容溪和冷亦修在七公主的院中與她達成了協議,而在齊王冷亦維的院中,則同樣是無人安睡。
冷亦維回到書房裡,一身的疲憊讓他一動也不想動,他閉著眼睛,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那些原本完美的計劃,到了最後居然變成了一張網,把自己網在了中央,如果不是自己敏銳,恐怕現在都還無法脫身。
他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有一點淡淡的香氣,清新雅致,是雲珊身上的味道。
冷亦維的腦海中浮現雲珊死前的那張臉,那抹微笑,他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有太多的東西是他所不知道的,比如,她所說的那些話,很明顯,讓她牽掛的人不是自己。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冷亦維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觸摸到了一些事情的邊緣,那些神秘的事,挑動著他的神經。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冷亦維立即睜開眼睛,聽門外有人說道:「王爺,有客到。」
冷亦維給下人的吩咐是,如果是普通的客人,就直接報上名來,誰誰誰來了,如果是重要的身份特殊的人,就說有客到。
他坐直了身子,吐了一口氣,說道:「請進來吧。」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又響起,很快,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冷亦維不用仔細看也知道是誰來了,儘管現在萬分疲憊,他還是站起身來,微笑道:「王爺請坐。」
岳戰鳴一臉的不悅,他還沒有想通這件事情怎麼好好的就變成了這樣,雲珊突然就跳井死了,好像還知道了什麼,可問題是……她是怎麼知道的?然而,這一切都成了謎,隨著雲珊的死去,都沒有人再回答他了。
他坐立難安,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太過離奇,處處脫離了自己的預計範圍,他無法冷靜,終於等到天色近子夜時分,這才悄悄來找冷亦維。
岳戰鳴一見冷亦維,也不再客氣,開門見山的問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冷亦維知道他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特別是今天這種混亂糟糕局面,更是讓人頭疼,他擺了擺手,「王爺,說實話,本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很快就會有消息。」
「怎麼會不知道?」岳戰鳴眉梢一挑,對冷亦維的這個回答,他顯然不太滿意,大刀闊斧的在椅子上坐下,「這件事情,不是說過萬無一失的嗎?」
他頓了頓,不等冷亦維回答便又緊接著繼續說道:「現在別說什麼萬無一失了,連雲珊都搭了進去,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麼,居然這樣自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本王要如何解釋?」
冷亦維本來就心情煩躁,又身心疲憊,見岳戰鳴也是強打著精神,雖然知道岳戰鳴的情緒好不了,但是也沒有想到居然如此無禮,明顯就是在責怪自己,特別是雲珊的死,難道要賴在自己的頭上?
冷亦維往椅背上靠了靠,長吁了一口氣說道:「王爺,本王和你從來都是一條心的,都想著計劃能夠成功,如今失利,本王也很遺憾,本王的處境要比王爺艱難得多,這畢竟是在我大昭國土出的事,還有雲珊郡主,她是王爺的人,難道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自盡,王爺不知?」
冷亦維的話是軟刀子,卻直戳岳戰鳴的心臟,他豈能不知道雲珊的死怎麼也不能賴到冷亦維的頭上,只是……自己悉心培養了那麼多年棋子,說沒就沒了……
他壓了壓心頭的火氣,想著雲珊臨死之前所說的話,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可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注意觀察著冷亦維的神情,凌五國內的事情自己做得十分隱秘,而雲珊更無自己對冷亦維講起這件事情的可能性,那麼……到底是誰?
這個重要但是卻無從再問出答案的問題讓岳戰鳴幾欲抓狂。
「王爺剛才說,就快有消息了,是什麼意思?」岳戰鳴也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重了,不得已轉換了話題。
「本王已經派人去打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就會有消息,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讓冷亦修等人能夠如此將計就計的算計我們,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話,絕對不會如此準確的把握時機。」
冷亦維說著,臉上的神色一冷,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眼睛裡閃過兩絲陰毒的光。
岳戰鳴看著他的神色,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真的還沒有頭緒,他只能訕訕的站起來,說道:「如此,本王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等到王爺有了消息,還請知會一聲。」
「一定。」冷亦維也不再留他,真的快要累死了。
岳戰鳴走出了冷亦維的院子,站在院門口情不自禁的向著那片小樹林望了望,那裡,是雲珊結束生命的地方,她跟隨自己千里迢迢而來,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片小樹林中,居然是她生命的結束之地。
岳戰鳴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秋夜的涼風吹過,有絲絲的涼意,空氣中還夾雜著燒焦了東西的味道。
這次,冷亦維的損失不小,岳戰鳴當然知道,圍獵一事是由冷亦維親手操辦,如今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就算這場火起在其它人的眼中算是天災,但是無論如何總歸是冷亦維辦事不利。
如果能夠趁著這場火,可以把冷亦修從萬丈榮光裡給拉下來,冷亦維順利的上位,這也算是沒有白忙,可是現在,損失造成,冷亦維卻依舊好好的。
賠了夫人又折兵。
岳戰鳴有些迷茫,自己這樣堅持到底對還是錯?還要不要再繼續?這些時日以來,他有了第一次的動搖。
就在他結束了思緒準備轉身的時候,突然,感覺樹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像是一個人影,但是又太快,讓他有些錯愕,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岳戰鳴瞇了瞇眼睛,沒有什麼人,依舊是黑乎乎的,樹林的輪廓隱約可見,地上是濃黑的影子。
什麼也沒有。
岳戰鳴遲疑著轉回身,也許是今天太累,想得事情太多,一時間真的眼花了吧?他想要回身繼續向前走,有什麼東西又閃了一下。
這一次,岳戰鳴瞪圓了眼睛,他再也不會覺得自己是眼花,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有東西閃過。
岳戰鳴手握著鋼刀刀柄,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他只相信是有人裝神弄鬼或者有什麼企圖,他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麼鬼怪一說。
上過戰場,從血火裡走出來的人,怎麼會被什麼鬼魅嚇到?如果真的有鬼魂來索命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天天都沒有好日子過?應該天天被那些鬼魂圍身邊吧?
他微微翹了翹嘴唇,如果不是鬼,又這樣躲躲閃閃,一定就是有人在搞鬼了,他輕輕走上前走,在樹林邊緣處又做了詳細的觀察,雖然知道今天天黑之後小樹林裡的兵丁才都退了出去,根本沒有人有機會在這裡做手腳,但是,他仍舊是小心翼翼,認真觀察了才邁步走了進去。
四周黑乎乎的,樹葉還沒有開始落,月光只能照進一星半點兒,根本無法看清楚樹林裡的一切,不時有風聲從樹林中穿過,如同鬼泣。
岳戰鳴四處尋找,手裡一直握著鋼刀柄,最終卻沒有發現什麼人影,他疑惑的再次找了找,仍然沒有發現什麼。
岳戰鳴觀察了許久,終於按捺不住,準備轉身離去,哪裡想到剛剛走出幾步去,他感覺腳下像是踩了什麼東西,他慢慢的抬腳,就著微弱的月光看了持,發現果然是有什麼東西被踩在腳下,他疑惑著用腳尖撥了撥,一樣東西從塵土中慢慢的顯現了出來。
這一顯現,讓岳戰鳴嚇了一大跳,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
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他摒住呼吸,慢慢的彎下腰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把塵土中的那樣東西用手指拈了起來。
「哎,你看他拿東西的那樣子,像不像佛祖常說的什麼拈花指?」
「哼,就他那五大三粗的樣子,手指跟棒槌似的,還什麼拈花指……你真想得出來。」
「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也有年輕的時候,人家也有……」
「閉嘴!」
遠處兩個暗中的鬥嘴停止,四隻眼睛注視著樹林中岳戰鳴的動向,他拿起那樣東西,輕輕的放在掌心,像是捧著一樣珍寶一樣,神情有些落寞,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哀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看著。
那是一枚耳環,紅寶石的耳環,由成色並不是特別好的紅寶石雕磨而成,雖然雕刻的功夫一般,但是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小小的水滴造型,邊緣光滑流暢,在幽暗的月光裡閃著瑩潤的光。
她曾經說過,這更像一滴淚。
是的,一滴淚。
黑暗中兩個觀察的人看著這種神態的岳戰鳴不由得面面相覷,堂堂的黑袍王爺,居然還會有如此的神情,真是讓人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