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戰鳴可沒有這個意識,他只是匆匆的掃了一眼,其實他對冷亦修並不是十分的瞭解,只是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前幾年在戰場上是生死之搏,金盔金甲,殺機凜然,他何時能有機會半敞著袍子的冷亦修?
他只是認定了,那個女人是他的義女雲珊罷了。
只是……怎麼這個兩個人的狀態不太對?不是說好的,應該是做出被強暴的姿態嗎?怎麼現在兩個人抱在一起,而雲珊是一臉春色蕩漾的樣子?
他快速的看了冷亦維一眼,冷亦維對這一點也感覺到有些奇怪,特別是看到雲珊的表情時,他的心裡像被一根銳利的針刺了一下,畢竟是自己曾經擁有過的女人,雖然這次不得不拋出去做個餌,但是他仍舊希望,她能夠做出貞烈的樣子,不對別的男人投情送抱,展露一絲溫情。
而此刻,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顯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他很快釋懷,只要能成大事,扳倒冷亦修,一個雲珊算得了什麼?大丈夫豈能為這個女人而猶豫不決?
所以,他對上岳戰鳴的目光,用眼神示意對方,就算是情況略微有些變化也無所謂,反正那個男人是冷亦修就對了。
岳戰鳴立刻會意,大步來到皇帝面前見過了禮,怒目注視著樹林中的一男一女,大喝道:「雲珊!女兒!是哪個畜生居然敢染指於你!」
眾大臣聽得默然,都垂下眸光去擋下臉上各種各樣的神情--這叫什麼話?明明是你的女兒和人家抱在一起,還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怎麼叫……人家染指了?要染也是自願被染的!
樹林這邊鬧得歡,算計一步一步逼近陰謀的中心,而容溪所在的院子中,也在上演著一齣好戲。
容溪喝下了那一碗湯,坐在樹下等著時辰,鎖好的門突然被人敲了起來,那聲音急切,快如鼓錘。
「容姐姐!你在嗎?你回來了沒有?」郝連蓓兒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容溪示意孝兒去打開門。
孝兒剛把門拉開,郝連蓓兒像一陣彩風的色,呼的就衝了進來,一下子撲到容溪的身邊說道:「容姐姐!你知道嗎?圍場出大事了!」
容溪點了點頭說道:「你指是的走水了?我知道。」
郝連蓓兒怔了一下,看著容溪那淡定的神情,她反而疑惑了,「你知道?火很大呢。」
容溪再次點了點頭。
郝連蓓兒咬了咬嘴唇道:「那個……寧王和七哥他們都還沒有回來呢。」
「郝連紫澤也沒有回來?」容溪不禁微微一詫,想起那場不小的火勢,心中有些小小的擔憂,隨即又想到昨天晚上冷亦修和她說過,郝連紫澤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雖然不是很詳細,但是他已經知道會有火起。
那麼,他一定會有所防範,想通了一點,容溪又繼續淡定,「別擔心,沒事的。」
見她這樣,郝連蓓兒再也忍不住哇哇叫了起來,在院子裡又叫又跳,「容姐姐!你知道不知道,那火很大!很大!濃煙四起!好多兵丁都去救火了,情況很不樂觀。」
「我知道,我剛從圍場回來,坐在這裡,喝了一碗湯,屁股還沒有坐熱。」容溪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郝連紫澤被她噎的頓了一下,彎下腰來,湊近她的臉,仔細的看著,「容姐姐,你真的聽懂我的話了嗎?」
「當然,」容溪肯定的點了點頭,「所以,我才說,你不用擔心。」
「可是……」郝連蓓兒快要抓狂了,明明如此重要危險的事,怎麼容溪就能夠這麼淡定?
「沒有可是。」容溪打斷了她的話,神情堅定,眼神中閃爍著自信的光,「他們一定會平安回來。」
郝連蓓兒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神,只覺得自己也莫名的有了信心,此刻她那些嘻笑玩鬧都消失不見,只覺得凝重,點了點頭道:「好。」
容溪點了點頭,對孝兒說道:「給小公主搬把椅子來。」
孝兒轉身離去,郝連蓓兒忍不住問道:「容姐姐,我們應該怎麼辦?」
「等。」容溪回答道:「等時辰。」
「等時辰?」郝連蓓兒覺得奇怪,不是應該等消息、或者等他們回來嗎?怎麼會是等時辰?
她偷眼著容溪的神情,緊抿著嘴唇,眼睛望著天空的遠處,那裡蒼穹慢慢塗上了黑色,只有天邊的夕陽如血,太陽如巨大的火團,一點一點墜落西山,如同沉淪下去的心,雲彩在天邊絢麗的鋪展開來,往日看起來的艷與美,此刻卻只是心驚肉跳。
郝連蓓兒難得的沉默了下來,容溪也沉默著,等待著某個時辰的到來。
院門外隱約有什麼聲響,容溪的目光立即調轉,而郝連蓓兒也聽到,尋著聲音向外望了望。
那聲音很少,是衣服滑過門板的聲音,與此同時,小廚房裡走出來胡嬤嬤,目光似乎也有意無意的掃過了那一邊。
只是這看似無意的一眼,容溪已經心中瞭然,她依舊不動聲色,沉默著坐在那裡,孝兒看著胡嬤嬤慢慢走來,手中拿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幾碟小點心。
「王妃,這是老奴自製的小點心,以前跟著御膳房的同鄉學過一點兒,做了幾次,皇上挺喜歡,老奴臨來的時候皇上還特意吩咐,要做給王妃嘗一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合王妃的口味。」胡嬤嬤自顧說著,把幾個小碟放到小几上。
容溪淡淡的看了一眼,做得的確精緻,顏色、造型都很漂亮,透出甜美的香,很是誘人,只是,她依舊沉默著,什麼也沒有說。
胡嬤嬤說了一大套,容溪卻不動聲色,她不禁有些微微的尷尬,拿著托盤慢慢退到了一邊,郝連蓓兒卻有些興奮的把手伸向其中一個碟子,說道:「我正好有些餓了呢,可巧趕上了,容姐姐賞我吃點吧。」
「放下。」容溪突然開口,抬手架住了郝連蓓兒的手。
郝連蓓兒愣住,紅潤的臉蛋剎那間變得更紅,如同被火烤著,**辣的。
這其中的滋味豈是一個「尷尬」可以表達的,容溪卻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有毒。」
「啊!」郝連蓓兒頓時驚叫了一聲,立時明白了容溪的意思,剛才自己還小肚雞腸的以為容溪是捨不得這點兒東西,唉呀……真是想到哪裡去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隨著郝連蓓兒的驚叫,胡嬤嬤握著托盤的手也微微抖了抖,她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說道:「王妃真會說笑。」
「說笑?」容溪此時才真正的笑了起來,笑意在眼中蕩了開來,如冬日裡冰封的湖面,寒氣一層層的湧到臉上,「你以為本王妃閒來無事會和你說笑?」
胡嬤嬤的呼吸微微急促,臉上卻仍舊不改,「王妃說老奴做的東西有毒,可有什麼憑證?老奴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身份,不過是個奴婢,但是……好歹也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王妃如此指責老奴,老奴萬萬不敢承受。」
「憑證?」孝兒上前一步,杏眼圓睜,「有沒有毒,一驗便知!到時候就是憑證!」
聽到孝兒的這句話,胡嬤嬤臉上緊繃的神情反而一鬆,她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孝兒姑娘如此說,那便驗吧,老奴不怕,只是希望王妃驗過之後,要給老奴一個清白,否則的話,老奴一定在向皇上覆命之時,討還一個公道!」
她的話軟硬兼施,說得慷慨激昂,倒是讓一邊的郝連蓓兒有些猶豫了,看這嬤嬤的神情,難道真的是冤枉她了?而且,這東西只是剛剛端上來,容溪怎麼就知道有毒呢?會不會是……真的搞錯了?
如果真的這樣不顧一切的驗下去,聽這胡嬤嬤的意思她是皇上身邊的人,萬一捅到皇帝那裡,冤枉了一個嬤嬤事小,皇帝會不會誤以為容溪對他的好意有意見?惹得皇帝不快,那可就不妙了。
郝連蓓兒的眼神中有一絲擔憂,她看了看容溪,容溪卻依舊面帶笑意,只是神色越來越冷,她微微側頭,目光落在那幾碟精緻的點心上,隨手拿起一塊,放在鼻子下端聞了聞,「嗯,香氣撲鼻,捏著也很鬆軟,想必是入口即化的。」
胡嬤嬤聽著這話,以為容溪的心裡有了鬆動,不禁微微有些得意,心中更為鎮定,施了個禮道:「謝王妃誇獎,老奴這手藝已經很多年了,如今就算連御膳房的人算上,能超過老奴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真是可惜了……」容溪聽完她的話,長長的歎了一聲,那語氣中帶著惋惜,臉上的神情卻不是那麼回事,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胡嬤嬤那顆本來已經安定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努力的平定著自己的思緒,「不知王妃所指的可惜,是為何意?」
「可惜了你的手藝,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吃得到了。」容溪放下點心,衝她微微一笑,意裡殺機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