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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敗走 文 / 桑小小

    容秋的滿滿自信在看見容溪之後,突然就煙消雲淡,容溪懶懶的坐在籐椅中,手支著下巴,如同在府中一樣的懶散,可是就是這樣的姿態也把那些在她周圍端坐的命婦小姐生生的比了下去。

    她舉手投足間的風華,完全是由內而外的散發,而不是靠那邊鮮艷華麗的衣裳,以及那些耀人眼睛的金銀首飾。

    容秋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咬了咬牙關,盡力讓自己臉上的笑意溫婉,她盈盈拜了拜道:「姐姐,妹妹剛剛回府了一趟,父親一直在念叨你,說你好久沒有回府了,母親也很掛念你,或者……實在不行的話,可以先遞個牌子,你看王府什麼時候有空了,再……」

    她後面沒有再說下去,語氣輕輕,甚至帶了幾分小心謹慎,可就是這樣的話,猶如在這些在場的命婦小姐們中間扔了一個重磅的炸彈,而且,相信很快就可以傳到其它沒有到場的那些人耳中。

    「什麼……怎麼容將軍和夫人到王府還需要遞牌子嗎?」

    「是啊,這……雖然說將軍府不如王府尊貴,但怎麼說也是雙親,這樣的話……」

    「這可怎麼好?將軍夫人一定要哭死了……」

    「還以為養了個好女兒呢,哪裡成想,富貴是富貴了……」

    這些命婦剛才心中的那些對容溪的巴結都慢慢散去,準備說幾句客套的扭著腰肢就走,本來也打算走了,看人家那不冷不熱的模樣,剛才還覺得心裡不平衡,現在一想,人家對父母都是如此,對不相熟的外人這算好的了。

    「噢?」容溪豈能不知容秋的那些小把戲,她淡淡的開口,語氣微微上揚,像是帶銳利的小鉤,「哧啦」一聲把容秋那虛偽的面紗扯得七零八落。

    「你說的母親,可是指蓮姨娘?妹妹,你嫁到齊王府按說應該懂規矩了,這蓮姨娘雖然說是你的生母,但是卻萬萬當不起母親這個稱呼的,父親也多次訓斥過你,怎麼又不記得了?我家王爺昨日來圍場之前特意去了趟家中,把上次父親要的藥給送了去,父親一到秋日便會咳嗽,這兩年王爺和本王妃得了各種方子便送去,特別是王爺,就算是出征,每到一個地方安排好軍事之外也會著人尋找那處最好的郎中,以求解父親之病痛,怎麼……妹妹是不是只顧著和蓮姨娘說起齊王府的富貴,忘記詢問父親的病痛了?」

    眾命婦的腦袋差點擰出麻花來,在容溪和容秋之間來回的看,仔細的琢磨著兩個人剛才所說的話。

    噢……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母親是什麼「蓮姨娘」啊,眾人這才回想起來,當年的容將軍凱旋而歸,被皇帝請去吃了慶功酒,結果回到府中,卻將一個丫頭給收了房,傳聞說是酒醉看錯了人。

    可是,容將軍是什麼樣的定力?又經過皇宮回府這一路的醒酒,難道連看人的能力都沒有了?這其中透著古怪啊。

    當時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洋洋,還聽說那丫頭很快懷了身孕,這一朝得勢,迅速改變了當丫頭時的低順溫婉,變得囂張至極,容將軍也經常為此頭痛,除了給了她名份和那一個女兒之外,並無其它,這許多年來,每每到先夫的生辰、祭日容將軍都閉門不見客,甚為重情。

    特別是對先夫人留下的女兒更是愛重,雖為女兒,但是培養的極好。

    如今想起來,這位先夫人的女兒不就是現在的寧王妃麼?而那個丫頭所生的庶女不就是面前這位齊王的寵妃容秋?

    嘖嘖……原來這表面上的姐妹情深是假的啊,背地裡早已經水火難容了吧?

    這些命婦小姐自然也是見慣了那些府中爭鬥的,很容易的就聽出了這對話的弦外之音,更容易的通過這些話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別說是這麼愛理不理的,還在人前留著三分薄面,這要是換了自己,恐怕連這點薄面都不給!狠狠的撕破那些妾室、庶女平時裝在臉上的嬌滴滴,看見誰都想倒一腔子苦水的假面目!

    那些小姐想著自己家中的那些庶出的姐妹兄弟,一個個削尖了腦袋,恨不能鑽進錢袋子裡算計著家裡有多少錢,能夠分得到多少,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的彈絆子,那滿腔的怒意就忍不住暗暗湧動了起來。

    所以,眾人再看向容秋時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容秋自然很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變化,本來還在自鳴得意,哪裡想得到容溪居然一點情面都不留,直接抬手就撕掉了遮羞布,點明了她的娘是一個丫環上位成為妾室的女人,而她雖然現在貴為齊王的寵妃,也逃不過這一個身份,如同一個燒得通紅的鐵蓋印,「哧啦」一聲,灼著她嬌嫩的皮膚,散發著皮肉被燒的臭味兒,瀰漫至她的心底,打上了一個這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烙印。

    容溪四兩撥千斤,成功的把容秋潑過來的水原路又潑了回去,容秋的臉色在眾人探究繼而是鄙視的目光中變得一陣紅一陣白。

    孝兒起初聽到容秋的話時也是滿腔的怒意,只見這眨眼的功夫,容秋就被容溪給打發了,她心裡著實得意痛快,只是面上不敢露出來,走上來前深深施了一禮道:「出發前奴婢親自去了府中,給老爺和蓮姨娘都帶了東西,蓮姨娘還高興得當即從頭上拔下一支釵來賞給奴婢呢,說是二小姐回去的給她的,她都捨不得戴呢。」

    孝兒說著,就從頭上拔下一隻釵來,那只釵是赤金鑲紅寶石的釵子,成色倒是不錯,紅寶石也不算小,只是……這只釵要是戴在平時那些未出嫁的姑娘頭上,倒是襯得住,若是戴在像蓮姨娘那種年紀和身份的人上就顯得有些小氣了。

    更要命的是,那支釵顯然就是過了時的樣式,蝴蝶花的造型,邊上還伸出一枚葉子來,微微的顫動著,這分明就是前兩年街面上最流行的款式,而今早已經沒有人再拿出來戴了,當年戴過這種釵的命婦小姐,早已拿去首飾樓鎔了金子,取下寶石重新打造新的頭面了。

    眾人一聽這只釵是容秋送給自己的娘的,而且蓮姨娘還說什麼捨不得戴,都不禁再次加重了眼神中的鄙視,來來回回在容秋的身上打了幾個轉兒,如無數凌厲的刀,割破了容秋身上的華裳,讓她體無完膚。

    容秋氣結,看著這一僕一主眾目睽睽下的戲弄自己,她差點翻個白眼暈過去,「混帳!這裡需要你多什麼嘴?」容秋已經怒不可遏,自然也就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了,若是連個下人都管教不了,她以後還怎麼混啊!

    孝兒心中好笑,臉上卻是驚詫,繼而嘴巴一撇,勾出一個委屈的弧,然後眼睛裡泛起水意,竟是一句也沒有爭辯,再次向容秋標準的行了個禮,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重新站到容溪的身邊。

    容秋心中的怒火更旺,如今孝兒這小賤婢也敢這樣對她了,一言不發的轉身走開,還偏偏擺出那麼一副委屈的模樣,這不是更坐實了自己的罪過?

    她恨得咬牙,正要上前一步再指責一番,容溪卻轉頭,淡淡道:「妹妹可是剛到?不如先去你家王爺的院子吧,雖然聽聞齊王已經帶了女眷來,但他既然同意了妹妹前來,想必是已經安排妥當了的。」

    她的目光輕輕掃來,華光烈烈如烏雲後面一閃而過的閃電,容秋心中一驚,微微怔了一下,她是從容府匆匆趕來的,一時是沒有想那麼多,現在被容溪一點,她才猛然想起來,冷亦維是把那個雲珊帶來的吧?難不成……她住在冷亦維的院子裡?可她那麼金貴的身份,怎麼會不明不白的就這樣……

    她一時想不通,只覺得腦子裡亂得很,但眼前容溪提起,自然不會是假的,她的臉色愈發蒼白,眼神裡剛才的那團火花也似乎突然間熄滅,飄忽著消失不見。

    眾人看她的神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什麼寵妃……什麼佔盡齊王一人之寵……說來說去還不是如煙雲,昨日歡愛今日拋到腦後。

    可笑她還拚命抓住那一絲希望,在這裡與容溪對抗,人家寧王妃的寵愛才是實打實的,寧王府中除了王妃之外連個通房的丫頭都沒有,特別是現在的懷著身孕的特殊時期,也不見寧王往府裡抬女人,更不見他出入什麼雪月場所。

    男人的行動就表明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女人自己強撐著死要面子。

    容秋徹底失敗,再無面目留在這裡與容溪爭鬥什麼,一甩袖子,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帶著人向著冷亦維的院子進發。

    命婦小姐們吐了一口氣,偷眼看了看容溪,人家依舊氣定神閒,似乎一點也沒有因此事而受到什麼影響,也依舊沒有把她們這些人當回事兒。

    眾人卻因為剛才的事各有思量,不再計較容溪的怠慢,倒更起了幾分交結之心,準備離開的腰肢便又安穩了下來。

    容溪卻沒有心情去理會她們,她的目光望著山林處,落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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