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軍師微微怔了一下,有些難堪的點了點頭,到底是年輕啊……說話這麼直接。
「你剛才說……他自持身份特殊就敢如此?」容溪邁步走在前面,身姿挺拔,「難道他不知道,就算他再特殊,也終究特殊不過王爺去嗎?」
習軍師趕緊跟在後面,一步也不敢落下,聲音低沉的回答道:「誰說不是,可王爺終究是不到這邊來親自主事的,而咱們這府中知道王爺是真正主子的也沒有幾個,可這位宗主就不同了,他親自做陣,而且,這兩年更是立功心切,要知道他那位二弟還在京城呢,本來他應該繼承世子之位的,誰知道……」
容溪聽到裡,猛然停下了腳步,習軍師差一點撞上他,嚇得驚異的抬起頭看著她,那雙眼睛裡如海浪翻湧,又如天邊的雲層,暗暗的湧動,剎那而起的亮光如同雲層後面的閃電,讓人心頭一怵。
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容溪已經又開始向前大步的走,好像剛才的那個停步那個眼神從來沒有發生過,習軍師卻感覺手心濕涼,出了一層的汗。
他有些心驚的看著容溪的背影,這位頭領還真是王爺的死忠,否則的話剛才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難怪這麼年輕就能得王爺如此信任啊!
容溪此刻的心裡才真是驚濤駭浪,她有心理準備,因為這裡距離苗疆
太近,她想得到如果這裡發生**,苗疆一定不會安生待命,而是會如一條破網之魚,狠狠的再鬧騰一番,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齊王竟然如此大膽!偷偷摸摸和苗疆人合作這麼久!
本來想著今天到了宋府,見到這位宋宗主要給他一個下馬威,恐怕這次……不只是下馬威這麼簡單了。
容溪剛剛走到馬前,再次這下了腳步,習軍師站在一邊有些納悶,頭領今天這是怎麼了?只聽容溪說道:「不去了,回府!」
「啊?」習軍師有些跟不上容溪的節奏,這……難道就是新頭領的作風嗎?
「習先生,麻煩你先去宋府一趟吧,」容溪笑了笑對他說道:「就說……本頭領今天要處理一些燕頭領遺留下來的事情,另外,還要辦一份厚禮給他。」
「是。」習軍師臉上的疑惑又轉成了驚喜,這可是頭領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一定要好好的完成才行。
看著習軍師鑽進了轎子裡,容溪勾了勾嘴唇,唇邊的笑意……森涼。
「周兄,回府休息吧,」容溪淡淡的說道:「今天晚上會很忙。」
冷十六點了點頭,他也聽出了剛才習軍師那話裡的意思是什麼,這位宋宗主,應該就是此次到東疆來,釣到的最大的那條魚了。
劉五今天也不再練飛讓人崩潰的原地彈跳了,他用容溪給
他的一點兒藥末讓平時出府跑腿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拉了肚子,胡總管想讓人跟著出去買東西,結果卻發現無人可用,特別是天邊的烏雲越來越濃,風也越來越猛,更沒有人願意出門了。
看到他來回找人的目光,劉五打掃院子更加賣力,恨不能總在他的面前晃悠,就差跳著腳叫道:「讓我去吧,讓我去吧。」
「劉五,你過來。」胡總管終於開了金口。
劉五拖著掃把飛快的就跑了過去,一臉憨厚的問道:「總管,您叫我什麼事,請吩咐。」
「你去告訴翠茗閣的掌櫃,給留出二斤金懸玉瓜茶來。」胡總管吩咐道。
「是,」劉五放好了掃把,又問道:「總管,還有沒其它的吩咐,沒有的話小的就去了。」
「去吧。」胡總管對這個新來的家丁印象不錯,一臉的憨厚,做事賣力也夠沉穩。
劉五快速的出了門,先到了翠茗閣辦好了胡總管吩咐的事兒,然後趁著那裡的人不注意,從後門溜了出去。
他一路上按照冷十六留下來的暗號,快速的飛奔到了溫府的後門,身子一躍,翻身跳了進去。
幾聲特別的鳥叫聲之後,冷十六出現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穿了一身下人的衣服,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劉五一看就冷哼了一聲,「少在這裡幸災樂禍了,告訴你,
估計明天府中會有客,容府的二爺今天下午都在家裡,剛才總管還讓我去訂了香茶。」
「嗯,今天晚上我們可能就要夜探容府了,」冷十六點了點頭,「王妃在做準備了,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很多啊。」
「噢?還要去哪兒?」冷十五收起了嘻笑的表情。
「還要去宋府,和這溫府是一夥的,是條大魚。」冷十六的眸子裡反著冷光。
「你自己行不行?要不到時候我一起去?」冷十五有些擔心,這裡不比京城,深入敵營腹地,一共才三個人,還分開兩地。
冷十六搖了搖頭,「我想,王妃有她的打算,我們只負責聽命,不能妄自做主,你忘記王爺是怎麼說的了?」
冷十五歎了一口氣,「咱們在這邊也是有勢力和人脈的,為什麼……」
「也許還不到時候吧,」冷十六看著他,「快走吧,否則的話小心回去晚了,你們總管盤問你。」
「滾!」
冷十六回到書房,向容溪說明了情況,容溪沉思了片刻道:「今天下午你去給王爺留在這邊的人去暗號,晚飯時分,我要與他們見一面。」
「是。」冷十六恭敬的回答道。
是時候了,時間不能拖得太久,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拖,一來一回答應冷亦修的是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到時候回不去,他一定
會很著急。
容溪撫著額頭,想著今天晚上的計劃,再三的推敲著,必須毫無差錯才行。
冷亦修喝著茶,並不問話,站在廳堂中的婦**氣也不敢出,低頭看著腳尖,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
四周很安靜,可以聽到窗外的風聲,輕快的在屋外的樹中吹過,樹葉子沙沙作響,悅耳動聽,樹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鳥窩,兩隻幼鳥伸出頭來,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愉快的叫著。
良久,冷亦修喝完了茶,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清脆的聲音響起,婦人的肩膀輕輕的一抖。
「你是何時失的孩子?」冷亦修看著她問道。
「回……王爺,是三天前的下午。」婦人小聲的回答道。
「那是何時向三司遞的狀子?」冷亦修再次追問。
「是……次日上午。」婦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可識字?」冷亦修微瞇著眼睛,向她看過來,斂起的眸光銳利如箭,婦人急忙低頭說道:「回王爺,民婦識字。」
「噢?」冷亦修輕輕一笑,「那這狀子可是你親手所寫?」
「不是,」婦人搖了搖頭,「雖然民婦識字,但也僅限於識字,是不會寫這些的,所以這狀子是民婦花了錢讓街邊的擺攤先生寫的。」
「那你可以仔細驗看過?」冷亦修握著那張狀子問道。
「……看過。」婦人思索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那可是奇怪了,既然你仔細看過,沒有發現錯誤,那為何這上面狀子寫成的時間和你剛才所說的向三司遞狀子的時間不一致?為何要早了一天?你究竟有沒有去過三司?可曾遞過狀紙?」
婦人面露驚慌之色,臉色有些發白,眼睛盯著冷亦修手中那薄薄的紙,咬了咬嘴唇說道:「王爺,民婦剛才記錯了。」
「噢?」冷亦修的聲音冷而涼,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手中的狀子如落葉一般飛出,輕飄飄的落在了那婦人的近前,「自己看看罷!」
婦人顫抖的伸出手去,拿起地上的狀子,打開來一看,上面的日期和自己剛才說的分毫不差,根本沒有所謂的提前一說。
她立時明白冷亦修是詐她,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抬頭起來時,已經是淚流滿面,「王爺!王爺……民婦……也是逼不得已啊!」
「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亦修沉著臉,週身的氣息冷硬如冰,一雙眉挑起如刀,眼中的目光如刀光四射。
「王爺……」那婦人俯在地上,淒厲的痛哭了一聲。
容溪的眉心一跳,她睜開眼睛,剛才做了一個夢,好像冷亦修又遇到了什麼麻煩,彷彿看到他在冰上走,然後又鑽進火海裡,他披著頭髮,赤著足,一張臉蒼
白而冰冷。
她慢慢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那天邊翻捲的雲,比剛才又濃厚了一些,如壓在人心頭的巨石,有些沉悶悶的,他……不會有什麼事吧?
容溪揉了揉太陽穴,這一路的奔波,到現在也沒有喘口氣,現在也不是喘氣的時候,自己在這邊多耽誤一天,冷亦修在那邊就要多承受一天的等待煎熬,何況這裡的情況太重要,也不再適合飛鴿傳書,萬一走漏了消息,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
但拖得時間長了又恐怕對冷亦修不利,想來想去,唯一的出路還是要盡快的解決這邊的事情,把這顆毒瘤盡快的挖去,才能換得他在京城裡的穩固和暫時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