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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獵物到來 文 / 桑小小

    夜色深濃如潑墨,月光比剛才更微弱了一些,只能看一個淺淺的輪廓,周圍的雲彩更濃厚了一些,遠處忽的一亮,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又飛快的隱去。

    空氣越發的粘膩了一些,風中的細小灰塵刮在臉上,有些不太舒服,冷亦修卻絲毫沒有動,只是看著跳躍在夜空的那道影子。

    那影子身輕如毛,靈巧如燕,從身長和力度上看得出是一個男人,他從樹梢上看了看四周,然後腳尖一點,身子借力出去,如同一條流暢的水線,輕飄飄的落在了蘇婷的院內。

    冷五冷六站在冷亦修的身後,紋絲沒動,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哪怕驚世駭俗到了極點,但是沒有主子的命令,也不能擅自行動。

    嚴格按照主子的命令去執行,不計生死,是他們這些暗衛最直覺的反應之一。

    冷亦修站在暗處,目光閃爍不定,既有看到獵物準時出現的興奮又夾雜著隱隱的怒意,他抬手握住身邊的一根樹枝,綠葉伸展,他微微用力,葉子無聲的落下,粉碎。

    「好好盯著,不要打草驚蛇。」冷亦修吩咐道。

    「是。」

    冷亦修轉身離開,一路走一路思索,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的人?和上次與蘇婷聯繫的是不是一個人?

    和蘇婷取得聯繫,針對的應該是容溪吧?想到這一點,他心中的怒火就騰騰的燃燒了起來,自己的王妃,接二連三的被別人謀害,那些人當自己死了嗎?

    還有蘇婷!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和別人裡應外合!如果她只是使使小性子,爭風吃醋,只限於後宅之爭,冷亦修或者還可以忍受,但是她動了容溪,而且是和外人聯手動了容溪,他怎麼能夠再忍?!

    他抬頭望了望夜空,連剛才微朦的月光都已經不見,星光也隱在了雲層後面,風似乎更疾了一些,衣袂飄舞,啪啪的拍打出聲。

    雲層後面一閃,如怪獸的巨眼,突然睜開俯視人間,與此同時,「轟隆」一聲悶雷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暴風雨就要來了。

    「孝兒,幾時了?」已經睡下的容溪,被響雷驚醒,睜開眼發現孝兒正在關著門窗,風呼呼的吹進來,屋內的燭火都在騰騰的跳躍。

    「小姐,已經過了子時了。」孝兒關好窗子舒了一口氣回答道。

    「你也去睡吧。」容溪擺了擺手,示意她滅掉燈。

    「是。」孝兒轉身出去,吹滅了屋內的燭火。

    房間裡暗了下來,外面早已經沒有了月光,濃黑一片,是誰打翻了硯台,把人間整個潑黑了,吹使勁的吹著,「嗚嗚」的敲著窗子,樹木在風中抖得厲害,樹葉的沙沙響根本微不足道,混合在風聲裡,消失不見。

    容溪看著帳頂,這是極品的月光紗,即使在暗中也有微微的亮光,如月光照進來,薄而亮,只是有些清冷。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思索著近來發生的事情,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動靜,今天晚上這種天氣,不知道要等的人來了沒有?

    眼皮一合上,困意又再次襲來,近來總是感覺有些睏倦呢……容溪閃過這樣的念頭,接著,睡著了。

    一夜間,彷彿傾倒了九天銀河,河中的水滔滔而下,天地間的萬物都受到了河水的洗禮,空氣中的塵土被狠狠的砸到地上,樹木花草都被洗得煥然一新,枝葉在雨中盡情的伸展,微微昂著頭,像在雨中洗澡的美麗女人,只是……雨太大了些。

    辟哩啪啦的雨聲一直持續到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雨點化成了綿綿的雨絲,天地間掛了一道水簾,細密悠長,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一朵朵的飛濺開去,彷彿水晶雕刻而成,只是一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孝兒看了看裡面,容溪還在睡著,她打開外堂的房門,清新的空氣撲來,讓人神清氣爽,她開始細心的準備洗漱用的東西,把牛乳溫好,再泡入新鮮的花瓣,一會兒讓容溪用來洗臉洗手。

    「孝兒……」容溪並不習慣一睜開眼睛就呼喚人,像一隻真正的蛀蟲,只是這兩天身上總是覺得疲乏得很,懶洋洋的就是不想動,本來還想著多賴一會兒床的,但嗅到從窗縫裡鑽進來的絲絲清新,她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孝兒很快走進來,容溪起了床,推開窗子,濕潤的風迎面吹來,夾雜著樹葉的木香和花草的甜味,細綿的雨絲也變成了偶爾的滴嗒,地上的青石磚被洗得乾淨如玉,微微的散發著潮濕的霧氣。

    容溪微瞇著眼睛,這樣的清新和乾淨的風讓她的心情舒緩了很多,至少,此刻是這樣的,她望著清新的小院,荷缸裡的荷花大部分開了,白嫩的花瓣在風中輕輕的招展,花瓣的頂端被淡淡的粉紅一點點暈開,往花心的部分慢慢延伸,直到佔滿了半個花瓣,像肌膚雪白的少女,突然害羞了,臉上點點的紅暈染開來,惹人憐愛。

    荷葉翠綠,似一柄柄撐開的小傘,上面還有晶瑩的露珠在慢慢的滾動,晶瑩剔透如鑽石,有的調皮的滾到了葉子的邊緣,「嗒」一聲,輕輕的墜入了水中,留下一條淡淡的水跡。

    容溪靜靜的看著,享受著迎面來的風,手托著腮,站在窗邊。

    冷亦修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容溪如站在畫中,滿院的青翠嬌艷,都比不上她的清新孤立。

    天空經過水洗越發的藍,如一塊藍色的寶石,白雲朵朵輕輕在空中浮動,萬丈霞光隱在雲朵後邊,院中的景物隱明隱暗。

    風吹起她的發,長長的黑髮柔柔的浮動,她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袍,那是上好的月光錦,衣衫輕輕擺動,折射出如月光般的華采,她的肌膚如雪,眉如遠山,一雙眸子微微瞇起,在這清晨似蒙了一層淡淡的水霧,迷離而幽遠。

    冷亦修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覺得這樣的容溪少了一些平時的冷銳和清醒,多了幾分柔和溫潤,像一塊冷玉,終於被暖得泛起光潤的色澤。

    容溪覺察到了他的目光,眼睛睜開,那迷濛的水霧瞬間散去,如這隱在雲層後的霞光,終於衝破了雲層,剎那耀入人心。

    冷亦修無奈的笑了笑,他快步走來,剛走到屋內,容溪便問道:「你吃過早膳了嗎?」

    「還沒。」他回答道。

    「孝兒,擺飯吧。」容溪回頭對孝兒說道。

    「一起吃吧,邊吃邊說。」看著孝兒走出去,容溪對冷亦修說道。

    其實古人吃飯的時候並不讓隨便開口說話的,特別是這種大戶人家,但容溪並不想遵從這些,規矩是人定的,日子也是人過的,怎麼舒服就怎麼來,平時勾心鬥角身心俱疲,要是一些習慣還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還不得把人累死?

    其實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吃飯,並不喜歡聊天,她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最近似乎悄然發生了一些改變,只是她自己還未曾意識到。

    飯很快擺好,冷亦修一邊吃飯一邊給她介紹著昨天晚上的情況,容溪聽著,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果然還是沒有死心。

    「一會兒吃了飯去看看老李先生吧,」容溪喝了一口粥,總覺得有些味不對,昨天明明也是這個粥,怎麼今天的味道感覺和昨天不一樣了?不過,沒有毒,這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好,其實他已經讓人傳過話來想要見你了,只是……」冷亦修仔細的看著容溪,總感覺她這兩天氣色不太好,眉眼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你沒事吧?」

    「沒事,」容溪清楚自己的身體,除了有些累,有些倦,並沒有什麼其它的不適,難道是這段時間神經過於緊張導致的?

    「好吧,我回去安排一個大夫過來,也住在這裡,有什麼問題隨時傳他。」冷亦修說著,雖然他願意相信容溪說的,但是眼底還是有一些隱憂。

    「不用了,」容溪急忙擺手,還來?這小院夠熱鬧的了,「你忘了我還是一個醫者了?」

    「……」

    冷亦修微怔之後想起容溪的另一個身份,不由得一笑,只是他心中卻有些疑惑,容溪就像是一本耐人尋味的書,只是看了開頭,每翻一頁都會有一個驚喜,不到最後,你永遠猜不到她還會帶給你什麼新鮮的東西。

    李海江被安排在王府的客院之中,在王府的西側,單獨給了他一個小院居住,還指派了幾個傭人,老頭子也不理會這些,專心志致的研究容溪給他的圖,頗有廢寢忘食的意境。

    容溪由冷亦修引著,到了這個安靜的小院,種了幾棵大樹,茂密的枝葉如一把巨大的綠傘,遮下了一大片的陰涼,樹涼下放著一個小石桌,旁邊還有幾把凳子,他們進來的時候,李海江正在趴著看著桌子的上圖,嘴裡還不時的嘟囔著。

    院中的人剛想提醒他,容溪擺了擺手制止了,她笑吟吟的看著那位老者,心中生出微微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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