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人多戴飾物,特別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戴的飾物越多,越體現身份的貴重,那個男人身上其它的痕跡掩蓋的很好,但是他的中指和那手腕上長年戴飾所留下的淺淺痕跡卻是遮蓋不了的,或者說,他漏掉了這個細微之處。
太子之死,原因就在於被人下了苗疆之毒,而眼下,在大皇子這裡,居然出現了一個苗疆人。
這是巧合嗎?會不會太巧了一些?
容溪捻著一片葉子,慢慢的,輕輕的,眼睛注視著下面,那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低了很多,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風,輕輕吹過,如歌如泣。
冷亦修調轉了目光,他轉頭看著天上的月光,圓如玉盤,裡面的人影隱約似一張少年的臉,他挑起唇笑了笑,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眉目清朗如畫,那雙眉飛揚開去,依稀聽到那少年在戰場說道:「哥,你看,我的眉毛越長越像你了。」
「哥,我要跟著你,哪兒我都不怕,生死……相隨。」
「哥,沒關係,這點傷不算什麼,我很高興呢,我可以保護你了。」
是的,你拿命保護了我。
冷亦修昂起頭,眼底的潮意被剎那逼回,手背上微微一涼,他低下頭,容溪的小手覆在他手背上,指尖還夾著一枚小小的葉子。
「我想,他最希望的,不是你帶著滿腔的恨意為他去報仇,而是……將他最後的那段屈辱的歲月忘卻,那是他的劫,也是你的鎖。」容溪低低歎息了一聲,聲音卻如清泉,瞬間洗去了冷亦修眉眼間的戾氣。
他的手也微微震了震,心中忽然一鬆,多年的心結似乎被這句話這雙手溫柔的解開,輕輕一扯,散在風裡。
月光裡那少年的臉漸漸隱去,耳邊似乎響起了馬蹄聲,少年的披風捲起,在身後獵獵如旗,「哥,我在戰場上等你。」
「不!」底下七公主一聲淒厲的喝喊,衝破夜色飄來,「混帳!去死!去死!」
張進連滾帶爬的從房間裡跑到了廊下,七公主揮舞著鞭子衝了出來,她的發散亂,幾縷混著汗水貼在額前,你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更添了幾分猩紅。
她手裡的鞭子高高的舉起,再狠狠的落下,一下下打在張進的身上,「啪!」「啪!」鞭子抽打在**上的沉悶聲讓人聽了心中跟著一驚,鞭鞭下去都濺出血花來,張進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碎成了布條。
張進剛開始咬著牙不敢出聲,幾下之後實在忍不住了,慘叫聲不絕於耳,身子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卻始終滾不出鞭子的範圍。
「夠了!」達克列上前一步,抓住了公主的手腕,他的眸子不禁瞇了瞇,不得不說,公主的這副樣子真是又野又美,唔……手下的肌膚也細膩柔滑,這國都裡的女人和苗疆的就是不一樣啊。
公主用力的掙脫,用了幾次力卻無果,她怒目盯著達克列,眼睛裡幾乎要迸出火花來,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從嗓子裡吼出來:「放開本宮,否則,殺了你!」
達克列微微皺眉,這女人看著嬌小美艷,居然這麼大的脾氣,不會沒關係,在他的眼裡最多就是一隻的爪子有點尖的小母貓罷了,他歪嘴一笑說道:「公主,不要生氣嘛,臣下是耽心你,如果你要是打死了他,那你也就活不成了。」
公主怔了怔,這才想起大皇子交待的事情來,如果張進死了,自己身上的蠱發作,卻無法得到釋放,就只能七竅出血而死,所以,自己就不得不經常和張進這個該死的奴才歡愛!而且……還是兩年!
兩年!要如何熬過這兩年?如果被別人知道了,自己和一個下賤的奴才……還有什麼尊嚴好講!那些該死的女人還不笑破了肚皮?自己如何還要把她們狠狠的踩在腳下?
她氣得眼前暈花,讓張進死,不能,她還沒活夠,不讓張進死,又嚥不下這口氣。
「都是你!」七公主揚起另一隻手狠狠的朝著達克列揮了過來,達克列歪頭一讓,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的手腕,「公主,您還是不要發怒的好。」
達克列語氣有些傲慢,他的身份不同尋常,雖然比不得這些皇帝的子女,但是在苗疆也算是王公貴族了,而且就算是來了這裡,所接觸到的人也是恭敬有禮,哪裡像這個公主似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要打他兩次!
「都是你!是你害得本宮!說,是不是冷亦修指使你的?」七公主掙脫不了只能高聲的叫喚,她的嗓子都有些充血,卻仍舊不遺餘力的高叫。
「哎,終於懷疑到你的頭上了。」容溪掃了一眼冷亦修說道。
「她早就該懷疑我了,畢竟她做了什麼事,她自己最清楚,」冷亦修的語氣淡淡,像刮過殘雪的涼涼的風,「她也知道,無論如何,我和她,早已經是死敵了。」
「冷亦修是誰?」達克列愣了愣,反應了一會兒,依舊有些迷茫,想不能索性不再去想,傲慢的一笑說道:「不管他是誰,我不認識他!再說,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指使動我的!這次如果不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我才捨不得我的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皇子也實在是疑惑不解,怎麼討巧的事就砸了自己的腳?
「誰知道你們這些中原人的彎彎繞?哼!」達克列一挑眉,抬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張進,「反正是他帶著我,那個人我也不認識,他說哪個就是哪個!」
他這麼一說,大皇子和七公主的目光立刻對準了張進,張進渾身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傷口縱橫交錯,每一道都是火辣辣疼,身上的衣服早已經不成樣子,身下濃稠粘膩的血發出刺鼻的味道。
然而這一切都抵不住那幾位的目光,如刀如箭,狠狠的刺來,他忍住疼痛,弓起身子,盡力的維持著跪的姿勢,「奴才……實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是找到了寧王和那個人的,我們著去了他們吃飯的地方,還要了酒,那蠱就是下在酒裡的,而且是世子親手下的。」
達克列一皺眉,「爺的確是下了蠱,誰知道怎麼被你喝下去了!」
兩個人如此一介紹,大皇子和七公主已經明白了其中差錯出在了哪兒,分明是冷亦修早就識破了兩個人,卻將計就計反手將她們給害了!
「冷亦修!」七公主的聲音含著憤怒和恨意,字字從牙齒間磨了又磨,「本宮和你不死不休!」
「本王也一樣。」坐在屋頂上的冷亦修輕聲一笑,看著底下的七公主,笑得雲淡風輕。
「好了,好戲看完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容溪想起身,冷亦修卻拉住了她的手,「不想知道他的來歷?」
「嗯?」容溪扭頭看向達克列,「他不是苗疆王的世子嗎?」
「……」冷亦修的眼神一暗一亮,有些無奈又有些歡喜,「你還真是……聰明。」
「謝謝誇獎,」容溪笑了笑,「放心吧,暫時他不會走的,咱們還是快點回家吧,誰知道你的寶貝妹妹會出什麼陰毒的招術,還是回去早做準備的好。」
冷亦修本來想再多看一會兒,聽到她說的那句「咱們還是快點回家吧,」心中突然一軟,渾身都覺得十分舒坦,懶洋洋的就要走身跟她走。
忽然,下面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一人飛奔而來,咚咚的腳步聲讓人禁不住摒住了呼吸。
「報!」那人一路踉蹌到了撲到了大皇子的近前,「爺……」
「到底怎麼了?」大皇子看著來人,那張臉面無人色,冷汗淋漓如雨下,他的心在熱油中滾了滾,抬腿踢了那人一腳道:「到底怎麼了?」
「爺,皇上……皇上……來了!」
「什麼?」大皇子和七公主異口同聲的問道。
屋頂上的冷亦修停下了起身的動作,已經轉過身的容溪豁然回首。
「快走!」只是電光火石一般的一剎那,冷亦修拉過容溪快速的跳下屋頂,進入後面的巷子,雙腿還沒有落地,警兆突起!
「唰唰唰!」三陣疾風過去,地面上撒了幾把銀針,穩穩的刺入了地上,露出藍汪汪的針尖!
冷亦修的眸子一縮,容溪也已經發覺,兩個人互相對望一眼,冷亦修收住下落的姿勢,腰間一挺,正想把容溪給拋出去,只見容溪的手向著對面的牆壁一甩,一條黑色繩索從她的腕上飛了出去,頂端還有一個銀色的小爪,此刻已經張開,「嚓」的一聲響,穩穩的抓住了對面的牆壁。
「走!」容溪的聲音此時也響起,冷亦修藉著這個力,兩個人一同飛上了對面的房頂,只是腳尖剛剛一挨著房簷,「呼呼呼!」又是一陣風聲響起!
一排白羽箭頭呼嘯而來,箭頭森冷帶著銅鐵特有的氣息,劃破空氣直撲過來,箭桿後面的白羽在空中如鳥兒疾飛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