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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第一郵差 文 / 相思洗紅豆

    連日細雨籠罩下的紅杉郡濕潤而又憂鬱、充滿了朦朧的煙水氣,像極了方才歡好過、肌膚上還沾著霏靡汗珠的情婦。

    數十塊農場像疤痕似的遍佈在鄉間,長著稀稀疏疏的燕麥,夏風吹過,讓金黃色的麥穗彎下了腰。

    唐頓再一次檢查牛皮包裹的郵件,確定沒有漏水後,擦掉臉上的雨滴,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加快了步伐。

    每年夏收,生活在巨龍丘陵中的巨魔、地精、沃爾夫狼人就會成群結隊的出沒,兼職強盜的勾當,像蝗蟲一樣劫掠邊境上的村鎮。

    如果被抓到,連俘虜都做不成,畢竟人類在這些種族眼中,都是可以果腹的食物。

    紅松哨塔已經闖入了視野,讓唐頓鬆了一口氣,再近一些,他甚至看到了兩個身穿德蘭克福制式鎧甲的哨兵站在塔樓上,正朝著他指指點點。

    兩個躲在塔樓中避雨的士兵連武器都沒拿,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朝著唐頓呼喝,準備勒索幾個銀幣,這已經是常態了。

    「可惡,就知道躲不過去。」

    唐頓心情抑鬱,雖然在乎銀幣,可更擔心他們拆開郵包,要知道這些士兵的素質可是和他們西境蛀蟲的名聲一樣爛。

    「大事不好了,十幾頭食人魔攻擊了比薩鎮,正在向晨霧鎮轉移,治安官讓我趕快通知鎮長,讓民兵們做好防範。」

    唐頓拉低了斗篷的帽簷,確定不會被看到容貌後,突然奔跑了起來,聲音中更是充滿了恐慌和無助,彷彿正在被死神追趕。

    兩個走出來的哨兵停下了腳步,對視一眼,愣住了,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的不輕。

    「要通知百夫長嗎?」哨兵朝著塔樓喊了一聲。

    「食人魔在哪?」光著膀子睡午覺的兵長慌張地爬了起來,顧不上穿鞋,抓起雙手劍,便急匆匆的往出跑。

    「在……」哨兵發現自己也不知道,正要質問那個通風報信的傢伙,結果就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已經衝過了哨卡,迅疾地消失在雨幕中。

    「蠢貨,被騙了。」兵長氣的掄起劍刃就砸在了部下的身上,「給我追。」

    「長官,這路太爛了,就算騎馬趕上,那小子也早跑進晨霧鎮躲起來了。」哨兵一臉無奈,看到兵長又要動手,趕緊保證,「下一次,我一定逮住他,加倍勒索。」

    「放屁!」兵長揮手就甩了部下一耳光,「你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怎麼勒索?」

    一幫子哨兵沉默了,人都沒看到,敲詐個鳥呀!

    「我想起來了,最近聽其他同僚說有個穿斗篷的小子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過哨卡,一不留神就讓他跑了,一個銅板都沒被勒索下來。」兵長走了幾步,突然咬牙切齒的咒罵了幾句,「都給我把眼泡擦亮,下一次抓住他,就栽贓個罪名,先在木桿上吊三天。」

    直到看見晨霧鎮的輪廓,唐頓才停下腳步,看著腿上的爛泥,歎了口氣,不過好在郵包無損,不然那個刻薄的書記官鮑爾默又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扣錢。

    唐頓今年才十六歲,不過已經做了三年的郵差,算得上一個老手了,只是兩個月前新書記官上任,總是找麻煩修理郵差們,讓大家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還差三十七個金幣,就可以買一匹奧爾良高地馬了,到時候可以帶更多的信件,更快的送信,自然也就賺到更多的薪水了。」

    唐頓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忍不住笑了出來。

    「除去給妹妹攢的學費和生活費,我也能存下去秘境英雄迴廊的路費了。」

    盤算著小金庫的豐滿度,唐頓興沖沖地跑過了積滿水漬的石板路,腳步濺起的水滴四灑。

    晨霧鎮作為紅杉郡邊境線上最大的鎮子,人口足有萬人,附近的郵件都會匯聚到這裡,然後寄出,只是雨天的郵局,冷清的可怕。

    跑上台階,唐頓把斗篷脫掉,疊好放在門口旁,才推開了那扇油漆剝落的大門,他會盡量避免一切有可能被書記官責罵的行為。

    大廳中,十六個忙碌的年輕郵差正在將郵件分類,臉上全都是鬱悶的表情,甚至還有一個在碎碎念的咒罵。

    「賈斯汀,不想被開除,你就最好保持沉默,我在小鎮外,都感覺到你的怨氣了。」唐頓壓低了聲音,提醒好友。

    「怕什麼,反正鮑爾默又聽不到!」賈斯汀將信件摔在了桌子上,一嘴的牢騷,「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我比你還慘,已經被書記官找各種理由,扣掉了一半的薪水,再這麼下去,就要餓死了。」馬特吸了吸鼻子,一對小眼珠快速的瞄著信封上的墨跡,然後不著痕跡地挑走了距離較近的郵件。

    郵差們是按照送信數量發薪水,馬特的小動作讓他每個月最起碼可以多賺兩個德蘭金幣。

    這是只有經驗豐富的老手才會領悟學到的手段,唐頓自然也會,而且玩的比馬特還要熟練。

    「又不是你一個,除了唐頓,都被扣錢了。」

    郵差們紛紛叫苦不迭,咒罵書記官。

    「咱們要是和唐頓一樣用心工作,鮑爾默想扣錢,都找不到借口。」馬特眼珠子一轉,把話題往唐頓身上引。

    「不可能,上司存心要找麻煩,你鐵定躲不過去。」賈斯汀搖了搖頭,「我覺得唐頓最近要倒霉了,他可是被當做了前任的嫡系,書記官要是不打壓他,根本沒辦法立威。」

    唐頓默默地走到工作台,打開牛皮郵包,開始工作。

    「瞧瞧人家這份細心勁兒,一份信件都沒濕掉,難怪是咱們一百多號郵差中口碑最好、賺的最多的。」

    郵差們看著窗戶邊晾曬的百十來封濕掉的信件,自愧不如,那都是他們不小心淋濕的。

    每個月都有人指定唐頓送信,這常態也驚動了前任書記官,對他相當賞識,要不是年紀太輕,唐頓早升職了。

    「你準備怎麼對付書記官?要是把他趕走,絕對給咱們郵差立了大功。」馬特恭維著唐頓,說出的話題讓郵差們都精神一振,期待地看向了他。

    要知道唐頓可是郵差中的no.1,提攜過不少新人。

    「我正在發愁怎麼才能不被他趕走,還有你們,都噤聲,專心分信!」唐頓擺出了苦惱的神態,眼角瞄過了馬特。

    唐頓不上鉤,讓馬特臉上閃過了一抹遺憾,這小子太謹慎了,總是抓不到把柄。

    「不出意外,馬特應該就是那個向書記官告密,導致杜倫被開除的傢伙。」唐頓皺眉,這傢伙為了獻媚,真是不遺餘力的坑同事。

    砰,大門被撞開了,一身污泥的威爾將郵包砸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賈斯汀嚇了一跳。

    威爾的左眼皮腫脹,只剩下一條縫,嘴角也被打裂了,鮮血將胸前的衣服染的猩紅,他走路的姿勢也一瘸一拐。

    「下一次哨兵要錢,你就直接給!」唐頓歎了口氣,「除非你進入了靈魂階,開啟天賦,成為魔能者,要不然別硬抗。」

    「你怎麼知道他被哨兵打了?」賈斯汀不解,「也有可能是劫匪!」

    「如果是強盜,他連衣服都留不下來。」唐頓指了指郵包,「再說你們覺得盜匪會不拆嗎?萬一裡邊藏的是值錢貨呢?」

    郵差們點頭,亡命的劫匪們可不是紳士,恨不得把碰到的每一隻羔羊身上的油水都搾乾,畢竟每幹一票,都要冒很大的風險,自然要保證收益最大。

    「喝點吧!」唐頓起身,倒了一杯熱水給威爾。

    「還有原因嗎?」人事部的梅麗莎邁著風騷的貓步走了過來,彎腰在唐頓的下巴上揩了一把。

    她是鎮上有名的美女,有一些情竇初開的少年經常偷偷地溜去她家牆外,偷窺她的一舉一動,要是得到一個微笑的媚眼,會開心得向同伴炫耀上半天。

    梅麗莎穿的是時下流行的低胸束腰長裙,本來就裸著小半個胸部,這一俯身,更是讓它們搖動著,差點從衣服裡掉出來。

    賈斯汀和馬特的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如果遇到的是劫匪,威爾肯定會去治安廳,那麼等待受理、以及做筆錄的時間,最少需要二十分鐘,足夠他身上的衣服幹一些了,而不是現在這麼濕漉漉的!」

    「真的被勒索了?」梅麗莎嫵媚的視線落在了威爾的臉頰上。

    「嗯,哨兵們搶光了我的錢!」

    威爾從來沒有被女人這麼注意過,覺得就像被情人的纖手撫摸,臉皮癢癢的,渾身都不自在的扭動。

    「好慘!」梅麗莎伸手。

    咕嘟,看著漂亮女人塗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靠近,甚至還有一縷香氣飄進鼻端,威爾吞嚥著口水,心臟不爭氣的加速跳動,似乎要迸出喉嚨。

    「我幫你請假,回去洗洗吧,下一次注意安全。」梅麗莎拿掉了插在威爾頭上的一根小樹枝,嘴角閃過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很滿意自身的魅力。

    威爾侷促的話都不會說了,畢竟這些郵差全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經歷的事情還太少。

    「不愧是我們晨霧鎮的第一郵差!」梅麗莎視線轉向唐頓,看著這個容貌清秀的少年,忍不住伸長潔白的脖頸,親向了他的臉頰。

    唐頓疾速伸手,擋住了梅麗莎的紅唇,掌心傳來了濕潤細膩的觸感,可是他沒有絲毫失神,反而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更加警惕了,這女人在鎮上的風評可不好!

    「小傢伙,還害羞,好吧,再見,我要去吃午飯了!」梅麗莎呵呵一笑,扭著豐滿的臀部,拎著花傘,離開了郵局。

    「你躲什麼呀?」

    郵差們羨慕的無以復加,不過隨即又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慶幸梅麗莎沒有親到他。

    「臀部真大,好想摸一把!」賈斯汀的視線追逐著梅麗莎豐腴的背影,只覺得口感舌燥。

    「聽說她是一位男爵偷偷養在鎮上的情婦,你要是不想無緣無故的死掉,就最好收起這個想法!」馬特舔了下唇角。

    「你們也被勒索了嗎?」威爾在心疼他的銀幣,試圖從同伴身上找到一點心理平衡。

    「那還用問?你當那幫西境蛀蟲是白叫的呀!」賈斯汀白了威爾一眼。

    「不對,我覺得唐頓肯定逃過去了,他可是號稱最狡猾的西境之狐!」馬特報著唐頓的綽號,滿臉期待的詢問,「有什麼辦法?求你了,分享下吧!」

    郵差們眼睛一亮,就像發現了新秘境,虎視眈眈的盯向了唐頓,七嘴八舌的勸說。

    唐頓搖了搖頭,沉默著低頭整理信件。

    「告訴我們吧,我們請你去金象牙酒館吃大餐,還找個舞孃陪你過夜!」

    想起唐頓的優秀,郵差們更加迫切了,賣力的纏著他,他們已經認定了他有辦法逃過哨兵的勒索,只是在敝帚自珍罷了。

    「吵什麼吵?」一聲粗啞的大吼突然打破了大廳的氣氛,書記官鮑爾默推開辦公室的楓木大門,瞪向了眾郵差,「誰讓你們偷懶的,統統扣一個銀幣!」

    郵差們低著頭,臉若死灰,一個銀幣,足夠他們三天的生活費了,可是沒人敢抱怨,溫順的猶如羔羊。

    「還愣著幹什麼?都滾回去工作!」矮胖的鮑爾默挺著大肚腩走了出來,鐵皮鞋掌在地板上敲出了刺耳的銅音。

    「威爾,你留下!」

    威爾一下子怔住了,知道麻煩臨頭。

    「看看你幹了什麼?地板都弄髒了,再扣一個銀幣。」鮑爾默站在威爾身前,趾高氣昂地訓斥。

    「我、我不是故意的!」威爾嚇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連噴到臉上的口水都不敢擦。

    「還頂嘴!」鮑爾默抬腿一腳,蹬在了威爾的肚子上。

    威爾倒退兩步,摔在地上,像個蝦米似地彎起了身子,捂著肚子,疼的滿頭大汗。

    郵差們愛莫能助,連呼吸都刻意壓抑了,書記官的暴虐大家已經見怪不怪,只求不引火燒身。

    「還躺著做什麼,快去擦地,要是地板照不出你的倒影,就不用來上班了!」鮑爾默是在借題發作,他要抹去上一任的遺威,讓這些郵差們再也不敢違背自己的任何命令,所以凡是不服氣的刺頭,全部清退。

    書記官不擔心人手問題,附近十幾個小鎮,有的是爭當郵差的年輕人,畢竟這也算一份體面的工作,而且他招聘的時候,還能順便大賺賄賂。

    「不要,我做!」威爾臉上的血色褪盡,慘白一片,如果被辭退,老爸會打死自己的。

    「哼,我只看結果!」書記官根本不聽這些解釋,這小子是鐵定要被開除的。

    「大人,您也看到了,他因工受傷,而且梅麗莎也同意他早退了。」唐頓站直了身體,他知道威爾家的糟糕經濟狀況,如果丟掉工作,幾個妹妹少不得要餓肚子了。

    「這裡有你插話的份?」書記官怒罵,揮手抽向了唐頓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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