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戴氏的少年郎正是沈石頭,他如今十三歲,學習方面很是認真,只是和他爹沈虎郎的關係不是太好,大抵是因為沈虎郎續絃娶了夏氏為妻吧。
「四姑父,四姑姑可在?我四姑姑叫做楚娉婷,我爹叫沈虎郎,我祖父叫沈土根,這是我的曾祖母,我們不是騙子。」沈石頭念過書,自然說話也很有條理,且吐字清晰。
張潤揚則不予理會,只是淡淡的瞥了他們一老一少,便對一旁的衙役說道,「去叫太太過來處理。」
若是不報出娉婷的名字,他是可以按照驅趕騙子那樣把他們攆走,只是此時若再攆,旁人若知道了,對娉婷和自己有了不好的傳言就不好了,做官做官還不是為了名聲嗎?
楚娉婷正在後院指揮僕人們翻土,這塊地種什麼菜,那塊地做什麼菜。
衙役武三杯得了張潤揚的吩咐,把前面發生的事兒給楚娉婷細細說了一遍。
「什麼?竟然找上門來了?」楚娉婷皺了皺眉。
「就說我已經和沈家分家,我沒有什麼祖母和侄兒,讓他們滾!」楚娉婷可不想再搭理戴氏他們。
「是的,太太。」武三杯點點頭,便躬身告退了。
張潤揚聽了武三杯的答覆後,便說道,「既然太太都說已經分家,沒有什麼親戚了,那還是把這兩個騙子轟走吧!」
「轟走?娉婷丫頭,娉婷丫頭!你給我出來,你現在攀上了高枝啊,竟把祖母我給忘記了嗎?你好狠的心吶!」戴氏氣得老臉一沉,她本來是抱著希望來的,心想往後可以跟著大孫女吃香喝辣的,過上富貴老太太的好日子,她此時的,美夢破碎,怎能不氣不憤怒?
「吵死了!來人吶,把這兩騙子給本縣轟出去!哼!」張潤揚看著戴氏這耍賴怒罵娉婷,心中非常生氣,他心尖上的可人兒,是你可以罵的嗎?
戴氏哪裡肯現在走,她的目的可還沒有達成呢,於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喊著縣令大老爺欺負老百姓了。
「曾祖母,你不要亂喊啊!」沈石頭趕緊伸手去摀住戴氏的大嘴巴,他是因為瞧見了張潤揚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寒光後,才要阻止戴氏那麼喊的,可偏偏戴氏不聽她的。
「唔……唔……你的手給我挪開……小石頭……挪開……唔……」戴氏的嘴巴被沈石頭用他的手給摀住了,還不讓她開口罵人,她氣憤的把沈石頭往旁邊一推,沈石頭幸好身子壯實,否則真要被戴氏推的栽跟頭了。
周圍看熱鬧的老百姓越來越多,但是因為張潤揚說戴氏是騙子,於是很多人指責戴氏亂攀親不要臉,總之話一句一句的很是難聽。
「四姑父,我會帶我曾祖母離開的,求你別生氣。」沈石頭雖然心中憤怒楚娉婷避而不見,可是他知道此時自己不是應該生氣的時候,他應該把想鬧事兒的曾祖母給弄走。
但是戴氏那哭喪的調調還真是讓所有人厭惡,衙役們聽的唇角抽了抽,這個老虔婆是在哭喪不成,哀哀淒淒的還哭到了她死去的老伴。
張潤揚聽不下去了,直接甩開步子,怒哼了一聲,然後朝著武三杯他們吩咐道:「這兩騙子若是還哭,直接往嘴裡塞布頭!」
「四姑父——」這個時候,沈石頭聽到張潤揚這句話,他嚇了一跳,趕緊朝著張潤揚喊道,還雙手用力,爬到了張潤揚的跟前,死死的抱住張潤揚的腿,一邊哭鼻子一邊喊道。
「本縣可沒有侄兒,別亂認親,否則亂棍打死,屍體丟去餵野狗!」張潤揚懶得和他們磨嘰,待他說完著話,他就大步流星的走去了縣衙後院。
「潤揚,他們——走了嗎?」楚娉婷見張潤揚臉色不悅的回來,心中猜測戴氏可是惹到張潤揚了?
「他們不肯走,我讓衙役把他們當騙子驅趕他們滾蛋。」張潤揚接過楚娉婷遞來的茶盞,咕嚕咕嚕的把茶水給喝的乾乾淨淨的,然後回答她道。
「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楚娉婷歉疚道。
「這不算什麼事兒,說到底還是這個老虔婆有那攀親的歪心思,一看到我,就亂喊什麼大孫女婿,哎,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很想為你扇她幾巴掌,不過,礙於這麼多人,我給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張潤揚伸手拉過楚娉婷的小手,兩人站走抄手遊廊上,敘話道。
「以後你得和衙役們說,若是再有什麼我的親戚來認親,全給當成騙子轟走,特別是這幾日,我估摸著老太太肯定還會來的,八成是為了小石頭的事兒。」楚娉婷掐指算了算小石頭的年齡,差不多十三歲了,莫不是想上白鹿書院?
「好。我也不耐煩見到她,你是不知道啊,她啊一把年紀了往地上一坐,一邊拍大腿,一邊罵你忘恩負義,攀了高枝忘記自個兒小時候誰帶的什麼什麼的?總之越說越難聽,後來我吩咐衙役們,若是她唧唧歪歪的沒完沒了,就用破布塞她嘴巴子。」張潤揚又說道,顯然他對這樣的極品親戚也沒有什麼好感。
「潤揚,做的好,今晚給你加一道你愛吃的糟鴨吧。」楚娉婷捂嘴笑道,她可以想像戴氏想罵卻罵不出口的囧樣了。
「好的,多謝娘子。」張潤揚拱手作揖笑道。
「凝香,你去外頭瞧瞧情況去。」楚娉婷不放心,她是知道的,戴氏可不是善栽,一會兒一個花樣,精明著呢。
凝香點點頭馬上快步走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折返回來,然後對楚娉婷說道:「死活賴著不走呢,即使嘴巴裡塞著布頭,依舊還在和衙役們梗著呢。衙役們讓奴婢回來請示老爺,現在可怎麼辦?」
「把他們綁
了丟回沈家村沈裡正家門口去,沈裡正肯定會處置好此事的,另外再派人去把這事兒通知我爹。」楚娉婷心中估算著戴氏所圖什麼,然後對張潤揚說道。
「好的。我這就讓人去辦。」張潤揚答應了。
張潤揚馬上吩咐葉雀帶著兩個衙役把戴氏一老一少送去了沈家村沈裡正家門口。
看到家門口被五花大綁的一老一少,沈裡正頓時愣了一下,心道怎麼回事?
葉雀就把事情的經過和沈裡正說了一遍。
沈裡正聽了唇角抽了抽,當初戴氏要把娉婷婉婷分出去是她的主意,這會子見娉婷發達了,她又想去認親了,真是笑死了。
葉雀想著自己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妥當了,是以,他就帶著衙役一起去了沈土根家,把戴氏去縣衙門前大鬧的事兒給說了。
沈土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老娘竟然這般不要臉,之前是她說要分家分出去的,現在又想去認親,娉婷丫頭肯定不樂意的。
沈土根見大兒子沈虎郎從鎮上回來了,把葉雀和自己說的事兒也轉告了沈虎郎,沈虎郎一聽沈石頭也跟著戴氏去縣衙門前鬧騰,這還得了,當即想拿著竹杖,聲稱要去訓斥小石頭。
「虎郎,這事兒你先別急,咱們父子倆一道去沈裡正家,把他們給帶回來吧。」沈土根抽了下旱煙,吐了一口氣,說道。
「那娉婷妹妹有沒有給咱們帶什麼話?」沈虎郎問道,因為葉雀他們已經先回去了,此時他只能問沈土根。
「只說你祖母年老糊塗了,要我好生管束,若是下次再如此,縣衙的大牢隨時歡迎祖母去住一兩日。」沈土根歎氣道,他是知道的,兩個女兒有多麼的討厭戴氏,更何況戴氏自己還是個拎不清的,上次戴氏重病若不是娉婷丫頭讓人捎藥,還讓葉郎中來給她瞧病,她哪裡能好的那麼快?
可是她不僅不感激,還給娉婷惹麻煩。
「娉婷說的對,祖母確實是老糊塗了。」沈虎郎也不喜歡戴氏這個祖母,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戴氏覺得沈虎郎現在的妻子夏氏生不出男孩來,如今膝下只得一個萱姐兒,而戴氏又是個重男輕女的,她心中豈能樂意?自然,巴望著沈石頭能過上好日子,有幾次爭口角,戴氏說她往後老了讓曾孫子小石頭贍養得了。
本來戴氏還想帶著小石頭去京城呢,只是第一,路太遠,第二,也不知道沈平郎新婚府邸究竟住哪兒。
沈裡正見沈土根還沒有來他家裡,頓時臉一黑,質問戴氏,如今戴氏哭的肝腸寸斷,她心中氣啊,她巴巴的趕去縣衙想見娉婷丫頭一面,她卻不見自己?那小石頭的前程可怎麼辦?
小石頭的親娘早死,親爹又是耳根子軟的,什麼事情啊都聽那夏氏的話。小石頭今年十三歲,再過幾年可要娶親了,若是還沒有個功名在身,往後那親事可怎麼說呢?這麼聰明的孩子若是娶個農家女,真是委屈他了,戴氏越想越傷心。
「沈裡正啊,你給我評評理,你說我這大孫女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戴氏朝著沈裡正哭喊道。
「我評理有用嗎?當初我就勸說你不要把兩孩子分出去,你偏不聽我的,如今娉婷丫頭姐妹倆有了大造化,你還要去認親,我說你的臉皮咋那麼厚,還大孫女,大孫女婿,誰給你的膽子!那是郡主和郡馬,是你戴氏惹的起的人嗎?這次還是輕的,把你們送到我這邊來,若是直接把你們當騙子關進大牢,我看你還怎麼哭!我說你這麼一把年紀了,能不能消停一些啊!」
沈裡正訓斥一頓後,就聽見沈石頭說,「裡正爺爺,我曾祖母年紀大了,這會子哭的肯定口渴了,能給倒熱水吃吃嗎?」沈石頭知道曾祖母戴氏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著急,但是也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的貿然去請四姑父幫忙啊,之前四姑姑可是被她趕出家門的。
「喝吧,自己倒。」沈裡正皺了皺眉,允了。
「曾祖母,咱們還是等三叔從京城回來了再說吧。要不,先回去吧,這兒裡正爺爺也挺忙的。」沈石頭會覺得今天一天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山了。
「不行,這事兒必須找沈裡正評評理,雖說分家了,那娉婷丫頭流的是咱們沈家的血吧?怎麼能一下子不見我呢?她狗屁郡主了不起嗎?」戴氏心中鬱悶呢,此時她吐沫橫飛的罵道。
「娘,你在胡說什麼?朝安郡主如今已經被皇上賜予國姓,你不可藐視天威。」沈土根覺得他娘戴氏越來越會惹事了,幸好這裡不是在咸陽城,若是被皇帝聽到了這話,他們一家都要被連累著掉腦袋了。
「什麼胡說?不胡說的!娉婷那個死丫頭不見我,我——」戴氏還想再說什麼,卻看見沈土根大踏步的走到她面前,怒道。
「娘,已經分家了,娉婷過什麼樣的日子,咱們管不著,還有一點,如今娉婷的身份尊貴,你莫要再去胡亂攀親了,反倒丟了自己的臉面,還有你,小石頭,曾祖母糊塗了,你難道也不規勸她,竟然還和她一道去縣衙那邊鬧騰,你這幾年的書都白讀了嗎?莫不是想跟著我去地裡種藥材去?」沈土根覺得這一老一少真是有夠多事的。
若是娉婷想認,何必你們送上門去,她自然會回來,從前不見面多好啊,相互送送年禮,至少表面上的關係不錯,如今被娘這麼一鬧騰,才建立起來的關係,怕是一下子又該弄疆了。
「虎郎,咱們一道攙扶著你祖母回去。」沈土根朝著沈虎郎遞了一個眼色,然後轉眸對著沈裡正道了謝,沈裡正巴不得戴氏快點滾蛋,留在家裡聽著她吐沫橫飛的咒罵,他只覺得倒胃口。
「嗯,你們回去了,好好勸勸她,別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了。」沈裡正想起葉雀
的囑咐,忙追出去幾步,走到沈土根邊上,說道。
「好的,我們會好生勸說的。」沈土根見他老娘戴氏一臉惱怒的態度,他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今個注定回去要大吵一架的。
沈石頭覺得曾祖母只會給他添亂,連那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今天四姑父不肯相認,更別提身為郡主的四姑姑了。
沈家。
戴氏一回家就喊餓,還要藍氏馬上做飯給她吃。
藍氏想著這米才下鍋呢,那飯哪裡能那麼快做好?
「娘,你再等一會兒,米飯還沒有好呢?要不你先吃幾塊白糕?」藍氏此時正在喂米粥給沈妙婷吃。
「妙姐兒不是在吃米粥嗎?你也給我盛一碗不就可以了嗎?」戴氏盯著藍氏,不悅的吼道,本來戴氏今個受了氣呢,此時一看藍氏還這般不識趣,她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就這麼一小碗了,若是給娘吃了,妙姐兒就得餓肚子了,現在妙姐兒都斷……奶了。」藍氏心中厭惡戴氏,但是因為看在沈土根的面子上,目前這婆媳關係還在勉強維繫之中。
「一個小丫頭片子吃那麼點也夠了,剩下那些給我吃就可以了,我還不嫌她吃剩下的呢。」戴氏又說道,她實在是餓了啊,她以為今個去縣衙能吃到山珍海味呢,是以,早飯只吃了一碗稀飯,一路上又是哭又是吼,這可都得用力氣啊。
藍氏沒有料到婆婆戴氏竟然是這麼個不講理的老虔婆,心中氣得那一把火苗蹭蹭蹭的往上漲啊。
「你要不要臉皮啊!你還是妙姐兒的曾祖母啊?怎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居然和一個小孩子搶吃食,說出去都能丟死人!」藍氏護女心切,原本她可能沒那麼看重一個姐兒,但是她瞧著自己小兒子沈平郎當了官,以後妙姐兒的前程更好了,她這一輩子也就有了依靠,自然要多多疼愛妙姐兒幾分的。
藍氏的話尖酸刻薄,還伸出手指指著戴氏罵,戴氏覺得這個媳婦兒太侮辱人了,她不過是想吃一口粥而已。怎的這般對自己?
「土根,快管管你這媳婦兒,瞧瞧你老娘我都被她欺負成什麼樣兒了?」戴氏氣得直抹眼淚,她真是瞎了眼了,對這個藍氏簡直是一忍再忍,早知道當初就該堅持讓土根把這女人給休了的,誰知這女人本事兒大,竟然還能老蚌生珠!
「相公,你也好好說說你娘吧,丟了她一個人的臉面不要緊,可不要丟咱們一家人的臉面,誰不知道娉婷丫頭如今是咱們大楚的朝安郡主,身份尊貴,人家不肯認你,你還能用你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嗎?哎呀,說說都讓人覺得臊的慌。」藍氏也不甘示弱的反駁道,她覺得自己的腰板應該挺直了,兒子當官,一個女兒是郡主,另外一個女兒還當上了御林軍大統領的正房夫人,怎麼想怎麼風光,她憑什麼被這個老虔婆壓著咒罵啊?
「娘,娘子,你們,你們能不能別吵了!都給我少說兩句吧。」沈土根看了看旁邊保持緘默的一對父子倆,沒錯,沈虎郎不說話,沈石頭照樣沉默。
「哼……」藍氏見沈土根出聲阻止吵架,便也歇了吵架的心思,把手裡抱著的沈妙婷遞給了沈土根。
沈妙婷如今四歲,皮膚雪白,笑起來還有一對梨渦,眉眼之間和楚娉婷有點像。
「娘,要抱抱,妙姐兒不要爹抱抱。」沈妙婷很粘藍氏,她還不要沈土根抱。
沈土根揮揮手,讓藍氏抱著妙姐兒先去廚房看看米飯煮好了沒?
到了廚房,藍氏把妙姐兒放在地上,去揭開木頭鍋蓋,很快,熱騰騰的米飯清香傳來,如今她們的日子越發過的好了,吃的米自然是好米。
「妙姐兒,怎麼撅著小嘴兒?」藍氏見沈妙婷坐在凳子上,雙手撐著下巴好似在沉思,只是那櫻桃小口卻是撅著,她頗為好奇,於是問道。
「娘,我不喜歡祖母。」沈妙婷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藍氏說道。
「好啊,你這個厚臉皮賴在我家的壞女人,你在教我小孫女說我的壞話,對不對?」好死不死的,戴氏恰好口渴了要來廚房拿瓢舀湯鍋裡的水喝,於是還沒有走近廚房,隱隱約約的聽到沈妙婷稚嫩的嗓音,她怎麼能不生氣?
她就說嘛,為什麼她每次想去抱沈妙婷這個臭丫頭的時候,沈妙婷卻不要她抱?原來是背後有惡母在教唆!
「娘——你說話要憑良心啊!我什麼時候在背後教唆妙姐兒說你壞話了?你真是老糊塗了,怪不得娉婷丫頭不認你呢!」藍氏被戴氏突如其來的辱罵,氣得火冒三丈,手裡拿著的一個盛飯的木勺都給砸到了戴氏的頭上去。
不得不說藍氏的投擲能力是非常的強悍的,一下就給藍氏的後腦勺給砸出一個大包來,這不疼的戴氏哼哼唧唧的喊疼呢。
沈土根聞訊趕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因為婆媳倆吵的不可開交。
「土根,你是我兒子的話,你給我休了她!」戴氏拿著枴杖想要上前去打藍氏了,藍氏哪裡肯讓,她掄起土灶上的擀面杖擋著。
兩人這架勢,好想要上演著全武行呢。
「娘子,前幾日岳母還嘮叨著想見妙姐兒呢,不如你先帶妙姐兒回去住兩日吧,我現在讓虎郎送你去旺山村,兩日後去便去接你回來,你看成嗎?」沈土根想著只能把婆媳倆分開住一會兒,待他兩邊調解好之後,再讓藍氏帶著妙姐兒回來就是了。
「也好。」藍氏紅著眼眶點點頭,她心中知曉沈土根礙於老虔婆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妙姐兒,快跟娘去屋子裡
收拾一下,咱們一會兒去你外祖母家。」藍氏對沈妙婷說道。
沈妙婷眨巴著小鹿一般烏黑的瞳眸,有點不太願意去。
「爹,我不想去外祖母家。」沈妙婷是知道的,外祖母不喜歡她這個外孫女的。
「就兩日,兩日後爹去接你和你娘回來。」沈土根彎下腰,哄著沈妙婷說道。「回來的路上,爹帶你們去鎮上逛逛,還給你買兩串糖葫蘆吃吃,好嗎?」
沈妙婷這才樂的拍拍小手,孩子的稚氣凸顯。
「虎郎,你把你娘和你小妹一起送去旺山村你外祖母家,去的時候,把那條七斤重的花鰱送去你外祖家吧。」沈土根想著不好空手去,於是囑咐沈虎郎道。
沈虎郎點點頭答應了。
等沈虎郎和藍氏母女倆坐上馬車離開後,沈土根開始勸說沈土根休妻。
「娘,我為什麼要休妻?再說了,如果我這邊家宅不寧,到時候平郎當官的官聲也不好聽啊,你難道不想要個誥命夫人當當?」沈土根轉了轉腦子,說道。
「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一婦道人家也不懂,我只知道咱們大楚是以孝道治天下的,你這個當兒子的不敬老娘,而且還幫著你媳婦,你閨女欺負我,你說你怎麼那麼混賬!我今個可是受了幾輩子的委屈啊!你這個當兒子的不給我去好好的教訓一頓你那個當郡主的寶貝閨女,竟然幫著一個外人欺負我這個老婆子,好,我沒的吃米粥,我也認了,但是藍氏那個賤人,怎麼好在孩子面前教唆我說孩子不喜歡我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傷心!」現在房間裡也沒有人,於是戴氏就開始發怒數落沈土根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
「娘,你既然那麼不滿意我和我媳婦,你幹嘛還跟著我們二房?」沈土根心想自己都是當祖父的人了,怎麼老娘經常不顧忌他的顏面數落他?雖說現在也就母子倆在屋子裡,可是泥人還有三分氣性呢,更別提戴氏三不五時的要為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和沈土跟鬧彆扭呢。
沈土根說完這話,他的眉毛立馬拱成川字形,嘴巴緊抿著,很顯然他對他這個娘是無可奈何了。
也確實啊,他為了孝道兩字,之前還跟著糊里糊塗的把自己兩親閨女給趕出了家門。
「曾祖母,娘把菜燒好了,可以用晚飯了。」沈石頭得了夏氏的催促,便來戴氏的門口喊了。
在看見他祖父沈土根也在,便低下了頭,不敢和祖父對上視線,只因為祖父點出了他的小心思。
「小石頭,你想出人頭地沒錯,但是切記不可把小聰明用在你曾祖母的身上,若是被我知曉,你再次慫恿著你曾祖母去縣衙鬧事,我絕不輕饒。」沈土根警告他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沈石頭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祖父竟然是這麼的厲害,想他祖父不過是背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戶,可是不曾想到祖父竟然能看透他的這一點小心思。
想到這裡,沈石頭繼續低著頭,等沈土根開口。
「娘,你肚子不是餓了嗎,一起去堂屋吃飯吧,雖說分家了,可是大兒媳是個孝順的,這不,做了飯菜還喊咱們去吃呢,走吧。」沈土根朝著沈石頭輕輕頷首。示意沈石頭去勸勸戴氏。
誰料戴氏生著悶氣,不想吃飯呢。
沈土根沒法子,只得親自去廚房盛了飯菜給親自端去戴氏的屋子裡用膳。
「讓我餓死算了,你的眼中反正沒我這個娘。」戴氏吼道,還一抬手把接過手裡的飯碗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氣得戴氏的眼眶都哭紅了。「我含辛茹苦把你們兄弟倆養大,本以為分家了,我可以跟著你們二房過,我事事都在為你考慮。可你呢?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是兒子的錯。」沈土根知曉再和戴氏爭執下去,戴氏便會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給說了一遍了,於是她馬上撲通一聲下跪在地了。
但是戴氏還不肯放過他,顫抖著手伸出手指,把沈土根罵的狗血淋頭。
這邊老娘訓兒子,那邊沈虎郎把娘藍氏和小妹沈妙婷送去旺山村後,他連晚飯都沒吃就從旺山村回來了。
「咋的又回來了?」藍氏的娘喬氏不滿道,她在沈虎郎走後,馬上質問藍氏。
「正好我想娘了就回來了。」藍氏開始睜眼說瞎話。
「那你這次決定住幾日回去啊?」喬氏給沈妙婷吃了一塊花生糖,然後扭頭問藍氏道。
「兩日後相公肯定回來旺山村接我回去的,不會在娘家耽擱太久的。」藍氏其實也不太想回旺山村,只是她除了娘家也沒有什麼好地方去,雖然說她和她娘喬氏之間有什麼矛盾,但她終究是從喬氏的肚子裡爬出來的。所以即使不太親近,但是母女倆之間還算有話說。
「嗯,你也知道的,我現在和你嫂子的關係不太好,她等下若是有什麼不好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喬氏的口吻有點淡漠。
「知道了。」藍氏開始整理床鋪,一會兒沈妙婷口渴了說想喝水。
「好,外祖母這就帶你去喝水。」喬氏彎下腰去把沈妙婷給抱了起來。
喬氏抱著沈妙婷去廚房倒了小半碗茶水餵了給她吃,出來廚房的時候,她問沈妙婷:「外祖母問你,你娘是不是又和你祖母吵架了?」
沈妙婷點點頭。
小孩子的心思單純,再吃了一隻玉米饅頭,沈妙婷在藍氏的搖籃曲裡睡著了。
「孩子睡覺了,你倒是給我說說實話啊!」喬氏白了藍氏一眼,她覺得這個女兒嫁的男人太
沒用了,而她這個女兒也很沒用,吵架還吵不過婆婆,哎,若是換了自己,肯定不會隨隨便便答應回娘家的!
「還不是沈家那老虔婆總是嫌東嫌西的,我估摸著老虔婆想要給沈土根換一個媳婦呢,你看著瞧好了,這老虔婆肯定又在煽動沈土根把我休了,重新討一門媳婦。」藍氏不無擔心的說道,其實她是人在娘家,心在婆家。
「他沈土根敢?呸!你又不是那無子的婦人,怎麼忘記了你還有個當官的小兒子呢,難不成你的郡主女兒和御林軍大統領夫人女兒不管你?你可是咱們大楚最有福氣的女人了,怎的老是說一些沒有志氣的話?」喬氏往地上吐了他口唾沫,斥道。
「娘說的對。」藍氏點點頭,然後把沈妙婷安頓在裡床睡下了。
「你早點歇著吧,明個幫著一起幹點兒活,別讓你嫂子見了說你只顧帶孩子當懶人,明個你帶著妙姐兒隨我去山上採茶去。」喬氏對藍氏囑咐道。
「今年的茶這麼早嗎?往年不是還得靠後幾日嗎?」藍氏聞言疑惑道。
「前幾日啊,我不轉不知道,一轉嚇一跳,烏牛早(一種早熟茶品種)新茶的嫩芽已經有一寸左右長了,再不採摘,『妙齡姑娘』要成『老姑娘』了。」喬氏說起自家的茶山,高興的合不攏嘴。
現在旺山村除了發展果樹經濟外,還種植了茶樹,所以旺山村的村民的境況越發的好了。
「哦。」藍氏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別沒精打采的,不就是和你婆婆鬧點兒意見嗎?回頭在床上收拾土根就成,那婆婆還能陪你們一輩子不是?」喬氏覺得藍氏自從生了沈妙婷之後,越發的不中用了。
喬氏說完這話沒再說話,只是去了另外一張床上躺著,而藍氏則躺在沈妙婷的身側睡著了。
楚娉婷並不知曉自己這次不見戴氏,會讓沈家的婆媳倆產生這般大的隔閡。
「娉婷,可是在後悔沒有見老太太?」張潤揚在用晚膳的時候問楚娉婷。
「才沒有呢。我為什麼後悔啊,她當初怎麼待我和婉婷的啊?我這般不搭理她,也不算多嚴重。」楚娉婷撇了撇嘴,淡淡道。
「只要你高興就好,若是這些糟心的親戚再來,我叫讓衙役全給當騙子轟出去。」張潤揚說道。
「那可不成,比如我大哥,二哥,可不能當騙子轟出去。」楚娉婷聞言噗嗤一笑說道。
「成,你說的我都答應。」張潤揚伸手舀了一勺子蘿蔔排骨湯在唇邊輕輕地吹了一下,才放在楚娉婷的碗裡。
「我自己會舀湯呢,你給我做什麼?」楚娉婷愣了一下。
「我看見解翼博對他娘子就是這樣的,他還夾著魚眼睛下面最嫩的肉給他娘子吃呢,我後來私下裡問他,為什麼那麼做?他說只想把食物最美好的部分給他娘子吃。娘子,我會努力做好你的相公的。」張潤揚動容的含笑道。
楚娉婷會意的一笑,很多年之後,她明白了,張潤揚的真的做到了,除了魚眼睛下面的肉,還有西瓜尖上的一口……都會想到先給她吃,原來愛情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但是一定在細水長流的生活細微處。
「胥家賣假種子的事兒搞定了嗎?」楚娉婷在晚膳後,吩咐下人把剩菜給撤下去了,忽而想起假種子的事情。
「那種子原來是在熱水之中泡過的,怪不得發不了芽,你若不提,我還不想說這事情呢。」張潤揚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就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破有幾分怒意。
「莫不是背後有人指使?」楚娉婷心想胥家這麼做的好處是什麼?而且還是冒著失去信譽的情況下這麼做?
「我也這麼想,想來和京城的荊國公府或者晉安侯府脫不了干係的。只是胥家這樣的人家,光一個當鋪損失點銀子,還不夠承受我的怒氣,這幫人竟然在春耕的種子上動手腳,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張潤揚怒道。
「你想怎麼做?」楚娉婷笑著問道,「若是有用的著我的地方,你只管吩咐。」
「讓胥家男人在房事方面不行,這個藥方有吧?」張潤揚笑著問道。
「有啊,要不要讓你試試看?」楚娉婷捂嘴笑道。
「好你個娉婷,竟然這麼捉弄你相公我,今晚我一定好好在床上修理你一頓,哎呀,是什麼樣的?我得仔細去拿本春宮圖賞析一下。」張潤揚被她揶揄的壞笑道。
「你去啊,你去啊!誰怕誰。」楚娉婷才不怕他呢。
「我也只是說說,娘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紅綃帳暖去?」張潤揚走到楚娉婷面前,伸手把楚娉婷攔腰抱起,笑道。
「你不看春宮圖賞析了嗎?」楚娉婷伸出一雙潔白的藕臂勾著他的脖子,笑道。
「不看了,我比較喜歡直接的,娘子,你懂的。」張潤揚曖昧的話語說完,緊接著在她的脖頸處親了一口。
滸縣的縣衙後院裡的某個屋子裡纏綿悱惻呢,可濱州城的悅來客棧裡的天字一號房裡,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身材頎長的站在窗前,看漆黑的夜色,許久才合上窗稜。
「主子,為什麼好好的咸陽城不呆,要來濱州這種小地方?」一名漂亮的侍女站在白衣美男的身側,小聲的問道。
「夙玉,你從小在師傅跟前長大,男女之情!你怕是不懂吧!本主暗中跟來濱州是想看看那個人待她好不好,若是不好,本主想要殺了他,然後取而代之。」白衣美男的眸底劃過一絲陰鷙,整個人的氣息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
「主子終究動心了。」夙玉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綰起,上面簪了一支簡單的木蘭白玉簪子,身穿一身黑衣,面帶黑紗,幾縷柔軟的青絲熨帖在她的腮邊,筆直的站立著,腰身上佩戴者一把長劍,她目光清冷,冷若冰霜,唇角勾起的笑容,讓人看著不達眼底。
「本主動心與否,和你有何關係,本主把你從星月派的屠殺之中救出來,是讓你來管本主的嗎?你記住,你的身份不過是本主身邊的一條狗!本主的吩咐你只管遵從,可不許違抗。懂不?」白衣美男只要想起自己的情敵能夠每天擁著她酣然入睡,而他卻中了樓蘭的至毒,一時半會的還解不了。真是可恨,樓蘭,必須滅掉,他江山美人皆要到手。
「西涼那邊控制的如何了?」他臉色一變,唇角的笑容好生迷人,好比夜空耀眼閃爍的星辰,光亮明媚,彷彿是沙漠之中的一片綠洲,溫暖清新。
夙玉心道,主子殺人無數,怎的臉上還能有這種溫暖清新的笑容。
也許是這樣的笑容,才讓她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吧?
「西涼國皇帝寵幸夙媚,已經到了離不開五石散的地步了,只等主子一聲令下——」夙玉說到這兒,抬頭看看眼前俊美如斯的白衣男子一眼。
「嗯,辦的不錯,只是五石散的來源萬萬要掌控住,不能讓寇氏家族的人洩露出去。若是洩露,務必趕盡殺絕!」白衣美男的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溫潤卻多了一絲肅殺之氣。
「是的,主子!」夙玉看向他的一雙瞳眸內閃著傾慕的光芒,她迅速的低下頭去,不敢讓他看到她眼中洩露的絲毫情緒。
「主子,你為何不讓張縣令也染上五石散的癮呢,這樣你不是更方便掌控他嗎?」夙玉忽然大著膽子這麼一問,是她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的底線罷了,殊不知她這麼一問反而犯了他的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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