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郡主只覺得脊背上猛然劇痛,人已經被裴錦瀾給踹到在地上了,她爬在地上,淚眼朦朧的看向老太太說道:「老太太,是我錯了,不該和你說那些話的,世子爺他……他打的對。」
斷斷續續的說完這話後,琉璃郡主痛的暈厥了過去。
「世子妃……嗚嗚……」芍葯蹲在地上嗚嗚哭泣,「世子妃……世子爺,世子妃那般敬重你,你卻嗚嗚嗚……」
歸伯侯一看出大事了,這個不孝的愚笨兒子。怎麼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打琉璃郡主呢?
「來人吶,快去請郎中!要快!」歸伯侯抬手揍了裴錦瀾一巴掌,罵道。「你……你個青肚皮猢猻!」這話罵裴錦瀾沒有腦子、不長記性。
「父親,這樣下賤的女人,我還是休了算了!」裴錦瀾一心想要把孔黛蘭扶正。
「休個屁!她是侯門貴女,身份何其尊貴,和那孤女一樣的孔姨娘能比嗎?你還要不要光耀門楣了?」歸伯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伸手啪的一聲按在裴錦瀾的腦門上就是揍了。
「我還是不是你兒子啊!你咋打我?」裴錦瀾覺得自己可沒有做錯,這個女人娶回家就是個不省心的,看著就討厭,還是孔姨娘溫溫柔柔的好,而且什麼都聽他的,他在孔姨娘面前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這個琉璃郡主吧,他去抱她一下,她都能臉紅,伸手去摸她臉,她又臉紅,這麼容易害羞,嫁給他做什麼?
反正他對琉璃郡主就是看不上眼,雖說門當戶對,可是這是老太太替自己定下的婚事,他只能給她嫡妻的虛銜,愛情是不可能給她的。
老太太此時看著琉璃郡主被打,父子倆只顧理論,真是心寒。
但是更多的是擔心,她可是和寧安後府老太太承諾了的,她會好好的把琉璃郡主當成親孫女一樣看待的,如今自己孫子把孫媳婦打了,若是老姐姐曉得了,這事兒可就壞了。
「老太太,你別生氣,琉璃一會兒就能醒來,郎中來了就沒事了。」歸伯侯趕緊去老太太跟前勸說道。
「錦哥兒,跪下!」老太太也不搭理歸伯侯,只是開口讓孫子裴錦瀾跪下。
「老太太,你讓我跪下做什麼?」裴錦瀾心下憤怒,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若是從前和老太太說話,必定是微笑的樣兒。
「怎麼?讓你跪一下祖母也不成嗎?」老太太此時氣得不得了,特別是看到琉璃被這個蠢貨孫子踹,而且芍葯那丫頭在哭哭啼啼的真是煩死人,可是這事兒還不能輕描淡寫了,還得好好處理,若是不處理好,回頭寧安侯府知曉了,定然會找上門來理論的。
裴錦瀾見老太太真的生氣發怒了,只好撲通一聲下跪,只是心中更覺得琉璃郡主晦氣了。
「嗚嗚……世子妃……」芍葯還在哭哭啼啼的,惹的老太太心煩意亂,於是老太太朝著芍葯吼道,「甭哭了,等郎中來了,她會醒來的。」
芍葯被老太太一吼,立即歇了聲音。雙眸含淚的盯著;老太太瞧。
「我知道你是個護主的好丫頭,但是你該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吧!」老太太這話是想盡量抹平了這事兒,可不能讓親家知曉。
畢竟孫子打孫媳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
等郎中來了之後,搖搖頭說自己不好治,這位婦人被踢的傷勢過重,恐命不久矣。
「什麼?你這個沒本事的郎中,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媳婦她平素身體很是康健,怎麼可能一踢就命不久矣了?」歸伯侯不信郎中說的結論。
「如果侯爺不信,還請侯爺另請高明,請恕老朽無能為力。告辭!」老郎中背著藥箱在藥童的攙扶下走出了歸伯侯府邸。
「來人吶,把世子妃放在嵩壽堂的東暖閣的榻上,芍葯在一旁伺候著!」歸伯侯看到老太太皺眉不想聽芍葯哭哭啼啼的聲音,便叫了兩個粗壯的婆子一起把琉璃郡主給攙扶起來,然後和芍葯一道把琉璃郡主背去了嵩壽堂隔壁的東暖閣的榻上。
老太太見聽不到芍葯的哭聲了,瞬間臉色也好了一點兒,但是一看到裴錦瀾死不認錯的樣兒。雖然還下跪著,可他一點也沒有後悔的話。
歸伯侯一想老郎中那番結論的話急的要死,若是琉璃郡主真的傷重而死,自己這倒霉兒子豈不是要一命抵一命,若是說琉璃郡主暴斃,回頭親家請仵作來查,這事兒也兜不住啊!
一時之間,歸伯侯急的團團轉,更別提裴錦瀾了,他此時低頭,狠狠的用拳頭砸著地板,許是他後悔傷了琉璃郡主吧,哎,都怪他太衝動了。
「兒子,你別踱來踱去,還不快點以我的名義去張府請那有神醫郡主之稱的朝安郡主過府來瞧瞧孫媳婦到底還有沒有救?回頭你們再仔細商議,現在救人性命要緊!」薑還是老的辣,老太太馬上當機立斷,說道。
「還是娘英明,兒子馬上派人去張府請郡主郎中過來瞧瞧琉璃。」歸伯侯皺了皺眉,心中計較了一番,如果能把琉璃郡主治療好,他們裴家也會少一些損失,然後他對老太太說道。
「來人吶,快快去張府請琉璃郡主,無論如何都要給我請過來!哦,對了,錦哥兒,你還是親自跑一趟張府吧。」歸伯侯擔心下人去請朝安郡主的話,朝安郡主不一定肯過來。
「父親——讓下人去張府請,不就行了嗎?為什麼我還要去?」裴錦瀾可不樂意去。
「你不去可以,世子爺也不要當了!」歸伯侯抬手恨不得扇他一巴掌,可一想這到底是自己的種,他還是下不了手,只是火冒三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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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可不能說是你媳婦兒受傷,聽到沒有,家醜不可外揚!」老太太再三叮囑道。
裴錦瀾雖然不願意,可是一想自己下面還有庶出的弟弟,他就馬上點點頭答應了,然後才從地上起身,說著告退了,然後攏了攏衣服,穩步朝馬房走去。
「務必要把朝安郡主請來,即使她把話說的如何難聽,你也得給我受著,把你媳婦兒救過來,可是比什麼都強!」歸伯侯在裴錦瀾臨走前,又囑咐了一番。
裴錦瀾掏了掏耳朵,只得無奈答應了。
老太太許是說了太多的話,又沒有吃什麼食物,此時腸子一絞疼,她又疼的翻來覆去的,還把歸伯侯胡亂罵了一通。
歸伯侯想著米氏關了祠堂裡,那只能喊幾個姨娘過來伺疾了。
歸伯侯年少風流,身邊也有五個姨娘伺候,這次來的是鄧姨娘和韓姨娘。
兩個姨娘都是生了庶女的,所以一直想給歸伯侯生兒子,這次她們一聽說來嵩壽堂伺疾,而且侯爺也在,頓時花了心思打扮了才來嵩壽堂的。
誰料老太太嗅著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的脂粉味兒就皺眉皺的能夾死好幾隻蒼蠅,抬手就把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姨娘給罵了出去。
歸伯侯聽了生氣,加上他此時心情不好,朝著兩個姨娘破口大罵,讓她們回去換身乾淨衣服,然後不要搽脂粉來伺疾。
裴錦瀾騎馬去張府,也是要過了三條街才到了那張府。
守門的人一聽是歸伯侯府的世子爺親自上門來請少奶奶過府去給他家老太太看診,馬上進門去稟報了梅林閣那邊。
恰巧白娉婷和張潤揚剛想入睡,這才進被窩呢,就聽到了門外凝香的稟報說是歸伯侯府的世子爺親自上門來請診。
「娉婷,這麼晚了,還是別去了吧。」張潤揚可不捨得小媳婦兒去歸伯侯府走一趟。
「不能不去的,我可是給琉璃出了苦肉計的妙計呢,還必須去,我擔心是琉璃受傷,一般的郎中怕是治療不好她的若是老太太有疾,他們擔心我給老太太割掉一點點腸子,肯定不會請我去的。」白娉婷聞言心中已經有數,是以,她已經鑽出了暖呼呼的被窩,起身快速的穿了衣服。
「那我還是陪你一道去吧。」張潤揚不放心道。
「潤揚,你現在先不要陪我一道去,你先聽我說,咱們一明一暗,我呢去歸伯侯府出診,你呢在我出去之後,立刻親自去一趟寧安侯府,把我收到的琉璃郡主的那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那寧安侯,我想他一定知道怎麼做的!你呢把信交到寧安侯手裡之後,再去歸伯侯府那邊接我!」白娉婷有條不紊的囑咐著張潤揚。
張潤揚點點頭答應了。
「你真的不會有事嗎?不,我還是不放心你,這樣吧,我讓鬼一鬼二暗中保護你。」張潤揚不放心道。
「好的。」白娉婷為了安他的心,也只能答應了。
白娉婷帶著沉香凝香二人,再挎著藥箱,剛想去門口,忽而一想裴錦瀾那個渣男,她得整整他才行。
「凝香,附耳過來。」白娉婷嘻嘻一笑,然後招手讓凝香跟著自己過來。
「郡主?」凝香看著白娉婷眼底劃過的一絲狡黠,心道這個裴世子肯定要倒霉了。
「你去那邊梧桐樹和屋簷上弄點鳥屎過來。」白娉婷囑咐道。
「把臭烘烘的鳥屎砸在裴世子的腦袋上嗎?」凝香兀自猜測道。
「凝香,你可以去當神棍了。」白娉婷一邊笑一邊伸手去摸著凝香的臉頰,說道。
「我才不要當神棍呢!」凝香聞言馬上搖搖頭,心道寧願得罪姑爺,也不要得罪郡主,因為郡主太邪惡了。
凝香縱身一躍,立馬弄一兜鳥糞,捏著鼻子迅速飛落在地上。
「郡主,怎麼扔?」凝香又問道。
「這還不簡單嗎?你爬在屋簷上,朝著姓裴的狗雜碎的腦袋上一砸就是了,這臭烘烘的一堆鳥屎砸在他的腦袋上,想必一定很壯觀吧。」白娉婷右手托腮,左手伸出手指指著高高的屋簷笑道。
「是的,郡主。」然後凝香沉香很不厚道的笑了。
凝香的動作快狠準,那一兜鳥屎很快砸中了裴錦瀾的腦袋,裴錦瀾氣得破口大罵。
「哎呀,裴世子大駕光臨寒舍,怎的在我們府門前大喊大叫來著?莫不是不希望我去你們府邸出診?那行,本郡主回去就是了。來人吶,關門!」白娉婷讓沉香打著燈籠給自己照行,抬頭看見裴錦瀾還在拿袖子擦臉上和頭髮上,還不是因為他此時無比的狼狽嗎?
「別啊,朝安郡主,還不是我家老太太突然病重,聽說你妙手回春的本事後,我爹就讓我來請你出夜診了,你放心,你的夜診費我一定會出雙倍的,斷然不會委屈你的。」裴錦瀾心中頗為鬱悶,皺了皺鼻子對白娉婷說道。
「裴世子,你這身上太臭,離我遠點!」白娉婷抬手捏著自己鼻子,朝著裴錦瀾喊道。
裴錦瀾聞言氣得要死,可也沒有證據證明剛才飛來鳥糞是朝安郡主命人幹的,再說這位彪悍的姑奶奶,他還真惹不起,那是太后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自己沒必要沒事惹來一身騷。
果然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即便裴錦瀾的心中有多麼的鄙視朝安郡主,但是此時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因為百姓們傳言說她醫術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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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深夜請郡主去我府上,是裴某的不是,但是望你看在你和我娘子琉璃的交情上,即刻上路可否?」裴錦瀾見白娉婷生氣,還以為她不想去,是以,他忙翻身下馬,對著白娉婷拱手作揖道。
「真是你家老太太讓你特地來請我過府出夜診的?」白娉婷抬頭挺胸,雙手負著在背後,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還是你家老太太答應我去幫她割掉一點點腸子了?」
「這……這……」裴錦瀾先是遲疑,隨後馬上點點頭說道,「對,對,對,還請郡主郎中快些上路。」
白娉婷一看裴錦瀾這廝眸光閃爍,心中頓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可具體的事情如何?她還不知曉,還是盡快隨著他去歸伯侯府走一趟吧。
「好吧。」白娉婷也擔心琉璃郡主,不管如何,那是自己給她出的苦肉計,別給這渣男整成殘疾了。
面對白娉婷如含霜染冰一樣的冷冰冰的眼神,讓裴錦瀾覺得奇怪,自己和這朝安郡主素無交集,她做什麼看見自己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頭,吃了他的血一樣的凶狠眼神,莫不是自己這麼晚來請朝安郡主出夜診擾人清夢了?
於是裴錦瀾縮了縮脖子,忙翻身上馬,然後白娉婷帶著凝香沉香兩個丫頭也上了葉雀驅使的馬車上。
馬車上,白娉婷對著凝香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然後捂嘴笑。
凝香,沉香也捂嘴笑,自然不好讓馬車外隨行的裴錦瀾知曉他頭上身上的鳥糞是白娉婷的主意。
「主公,剛才夫人讓凝香搜集一兜的鳥糞往裴世子的腦袋上砸上去了。」鬼三下跪著稟報給張潤揚聽。
「倒是娉婷的作風,就我說,娉婷這麼做還不夠心狠,這樣吧,你們幾個一道忙一些,給我把咱們院子裡所有的鳥糞,馬糞收拾收拾,然後一股腦兒扔去歸伯侯府,不把歸伯侯府給弄個臭氣熏天,都別給我回來。」張潤揚聞言非但不生氣,還寵溺的含笑道。
媽呀,要怎麼樣?才算心狠?
鬼三無語望天。
但是再怎麼樣無語,也得按照主公的吩咐去做。
張潤揚心道:我的媳婦兒做什麼都是好的,你要用鳥糞對付渣男,我做你相公的怎麼好落後,就用個鳥糞還便宜了那一家子。這樣吧,咱加個馬糞還湊合吧。
「鬼三,你們動作快點!這事兒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辦好,越快越好,別看著我好像顯得我很邪惡的樣子,我跟你說裴世子那個混賬東西,他欺負了你們夫人的好閨蜜,他啊等著被你們夫人惡整吧!」張潤揚眼神亮了起來,唇角的笑容陰森森的可怕。
「是的,主公,屬下們一定不辱使命!」鬼三隻得下跪點頭告退,然後帶著鬼四等武林高手分兩撥,一撥去林子裡掏鳥糞,另外一撥去馬房奮鬥撿馬糞。
此時張潤揚也已經穿好了衣服,收拾好了信件,不過,他為了穩妥起見,還又看了一遍琉璃郡主寫給白娉婷的信,方才騎馬去了寧安侯府。
當白娉婷跟著裴錦瀾到了歸伯侯府門口,才讓葉雀停下馬車,她輕盈利落的跳下了馬車,在看到滿身狼狽的裴錦瀾後,似詫異的說道:「呀,裴世子,你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約走近你越發覺得很臭呢,你……你是不是先回房去換身乾淨一些的衣服,反正我也去過你們老太太的嵩壽堂,要不,我自己帶著丫鬟們進去給你家老太太診治了吧。」
裴錦瀾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咦,確實很臭,是以,他的一張俊臉陰沉的可怕,扭頭看向白娉婷,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這一身的鳥糞八成和朝安郡主脫不了干係。
可是自己沒有證據證明那鳥糞就是朝安郡主派人做的手腳,人家沒有在鳥糞上寫名字啊!所以裴錦瀾這個暗虧可是吃定了。
「我這還不是在你們張府門口那邊被鳥糞弄髒的。」裴錦瀾俊魅的面容上,細長的瞳眸之中迸射出冰冷的光芒,狠狠的開口,其實這話也是在試探白娉婷。
「怎麼可能,我們張府的灑掃婆子小廝哦都一個個特別的勤快,周圍很少有棲息的鳥類的,哎呦呦,該不是裴世子你中邪了吧?」白娉婷才不鳥他,不就一個世子而已,她還是皇上御封的郡主呢,怎麼都比他來的尊貴!
「你——」裴錦瀾聞言,眼神倏然深暗,唇角緊抿,週身一瞬間湧動起凌厲的煞氣,手指下意識的緊握起來。
白娉婷自然也感受到了裴錦瀾此時的殺氣騰騰,不過她才沒有把他放在眼中呢。
「裴世子,本郡主站的腳都酸了,你莫非不想要我去醫治你們府上的老太太了,那這樣也好,我呢正好很困很睏,恰好回去睡覺,凝香沉香,咱們回吧,誰讓裴世子他不歡迎咱們呢!」白娉婷故意這麼說道。
裴錦瀾一想起父親威脅自己的話語,馬上只好臉色一變,於是他堆起笑容,對白娉婷拱手作揖道:「郡主郎中快請,我剛才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嗎?」
「哼!」白娉婷毫不遲疑的白了他一眼,心道,渣男,回頭一定要找人修理他一頓。
裴錦瀾摸了摸鼻子,心道這麼凶巴巴的女人幸好自己沒娶她,否則一定被她吃的死死的。
這麼一對比,裴錦瀾又覺得琉璃郡主比白娉婷好太多了。
但是此時他仍舊一點後悔的跡象也沒有。
嵩壽堂,一排五間的正房,一色的琉璃瓦,水磨牆,雕花花窗,有點似江南園林的造景。
院子裡的廊簷下掛了一盞又一盞的燈籠,還在院子裡栽種了不少的花花草草,雖是秋天,仍然蔥鬱可見,
中間有青磚通道,把院子一分為二,院子邊有抄手遊廊,整個院子顯得很是氣派精緻。
嵩壽堂居五間正房之中間一間,迎面是花鳥魚蟲的大插屏,繞過屏風後面是一個裝修典的花廳,此時歸伯侯正坐在漆紅色太師椅上等著白娉婷的到來。
花廳裡擺放著一些清大方的菊花盆景,遠遠的便能嗅到花朵的芳香。
「侯爺,前頭稟報說是郡主來了。」嵩壽堂裡的丫鬟翠靈俯首對侯爺說道。
侯爺聞言點點頭,然後起身趕緊去前頭迎接白娉婷的到來。
白娉婷倒是沒有想到歸伯侯會親自過來迎接自己。
「郡主郎中,本侯有失遠迎,還請見諒。」歸伯侯客氣道。
「侯爺客氣了,請問老太太現在如何?」白娉婷見他不說實話,她於是隨口問道。
「這……還請郡主郎中裡頭請,本侯會和你詳細說說,來人吶,給郡主上好茶。」歸伯侯瞟了一眼自己的嫡子裴錦瀾,見他衣服皺巴巴的,還沾上了黑漆漆的宛如鳥糞一樣的髒東西,便又皺眉衝著裴錦瀾問道。
「你去請朝安郡主來的路上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如何你這衣服如此髒兮兮的?」
「稟父親,我在騎馬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所幸人沒事,現在我先回房去換身衣服。」裴錦瀾開始睜眼說瞎話。
歸伯侯雖然心生懷疑,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多問。
等裴錦瀾轉身去了他的院子的方向後,歸伯侯則抬手擺了個請的姿勢,可見他還算對白娉婷非常的禮遇。
「侯爺請!」白娉婷淡淡一笑,心中則思忖著歸伯侯會和自己說一些什麼話?
「不是裴世子說讓我去給他瞧府上老太太的病情嗎?怎的帶我來花廳?」白娉婷見歸伯侯神色不對,於是她決定先發制人,忍不住笑的越發的甜美了。
歸伯侯這才抬起頭來,看白娉婷笑容甜美,卻不禁微微一怔,只見秀眉杏眼,翹鼻紅唇,膚色晶瑩若透,一雙眸子清清亮亮,彷彿園子裡月光照射下的那抹清泉一般,清透澄澈,說不出的燦燦然,眉眼含笑,令人一見,如沐春風。
怪不得引得樓蘭國太子前來求娶!心下不由得鄙夷,人說紅顏禍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郡主,這事兒本侯也有點責任,厄……是這樣的,犬子和琉璃在嵩壽堂發生了一點爭執,一時之間,犬子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碰了琉璃一下,誰知琉璃的身子骨嬌弱,這會子還躺在老太太這嵩壽堂的東暖閣裡的軟榻上。你快點兒隨本侯去瞧瞧吧。」歸伯侯蹙眉催促道。
「剛才裴世子不是說是給府上老太太瞧病嗎?怎的是要給琉璃郡主瞧?若真是輕輕地一碰,也不會特意深夜請本郡主來府上吧,還請侯爺你說實話。」白娉婷可不會害怕官場老油條歸伯侯,她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盞喝了起來,一邊愜意的瞄著歸伯侯的臉色,只見歸伯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就是稍微起了一點摩擦,這小兩口嘛床頭吵床尾合的……嘿嘿……」歸伯侯怎麼可能說真話,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解釋了一通。
白娉婷也不多問了,她很擔心琉璃郡主的傷勢,於是她答應馬上去給琉璃郡主醫治。
東暖閣裡。
琉璃郡主睜開眼,不禁有些呆滯,頂上是大紅色撒花的繡海棠的床帳,微微側頭,就看見自己的閨中好友白娉婷焦急的的神色,一雙深黑晶亮的眸子,驚喜的望著自己,一疊聲輕喚:「琉璃,琉璃,醒醒啊,我是娉婷啊!」
然後琉璃郡主看見白娉婷朝著自己眨眼睛,她心思通透,馬上明白白娉婷是想要她把她公公歸伯侯給支開,娉婷肯定是有話和自己說。
此時卻不見自己名義上的相公裴錦瀾,琉璃郡主的心一瞬間涼的徹底,如果說她曾經想著自己就這樣湊合的過下去,現在她卻燃起了鬥志,她一定要和裴錦瀾和離。
「疼死了,娉婷你快給我瞧瞧!」琉璃郡主故意這麼喊道,因為傷處在脊背上,為了避嫌,作為公公的歸伯侯只能暫時出去了。
歸伯侯出去前還拜託白娉婷好好給琉璃郡主醫治。
等所有人都走出東暖閣後,白娉婷挨著她坐在靠近貴妃榻的兀凳上。
「琉璃,你和我之間無需隱瞞!」白娉婷看著琉璃郡主蒼白的臉色,頗為心疼,伸手拿了一個靠枕放在琉璃郡主的身後。
「你剛才可是給我瞧過傷處了?」琉璃郡主問道。
「放心吧,有我在,我一定能還你一副健康的身體。」白娉婷靠近她,伸手擁抱著琉璃郡主,眼睛裡噙著晶瑩的淚花。
琉璃郡主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很多時候,她心裡的話她只能嚥下肚子裡,在肚子裡爛掉,她這段婚姻她只能自己知道其實過的一點也不好,偏偏還要回去娘家的時候,面對母親,姨娘,庶妹等人做出她這個世子妃當的多麼的幸福,而且裴錦瀾也願意陪她在別人面前演相敬如賓的戲碼,她真是受夠了。
「娉婷,我如今什麼也不求,我只求拿回我的嫁妝,我要和裴錦瀾和——離!」琉璃郡主靠在白娉婷的肩膀上,一邊落淚,一邊小聲說道。
「你……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白娉婷皺了皺眉,不是說古代的女子都是以夫為天的嗎?怎的在琉璃郡主這兒出現了變數?
「娉婷,你可知道,我如今還是處子之身!」琉璃郡主突然放開擁抱,霧濛濛的眼眶裡迸射出濃烈的恨意。「你知道嗎?他竟是讓我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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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兒?」白娉婷聞言無比震驚。
「娉婷,你看這是我的守宮砂!」只見琉璃郡主抬手一擼袖子,只見她那寬大的箭袖滑落,落出整條如羊脂白玉的手臂,臂膀上竟然有一枚鮮艷的守宮砂!
「這……這……怎麼真的有?」白娉婷本來還不信古代有印證處子之身的守宮砂,如今一看頓時詫異之極。
「洞房之夜,他割了自己的手指,出了一點血給弄在了元帕上,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世家女子誰不羨慕我琉璃郡主嫁了俊逸尊貴好相公,可他呢分明是只將我當成世子妃的擺設!若有來生,我寧嫁寒門,也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琉璃郡主吸了吸鼻子,哀愁的眼神凝視著白娉婷。
白娉婷聞言氣得真想現在就去把裴錦瀾的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
「琉璃,你聽我說,你不需要來生,今生就可以!只是現在時間緊迫,歸伯侯可還在外面等著呢!」白娉婷提醒她長話短說。
「娉婷,我家族那邊不知道會不會嫌棄我和離的身份?」琉璃郡主擔心道。
「這有什麼?女人和離了難道就不能再嫁了嗎?」白娉婷淡淡一笑,安撫她道。
「像我們這種世家女子,若是嫁了人之後和離,會累及家族未出閣的女子的名聲的,所以我擔心我自己的祖母和父親不會贊成我跟裴錦瀾和離。」琉璃郡主想起白娉婷來自民間,於是解釋道。
「那你今夜怎麼辦?還要繼續留在這兒受委屈不成?」白娉婷又問道,這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如今裴錦瀾對她家暴,回頭若是她又把琉璃郡主給醫治好了,裴錦瀾若是再次對琉璃郡主施行家暴怎麼辦?
「不,娉婷你快想法子把我從歸伯侯府帶走!我再也不要留在這兒了。」忽然琉璃郡主一把抓住白娉婷的手腕,一字一頓的小聲說道。
「嗯,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等下我無論怎麼做,你只要哭就行了,哭——會吧?」白娉婷心中掐算了下張潤揚到寧安侯府的時間,倘若寧安候肯出面到這歸伯侯府把琉璃郡主帶回去就好了,若是為了家族聲譽,不肯呢?那可怎麼辦?
「會,我想想我婚後過的苦日子,眼淚肯定有,只是娉婷,你真的有把握把我從這裡帶走嗎?」帶走了,如果歸伯侯府不收留我,我又該怎麼辦?琉璃郡主失落道。
「我答應你的事兒,自然是有把握的,快點兒振作起來,咱們還有一場硬戰要打。」白娉婷心中有點隱憂,她擔心張潤揚請不來寧安侯。
「好的,娉婷,我信你。只是我明明被他踹了脊背,怎的現在一點兒疼痛也沒有?可是娉婷你給我上過藥了?」琉璃郡主美麗的杏眸裡劃過一抹疑惑,她猜測道。
「是的,我給你服用過藥丸了,現在你暫時沒事,但是你不能亂動,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日,你必須得好生將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白娉婷伸手握住琉璃郡主的手,關切的眼神看向她,仔細叮嚀道。
「明白的,娉婷,若是……若是我的娘家不可接受我,我想去住在你的第一醫館,我知道那邊你有睡覺的地方的。」原來琉璃郡主已經自己打算好了。
白娉婷聞言愣了一下。
「娉婷,若是你擔心我會給你惹麻煩,我就只能落腳在客棧了。」琉璃郡主以為白娉婷不願意幫忙。
「你放心,我們之間的情分可不是一日兩日的,這些你不必發愁,我都會安排好的,現在我們還是等你公公和你相公來了,咱們具體商量個章程該咋咋的。」白娉婷優的打了個呵欠對琉璃郡主說道。
此時外頭,裴錦瀾已經換了一身藏青色錦袍站在外頭。
「父親,此時朝安郡主還在裡頭給琉璃醫治嗎?」裴錦瀾走到歸伯侯跟前,問道。
「不醫治她,難道你想等著娶續絃?」歸伯侯恨不得拿著馬鞭子抽他一頓,可是這是他的嫡子,他不忍心下手,即使剛才面對朝安郡主,他竟然撒謊了。只說這個孽子是碰了琉璃一下,他此時想起白娉婷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這張老臉就騷的慌。
「父親,那現在怎麼辦?若是朝安郡主看了她脊背處的傷口,萬一回去後透露給岳父他們知曉,咱們裴家可有對策?」裴錦瀾擔心道,面色一慌,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不該出手去踹琉璃,琉璃不是妾,可是他的嫡妻,還是郡主之身!
「收買朝安郡主,讓她閉嘴,若是不行,只能讓她永久的給我閉嘴!」忽然歸伯侯的聲音很輕,面色陰沉,唇角還勾起一抹涼颼颼的笑容,看的裴錦瀾心中一突。
「父親你……你……你……那是太后和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裴錦瀾不由得震驚道。
「哎呦呦,侯爺和裴世子還在門外等著呢?怎麼?你們父子倆在商量什麼有趣的事兒啊?也讓本郡主聽聽啊?」白娉婷忽然笑瞇瞇的推開了門。站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站在燈籠懸掛的廊簷下父子之間在敘話。
歸伯侯被突然推開門的白娉婷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自己和裴錦瀾籌謀的事兒的時候,還以為被白娉婷給聽到了。
「怎麼?你們倆怎的都不說話呢?琉璃醒來了,她想吃點清淡的吃食,芍葯呢,芍葯,芍葯——你家世子妃肚子餓了!快去廚房做點清淡的吃食去。」白娉婷淡淡一笑,根本把他們狐疑的眼神,或者對於他們凶狠的眼神忽略不計。
芍葯已經從如廁的地方回來了,只是一路上是捏著鼻子回來的。
「奴婢見過侯爺,世子爺,朝安郡主。」只是芍葯的身上染了鳥糞一樣的臭味兒,惹的白娉婷頻頻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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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鬟怎的全身臭烘烘的!」歸伯侯聞言呵斥道。
「稟侯……侯爺……奴婢剛才是從茅廁那邊……那邊過來的!」芍葯馬上下跪著說道。
「芍葯,你聽不懂本郡主的話嗎?你家世子妃她肚子餓了!」白娉婷示意她趕快去廚房。
「哦,哦。奴婢這就去廚房給世子妃做吃食去,小米粥可以不?」芍葯忙起身對著歸伯侯,裴錦瀾告退道。
「可以。」白娉婷笑著點點頭。
忽然嵩壽堂的院子裡嘩啦啦的下了一陣鳥糞雨。
歸伯侯和裴錦瀾瞧著面面相覷,然後眼瞧著鳥糞越發的多,臭烘烘的熏死人了!
然後父子倆也顧不得白娉婷這個外人在場了,臉色慌亂的喊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來人吶……來人吶……」
白娉婷瞧著嵩壽堂這邊眾人收拾院子裡從天落下的鳥糞,馬糞等堆積物,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她不由得扶額,心道相公你能否想個有創意的整人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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