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張捕頭馬上下令兵丁朝著羽箭射出的方向追了出去,期盼著追到那射箭之人。
宮彥風心道,莫不是自己說了那話害死了這婦人?他心中很是內疚。
此時,那婦人七孔流血,眼睛睜的又大又圓,顯然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白娉婷閉眼又睜開,曉得這是中毒的症狀,想必羽箭上淬毒了吧,如此她是救不了她的。
張潤揚挑了挑眉,剛才自己站在婦人的旁邊,那羽箭很可能是來射殺自己的,不過自己在那羽箭過來的時候,擔心娉婷受傷,自己拉著娉婷往另外一處一閃身,是以,那羽箭好死不死的把那婦人給射死了。
「娉婷,你沒事吧?」張潤揚關心道。
「娉婷妹妹?你怎麼樣?」宮彥風也馬上問道。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白娉婷搖搖頭說道。
白娉婷心想,剛才這個婦人還撒潑,還辱罵她,這會子居然讓人給一箭射死了,直接變成了人命案子!
白娉婷受到的衝擊不可謂之不小。
而且第一醫館方才營業幾日呢!真是讓她傷腦筋。
但是為今之計不能讓自己的第一醫館變成殺人場地,一定要洗冤。
「娉婷,別害怕,有我在呢。」張潤揚自認為自己的肩膀夠寬闊,能讓白娉婷依靠的。
「一定是你暗中使人射死了我們夫人,捕頭大人,請你把這個黑心肝的賤人給抓捕起來。」四個粗壯的奴僕立馬同仇敵愾的說道。
「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才沒有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白娉婷義正詞嚴的說道。
「沒做?沒做,我們夫人怎的會被羽箭刺中!」其中一個奴僕質問道。
「都給老爺我閉嘴!林一!不許侮辱這位姑娘!」那才醒來的老頭見白娉婷被那些奴僕出言辱罵,立即衝著那些奴僕呵斥道。
「老爺。夫人剛才被刺中一定是她暗中指使人那麼做的!」
「對啊,老爺,你不能看著這小姑娘長的好看,你就迷了心了,你得為我們夫人討還公道?」那奴僕大著膽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我是老爺,還是你是老爺?怎麼著?老爺的話,爾等也可以無視嗎?」老頭清咳了幾聲說道。
白娉婷讓寶菊給那老爺遞了一杯酸梅湯過去,待他喝下後,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我是覃老爺,姑娘如何稱呼?」他曉得自己的毛病是白娉婷給治好的,此時他對白娉婷說話的口氣很是和善。
「我姓白。」白娉婷說道。
「白姑娘,這事兒是我娘子不對,她不該辱罵你。」覃老爺是故意晚點甦醒的,其實他早就醒了,本來還想看看覃夫人是不是緊張自己,然後讓他非常的失望,覃夫人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朝著白姑娘罵,倘若覃夫人真的在意他,怎麼也得求人家白姑娘努力治療他吧。
特別是聽到那位會一點相術的年輕公子對覃夫人說的話,覃老爺心中很不是滋味。
本來他還以為覃夫人對自己是一心一意的,現如今他才曉得覃夫人外頭還有人,這是給他戴綠帽子了!
他心中氣的要死。
但是再氣她,他也沒有想要弄死她啊!
如今出了命案,覃老爺看見順天府的張捕頭就對著他撲通一聲下跪了,「我要報案,我家娘子死的冤枉啊!還請青天大老爺給我娘子伸冤。」
張捕頭一見覃老爺認錯人了,他忙道,「我只是順天府的捕頭,姓張,我們青天大老爺還在府裡呢,這起命案,我是親眼瞧見的,我肯定得管,等下就回去給我上頭稟報,等我們老爺升堂審案。」
「好的,謝謝張捕頭。」覃老爺馬上給張捕頭磕頭。
白娉婷心想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那人為何要射死覃夫人?
周圍卻有人起哄說道,「這還有什麼好審的,兇手肯定是第一醫館的人!」
「對對對,第一醫館店大欺客!」
「第一醫館不地道!」
「……」
白娉婷一看這些流言蜚語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白娉婷緊鎖眉頭,側目看了一眼張潤揚,她瞧見張潤揚的嘴巴張了張,顯然他想出聲說話,但是被白娉婷抬手給止住了。
白娉婷本來還以為是簡單的命案一樁,如今怕是同行競爭給自己出的難題了吧。
「張捕頭,能借你的兵丁一用嗎?」白娉婷衝著張捕頭笑道。
「這?」張捕頭聞言,他有點兒為難。
張潤揚忙對張捕頭說道,「你把兵丁借給她,倘若出了事情,本將軍負責!」
有人主動擔責任,張捕頭就爽快的答應了。
張捕頭讓仵作查看了覃夫人所中羽箭,發現上面染了劇毒——鶴頂紅。
「張捕頭,這羽箭上面淬了鶴頂紅的毒。」仵作說道。
「這樣吧,先把屍體帶回順天府,覃老爺,咱們這是走程序,等本案結案了,你就能給你夫人辦喪事了。」張捕頭解釋道。
「多謝
張捕頭。」覃老爺點點頭說道。
四個粗壯的奴僕顯然不相信此事和白娉婷沒關係,正想開口的時候,卻聽見覃老爺說道,「還請張捕頭調查一下這四人,看看我那夫人的死和他們四個有沒有關係?」
覃老爺是知道的林一這幾個都是覃夫人慣用的奴才,心中有點懷疑自己身體突然不好,是不是和覃夫人有關,是以,他才對張捕頭這麼開口。
「好的。」張捕頭點點頭。
「老爺,你不能這麼對小的們,小的們是冤枉的。」四人大叫道。
「你們要喊冤就去順天府喊冤!」覃老爺冷著臉說道。
覃老爺一掃剛才臉色蒼白的樣子,他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語調。
「白姑娘,給你惹麻煩了,還沒有謝過白姑娘救我一命。」說著,覃老爺想要給白娉婷下跪。
「不用客氣。」白娉婷說道。「只是你夫人的死,我也很遺憾,相信順天府一定能幫忙查出害死你夫人的兇手的。」
「好了,這起命案順天府已經接手了,現在啊,大家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張捕頭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搬動覃夫人的屍體也很是艱難,於是他斥道。
張捕頭這麼一說,那些圍觀的群眾見沒什麼可看的,都走散了。
「你們去把剛才起哄的人都給我跟蹤,看看他們最後去哪裡了,本郡主想知道他們的詳細去處,辦的好了,有賞!」沒錯,白娉婷心想自己這邊沒有得用的人,那麼問順天府借兵丁後,採用順籐摸瓜的法子興許能抓到策劃這一命案的幕後指使人。
「對,每人賞二兩銀子的賞錢!」張潤揚說道。
郡主和張將軍都這麼說了,這些順天府裡的老油條們自然百分百相信,更是百分百努力了。
「原來你就是朝安郡主。」覃老爺感歎道。
「是的,覃老爺,看你身子好多了,要不讓人送你回覃府去吧。」白娉婷說道。
「多謝郡主。」覃老爺感激道。
白娉婷讓人去租了一輛馬車把覃老爺給送了回去,不過張潤揚說不放心,然後是張潤揚親自送回去的。
白娉婷知道他擔心那些壞人在暗中弄死覃老爺栽贓給她,她心中很是感動張潤揚的體貼。
很快,去追擊射箭之人的兵丁飛快的跑了回來,只是他的話讓張捕頭破口大罵飯桶。
「怎麼會追不到呢?」
「張捕頭,那人的身手比屬下還要來的利索,我在貓耳巷尾那邊被他給甩掉了跟蹤,我只能跑回來覆命了。」
「該死的!」張捕頭沒有想到對方如此狡猾。
「敵人狡猾,證明這是有策劃性的,張捕頭,你不如等我剛才讓人跟蹤的幾人的回報,我相信一定能給你一點收穫的,就算不是收穫,也是能探查到一點兒蛛絲馬跡的。」白娉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
「好的,那我且等上一等。」張捕頭先讓仵作和幾個衙役帶著覃夫人的屍體回去了順天府,走之前白娉婷建議他們盡快破案,否則覃夫人的屍體就要腐爛的。
「放心吧,有專門的冰塊冰屍體的。」張捕頭是這樣和白娉婷說的。
白娉婷聽了放心了,她讓寶菊去沏了一壺茶水,讓宮彥風和張捕頭聊天。
「這是什麼茶?這般好喝?」張捕頭笑著問道。
「蓮心茶。」寶菊微笑著解釋道。「是用新鮮的蓮心摘了之後炒出來的,再用荷葉上的露珠來泡。」
「真是麻煩,不過真的很好喝。」張捕頭心道果然皇上的乾妹妹不是凡人。心中想著一定要破了覃夫人之死的案子。
「寶菊,給張捕頭包個二兩蓮心茶,讓他帶回去喝。」白娉婷笑著囑咐道。
「是的,郡主。」寶菊點點頭。
「寶菊,在醫館這邊,你還是喊我大小姐吧。」白娉婷不想聲張自己的身份,雖然很多人還是知曉的。
「好的,大小姐。」寶菊笑著說道。
「彥風哥哥,你啥時學的相術?」白娉婷好奇的問道。
「你現在是郡主了,讓你喊我彥風哥哥不太好,你還是喊我名字吧。」宮彥風很有自知之明,他也是此刻才知曉白娉婷是皇上認的乾妹妹,還被冊封了郡主,如今白娉婷的身份尊貴,他如果想和她比肩,自己必須努力了。
宮彥風心想倘若自己想和白娉婷在一起,自己肯定要想法子考科舉,入了仕途才能掙功名娶媳婦吧。
上次秋闈的時候,宮彥風因為宮舉人不允許他入仕途,如今為了心儀的女子,宮彥風決定去參加秋闈考試。
「好吧,彥風,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為什麼要去學相術。」白娉婷問道。
「娉婷,我遊學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道士,他說我只要繼承了他的衣缽,我的前途才好,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跟他學了一段日子,只是他後來死了。我回去沈家村的時候,聽說你去了京城當郡主,本來我還不信,如今我是信了。」宮彥風說道。
「那會測字嗎?」張捕頭好奇的問道。
「會一點,請問張捕頭想測什麼字,還想問什麼?」宮彥風笑著問道。
「那我想問這次的案子能不能破!」張捕頭擰眉,倘若自己這案子
辦的好了,也許能陞官發財呢。
「好的,你先寫個字吧。」宮彥風說道。
「那我寫個破字。」張捕頭沒有拿筆寫,而是蘸了點茶水寫了個破字。
「破字拆開便是石頭和毛皮,而我觀你面相,乃是陞官發財的好相貌,只是這石頭和紅寶石,藍寶石似的尊貴,那幕後主使者的身份很是尊貴,而且這個毛皮,皮也可以解釋為肉皮,肉,可親近——」宮彥風盯著「破」字看了好一會兒,才說。
「是和那死者覃夫人親近之人幹的嗎?或者是派人射殺?」張捕頭聞言豁朗開朗,說道。
「可以這麼說。」宮彥風點點頭。
「覃夫人徐娘半老,倒是有幾分姿色。」張捕頭心道也許可以從覃夫人周圍的交際去查。
等了半個時辰,被白娉婷命令去跟蹤那幾個起哄者的兵丁們都挨個回來了。
「啟稟郡主,我們瞧見那些人分別去了幾家藥鋪。」
「可記住了藥鋪名字?」白娉婷很激動,馬上問道。
「三家藥鋪都是一個名字,叫做妙回春藥鋪。」
「好,都有賞,寶菊發賞銀,每人二兩銀子就當是本郡主請大傢伙兒吃酒的銀錢吧。」白娉婷笑著說道。
「多謝郡主。」那些兵丁沒有想到幫朝安郡主辦事,一個跑腿的功夫就能賺個二兩銀子,心中都很開心。
「郡主,你有何高見?」張捕頭看向白娉婷,見她踱步,於是他問道。
「本郡主的意思是那個妙回春藥鋪肯定有問題,沒準兒和死者覃夫人的死有關係,這些都需要張捕頭費心去查了。」白娉婷的唇角浮現一絲疏懶的笑容,倘若要她去查,那皇上還養著順天府的人員做什麼?
張捕頭聞言點點頭,然後帶著他手下一幫人一道回去了順天府。
張捕頭一走,張潤揚回來了。
宮彥風看見白娉婷對張潤揚笑著的樣子,心中頗為難受,可是他又不能去說什麼。
宮彥風想著自己留在第一醫館也不好,便想告辭先回悅來客棧了。
「娉婷,我還有事兒,先告辭了。」宮彥風說道。
「許久不見,我還沒有請你吃飯呢,你這就要走嗎?」白娉婷拉長了臉,有點生氣了,她還以為宮彥風會逗留的時間長一點呢。
「我就住在悅來客棧。回去吃方便的很。」宮彥風說道。
「先別走,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次來京城做什麼?」白娉婷急切道。
「想參加秋闈。」宮彥風本來不想說,可一想還是說吧,他暗惱自己的情緒受白娉婷的影響之大。
「正好我也想參加秋闈呢。」張潤揚笑道,「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參加了。」
張潤揚這話讓白娉婷和宮彥風都愣了一下。
「為什麼你也要參加秋闈?」太奇怪了啊,你都已經當上將軍了啊!
「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之前是亂世,所以要軍功,現在是太平盛世,我自然要考功名了,往後也方便找媳婦啊。」張潤揚唇角一勾,就這麼一個淺淺的笑容,竟然讓白娉婷看的臉紅心跳。
真的啊,張潤揚笑起來真好看。
白娉婷聞言點點頭,「我昨個還收到我三哥寫給我的家書呢,他說他明年來咸陽參加春闈。」
「這是好事啊。」張潤揚笑道。「對了,這位兄台,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張潤揚,和娉婷是好朋友。」
「我叫宮彥風。」宮彥風心中酸溜溜的,他想起自己打聽的事兒,娉婷曾經和張潤揚通過書信呢。
「今個剛認識,不如由我做東,請娉婷和你一起去天香樓吃一頓吧。」張潤揚說道。
「是啊,我聽說讀書需要好環境的,你在客棧那邊,肯定看不進去書的,我想你還是在咸陽先租一處房子唸書吧。」白娉婷笑著勸說道,俏麗的面容上一片認真,黑瞳深不見底。
「已經在看房子了,離第一醫館也近,往後和你走動也能頻繁些。」宮彥風早就想到這些事情了,自然不用白娉婷提醒的。
「好的。」白娉婷點點頭。
接下來宮彥風還是堅持不去天香樓吃飯,自個兒回去了悅來客棧。
此時臨近晌午,天氣愈加的炎熱,張潤揚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娉婷,我已經派人在覃府那邊監視了。」張潤揚低聲說道。
「你做的好,我就擔心覃老爺別又給人下毒了,到時候我的第一醫館的聲名也就不好了。其實我現在最是懷疑是有同行僱傭殺手來射死覃夫人,好讓第一醫館的聲名掃地。」白娉婷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娉婷你錯了,之前那射向覃夫人的羽箭應該是射向我來的,此事怕是和我父族的荊國公府脫不了干係。」張潤揚的臉上罩上白霜說道。
「對了,潤揚,我一直沒有問你,你和伯母為什麼要離開荊國公府?」白娉婷一邊和他一起走,一邊問道。
「一言難盡,等下我們用了午膳,我給你仔細說一點。」張潤揚皺眉道。
「如此,也行。那先去用膳吧,真的太餓了。裡邊請——」白娉婷笑道。
白娉婷讓張潤揚一起去第一醫
館的後院,那邊有個木屋,裡邊是第一醫館的人吃飯的地方,那兒現在已經被寶菊等丫鬟端上了吃食。
吃食算不上多精緻,但是看著很有食慾,是雞湯大餛飩,一個個鼓鼓的就知道裡頭餡料很多,放了切碎的冬瓜,鮮豬肉,捲心菜菜末,雞湯是用草雞熬的雞湯,味道甚是鮮美。
張潤揚咬了一隻大餛飩後,讚不絕口,還以為是白娉婷親手包的餛飩呢。
「不是我自己包的,我要診治病人,哪裡有空包餛飩啊,都是婉婷帶姜娘子她們一起弄的。」白娉婷搖搖頭。
「味道不錯吧?」
「挺好吃的。」張潤揚說道。
「張將軍,這裡還有南瓜小饅頭,山芋饃饃。雞頭米小圓子湯。這個雞頭米小圓子湯還是郡主說了好吃,我們才做的。」寶菊曉得張潤揚雖然面上嚴肅冷酷,其實內心是個好人,自己跟著郡主在將軍府住了一陣子,她覺得郡主如果要嫁人,這個張將軍可是不錯的人選,她怎麼也得幫郡主在張潤揚這邊得個好印象。
寶菊那點兒小心思,白娉婷自然是清楚的,不過,她沒有點破罷了。
能和皇帝身邊的人結交好了,也有利於往後其他生意的拓展。
兩人用完午膳,白娉婷讓寶菊把殘羹冷炙給撤了下去,然後和張潤揚去木屋附近的一片小竹林裡散步,順帶聽張潤揚講荊國公府邸的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
不聽不知道,一聽白娉婷氣的吐血,張潤揚小時候過的什麼日子啊?
他好好的一個嫡子怎麼過的日子比人家下人還不如?
「幸好你和你娘離開了荊國公府,不然你們倆的日子一定不好過!」白娉婷感歎道。
聞言,張潤揚點點頭。
「對了,你既然是荊國公府的嫡子,那可以承爵的啊!你這麼出來了,不是便宜那些小人嗎?」白娉婷覺得張潤揚太不划算了,自己一定要提醒他。
「那一攤子爛事兒,我如果接了那爵位,我將來的妻子肯定要被那些不要臉的親戚們給煩死,再說我自己有本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掙個爵位來給妻子和兒女們享福的。」張潤揚站的筆直,如松如竹,目光清明,他轉身對白娉婷,認真的說道。
「是啊,你掙了爵位的話,往後一堆好處呢。」白娉婷點點頭附和道。
竹葉婆娑,綠意盎然,清風拂過,吹起白娉婷那如瀑的烏髮。
只這麼近距離接觸,張潤揚心跳如擂鼓。
先時,是因為娘說娉婷待她極好,在他去打仗的時候,娉婷對她多方照拂,後來,一封封的書信,那娟秀的字體,宛如她如花的笑顏,陪伴他度過受傷和苦悶的時期,戰爭結束,他把她寫給自己的那一封封書信都給放在一個檀香木雕刻的精緻箱子裡了。
「娉婷,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經常照顧我娘。」張潤揚斟酌著自己的話語,好容易憋出了一句。
「那是應該的,再說伯母曾經是我的夫子。」白娉婷覺得自己那麼做是自己的分內之事。
「可是我娘說我和你的八字很是相合。」張潤揚咬咬牙,說道,本來他不著急的,可是看到了宮彥風,他算是知道了,自己是那麼的在意,他甚至有點兒討厭宮彥風,只是他修養極好,沒有表示罷了。
八字相合?是什麼意思?
啊?不會是張潤揚看上自己了吧?
這廝算是表白嗎?
白娉婷聞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只是八字相合又不代表什麼的,再說我……我……我……」白娉婷有點語無倫次的感覺。
「娉婷,我……」張潤揚見她吞吞吐吐的,心道難道自己逼的太急迫了嗎?
「我還有一年才及笄,目前不想考慮親事。」白娉婷此時心很亂,於是想到了一個拖延問題的借口。
「好,我等你一年,一年後你及笄了,你給我答案。」張潤揚爽快道。
「好啊。」白娉婷聞言鬆了一口氣,勾唇笑道,她心想一年之後的變數大的很,誰曉得能發生什麼事情呢,反正自己是不著急的。
張潤揚見白娉婷唇角揚起的笑容,他也跟著笑了。
長長的睫毛抖動著,灑下一圈光影,鮮紅的唇像花瓣一樣清香水潤,張潤揚的目光幽深下去。
他想,這是幸福的等待,他願意的很。
兩日後,按照白娉婷說的順籐摸瓜的法子,張捕頭很快抓到了謀害覃夫人的兇手,是她姦夫田三富的娘子張氏買兇殺人報復覃夫人奪夫之恨,雖然結果是狗血的,但是好得是破了案子的。
可是白娉婷聽說了之後,覺得這事兒破案的太過順遂。
白娉婷心想自己來了咸陽沒有得用的人呢,真是煩心,只是自從曉得了張潤揚的心意後,白娉婷不太想麻煩他,她便想到了進宮去找乾哥哥楚秀弦討幾個得用的人。
這次她遞了牌子進宮非常順利,先去慈寧宮見了太后娘娘,陪著太后娘娘講了幾個小笑話,把太后娘娘給逗笑了。
太后娘娘高興了就賞賜她一同用午膳。
用午膳的時候,太后娘娘還召了她的侄女麗妃一同用午膳。
白娉婷瞧著麗妃曉得是太后跟前得寵的,所以說話的時候很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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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朝安郡主會醫術,不如給本宮把脈?」麗妃進宮也有一段日子了,最近有點心神不寧,於是她問道。
「給麗妃娘娘把脈的都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娉婷怎能魯班面前耍大刀?」白娉婷才不想和後宮的女人有牽扯呢。她是知道的,後宮之中的拚殺,一點也不亞於男人的戰場。
此時她方才想起了阮五娘的去處,心中倒是對阮五娘有幾分內疚,當初她藉著阮五娘的手,讓楚燕帝的身子漸漸地衰弱。如今卻不知道那阮五娘是死還是活?
罷了,還是問一下楚秀弦吧,能不能把是太妃的阮五娘給弄出宮去?
「怎麼?本宮還不配讓你給把脈嗎?」麗妃微微的有點慍怒,鳳眼上挑,語氣加強,麗妃本就長的顴骨高,一看就知道她是刻薄之相。
白娉婷忙站起身子,謙卑道,「娉婷不敢,倘若皇上下令,娉婷焉敢不從?」
「好啊,你——你竟然敢用皇上表哥來壓本宮!」麗妃氣的臉紅脖子粗。
「好了,麗妃,你別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人家是從鄉野地方來的,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你莫要把她嚇著了。」太后覺得麗妃是個蠢的,如今誰不知道皇帝對這個乾妹妹好的給第一醫館開張當日賜親筆題寫的匾額呢?
麗妃被太后娘娘的一個眼神一瞥,立即歇了拿捏白娉婷的心思。
「罷了,本宮只是和朝安郡主你開個玩笑罷了。」麗妃勾了勾唇,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沒有了皇帝表哥的寵愛,那便什麼也不是了。
白娉婷在太后這邊吃是吃了好多美味佳餚,可是對著麗妃,她當真沒有什麼胃口。
好容易皇帝楚秀弦那邊處理完了朝廷上的事務,他便讓高公公來慈寧宮宣朝安郡主去御書房覲見了。
白娉婷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在慈寧宮這兒賣萌說笑話了。
太后倒是很喜歡白娉婷的陪伴,還讓人賞了不少好東西讓白娉婷給帶回去。
楚秀弦讓高公公帶白娉婷去了御書房的偏殿等他。
到底是皇宮,真的很奢華呢。
白娉婷輕歎,收回打量的目光,腳步遲頓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即使是偏殿,也是明珠璀璨,熠熠生光。
尊貴華麗的擺設已經看的眼倦了,腳底的柔軟讓白娉婷低下頭,卻微微一怔,地上鋪著厚厚一層她曾經說喜歡的紅色月季花瓣,花瓣清香馥郁,連花蕊也細膩可辨,卻只能是被踩在腳下。
「你曾經和婉婷說的月季花的故事,朕一直記在心裡。」楚秀弦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了過來。
此時他一襲明黃龍袍,襯托他頎長的身姿,他五官分明,俊朗絕倫,兩道細長的眉狹飛入鬢,眼睛像黑寶石般明亮奪目,高而挺的鼻樑,性感唯美的紅唇,那一頭如墨似的頭髮用一根明黃的錦帶束著,更是襯的他的膚色冰雕玉徹,晶瑩剔透。
「謝謝皇上還記得,只是這樣多的花瓣踩在地上,太浪費了。」白娉婷蹙眉說道。
「朕還記得你說赤腳走在鵝卵石上也能按摩足底的,如今只是換成花瓣,讓你高興一下,之前朕能平安康健的去上戰場打仗,多虧了你的一手好醫術,你可想進太醫院?」楚秀弦說的話讓白娉婷訝異的張大了嘴巴。
「如果你想進入太醫院,朕可以設置醫女的官職。」楚秀弦又說了一句。
「還是不要了吧,第一醫館已經夠讓我忙的了。」白娉婷微笑著搖搖頭。
「你可以先不答應,以後若是想,只管和朕說一遍就是。」楚秀弦面容平淡,黑眸裡盛著脈脈的柔光,映照著眼前滿滿的人影,慵懶的笑了笑。
「好啊,先謝謝皇上了。」白娉婷笑著福禮道。
「對了,皇上,我想找你借幾個得用的人。」白娉婷把自己的來意一五一十的和楚秀弦說了。
「你既然是朕的乾妹妹,可以喊朕秀弦哥哥的。」楚秀弦笑著戲謔道。
「桂嬤嬤說了這是規矩,還請皇上不要為難娉婷。」白娉婷心道自己若是真的叫了你秀弦哥哥,自己還不得被你後宮那群妃子們給生吞活剝了啊?她可沒有那麼傻缺呢。
白娉婷此刻絕對是按照桂嬤嬤教的規矩在應對。
「給你幾個得用的人不難,但是你得替朕做件事情。」楚秀弦雖然不是奸商,但是絕對有當奸商的潛質。
「皇上,你只管吩咐。」白娉婷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哎,好吧,你老人家請吩咐。
「為朕培養出兩名擅長醫術的宮女。這兩名宮女在武功拳腳方面都是極為出色的。」楚秀弦擊掌三聲,忽然從隱匿的角落飄飛出兩名相貌平凡的宮女。
「沉香和凝香,你們快快見過朝安郡主。」
「奴婢見過朝安郡主。」兩人都下跪行禮了。
「都起來吧。」白娉婷很是滿意,這兩人資質不錯,假以時日,這學成醫術不算什麼難題。
楚秀弦輕輕地一揮手,這二人如來時一樣輕盈的閃人了。
「真是神出鬼沒啊!皇宮裡真是臥虎藏龍。」白娉婷感歎道。
「要不要對弈一盤?朕可是很久沒有和你對弈了。」楚秀弦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眸中卻是溺死人的柔情,讓人有一種想溺死在他目光中的衝動。
「好啊。」白娉婷點點頭。
不一會兒棋子和棋盤都被美貌的宮女取來了。
「上君山猴魁,香芋卷,桂花糕,這些朝安郡主喜歡吃。」高公公對伺候的宮女們說道。
高公公算是明白了,朝安郡主在太后跟前受寵,在皇上這邊受寵,那可是一個剔透玲瓏的可人兒,自己的嗓子眼能舒服,和朝安郡主送給自己的藥材可是有很大的關係的。
「為什麼設置在御花園和皇上你下棋?皇上可是在利用娉婷?」白娉婷現在後悔死了,後宮那群女人肯定想殺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是朕的乾妹妹,她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楚秀弦笑道。
「你知道麗妃晌午的時候——?」白娉婷沒有說下去,但是她明白了一定是有人把晌午自己在麗妃那兒受委屈的事兒告知了楚秀弦知道。
「知道,這是朕的皇宮,一點兒風吹草動,難逃朕的法眼。」楚秀弦笑道。
白娉婷心道,看來是麗妃要倒霉了吧!但是麗妃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兒,自己若是得罪了她,也就相當於得罪了太后啊,真是發愁呢。
「高無惜,去把那邊探頭探腦的小太監給朕抓過來。」楚秀弦唇角的笑容淡去,抬手把高公公喊了過來,下了命令說道。
他一直都知道有人偷看,只是他最是厭惡後宮的妃子們打聽他在何處的消息,如今正好藉著乾妹妹和自己對弈的借口,乘機敲打一些人。此時,楚秀弦的唇邊勾起一抹慵懶的弧度。
「皇上,這次想利用娉婷做什麼?」白娉婷坐直身子,笑道,心中有幾分冷意。果然皇宮裡步步驚心。
俯臉逼近著白娉婷的臉,眼光在她臉上上下欣賞著,「可要朕在你及笄之後做個大媒?」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白娉婷四兩撥千斤的回答道。
眼睫無辜的上揚,清靈的水眸中盯著湊近著的妖孽俊臉,放大的精緻五官絕美如畫,不自覺得拿眼前的臉與張潤揚的俊美對比,同樣的絕美,氣質不一樣,給人的感覺也就不一樣。
嗯,果然冰雪聰明!楚秀弦心中讚歎。
「還不快點給皇上下跪!」高公公讓太監們把那個偷窺的小太監給逮住了,還讓人踢了那個小太監一腳。
小太監嚇的面如土色,他知道自己這是死到臨頭了。
只是他戰戰兢兢的下跪,而六角亭子裡的皇上卻和朝安郡主在對弈,皇上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六角亭是處於御花園太液池附近的一個乘涼的亭子,太液池之中是亭亭玉立的六月荷花。
六角亭被設計在兩座白玉石橋的中心位置。白玉石橋上還擺放了很多時令鮮花。
亭子是用漢白玉雕刻的精美絕倫。四柱用粉色輕紗的簾子掛著,風吹起,輕紗飛舞,亭子的頂端是設計了金色的飛龍,龍嘴裡還銜著一隻鎏金包著的明珠。
楚秀弦凝神貫注的看著石桌上面的棋,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修長的手指間有一枚棋子輕輕地放下去。
相較於楚秀弦的凝重,白娉婷而是一派輕鬆自在,眼神瀏覽著亭外的六月荷花,偶爾才把視線投遞在棋局上面。
打量了一眼正在思考的楚秀弦,白娉婷暗暗讚賞,楚秀弦的棋藝很精湛,如果不是碰上了她?或許可以算是高手中的高手。
糟了,自己面對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自己得想辦法輸一次啊!
白娉婷於是故意輸了兩子,惹的楚秀弦大笑不止。
「娉婷,前頭你這棋子擺放的很正確,也是你花了十分的力氣在下,只是後來你畏懼朕,你犯了和旁人一樣的錯,想故意輸給朕,你當朕瞧不出來嗎?」楚秀弦微微揚眉,說道。
「皇上,你……你是不是生氣了?」白娉婷想著要不要下跪請罪。
「生氣嘛是有一點,不過,這對弈都要治罪的話,朕的天牢豈不是要人滿為患了!別擔心,朕還不至於那麼小氣呢!不過,小罰一下也是要的,對了,朕想吃你親手做的楊梅冰糕。」楚秀弦唇角上揚,漫不經心的說道。
啊?他就會算計她!
好吧,做點楊梅冰糕買個平安也行。
「皇上,你的御膳房可有楊梅備著?」白娉婷想到了一個問題。
「應該有吧,濱州那邊有進貢新鮮的楊梅呢。」楚秀弦說道。
「好的,那請皇上派人帶我去御膳房,今個就給你做出來。」白娉婷眼神複雜,心道,楚秀弦這個懲罰真是夠壞的,這麼熱的天走去御膳房,一定很累吧。
「不用了,朕等下讓人把上貢的楊梅賞賜到你的郡主府,你做好了再進宮一趟就可以了。」楚秀弦抬頭瞧著外頭驕陽似火,白娉婷的膚色白皙,想必曬黑了,除了他不捨得,某人肯定也不捨得吧。
「好的。」白娉婷馬上爽快的答應了,然後拿起石桌上擺放的君山猴魁飲了起來。
麗妃現在居住在永和宮,此時她見小何子去御花園打探消息去了很長時間,也不見他回來,她心中很是焦急。
「小李子,小何子去御花園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傳消息回來?」麗妃垂眸看著自己五光十色的護甲套,唇角的笑容陰森森的可怕。
莫不是小何子折損了?
「娘娘,莫不
是小何子被什麼人給絆住了?」麗妃的貼身宮女春梅擔心道。
「罷了,還是本宮親自去一趟御花園吧,且看看出了什麼事情?」麗妃心中擔憂,但是更擔心失寵,今天自己晌午的時候真的不該為難朝安郡主。
只是一想起有關朝安郡主的傳聞,她不得不小心。
這麼一想後,麗妃帶著宮女太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御花園。
當麗妃瞧見六角亭裡朝安郡主正和皇上表哥談笑風生的樣子時,她心中的醋意就蹭蹭蹭的往上漲了。
對面正好走來和她不對盤的丁妃娘娘,顯然丁妃也是得知了皇上在御花園,所以巴巴的趕來想和皇上來一段偶遇了。
「高無惜,這是哪個宮的奴才?」楚秀弦看著下跪著的小太監,但見小太監此時嚇的面如土色,雙腿直哆嗦,袍角還濕漉漉的,可見是被楚秀弦的天家威嚴給嚇的尿褲子了。
白娉婷抬手揉了揉潔白的眉心,暗忖著,此時自己真想走啊,特別是她瞧見了不遠處的幾個妃子模樣打扮的女子,她就特想告退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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