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郎嗅了嗅,還真聞到一陣怪味兒。
「是不是咱們廚房裡的菜餿了?」秦二郎疑惑道,說著他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進入六月底,這隨便走幾步,額頭上就會冒汗,秦二郎一手拿著汗巾擦臉,且眼睛四處瞄著,再用鼻子嗅了嗅廚房,但是沒有嗅到他娘子顧荷花說的臭味兒。
「娘子,到了廚房裡,那味兒聞著淡些,可也沒有你說的什麼臭蛇啊!」秦二郎衝著堂屋的方向喊道。
「那你去你大哥他們家的房子裡去瞧瞧,別是他們家那邊長久沒有人打掃,有了什麼死蛇,死蟑螂之類的噁心東西。」顧荷花放下手裡納了一半的鞋底,起身走了出去,對秦大郎說道。
「我大哥人雖然不在家裡,可我們也不能貿然開他們家的房門去瞧瞧吧?」秦二郎不太贊成。
「那難道整個夏天都讓咱們聞這臭味兒,你要是想聞,你一個人去聞,我可是要去六妹家裡避避暑了。」顧荷花佯裝要回屋去收拾衣物打算去顧秋心家。
「這哪能啊?若是你這般去,肯定會被六妹夫笑話的,你還是別去,安分的呆在家裡吧,成,我這就哪了掃帚去幫大哥家瞧瞧有沒有髒東西,我去掃一下,要不,你和我一道去吧。」秦大郎拿著掃帚,催促顧荷花一道去。
顧荷花點點頭,也拿著掃帚一起去了秦大郎家。
吱呀一聲推開門,秦二郎和顧荷花面面相覷,因為越走進堂屋裡頭,那臭味兒更是濃郁,等他們看了一圈,這堂屋裡頭也沒有什麼死蛇和死蟑螂啊?怎麼還那麼臭?
「會不會是從那邊茅房裡傳來的味兒?」顧荷花猜測道。
「我去瞧瞧。」秦二郎點點頭,然後走去茅房的方向,半響走了回來也沒有嗅到非常臭的,只是茅房還離他們自己家遠著呢,所以肯定不是,再說這茅房上面還鋪了好幾層稻草呢。
秦二郎皺了皺眉,尋思著他和娘子到底哪處沒有好好看看?
顧荷花也在想著,倒底還落下哪裡沒有看?
過了好一會兒秦二郎和顧荷花共同想到一個地方,那就是秦大郎家裡的地窖裡,那是冬天儲存蔬菜的地窖,許是許久沒有人去,那邊地窖裡的菜腐爛了吧,秦二郎夫妻倆還就是這麼想的。
秦二郎拿著松枝點了火,做成松枝火把,然後帶著顧荷花一道走下地窖的台階,只是越靠近地窖深處越能嗅到一股此刺鼻的臭味。
秦二郎和顧荷花對視一眼,很快發現那臭味是從一隻麻袋裡飄出來的。
等秦二郎把繫著麻袋的草繩解開,只見一陣腐爛的臭味鋪天蓋地的撲面而來。
秦二郎皺了皺鼻子,把麻袋裡的東西倒出來,可等他定晴一看那倒出來的東西後,嚇的腿都軟了,居然有類似人的手指,頭顱,秦二郎當即嚇的暈過去了。
顧荷花離的遠些,等她也看到那堆東西的時候,先是害怕,接著一想起顧秋心和自己說的六妹夫風少恆說的一直都沒有查到的顧氏(顧芙蓉)的下落,顧荷花當即嚇的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她越想越害怕,竟然身子一歪,倒在一邊暈厥了。
過了很久,顧荷花先一步秦二郎醒來,雖然害怕那堆屍體,可是她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屍體會不會是二妮的?
不會啊,秦大郎不是捎口信說他和二妮過的很好嗎?還說他現在在外地做了什麼生意啥的?
在顧荷花胡思亂想了一陣後還是沒有啥主意,於是她伸手去把秦二郎給推醒,秦二郎害怕的瑟瑟發抖,「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我不是屍體,相公啊!你快點想個轍!在咱們這兒發現了屍體,咱們要不要報官啊?」顧荷花見秦二郎嚇的眼睛都不敢睜開,於是她大著膽子去掐秦二郎的大腿。
許是掐的太疼,被秦二郎一推,「你個臭娘們,咋掐我呢!」
這麼一罵,倒是把秦二郎的膽子又嚇了回來。
「這家裡發現屍體,咱們還是先別聲張了。」秦二郎擔心別是他大哥殺了人,所以他不敢聲張。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臭味沒準兒越飄越遠,總會引起別人注意的,隔壁王二郎和你不是為了一口井吵了嗎?他正等著抓你小辮子呢,再說你猜猜這會不會是你大哥殺了什麼人弄的屍體,還給一塊一塊切開了。」顧荷花此時心中還害怕著,她躲在她男人背後,眼睛也不敢睜開,更不敢這個屍體是男的,還是女的。
「罷了,我們先出去討論吧,然後我們自己籌點銀錢叫個匠人把地窖的口和縫隙全給堵上吧,反正大哥不在家,這事兒我還是做的了主的。」秦二郎起身看也不看那堆屍首一眼,他別過臉去,想拉著顧荷花一起離開地窖。
夫妻倆逃也似的離開了地窖。
次日一早去請了泥瓦匠來,可是泥瓦匠一聞那臭味,就說這活不接,還嫌秦二郎夫妻倆給的銀錢太少,他說若是秦二郎肯多給一兩銀錢,他這活勉為其難就接了。
但是秦二郎一聽要多加一兩銀子,當即就拒絕了,他心想這多話一兩銀錢自己可太虧了,如果不糊上,頂多家裡臭點也沒有啥。
為這事兒,顧荷花說了他幾回,可他就是捂著銀錢不肯讓人來給地窖的縫隙糊泥土。
到了七月初,驕陽似火,把人烤的像山芋,整天熱烘烘的。
因為地窖裡的臭味,所以左鄰右舍都對秦二郎夫妻倆有了意見,就說他們家到底在弄什麼臭死了。
更有傳言說秦二郎夫妻倆暗
地裡做了什麼缺德事兒,比如殺人了之類的傳聞……反正那等傳聞一個比一個難聽。
加上輿論的壓力,還有自己本身的心病,秦二郎夫妻倆接連幾晚都睡的不踏實,特別是秦二郎夜晚還做噩夢。
如此,秦二郎的身子也越發的消瘦,他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下去了,而且那地窖裡的臭味愈加難聞,如果長時間下去,周圍的人會不會去報官?畢竟這是屍體腐爛的臭味啊!
「相公,我看你的精神氣兒不太好,咱們是不是請道士過來做法驅邪,畢竟你大哥那屋底下是地窖啊!」顧荷花見男人吃飯也沒有胃口,而且睡也睡不好,整個人好似老了幾歲似的,顧荷花總是擔心的。
「我看還是報官吧!」秦二郎似乎下定了決心,他對顧荷花說道。
「你不想為你大哥兜著了嗎?」顧荷花埋怨道,雖然她很想自己去報官,可是她想著未嫁從父,既嫁從夫的三從四德,她只能聽相公的。
「眼看天氣越來越熱,我瞧著這臭味兒的事情肯定兜不住的,咱們還是自己老實點,去一趟官府報官吧,哎……」秦二郎歎了口氣說道。他其實沒說的是,萬一真是秦大郎害了別人的性命,別人去報官,捕快沒準兒把他給抓去呢,這知情不報也是一條罪名啊,再想想那可憐的被切開的屍體,他心中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秦二郎扒拉了幾口粥,地裡也不去了,直接動身去縣衙了。
顧荷花心中惴惴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不知道在擔心什麼,只是秦二郎這一去,她擔心的在家轉來轉去,連納鞋底都不想納了,她的兒子和女兒,秦太陽和秦月亮過來喊她,她也不想搭理,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
顧荷花心不在焉的燒了晌午的飯,讓秦太陽和秦月亮吃了午飯,等他們睡午覺去了。她就手裡拿著蒲扇扇啊扇的等在門口。
不一會兒,她瞧見了秦二郎帶著幾個捕快和仵作走了過來。
「相公?這是?」顧荷花不解的問道。
「娘子,沒事兒,我報官之後,李大人讓派出了捕快和仵作跟著來瞧瞧現場。我現在先帶他們去地窖。」秦二郎在去了縣衙一趟後,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這會子瞧見有不少村民們過來圍觀,其中還有他的娘袁氏和三弟妹孔氏。
「二郎,咋回事啊?咱家咋的來了這麼多捕快,還有仵作?莫不是鬧了案子?」袁氏擔心的說道,她記得之前紅柳村出了一樁命案,也是有這麼多捕快來的。
「本來李大人要親自來的,但是臨走前有人擊鼓告狀,他被耽擱在縣衙了,然後就沒來,這不他派了人跟我一同回來。娘,你曉得不,咱們大哥那個地窖裡有臭烘烘的味兒,我那會和娘子去瞧著,居然有……有……」因為人多,秦二郎支支吾吾的說著。
「到底什麼事情?二郎啊,你倒是給為娘道個子丑寅卯來啊!」袁氏擔心的問道。
「娘,是真的,我告訴你啊……」秦二郎把事情的始末小聲的在袁氏的耳邊給說了一遍,果然袁氏聞言之後,嚇的面如土色。
「這麼大的事兒,你咋不早說?」袁氏責怪道。
「我也沒有料到那人會死在大哥那邊的地窖裡啊!我覺得是被人冤枉的,這事兒肯定和咱們大哥無關的,大哥都出去好長時間了,中間也沒有回來過,人肯定不是他殺的……」秦二郎這麼安撫娘。
「嗯,你說的對,我家大郎可是好孩子。」袁氏自我安慰道。
等秦二郎帶著捕快和仵作他們去了地窖裡驗屍,半個時辰後,他們出來了,臉色凝重,對村民們說秦大郎的地窖裡死了一具被分屍的年輕女屍……
然後還把秦二郎,顧荷花一道帶去了衙門裡頭。
袁氏不明白捕快為什麼要把她的二兒子和二兒媳帶走,於是她追上前去問捕快。
姓林的捕快告訴袁氏說他們懷疑秦二郎和他媳婦有殺人的嫌疑,此刻要帶他們去縣衙讓李大人審案。
「不會吧?我那二哥二嫂平素都是極好相處的人,怎麼可能殺人呢?」秦二郎的三弟妹孔氏對林捕快說道。
「這就不清楚了,剛才人群裡可是有人說這臭味有一段時間了,那他們怎麼剛嗅到那臭味的時候不報官,隔了這麼長時間,哦,兜不住了,才想到來報官?這明顯是心虛吧!」林捕快冷笑道,跑一趟這邊連點油水都撈不著,他都懶得和這些人說話。
「還請官爺好好照顧小的二哥二嫂。」秦三郎從地裡聞訊趕來的時候,恰好林捕快他們帶著秦二郎和顧荷花離開。
秦三郎是個機靈的,塞了十來個銅板給林捕快,說是讓他們得空了去吃酒。
林捕快看著秦家人算是懂事,頓時臉色好了點,說會好好照應的。
「三弟,三妹,記得幫我去找我六妹夫。」顧荷花心急如焚,她臨走的時候衝著秦三郎喊道。
秦三郎和孔氏點點頭,知道顧荷花口中的六妹夫就是古蘇鎮首富風家大公子風少恆。
「真是看不出來啊,秦二郎和他媳婦會殺人,瞧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哦……」
「就是,就是,沒準兒秦二郎想弄個小的,那個小的不就是那個女屍嗎?」
「對啊,一定是秦二郎殺的!」村民們議論紛紛,彼時,村民們更是瞧不起秦家人了。
袁氏遭了這麼多白眼,當下倒在了一邊攙扶她的三兒媳孔氏的懷裡。
「娘……娘……你可別暈啊!」
孔氏嚇壞了,婆婆咋暈了?
「相公——相公——你快來瞧瞧你娘她暈倒了!」孔氏衝著秦三郎喊道。
「你先伺候我娘,還有侄子侄女還小,你多照應著些,我現在就去一趟二嫂的六妹家裡稟報這事兒。」秦三郎想著風家有財有勢,肯定能幫忙解決二哥二嫂的困難的。
「好的,那你快去快回,記得撿重要的話兒講。」孔氏囑咐道。
孔氏和顧荷花相處的還是不錯的,上回顧荷花從風家吃了席面回來還帶回了半隻生豬肉給孔氏,為此孔氏很是感激。
「好的。那家裡頭就拜託你了。」秦三郎說道。
秦三郎去顧秋心家的時候,恰巧風少恆在家。
風少恆聽說是顧家親戚上門,和顧秋心對視了一眼,笑道,「是你大姐那邊的親戚,估計見你是求事兒,你要見嗎?」
「見一面再說吧,倘若不見還會以為我們瞧不起窮親戚呢。」此時,兩人坐在廊下正聊天呢,顧秋心微瞇了一雙嫵媚的妙目,用細長的銀勺盛了葵花子,引逗著架上的鷯哥說話。每當鷯哥說對一句。她便獎勵它一粒葵花子,語氣溫和地道。
「也好,那似玉去把大少奶奶的親戚帶進來。」一個穿著綠色紗裙的漂亮丫鬟走過來,笑嘻嘻地對著鷯哥做了個鬼臉,作勢要拿走它的葵花籽,忽然被鷯哥琢了一下,然後疼的笑嘻嘻的走了。
「相公,似玉這丫頭老愛逗瞳瞳,瞧她被琢了也不喊疼,倒是個忍的。」瞳瞳是鷯哥的名字。
忽然瞳瞳撲騰著紅色的羽翅,怪腔怪調地叫了一聲:「相公,你走開啦!」那腔調與顧秋心的嬌嗲糯軟,還要轉幾個彎的聲音一模一樣,只是配上瞳瞳的怪腔調,怎麼聽怎麼的好笑。
風少恆撣撣身上那件精工細作的淺藍色團花圓領錦袍,淡淡地「嗯」了一聲,背著手仰著頭,慢吞吞地繞到顧秋心面前。
此時他聽了瞳瞳學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學的還挺像的。」
「瞳瞳現在沒事兒就整天學我說話,可好玩了。」顧秋心笑道。
「你要喜歡鷯哥,我回頭再幫你買幾隻玩玩養著。」風少恆寵溺的含笑道,目光炙熱的看著顧秋心。
一旁低頭伺候他們喝茶的如花心中很不是滋味,心中對大少奶奶顧秋心很是不屑,一個農家女連她自己的名字都寫的歪歪扭扭的,做什麼當家主母,大少爺應該喜歡自己的,自己才可以給大少爺紅袖添香的。
如花癡癡的瞧著風少恆那英俊的側臉輪廓,恨不得天天盯著看。
「咳……咳……」顧秋心不經意的抬頭發現如花癡癡的望著風少恆的樣子,心中特別的不舒服,她想找個機會把如花給調走,但是婆婆說如花似玉一直是服侍風少恆起居飲食的,突然被調走,風少恆會不習慣的,所以顧秋心還真是拿如花這丫頭沒有辦法,但是她也只能時刻防備這丫頭爬床。
此刻她清咳了幾聲提醒如花,別人的男人不要覬覦。
如花立馬低下頭,心中琢磨著怎麼在顧秋心身子來小日子的時候自己好藉機爬床。
她是恨極的,每次風少恆和顧秋心晚上圈圈叉叉後就會要水,最近要水的次數還很多,也證明了風少恆和顧秋心婚後真的是很恩愛的。
「大少爺,你的君山猴魁。」如花扭著水蛇腰把倒好的茶盞遞到了風少恆手裡。
「嗯,你退下吧。」因為等下要見顧秋心的親戚,風少恆不希望有嘴碎的人在邊上聽著,雖然如花似玉兩個丫頭是他的貼身婢女,但是他還是不想讓她們知道了,回頭告訴他娘那邊去。
如花心中鬱悶的福了福身告退了。
「娘子,你真好看!」風少恆笑著對顧秋心說道。
此時,顧秋心一低頭,那烏黑如墨的長髮掃過她的脖子,越發襯得那脖子猶如凝脂一般雪白細膩,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摸上一摸。
風少恆的喉結微不可見地動了動,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移在顧秋心穿著的那件粉色的繡芍葯花的抹胸上,素白的芍葯,偏生有著金黃艷麗的蕊,繡在前襟上,一邊一朵,花蕊在日光下灼灼生光,冶媚的吸引人。
風少恆忍不住想去吻她的時候,忽然門口傳來了一道聲音,是墨劍的聲音,在稟報說是秦三郎求見。
「秦三郎求見?莫不是我大姐有事兒求我?」顧秋心擔心道。
「先讓秦三郎進來,仔細說說。」風少恆皺了皺眉,說道,好好的想親吻,居然被人給打斷了,哎。
等秦三郎進屋後,見到滿屋的富貴,不由地艷羨了很久,在墨劍清咳了幾聲後,秦三郎才對風少恆說了家裡發生的大事兒。
「女屍?」顧秋心震驚的花容失色。
顧秋心此時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莫不是二妮顧芙蓉被秦家人給殺了的?
「對的,是女屍,是我二嫂拜託我一定要來找你們求救。」秦三郎見風少恆面色不悅,又立即說道,「這個事情事關重大,我們村裡還有了這樣一則傳聞,說是我二哥和二嫂一起殺了那個女的,我……我是不會相信的,還請顧家六妹幫個忙。」秦三郎祈求道,他是真的著急,瞧瞧,他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相公……」顧秋心皺了皺眉頭,大姐和大姐夫被縣衙裡的人當做嫌疑人給帶去了縣衙,看來她還要拜託風少恆去一趟縣衙才行。
「不必我去,讓墨劍快馬跑一趟縣衙就可以了,總是
你的親戚,咱們不能不管。」風少恆這話是說給秦三郎聽的。
秦三郎聽了忙想下跪道謝。
「不必謝我,只要他們真的沒有殺人,你的二哥二嫂肯定會馬上被釋放的。」
「嗯。」顧秋心點點頭,雖然有了風少恆的保證,但是她還是有點兒心神不寧。
風少恆讓人奉茶給秦三郎喝,秦三郎見自己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趕緊告辭走了。
「這個秦三郎倒是個懂分寸的,還不算討厭。」風少恆笑道。
「墨劍,你立即替我走一趟縣衙,和李大人瞭解一下案情,然後設法讓李大人放秦二郎兩口子回去。」風少恆囑咐墨劍道。
「是的,大少爺。」墨劍答應了。
顧秋心瞧著風少恆這麼吩咐下去後,心中還是擔心,於是她說道,「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具女屍很可能是——」顧秋心沒有說下去,但是風少恆卻明白她想說什麼。
「不會的,之前也只是傳聞,不可能的,你大姐和你二姐的關係那麼好,你大姐肯定不會聯合你大姐夫殺了你二姐的。」風少恆安撫她道。
「我也不胡思亂想了,還是等李大人破案吧!」顧秋心嘴角含著最為溫婉的笑意,看著院子裡的芍葯,蘭花等花卉花團錦簇的樣子,嗅著淡淡的花香,說道。
「你能這麼想,自然極好。」風少恆點點頭。
天氣熱,顧秋心念著白娉婷姐妹倆,讓她們得空來她那兒吃冰碗。
多次邀約,白娉婷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就答應了,讓妹妹白婉婷跟著一道去了。
風少恆另外置的五進宅子可真精緻,連白娉婷看了也讚不絕口。
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蘭馨致」匾額。
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
只見佳木蘢蔥,植有奇花異草,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秋心,你這兒的冰碗可真好吃。」白娉婷和白婉婷都吃的津津有味。
「你來了就好,怎麼給我帶了這麼多禮物?」顧秋心強顏歡笑道,其實她心中並不太開心,神情鬱鬱的。
「也就是一些女兒家化妝用的小物什罷了,你瞧著喜歡就試用吧。」白娉婷笑道。
「對了,娉婷,我二姐死了。」顧秋心傷心道。
忽然悶悶的一句話把白娉婷和白婉婷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怎麼可能?你莫不是瞎說的?」所謂禍害遺千年,顧氏沒那麼快死吧?
起碼白娉婷是這麼認為的。
「是真的,她死了,死的很慘。」顧秋心把近日抑鬱寡歡的原因說給了白娉婷知曉。
「死的很慘?」白娉婷愣了一下,急切的問道,「到底怎麼死的?」
「李大人已經破案了,是說秦大郎那個混賬東西掐死了我二姐,接著他給分屍,塞磚塊在麻袋裡一起塞入地窖,日子長了,我二姐的屍體漸漸地腐爛,臭氣熏天……」顧秋心說著說著就掉淚了。
「怎麼會這樣?」白娉婷滿臉震驚。「那……那秦大郎不是說去做生意了嗎?怎麼?」
「他是殺了我二姐怕被他二弟妹,也就是怕被我大姐發現,方才帶著我侄子和他兒子,還有他,三人一道逃走了……」顧秋心接著說道。
「那小石頭人呢?」白娉婷急忙問道。
「小石頭瘦的跟蘆柴棒似的,如今已經被你爹他們給領回沈家了。」顧秋心說道。「我爹原本想去把小石頭領回家去養著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嫂子和我二姐因為小茭白的事兒給鬧僵了,所以自然不方便把小石頭給帶回去。」
白娉婷一聽自己爹把小石頭給帶回去了,心裡不由得為沈虎郎擔心,這才剛談好的親事,別因為小石頭這個拖油瓶給黃了。
「那也好,只是我大哥已經和夏家女議了親事,小石頭這會子回去,這對我大哥的親事也許有點兒影響。」白娉婷猜測道。
「你管那麼多做啥,你已經和沈家分家了,你現在姓白,對吧?」顧秋心見她皺眉,不由得暗罵自己多嘴,早知道不提顧氏的事情了。
「我姐姐是擔心大哥的親事被攪黃了。」白婉婷一針見血的說道。
「不會攪黃的,倘若小石頭無處可去,那我就讓相公另外找戶人家收養吧。」顧秋心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這樣不太好吧,小石頭如今六歲了,已經記事了,倘若把他送去別的地方撫養,他一定會反對吧?」白婉婷不太贊成。
「是啊,都已經六歲了,可真不好辦,哎呀,不提小石頭他們了,我今個曉得你們要來,給你們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你們姐妹倆可別客氣,等下一定要多吃點。」顧秋心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喉嚨說道。
白娉婷姐妹倆見她熱情的帶他們去自家的花園裡逛逛,她們說太熱給拒絕了,於是顧秋心讓如花似玉支了籐榻在廊下乘涼。
白
娉婷瞅著如花婀娜多姿的告退了,側身對顧秋心說道,「秋心啊,那個丫頭,我瞧著是心大的,你自個兒多注意點。」白娉婷心道古代三妻四妾,多數妾還是從身邊的丫頭裡從通房開始抬成姨娘的。
「我有注意的,但是我婆婆她借口我相公離開了平常伺候的人會不習慣什麼的,反正不願意我把如花似玉給調開。」顧秋心一臉的苦惱。
「這有什麼,你是大少奶奶啊,怎麼連個調下人的權力都沒有的?」白娉婷詫異了。
「我還沒有拿到管家權,反正我這兒的用度,都是婆婆在管,我只管好吃好喝,現在就等肚子有沒有動靜,我這次喊你來讓你們姐妹倆吃冰碗是假,主要是想讓你看看我這身子有沒有問題,我……我想早點當娘。」說到當娘這話的時候,顧秋心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什麼?你還沒有拿到管家權?這是為什麼?還有,你和風少恆成親的日子這麼短,不過兩個多月罷了,你自己那麼緊張做什麼?你的身子我瞧著挺好的。」白娉婷聞言唇角抽了抽,心道古代人這麼早生產不太好吧。
「我婆婆說我不會算賬。」顧秋心見只有自己和白娉婷姐妹倆二人,她索性把話攤開來講了。
「就這一個理由?」白娉婷追問道。
「嗯。可能是嫌棄我出身農家吧,有時候我隨著相公去風家老宅見她,她也愛理不理的,有一次還想給相公塞女人,但是被相公給拒絕了,相公說我們新婚燕爾,多一個人不方便。」顧秋心雖然在抱怨,可是唇角勾了勾,可見她現在還是很滿意風少恆的。
白娉婷聽了心中直打鼓,不由地暗下決定,自己一定不要嫁出去,還是當個逍遙的地主婆,到時候招夫婿入門,讓別人看自己臉色過日子,自己才會爽。
「娉婷,你別擔心,風少恆他待我是極好的。」顧秋心眉眼含笑道。
「他敢對你不好,你就和他和離,憑你的長相找個比他更有財有貌的也不是不可能。」白娉婷的餘光瞄了一眼不遠處走過月洞門的風少恆,笑著打趣道。
自然她這話就是故意要說給風少恆聽的。
對於白娉婷驚世駭俗的言語,顧秋心扶額。
風少恆氣呼呼的腳底生風的走到白娉婷面前,正想破口大罵呢,卻聽到白娉婷說,「風少恆,你是不是心虛才想揍我?」
「我……我哪能揍你啊!你可是我和秋心的大媒人!」風少恆覺得自己被白娉婷這個小姑娘氣的快要吐血了。
「知道就好,回頭你若是對秋心不好,我肯定有法子修理你的,嗯哼!」白娉婷很是護短,剛才聽到風夫人要給才新婚的他們塞女人,她就覺得自己必須敲打敲打風少恆。
按理,這是他們的私事,她白娉婷管不著,但是秋心是她的好朋友,更何況這門親事她也客串了一把媒人,她怎麼都得管管吧。
「行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秋心,我這心中,唯有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風少恆郎聲說道。
「我相信風大哥的話。」白婉婷笑道。
「還是婉婷妹妹好,嘿嘿,這是我給你們找到的開化妝鋪子的店面,但是現在戰亂期間,你們兩個小姑娘最好出門的時候做男裝打扮出來,或者如果秋心想見你們了,我也可以讓墨劍去你們那邊接你們的。」風少恆考慮周到的說道。
白娉婷聞言柔和了臉色,接過風少恆畫的圖紙,瞧著那鋪子是靈鶴鎮上的青梅橋附近,起碼離她們的家近的。
「確實是好地兒,多謝。」白娉婷感激道。
「那有什麼酬勞?」風少恆笑著打趣道。
「這樣吧,我得空了來教秋心看賬本。你說這個安排怎麼樣?」白娉婷說道。
「好啊,你可真是及時雨,我正準備找女夫子教她怎麼算賬呢,你就提出來了,請你的話,再好不過了,反正秋心和你的話最多了。」風少恆高興道。
「娉婷,你對我真好。」聞言,顧秋心莞爾一笑道。
「你就當我是來你這兒蹭冰碗吃的吧!」白娉婷兀自笑的得瑟。
「風少恆,秦大郎什麼時候被暫首?」白娉婷似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後日會在菜市口暫首示眾!」風少恆說道。
「要不要一起去扔菜葉子,丟雞蛋什麼的?」白娉婷問道。
「現如今藩王們反了,亂的很,你們就別跟著去了,我讓墨劍去那兒瞧瞧熱鬧,回頭和你們好好說說。」風少恆考慮到安全問題就沒有答應她們去。
「我是不想去了,對了,相公,我聽說秦稻現在對我大姐態度不好,大姐還使人來求我,說想讓你幫忙找戶好人家讓去收養秦稻。」顧秋心想起大姐顧荷花的委託,於是她蹙眉說道。
「秦稻的問題不好辦,雖然他爹要被暫首,他娘早死,可是他還有親祖母,還有兩個叔叔和嬸嬸,真要讓人收養,人家也不見的願意吧,行了,娘子,你就甭操心了。」風少恆伸手抱了抱顧秋心,笑道。
「哎呀,娉婷婉婷還在邊上呢,你這是讓她們姐妹倆看笑話呢。」顧秋心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的,我和婉婷就當沒有瞧見,你們繼續那啥吧。」白娉婷笑的東倒西歪,白婉婷則捂嘴笑了。
「啟稟大少爺,大少奶奶,晌午的飯菜已經準備妥當。」負責廚房的劉娘子已經來稟報了。
「好了,不說了,咱們先去吃飯吧。」風少恆笑道。
「娉婷,婉婷,你們可不常來,等下可要多吃些。」顧秋心笑著幫風少恆整了整衣冠。
守在膳食廳的如花見他們來了,她注意的還是風少恆,她見他今日束著玉冠,穿著紫色團花圓領紗袍,踏著青絲雲履,腰間掛著花鳥紋銀香囊與玉珮絲絛,顯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不由地愛慕極了,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飛上枝頭當姨娘享富貴呢。
「蓮藕肉酥,松鼠桂魚,鐵板茄子,鵝血煲,東坡肉,茶樹菇,清蒸鱸魚,肥牛生菜卷,玫瑰熏魚,宮保兔丁,大對蝦,銀耳羊肉雞湯,醬豬肉,老鴨煲,糖蒸酥酪,棗泥山藥糕,碧絲卷……」劉娘子細細脆脆的聲音響起。
「娉婷,品嚐一下棗泥山藥糕,我覺得還不錯。」顧秋心許是當了大少奶奶,拿起筷子的姿勢都是優極了,當真讓白娉婷刮目相看。
「是很好吃,咋做的?」白婉婷好奇道。
風少恆示意管廚房的劉娘子說話。
「山藥四斤,金糕四斤,土豆,白糖,棗泥各一斤,去皮後合揉成泥,分三份,用布把弄成方形。棗泥一層,金糕泥一層,再山藥泥一層,一小份必須一寸五分。」劉娘子笑著說道。
「原來工序這麼麻煩,但是很好吃,我記住了,回頭我們回去自己去做。」白婉婷笑道。「現在咱倆把秋心這兒的好菜全給吃掉,哈哈。」
「行,姐姐的口腹之慾就交給你了。確實這次要好好吃,嘿嘿!」白娉婷點點頭笑道。
「這姐妹倆可真是吃貨,我這兒全有的好東西也就這些,你們倆就這般惦記著。」顧秋心拿著帕子輕柔的擦拭著唇角說道。
顧秋心見如花給風少恆倒酒的那會子功夫也不省心,刻意低頭,還把那一截白皙的如天鵝頸一樣白皙的脖子給露了出來,那抹胸的帶子顏色也讓人瞧的一清二楚,氣的顧秋心的臉色陰沉。
白娉婷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幕,心道,自己非得幫秋心把如花這個丫頭給整一下才行,否則秋心的屋子裡添人的話,會給秋心添堵的。
白娉婷手裡拿著一根魚刺咻的一聲射出去,正好射在如花的腿上,如花腿麻的快要摔倒了,還特地摔倒向風少恆的方向,風少恆肯定是不讓倒過來的,於是他伸手一推她,如花倒霉的摔了一個大馬趴。
「如花,怎麼伺候人的!倘若不會伺候,爺就讓人去老宅那邊稟報一聲,你重新回去侍候夫人吧!」風少恆嫌惡的伸手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怒道。
「大少爺,求求你,奴婢一直是盡心盡力的在侍候你,奴婢對你是真心真意的,求求大少爺,讓奴婢留在這兒吧,不要趕奴婢走。」如花急的哭了出來,哭的一臉的梨花帶雨。
「甭哭了,你就算哭破了嗓子,爺也不會留下你在這兒給爺添亂的!」風少恆聽到她字字句句都沒有提到大少奶奶,他再抬頭瞧見顧秋心眼底的憤怒,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顧秋心不喜歡如花。也是啊,這個如花對自己是有幾分心思的,他念著她服侍自己一場,他一直忍耐著沒有發作,今天她太過分了,明著不把秋心這個大少奶奶放在眼裡吧。
「風少恆,我瞧著這丫頭的姿色挺不錯的,據說天香樓的老鴇最是會調教人了……」白娉婷說著似是而非的話語,但是卻把如花嚇的夠嗆。
如果自己回去夫人那邊,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倘若被賣去青樓,那麼自己只能過著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境地了。
「不,大少爺,奴婢願意回去老宅那邊侍候夫人。」如花比較了一下自己的得失,自己去夫人那邊,自己也許可以翻身,或者等大少爺去見夫人的時候,自己再想法子勾引大少爺也不是不可能成事,在這兒,大少奶奶防備的緊,似玉那丫頭又和大少奶奶關係好,她和自己早生了異心,自己只能先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風少恆輕輕地頷首,然後讓墨劍過來,立即送如花去老宅那邊。
白娉婷喝著美味的葡萄酒,視線看向顧秋心,顧秋心感激的衝著她頷首,顯然顧秋心知道白娉婷剛才那句話的作用,做丫頭的不就是害怕被主子發賣嗎?
接下來似玉和另外幾個小丫鬟伺候的很盡心,所以也算吃的賓主盡歡。
白娉婷和白婉婷在顧秋心這兒吃了午飯就回去了沈家村。
次日一早,白娉婷去了白鹿書院,七月初,白鹿書院開始放暑假了。她和妹妹白婉婷再次回去了沈家村,住在那邊村尾的青瓦房裡,那邊靠近爪山,有山風習習,所以她們也樂意住。
因為戰況愈演愈烈,白娉婷這幾日睡的不踏實,於是這次她去了白鹿書院,是因為她想找林夫子打聽楚秀弦和張潤揚的消息。
「他們在青州打著呢,這次受傷的人多,據說缺藥缺的厲害。」林夫子把信紙遞給白娉婷看。
白娉婷看了之後,暗暗決定冒險去一趟青州看看,順便送點藥過去,只是大清早的,她還沒有起床呢,沈安郎就來彭彭彭的敲門了。
「娉婷妹妹——娉婷妹妹——你開開門——你開開門啊——我娘子生了一天一夜了,穩婆說是難產,如今還是生不下來——娉婷妹妹——求你開開門……」沈安郎因為著急,這不,他扯著喉嚨隔著大門,雙手不停的拍著門板,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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