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若這麼一吼,俞玥原本還沒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什麼太過不妥,方才明白過來,先前確實是自己唐突了,即便心中對於當年的約定再為不願,也不該反應這麼大,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女子,俞玥看著清歌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愧疚。
何況眼前這女子又是這般的柔弱!
這一回相遇,確實是俞玥不曾想到的,原本由於當年的約定,即使未曾見面,對於清歌,俞玥都是有著幾分怨念的,或者說,那個約定,在俞家,凡是自己這一支脈,若說不怨,絕不可能,也正因此,俞伯每每看向清歌之時,都會克制不住心頭的怒火,也難怪會故意駕著馬車朝著清歌衝去。
若非自己的及時制止,怕是憑藉著俞伯那精湛的駕車技藝,這個瘦弱的可憐的少女又如何能毫無損傷躲得過,即便有身邊這個叫做阿若的傢伙也不成!
只是眼前的少女這般的讓人心生憐愛,俞玥實在是難以對其作出什麼過分的舉動,或許成為兄妹,這才是對她對已最好的選擇吧。
但,剛才身體接觸的那瞬間,卻是無數屈辱從腦海一閃而過,是那般的刻骨銘心!
俞玥忘不了。
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是怎樣堂而皇之的踏進自己的家族,剝奪了父親的家主之位,而後又是怎樣的隨手一指,便定下了這場可笑的婚約,也正是那個女子,自己這一脈在俞家便難有抬頭之日。
一直以為,那樣驚采絕艷,宛若九天飛凰一般的女子,她的後人即便略有不如,也應是光彩奪目之眾,卻不曾料到,竟會是這般。
看著面前的清歌,俞玥恍惚間甚至同有一種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都是有家不能歸之人。
俞家,一想到俞家,俞玥的面色瞬間蒼白,心痛如刀絞,一雙手不為注意的死死按在一側的車壁上,堅實的車壁上只是一瞬便多了兩個深深的印子。
這些多年來,自己的心血,自己的諸多努力,不就為了自己這一脈不再是家族的笑話,能夠重掌俞家大權麼?可是如今,就連俞家都沒了,自己這些年所付出盡皆付之東流,不過是個更大的笑話罷了。
誰又曾想過,堂堂天澤五大世家之一,共同執掌天澤數百年的俞家,竟會一夕之間化作虛無,如今苟延殘喘的不過是那個人的走狗罷了!
那個人?
俞玥並未真正意義上的見過那個人,唯一見過的不過是那一襲黑衣,手握滴血長劍的背影罷了,長劍染血,所染的盡皆是俞家血脈,那些不願屈從與他的俞家之人。
順昌逆亡。
或許那個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昭示著這四個字!
俞玥第一眼看到清歌身旁的那個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少年之時,俞玥似乎感受到了那人的氣息,只是,僅僅一瞬,隨即,俞玥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眼前的少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似乎都只是個漂亮的癡兒罷了。
許是自己真的看錯了吧。
以傳聞中那人的性格,又怎會做出這般裝瘋賣傻的行徑,自己不過是個到處流亡之人,如何比的上那人的權大勢大,不過伸個手指,怕是便有無數人要爭相來取自己的性命了,又何必要些遮遮掩掩的舉動!
其實對於剛才俞玥的舉動,清歌本就沒什麼好不高興的,只不過是心中有些疑惑罷了,如今望著俞玥那副略帶愧疚的神情,清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再看看俞玥似乎給阿若那麼一句話給鎮住了,這都有一會兒了,俞玥如同陷進了沉思之中一般,清歌不由的瞪了眼阿若,示意著阿若不要在繼續亂說下去。
只是清歌萬萬不成想到的是,阿若這傢伙似乎真的裝瘋賣傻裝上癮了,反倒再次開了口:「娘,你怎麼可以幫外人,阿若才是內人!」說著,也不知阿若哪來的本事,連帶著雙眼竟然都濕潤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的清歌不由得心頭發麻。
這戲演的還真是爐火燉青。
若非自己已然知道阿若恢復了記憶,否則,此刻的自己也發覺不出什麼太大的端倪,而讓清歌更覺得脊背生寒的是,即便自己對阿若動用了精神力的探測能力,也發現不出太大問題,就如同現今阿若的一舉一動皆是真實的舉動,而非故作癡呆一般。
阿若似乎愈發的如同迷霧了,清歌心中的悔意也在無形中漸漸擴大。
自己當初決定帶著阿若一起離開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許是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俞玥從沉思中回復了過來,隨即便看到了阿若那一臉委屈的模樣,俞玥竟是難得爽朗的笑了笑,表示著自己並不在意:「剛才確實是俞某的不對,清歌你也別怪阿若了,這也算的上是童言無忌吧!」
童言無忌?
若是以前的阿若,清歌倒是極為贊成這個說法的,只是如今看來,清歌真覺得阿若這行為是在給這個詞抹黑。
清歌伸手,趁著俞玥並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在阿若的腿上用力一擰,「也罷,阿若就是這副模樣,讓俞大哥見笑了。」
話音未落,清歌的耳邊再次傳來了某個特屬於阿若的聲音:「娘子,這算是打是親,罵是愛麼?或者說,打情罵俏?」
若非此刻實在車廂之中,伸展不開,還有俞玥正在一旁看著,清歌真想再次召出一大片風刃,向著阿若直接招呼而去,將眼前這個喜歡各種言語上吃自己的豆腐的傢伙給狠狠教訓一頓,省得這般總是有意無意的調戲幾句。
「無妨無妨,只是不知清歌姑娘你這是要上何處,若是同路,俞某也可以送你們一程!」俞玥心中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忘記那可笑的婚約,只做兄妹,將眼前這個少女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那麼自然是願意多幫上清歌幾分。
即使俞玥也算得上是流落至此,但對於陌清歌的境況也是有所瞭解的,畢竟婚約依然未解除的情況下,似乎再不情願,對於清歌的狀況仍舊要有所注意的。
也不知為何,清歌總覺得俞玥和先前看到的那會有了些許的不同,雖然依舊極為溫和,但原本的溫和中卻能看出幾分不自然的刻意,總能讓人產生懷疑的心態,擔心著對方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可是,現在的俞玥,給清歌的感覺卻莫名的產生了變化,竟給人一種異常安心的感覺,甚至,不知為何,給清歌感覺,絕對比看不清猜不透的阿若還要來的靠譜。
只是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這變化怎會如此之大,儘管清歌因為自身身子的柔弱,不得不將大部分的精神力給封印住,但即便如此,清歌的直覺卻是要比常人敏銳的多,或者說,準確的多,既然這般覺得,那麼起碼可以說明,此刻的俞玥對自己確實是沒有什麼企圖惡意的。
「其實,清歌也不知要上哪去,只是想隨意走走,看看四處山河風光,不若就隨俞公子一程吧!」想了想自己身上那沒幾個銀子的狀況,再看看俞玥這還算舒適的馬車,清歌覺得,其實能多走一程也是一程,起碼這段時間內,吃喝總是不用發愁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