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有十幾個白俄士兵過來投降了,該怎麼處理啊?」
張賀年稍微一愣神,然後立即說道:「還能怎麼處理,咱們奉軍是文明之師,當然要優待俘虜了,好好問問人家,是缺吃的,還是少喝的,有什麼困難,都要幫著解決,咱們可是遵守國際法的榜樣!」
參謀聽到了張賀年的話,頓時有種翻白眼的衝動,這位旅長大人在奉軍的年輕將領之中,算是最嗜殺的意味,俘虜落到他的手中,最好的下場就是服苦役,至於其他的多半都要掉腦袋,甚至還要嘗遍各種酷刑,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此時一個凶神竟然和你講起了文明,講起了國際法,而且還是一本正經,簡直有種荒謬的感覺。不過參謀也清楚,這是千金買馬骨,為的是讓更多的俄國人投降過來,因此他也急忙下去安排了。
有俄國人主動投降,這就是對方要崩潰的好兆頭,離著真正的勝利就不遠了,他隨手抓起來煙袋,點著了火,裝上了一袋煙。這個煙還是從張廷蘭那裡弄來的關東台片,前清時候的貢品。
美美的吸了一口,香醇的味道直透心脾,可是還沒等抽第二口,張賀年突然臉色凝重起來,猛地從座位上面竄了起來,急忙衝了出去,把周子健和薛舉叫了過來。
「你們覺得蘇哥洛夫這傢伙怎麼樣?」
周子健苦笑著指了指鼻子上面的傷口,然後說道:「差點我的腦袋就被開了,說句心裡話,這次的戰鬥是這麼多年,最艱難的一次,咱們的損失也最嚴重。」
張賀年點點頭:「沒錯。我們的對手非常頑強,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可是眼下已經有俄國人開始投降了,你們說他會怎麼辦?是甘心認輸,還是誓死一搏?」
「應該會誓死一搏。」薛舉堅定的說道。
「沒錯,我也是這麼看的。」張賀年說道:「今天這個晚上就非常重要,老薛你讓特戰隊的弟兄們潛入俄國人的一邊,多抓幾個舌頭,弄清楚他們究竟有什麼動作,我們做好萬全的準備。別讓這只快死的兔子把咱們給蹬了。」
薛舉當即點點頭:「旅長你放心吧,這個任務就交給了我了。」
夜色再度降臨,俄軍的陣地上面士兵們越來越壓抑,熟悉的民歌讓他們根本無法平靜心緒,今天的太陽已經落下去了。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家人。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小聲的啜泣傳了出來。聲音像是瘟疫一樣,不斷的傳播開來,越來越多的俄國士兵覺得迷茫了,手中的槍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冰冷。而且戰場上還詭異的沉寂下來,連讓他們轉移情緒的槍炮聲都沒有。無聲比有聲更有殺傷力。
這個時候,一支三百人的隊伍悄悄的集中起來你,這些人全都是俄軍當中,多數黨的成員和團員。也是整個軍隊的骨幹力量。
蘇哥洛夫的助手,副師長阿廖沙對所有人說道:「中國人使用卑鄙的手段,瓦解士兵們的戰鬥意志,我們現在就需要挫敗中國人的陰謀,將播放音樂的留聲機摧毀。另外我們還要擇機對中國人展開反擊,把他們趕出城外!」
任務交代清楚之後,這些俄國人都感到了一絲的悲壯,他們很清楚毀掉留聲機不算什麼,但是想要展開反擊,卻是太困難了,面對著中國人的優勢火力,他們絕對是九死一生。
不過這些人也都做好了準備,他們並不需要真的擊敗中國人,只要能夠壓住中**隊的勢頭,鼓舞士氣,再多堅持一天,援軍就會到了,那時候俄軍就有救了!
這些黨員和團員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們在阿廖沙的帶領之下,快速向著奉軍撲了過來。穿過一堆堆的廢墟,他們距離奉軍一方越來越近,歌聲也就變得越來越明顯清晰。
蒼涼的聲音讓阿廖沙都有些恍惚,他不得不用力搖了搖頭,排除了雜音的干擾。他們順利的爬過了一處廢墟,這裡曾經是教堂,現在已經被徹底夷平了。
穿過這片瓦礫,他們距離奉軍的陣地只有五十幾米,在一盞昏黃的燈光下面,還能看到兩個正在打瞌睡的哨兵。
阿廖沙一看到這種情況,頓時暗暗咬牙,中國人沒有防備,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同志們,衝啊!」
阿廖沙率先衝了過去,他身高腿長,沒幾步就衝到了奉軍陣地前面,這時候奉軍的那些哨兵才慌慌張張的逃走,後續的俄國人也衝了過來。
他們很快搶佔了第一線陣地,四個巨大的喇叭就並排擺在了他們的前面,後面還連著留聲機,正是這個東西不斷放出靡靡之音,讓俄國士兵軍心全無。
阿廖沙拔出了軍刀,和其他人一同將留聲機砍碎,然後又用手榴彈炸碎。聲音終於徹底消失了,可是此時他們並沒有多少喜悅,相反還有些失落,彷彿一個老朋友突然走了一般。
「同志們,中國人沒有防備,我們加快速度,快點殺向火車站,爭取把火車站重新奪回來!」
阿廖沙很清楚這時候不應該傷感,而是要像一個鋼鐵戰士一樣,給予中國人最殘酷的打擊。這三百俄國人全都是戰術最嫻熟的骨幹力量,他們快速的分成了十個戰鬥小隊,向著鐵路方向衝過去。
跑著跑著阿廖沙就感到了一絲詭異,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他們剛剛把留聲機炸毀了,中國人總該有點反應吧。最開始是因為疏於防範,可是現在他們總該有點行動,總該來阻止他們吧。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槍炮聲,也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們,就彷彿是把大門敞開,讓他們隨便往裡走一樣!
跑出了幾百米之後,阿廖沙猛地停住了腳步。如果這是白天,就能清楚的看到他腦門上面的豆大的汗珠,他的確感到了恐怖。
「同志們……」
他正準備下命令趕快撤回,躲開這個詭異的地方,突然從兩旁射出了四道巨大的光束,將他們這些人照的絲毫畢現,驟然的強光讓所有人眼睛都一陣刺痛。但是他們都已經顧不上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籠罩了每一個人,他們中了陷阱!
噠噠噠,從左右兩邊射出了密集的槍聲。十幾挺機槍噴吐著火舌,掃向了這些俄國人,頓時成片的俄國人像是麥子一般,全都被割倒了。
黨員和團員全都是俄**隊當中的骨幹力量,戰術嫻熟。意志頑強,是軍隊當中十足的骨幹力量。任何一國的軍隊都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是精銳。只能是一些優秀者起到引領的作用。然後其他人跟隨著,德日等國都是如此。
對於多數黨的軍隊來說,黨員和團員的比例往往就意味著戰鬥力,人數越多,戰鬥力就越強。可是如今這支差不多達到了百分百的部隊,卻陷入了空前的絕境之中。簡直就是十死無生!
探照燈讓他們無所遁形,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預示著更多的士兵聚集過來,他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機槍成片成片的掃倒這些傢伙,緊接著迫擊炮也發威了。炮彈傾瀉而下,狹小的區域當中,沒有任何漏洞,全都被覆蓋了。
阿廖沙瞪著血紅的眼睛,向周圍看去,只見他的同伴能站起來的越來越少,三百多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減少著。阿廖沙兩眼血紅,他知道自己和同伴全都完蛋了,沒有一點生還的可能。
絕望之中,阿廖沙咬著牙,端著刺刀,猛地向奉軍衝了過去,身後還有十幾個俄國人緊緊跟隨,他們義無反顧的向奉軍衝來。
「烏拉!烏拉!」
怒吼的喊聲,是他們留在人世最後的音符,一挺輕機槍對準了阿廖沙,一梭子子彈全都打在了他的胸口上,頓時血肉橫飛,胸膛出現了幾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這個大個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三百多名俄軍的骨幹精銳全都報銷了,一直觀戰的張賀年頓時心花怒放。如果在平時想要對付他們,同等人數的奉軍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尤其是這些人放到軍隊當中,全都是優秀的中下層軍官,能夠帶起幾千人的隊伍,眼下這麼輕鬆報銷了,實在是天助奉軍!
「弟兄們,衝啊!」
張賀年用了力氣,發出了巨大的吼聲,早就摩拳擦掌的奉軍全都衝了出來,向著俄國人守衛的最後據點衝了過來。
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火光,槍聲炮聲響成了一團。蘇哥洛夫一直在指揮部之中,焦急的等待,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次反擊上面。他不敢奢求勝利,只求能壓住奉軍的勢頭,給他們贏得一點時間。
正在他坐立不安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密集的槍炮聲,打起來了!
蘇哥洛夫頓時欣喜異常,急忙站了起來,在指揮部之中不住的來回走,想要聽到好消息。
不多一會兒,就有手下人變顏變色的跑了過來:「師長同志,大事不好了,副師長他們遭到了埋伏,已經全軍覆沒了!」
什麼!蘇哥洛夫一聽,頓時腦袋嗡了一聲,差點摔在了地上:「你再說一遍,到底是怎麼了?」
「副師長他們全軍覆沒了。」參謀帶著哭腔,把這句活說了出來,蘇哥洛夫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眼呆滯,腦子瞬間就變得空白了。
那些人都是俄軍的骨幹,戰鬥力的保證,沒有發揮出一點作用,就全都完蛋了,還怎麼繼續和中國人斗啊?
衝啊!殺啊!
奉軍的喊聲越來越密集,城中到處都是奉軍的身影,蘇哥洛夫呆坐了半晌,才勉強說道:「突圍吧,我們徹底失敗了!」
總攻從晚上十點左右開始,張廷蘭,楊宇霆,孫安虎,吳佩孚等人全都坐在了指揮部當中,靜靜的等待著前方的消息。
「大帥,弟兄們連續作戰二十幾天,已經非常疲憊了,如果俄國援軍趕過來,的確是一個麻煩!」楊宇霆苦笑著說道。
「所以今夜我們必勝,博爾賈一定會落到我們的手上!」張廷蘭信心滿滿的說道。
「大帥,十點五十分左右,我們攻下了銀行!」
「十一點十五分,我軍拿下了發電廠和郵局!」
「十二點整,我軍攻下了中學,俄國已經大潰敗!」
……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傳來,在座的所有人全都如釋重負,終於打贏了,姜登選早先已經拿下了斯科沃羅季諾,現在又拿下了博爾賈,奉軍已經徹底贏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以茶代酒,咱們喝一杯,好好嘗嘗勝利的味道!」張廷蘭率先舉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