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宣傳單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一封普通的平安家書,以一個母親的口吻在訴說著家裡頭的情況。
農場的收入越來越多,石子路修到了家門口,糧食又豐收了,多養了幾頭豬,正想著多蓋兩間房子,準備著娶媳婦用。
好好在軍營裡面訓練,表現的越好,家裡頭能得到的待遇就越高,稅賦也能減免,以後還讓弟弟也加入軍隊,一家人就都有了出路……
對於這些普通士兵來說,天下大事還有些太遠了,就是這些家裡頭的瑣事才最能勾起他們的相思。最簡單的一個事實就是這兩年生活越來越好,收入越來越高,家裡人都能吃飽飯,過上安心的日子,而這一切都是奉軍帶來的。
如果脫離了奉軍還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嗎,大家心裡頭都沒有數,北洋的士兵待遇可比他們差多了,誰又願意自甘墮落呢!
「媽的,老子不能在稀里糊塗的給闞朝璽那個雜碎賣命了,我要回奉天,我要回家!」
「對,我也要回家,咱們乾脆都逃跑了吧!」
「哥幾個,別意氣用事啊,咱們也算是叛軍,要是就這麼跑回去,人家追究起來,會不會槍斃我們啊。」
「不用擔心,你們看看傳單的背面,還寫著字呢!」
大家都翻了過來,一看果然如此,上面清楚的寫著:重回奉軍,既往不咎,如若遲疑,軍法從事!
看到了這裡,這些士兵已經有些徹底動心了,說到底闞朝璽之前只是一個邊緣化的旅長。在奉軍之中,威望有限,和張廷蘭根本沒有辦法相比,而且奉軍士兵又思鄉情切,不想在關內漂泊,因此越來越多額士兵開了小差。
軍心動搖,對山海關的攻勢也已經減緩了,士兵們將火炮故意打歪,槍口衝著天空,隨便亂放。看起來十分熱鬧,但是實際上已經兵無鬥志,大家再也不想打下去了。
這時候第二批飛機又到了,上面接著拋出更多的傳單,上面寫著張廷蘭的命令。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盡快回歸奉軍隊伍。大家都是一家人。奉軍不打奉軍!
這個說法很有吸引力,連續兩撥紙彈攻勢之後,效果出奇的好,前線的壓力開始減弱,不少士兵重新回到了山海關。
一直在指揮戰鬥的丁超也是大吃一驚,他本來還擔心守不住山海關呢。可是一看大量的士兵拋棄了闞朝璽,又回到了奉軍的懷抱,他對張廷蘭的敬佩之情越來越強烈了,這位年輕的統帥簡直就是諸葛在世。
敢情人家早就料到了闞朝璽無法真正掌控這些軍隊。因此才敢只帶著一點人馬過來,這就是藝高人膽大,眼光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丁超對張廷蘭充滿了崇拜之情,其實張廷蘭完全是在拿奉軍的特殊體制在賭,如果奉軍也和其他軍閥的部隊一樣,投降了就沒有辦法挽回了,但是張廷蘭已經給了奉軍注入新鮮的因子,他們和北洋的那一套體系格格不入,肯定維持不了多久。
事實證明張廷蘭的判斷完全是正確的,當闞朝璽覺察到有士兵偷偷潛逃,跑回了山海關之後,他頓時腦門就見了汗,急忙又找到了靳雲鵬。
「總指揮,您一定要開開恩,想想辦法,趕快拿出足夠的資金,穩住軍心吧,不然我手下的人都要崩潰了。」
「廢物,你當初投降的時候怎麼說的,不是拍著胸脯保證能穩住軍心,能讓這些部隊效忠中央麼,怎麼現在就沒有了辦法?」
面對靳雲鵬的指責,闞朝璽也是無言以對,只能默默的聽著,不過眼神之中卻露出了十足的不屑,北洋軍實在是太摳門了,竟然還趕不上奉軍的大方,這還是一國的中央政府麼,未免也太讓人失望了。
「一共我給你一百萬大洋,你必須穩住部下,讓他們老實聽話,不然我就讓總理處置你!」
有錢總比沒有強,闞朝璽聽到之後,只好勉強同意,到了前線的指揮部之後,闞朝璽立即下令,加強了監管,同時收繳那些傳單,誰要是敢隱藏一張,就要被就地擊斃。
闞朝璽又把士兵們都召集到了一起,對所有人說道:「弟兄們,告訴大家一個消息,郭松齡將軍已經攻佔了奉天,張廷蘭父子徹底完蛋了,大家要是不想成為叛軍,不想被國家通緝,就老老實實的聽從命令。只要打進了東三省,我一定不會虧待大家,現在我就給大家發放大洋!」
闞朝璽嘴上說的好聽,但是實際上他只有一百萬大洋,還要給軍官多發一點,落到每個士兵手上的大洋才十塊錢,這點錢雖然和奉軍的軍餉差不多,但是其他的福利待遇全都沒有了,士兵們的心裡頭也十分憋屈,大傢伙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就在闞朝璽發錢的時候,突然天上出現了兩架飛機,發現了地面有大量的人群之後,飛機一下子就俯衝過來。闞朝璽看到之後,頓時就四肢發麻,他可是知道飛機的厲害,因此急忙尋找隱蔽的場所。
這兩家飛機並沒有向人群開火,而是朝著空地打了一梭子子彈,然後在低空盤旋了一圈,又飛回了山海關方向。
雖然沒有打死一個人,但是卻把軍心給衝散了,不少士兵紛紛藉著躲避空襲的機會,四處逃散。飛機沒有直接攻擊他們,就表示還留著一絲情面,不會殺他們,那這些奉軍也沒有必要和闞朝璽一條路跑到黑。
士兵們找到機會之後,三五成群向山海關方向投降,有的乾脆就成排,成連的一同行動,短短半天時間,闞朝璽的部下已經逃散了一個旅左右。
闞朝璽的力量成倍的削弱,張廷蘭手上的兵力卻是越來越多,這些重新回歸奉軍的士兵,全部被集中起來,張廷蘭專門派遣了訓導員。同他們講解情況,讓士兵們瞭解大帥死因真相,又保證不會追究他們的過失。
軍心一下子就被收攏起來,人心漸漸的平復,張廷蘭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把這些部隊全部重新打散,重新改編。對於普通士兵張廷蘭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對於那些軍官,他是必須要撤換處理的,不然留下一幫反骨仔和白眼狼。以後就是一個禍害。
經過一番整頓之後,張廷蘭手上又多了兩個團的兵力,和闞朝璽之間強弱之勢已經開始逆轉,就在此時,又有一支部隊急火火的趕到了山海關。來的正是馬占山的騎兵旅。
「老馬,終於把你盼來了!」
「總司令。來晚了。還請恕罪啊。」馬占山原本駐防在赤峰一線,隨時準備援助入關大軍,不過情況陡然而變,入關軍隊變成了叛軍,奉軍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馬占山也焦急異常。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不晚不晚,來得正好!」
張廷蘭把馬占山和丁超都叫到了自己的指揮部之中,面色十分嚴峻,對他們說道:「兩位。剛剛得到了情報,郭松齡勾結徐有方等人,已經佔領了奉天,現在王省長和楊參謀長正在利用工廠區,和叛軍進行巷戰,他們手下基本上都是工人和學生臨時武裝出來的部隊,恐怕很難堅持太久。」
「郭松齡這個傢伙,簡直就是不知好歹,竟敢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等咱們打回奉天,把他抓住,剝了他的皮!」
「老馬,稍安勿躁,郭松齡不是大問題,最麻煩的還是日本人。」張廷蘭歎口氣說道:「光是那些叛軍,撒幾份傳單,搞點宣傳,就能拉回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能給奉軍普通士兵的東西,別人都給不了,北洋想收編奉軍,簡直就是做夢!」
張廷蘭說這話的時候,相當的自信,不過馬占山和丁超也非常贊同這個說法,在張廷蘭的手下,士兵不只能拿到足額軍餉,眾多的福利待遇,還能獲得讀書學習的機會,有了這些本事,他們後半生就不用擔憂了,出了軍營,照樣是一條好漢。
張廷蘭隱藏最深的力量,就是他設計的這一套軍政民政的體系,在這套制度之中,士兵和民眾都是獲利的,有了大多數人的堅定支持,別說是幾個小軍頭叛亂,就連張作霖都不敢動他。
「唯一讓我忌憚的就是日本人,而且他們也開始行動了,南滿鐵路被封鎖了,又向著黑龍江的叛軍輸送軍火物資,另外在旅大的駐軍也調動起來,大有趁火打劫的味道。」
「總司令,小鬼子要是也敢插手,咱們就和他們拼了,大不了來一個魚死網破,咱們東北的爺們,不會怕了日本人!」
「奉軍和日本之間是生死血仇,早晚要清算,就算日本人不動手,咱們也會主動打他們,不過這個時間最好稍微晚一點,讓我們的準備更充分一些。」
張廷蘭想了想說道:「老馬,現在你們就做好戰鬥準備,給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出山海關,把這些叛軍解決了,然後火速回援奉天!」
「遵命!」
馬占山和丁超前後離開了指揮部,這時候轟隆隆的一陣履帶聲音,一共十二輛裝甲車從遠處開了過來,這些鋼鐵巨獸在閱兵儀式展示過,雖然十分原始粗糙,但是已經顯示出了強大的威勢。
「太好了,有了這些鐵傢伙開路,就什麼都不用怕了!」馬占山顯得十分高興,他很清楚,騎兵在草原上還有強大的威懾力,但是面對複雜的工事群,強大的機槍火力,騎兵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未來就是裝甲力量的時代。
裝甲車作為先導,丁超指揮步兵緊緊跟隨,然後馬占山的騎兵在兩翼,奉軍的攻擊軍團已經做好了準備。
拉開攻擊序曲的還是空軍部隊,大量的紙彈被投到了城外士兵的腦袋上面,上面寫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讓他們不要反抗,直接投降,還是既往不咎,如果再跟著闞朝璽,就只有死路一條。
闞朝璽對於這些紙彈已經深惡痛絕了,這玩意比炸彈還要厲害,只要一頓紙彈下去,軍隊就徹底瓦解了,他派出了自己的爪牙,拚命的收集這些傳單,連續槍斃了五六個士兵,哪知道他的倒行逆施引來了更大的反彈。
這時候奉軍在裝甲車的引導之下,向著這邊快速殺了過來,根本不用開槍,只要看到了裝甲車之後,那些士兵乾脆直接調轉槍口,把負責督戰的闞朝璽的親信和北洋的軍官都幹掉,直接充當了奉軍的先導。
有了這些士兵的配合,闞朝璽的部下就如同熱油潑雪一般,頃刻之間就瓦解冰消,敗退的速度遠比進攻的速度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