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你的作為會讓俄國背黑鍋的?」
「大鬍子,難道你準備揭發我麼?」張廷蘭笑著反問了回去,對面的傢伙急忙擺手,他的大手毛茸茸的,就好像熊掌一般。
「張,其實我也非常討厭那些日本的小矮子,能給他們找點麻煩,我十分高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要防止引來外交糾紛,俄日同是協約國,我們的關係十分重要。」
和張廷蘭對面說話的正是沙俄的中東鐵路管理局的局長,護路軍司令官霍爾瓦特,這傢伙是個典型的沙俄軍官,身材高大,超過了一米八五,膀大腰圓,滿臉的橫肉,就好像狗熊成精一般。
特大號的酒糟鼻,留著絡腮鬍子,足有一尺多長,亂糟糟的,總也不知道清洗,成了他的標誌之一。這傢伙也秉承了俄國人好酒的特性,兩隻眼睛總是紅紅的,似乎總沒有醒酒。實際上也的確如此,他的手裡頭總是攥著一瓶伏特加,隨時隨地就往嘴裡頭灌幾口。
不過別看這傢伙迷迷糊糊的,但是腦子卻十分清醒,就像所有俄國人權貴一樣,貪婪野蠻到了極點,在他統治中東路期間,推行了自治市的政策,說白了就是將中東路沿線變成俄國的殖民地。
可以說這個傢伙貪得無厭,而又膽大包天,對中國官員更是眼高於頂,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不過顯然張廷蘭是個例外,從走私行動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就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合作,而且越來越深入。
發展到了現在,走私的暴利就好像比伏特加還濃烈一百倍的美酒一般,牢牢的吸引著霍爾瓦特。讓他迷醉在其中,難以自拔。
張廷蘭僱傭了一幫俄國騎兵,去對付黑龍江的騎兵,這種事情別想瞞過霍爾瓦特,老傢伙這才主動約談,想要和張廷蘭通一下氣,瞭解一下他的真實想法。
「日本人支持高士儐和許蘭洲,這件事情難道俄國方面不知道麼?」
霍爾瓦特點點頭,說道:「我當然清楚,日本人別想瞞過我的眼睛。」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黑龍江和吉林都是你們俄國人的勢力範圍,日本人卻用自己的傀儡去統治這兩個地方,你覺得一旦高士儐和許蘭洲掌握了吉林和黑龍江,你們還有好日子過麼?道理已經很清楚了,奉軍其實是在幫你們。難道你們不應該出點力氣麼?」
張廷蘭說的振振有詞,霍爾瓦特也十分清楚。其實這要是放在以往。根本不用張廷蘭去僱傭人馬,霍爾瓦特多半就會直接派出鐵路守備隊,同日本人周旋,因為日本人的行徑已經破壞了兩國之間的協議。
可是到了現在霍爾瓦特已經沒有那個勇氣了,原因很簡單,他背後的沙俄越來越虛弱了。泥腿巨人終於走不下去了。
「張,我想告訴你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日本人已經向政府方面提出了一個新的設想,讓我們用中東路的路權。抵償兩國之間的債務!」
張廷蘭一聽這話,頓時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日本人垂涎整個東北,同樣垂涎中東路,只是張廷蘭沒有想到,日本人已經開始打俄國的主意了。
日俄兩國自從開戰以後,貿易額逐漸增加,俄國欠日本的債務也越來越多,用中東路作為抵償,看起來也是一個很合適的條件。不過張廷蘭哪裡會允許啊,他已經把中東路看成了自己的東西了。
只要等到俄國革命,他就立刻接管中東路,只有這樣才能依靠中東路,和日本形成對抗的態勢,不然整個東北的命脈握在了日本人的手裡,奉軍還有什麼發展啊。
「張,不用擔心,俄國政府絕對不會放棄中東路的,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說日本人的快速膨脹,已經不是俄國能夠制止的了!」
張廷蘭點點頭,說道:「也就是說指望你們向日本施壓有點困難了?」
「我會建議俄國政府向英國提出要求,以協約國的名義,對日本施壓。」說到這裡,霍爾瓦特猛灌了一口伏特加,罵罵咧咧的說道:「都是該死的戰爭,不然俄國能碾碎那些黃皮猴子!」
霍爾瓦特說完之後,就注意到了張廷蘭,急忙說道:「張,我絕對沒有說你的意思啊!」張廷蘭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告辭了。
自從那天奉軍使用了俄國騎兵之後,就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首先黑龍江的軍隊沒有準備,而被殺得大敗,緊接著就有消息傳開了,說許蘭洲勾結日本人,引來了俄國的不滿,所以俄國人要假手奉軍,對許蘭洲進行懲罰。
這個說法有鼻子有眼,英順首先就感到了恐懼,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英順,只要有列強參與,就能躲多遠躲多遠,絕對別給自己找麻煩。
除了英順之外,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日本人的耳朵裡,他們很容易就把俄國和他們自己的行為聯合起來,日本人能喬裝改扮,參與到吉軍之中,俄國人就能和奉軍聯手。
這讓日本人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們就是看準了列強都無暇東顧,才肆無忌憚的在東北出手。可是現在俄國人參與其中,會不會得到了英法等國的同意,或者說這就是協約國再向日本示威。
聯想了許多的日本人,不得不有所顧忌,就在此時又有一條新聞傳了出來,頓時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原來這條新聞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推測有一股日本軍隊被殲滅了。
證據就是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顯示一大堆的屍體,足有幾百具,這些死屍全都裹著兜襠布,正好是日本人的裝束。不過由於照片質量太差,還不能分辨的特別清楚,但是這也足以引爆輿論了。
就在幾天前,張作霖還大肆讚揚了奉軍的部隊,稱讚他們殲滅了一支試圖偷襲滿鐵的精銳部隊。按照常理,這種幾百人規模的戰鬥值得大書特書麼,現在照片出來了,大家都恍然大悟,原來奉軍消滅的是日本人,那的確是勁爆的消息,甚至列強都要重新評估奉軍的戰鬥力了。
列強也被驚動了,俄國公使主動聯繫英法美等國的公使,指出日本人正在直接出動兵力,干涉東北的政局,要求列強一致向日本施壓。
而此時日本的首相正是大隈重信,在後世日本有十年九相的光榮記錄,換首相,就像日本人換床伴一樣,簡直太輕鬆了。在二戰之前,日本的首相也不是什麼好位置,內閣倒台,首相遇刺,辭職下野幾乎是家常便飯,三天兩頭的換首相。
大隈重信這個首相坐的也不安穩,尤其是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就是在他的任上提出來的,極大的激起了中國的反日情緒,日本國內的很多勢力也有所不滿,他們認為大隈重信操之過急,既激怒了中國,又引來了列強的警覺,十分不值得。
而且大隈內閣賄選,干涉議會的種種問題也曝光出來,因此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風潮,要把大隈重信趕下台,重新更換一個首相。
在這種風雨飄搖的關口,大隈重信才會暗中支持關東軍在東三省挑事,試圖趁機擴大在東北的權力,同時緩解日本國內的壓力,日本一直有利用外患來轉移國內矛盾的傳統,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日本人又一次出師不利,損兵折將,列強又聯手施壓,讓大隈重信的位置更加搖搖欲墜了,他萬般無奈,只好找到了日本最有權勢的元老山縣有朋,希望從他那裡獲得支持。
山縣這個老傢伙一手打造了日本陸軍,並且拋出主權線和利益線的理論,成為日本向外侵略擴張的理論基礎,在伊籐博文死之後,山縣在日本的權勢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如果他有野心,完全可以做一個曹操,大隈重信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老東西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說道:「首相,帝國正在和沙俄簽訂協約,這件事情你知道麼?」
「我知道,世界局勢正在變化之際,僅僅憑著英日同盟,已經不能保證帝國的安全了,同沙俄結成了盟友,保證帝國在滿洲的利益,甚至是瓜分支那,對帝國擁有巨大的戰略意義。」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插手支那的戰鬥,破壞帝國和俄國之間的關係?」
「元老,張作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對手,我擔心他一統東北之後,會成為帝國的心腹大患。」
「糊塗,自從日支戰爭之後,支那就被踩在了帝國的腳下,帝國的眼界要放在列強身上,支那人有內鬥的傳統,就算是張作霖實力膨脹起來,他的首選目標也是北洋,而不是帝國,從這個角度來看,帝國應該讓張作霖更加強大才對!」
「元老,那按照您的意思,帝國是不是應該罷手,放過張作霖,同時避免插手北滿的事務。」
山縣的嘴角撇了撇,又吐出了兩個字:「馬鹿!」被元老痛罵,大隈重信的心都涼了。
「帝國要有帝國的臉面,要保證帝國的威嚴,要讓支那人恐懼帝國,直到骨髓深處!既然做了,就不能虎頭蛇尾,必須讓支那人退縮,給予帝國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