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說到做到,您是這份兒的啊!」陳啟銘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張廷蘭把弄到的機器運到了陳啟銘管理的炸藥工廠,一見到這些機器,陳啟銘頓時就目瞪口呆,繼而狂喜不止,一貫溫文爾雅的他也對張廷蘭眉開眼笑,撫摸著冰冷的機器,就好像戀人一般。
只有真正辦事的人才知道做點事情有多難,陳啟銘和熊夢遠都是懷著一腔的熱忱投靠了張廷蘭,但是真正開始做事的時候,他們才猛然驚醒,自己面對的就是一張大白紙。
機器設備沒有,不只沒有,還幾乎沒法購買,歐美限制,想從日本弄,就要忍受苛刻的條件,一旦讓日本人把爪子伸進來,奉天兵工廠就真的沒有未來了。另外技術工人也沒有,這種沒有更徹底,整個教育就全面缺失,要想培養一共合適的工人,幾乎要從識字開始教起,一點一滴的積累。
要不是老張和張廷蘭都鼎力支持,資金待遇都一點不缺,陳啟銘也不敢肯定這條路能不能走下去。不過現在看到張廷蘭像是變戲法一樣,弄出這麼多的機器,他簡直就要高興得發瘋了。
「這次不只有機器,還給你拐了兩個俄國專家過來,他們都是炸藥廠的研究員,肚子裡的乾貨不少,一定要把他們的東西都掏出來。」
「張少放心吧,我一定給他們最好的待遇,把他們當成祖宗一樣供著。」
「糊塗!」張廷蘭毫不客氣的就給了陳啟銘這麼一個評價,陳啟銘也愣住了,他還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且咱們又是綁架過來的,他們能真心幫咱們幹活麼。炸藥可不比別的東西,他們在配方上面動點手腳,就能讓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坑了。對付這些從俄國來的技術人員,就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手是獎勵,一手是懲罰,就要向對付狗一樣。幹得好有獎勵,一家人能過上天堂一樣的日子,幹得不好就讓他們生不如死,而且還要讓他們知道俄國國內的糟糕局面。咱們其實是救了他們,這樣才能給咱們好好幹活。」
獎懲結合幾乎是對付所有人才的不二法門,一味的恭敬根本行不通,反倒會助長囂張氣焰,正所謂恩多成怨。因此只有時刻舉著大棒,打掉那些人才的傲氣。然後才能放心使用。
「這兩個人偷偷跑過來。已經算是叛國了,你用起來不用在乎,先把他們放在和工人一樣的待遇上面,然後讓他們貢獻技術。改進一項工藝,給他們提高一點工資,做出重大貢獻。給他們安排專門住處,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就給他們配汽車配傭人。相反要是出了疏漏,就要懲罰。如果敢不合作,就讓他們生不如死。」
張廷蘭說到這裡,眼中也閃過一絲精芒,說實話對這些俄國人他並不放心,只是不得不用而已,只有趁著俄國內亂的時候,把他們快速搾乾,培養出自己的人才,這樣用著才舒服,才放心。
陳啟銘仔細消化著張廷蘭的話,他也算是又學到了一課,看來自己這樣搞技術的,就是沒有人家玩政治的心眼多。
這些機器暫時還不能見光,因此還是要分成三部分,炸藥的設備和人才留給陳啟銘,槍炮設備要運到鳳城,劃給維修廠,讓熊夢遠他們摸索如何使用,最後造出槍炮來。
剩下還有一批機器要交給陶治平,這個擺在桌面上的奉天兵工廠,現在奉天兵工廠已經向美國交了幾批槍托,質量都說得過去,成本幾乎只有美國的三分之一,資本家的天性就是逐利,當他們看到奉天又投資價值的時候,就開始琢磨著怎麼擴大和奉天的合作。
嚴格來說東三省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歐美列強要想在東北辦工廠,開礦山,修鐵路都要經過日本人的准許,日本不點頭,就根本辦不到。
不過奉天兵工廠這種外包的模式卻不在限制的範圍之內,美國資本家完全可以向奉天下訂單,就算技術水平達不到要求,也可以先向奉天提供一批機器技術。
實際上張廷蘭已經授意奉天兵工廠和美國談擴大合作的事宜了,其中就有外包子彈炮彈的項目,還有要求提供槍支生產線,由奉天進行組裝生產,然後直接賣給俄國。
奉天距離俄國很近,而且人力成本很低,另外就算質量稍微差一些,俄國現在也是飢不擇食,完全不會在乎。美國的軍火商也不是傻子,奉天已經擺明了態度,我們就掙一個辛苦錢,其他利益全部歸你們,他們怎能不動心啊。
當然要實現這些還要獲得美國政府和國會的准許,要知道美國在對華武器禁運的事情上是最積極的,這種合作肯定會引起美國國會的猜忌,最後即便是通過了,也要大打折扣。
不過張廷蘭並不在乎,只要美國人答應合作,自己就有了擋箭牌,從俄國弄到的大批機器就能夠拿到檯面上,放心大膽的使用,就算日本人有所懷疑,也抓不到真憑實據,況且還有一年時間俄國就要亂套了,到那個時候就更加不用擔心了。
把這些機器安頓好之後,張廷蘭又放鬆了不少,自己的計劃已經開始順利實現了,下一步就是大撈特撈,想到這裡又有些擔心,王鐵山已經提醒了自己,日本人可能已經盯上了,自己還是應該多加小心。
張廷蘭急忙找到了猶太佬弗雷德,兩個人密議一番,張廷蘭又接著馬不停蹄的找到了老張和楊宇霆,徵求他們的意見。
「拙言,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免和日本人發生直接衝突,奉天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抓緊發展是最重要的。」
「嗯,所以我才想著要把這個罪名送給孟恩遠這個老傢伙。」
「拙言,你有把握讓孟恩遠上當麼?他可是老奸巨猾啊。」
「鄰葛你就放心吧,孟恩遠不上套,還有他那個寶貝外甥高士儐呢,那個傢伙可是眼高於頂之輩,早就眼紅奉天和俄國的貿易,再有日本人的摻合,他們一定願意。」
楊宇霆也知道張廷蘭算無遺策,對於這個計劃有些疑問,不過他還有一絲擔憂:「拙言,你說咱們剛拿下馮德麟,就得吉林下手,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鄰葛,的確是有些急了,但是現在北洋正在新舊交替之時,機會太難得了,況且段祺瑞敢用張勳算計咱們,就證明他沒安好心,孟恩遠早晚都是一個禍害,還不如盡快拿下。」
楊宇霆和張廷蘭又談論了一會,將計劃敲定下來,然後送到了老張的面前,張作霖權衡再三,基本同意了張廷蘭的計劃,不過老張否決了動武的主張,只說是另有安排,張廷蘭也不好多問,老張現在權柄日重,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張廷蘭也不能像以往那麼隨便。
得到了老張的許可之後,張廷蘭就去進行佈置了……
「拙言,我怎麼感覺被你給坑了啊!」張學良用力的捶了捶酸軟的腰,又晃了晃脖子,只覺得身體都要失去了知覺一般。
不只是他,講武堂的七十多名學員也都是如此,今天正好是休息日,他們全都被張廷蘭拉了壯丁,跑到了水田里面插秧。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有點興趣,畢竟這些人裡面不少都沒幹過農活,滿是新奇感,可是幹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就紛紛叫苦。
雙腳踩在深深的泥水裡面,還要一直彎著腰,把一顆顆的稻苗插到泥土裡面,他們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感覺了。
而且不是插進去就完事了,還要保證間距,保證插出來的是一條直線,這玩意兒真考驗人的耐力,張學良他們都大呼上當。
「漢卿,我不也是一樣幹活麼,其實這也是一課,以往歷朝歷代都有屯田戍邊的傳統,比如曹操就幹過,唐朝初年有府兵制,明朝的時候建立大量的衛所,都要求當兵的要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鋤頭。咱們奉天也不富裕,而且地廣人稀,以後你們當了軍官,駐守一方,多半也要屯田的,現在讓你們學學怎麼種地,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張廷蘭說的振振有詞,可是其他人都忍不住叫苦連天,好不容易到了地頭,張學良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氣喘吁吁。正想恢復一下,哪知道就聽到啪的一聲,一旁的張廷樞狠狠的抽了他的小腿一巴掌。
「你皮癢了是吧?」
「六哥你怎麼狗咬呂洞賓啊,你沒看到腿上有螞蝗麼,我要是不抽下來,你的血就被喝乾了!」
張學良也嚇了一跳,急忙仔細檢查,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生怕沾上這些厭惡的吸血鬼。在後世隨著農藥化肥大量使用,農田里螞蝗基本看不到了,現在可不一樣,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這些討厭的玩意,搞不好腿上就沾了不少,農民的辛苦也可見一斑。
忙活了一整天,學員都累了個半死,張廷蘭剛剛有點空閒,就得到了匯報,他這次專門安排的列車已經從俄國出發了,正要駛入吉林境內。能不能讓日本人吃癟,能不能算計到孟恩遠,就看這一次的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