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夜晚是很冷的,辛濯與安曉坐在船尾,身上又都濕透了,可見並不好過,快到天亮的時候,安曉被凍醒了。
兩人的衣服快被風乾,但是總透著一股被海水泡過的潮膩感,並不舒服,安曉一點力氣都沒有,側著頭問辛濯,「子彈被取出來了嗎?」
辛濯正在凝望著大海,雖然現在還是黑漆漆的海水,但他知道,不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太陽會從海面上蹦出來,那是一種極美的景色,他先看看有多美,回頭一定要帶落洛來看的。
辛濯聽到安曉的聲音並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嗯」了,算是回答。
安曉的神色不免一黯,顯然這次她的捨命行為並沒有讓兩人距離更加拉近。她輕聲說:「辛濯,我很冷!」
辛濯這才回過頭,看了看她的臉色,夜色下慘白的臉,唇也泛著白,他微微皺眉,但還是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安曉的臉有了一抹紅暈。他不是不在乎她,只這一點小小的在乎被她抓住,她就不會放棄!
有些熱,熱的並不厲害,他收回手說:「忍著!」
那些船員並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不來招惹自己更好,還是少去招惹對方。
冷冰冰的兩個字,把安曉心底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給撲滅了,只剩下星星的火源,她知道自己過於樂觀了。
船員漸漸醒來,有的竟然放肆地站在船邊在海上小解,安曉看到這一幕,不好意思地別開頭。辛濯的神色有些警惕起來,早晨是一個男人生理需求最旺盛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坐到安曉身前,擋住那些人的目光。
這又豈能是他擋住的?安曉儘管狼狽,可她的底子在那兒擺著,能難看到哪裡去?有時漂亮是一種罪過,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有人興奮地發現她,吆喝著走過來,「嘿,大清早就看到一個漂亮妞,真是驚喜,這妞哪兒來的?負傷美人魚?」
一個受傷的女人,那血腥味更會引發他們的獸性。
安曉害怕極了,她整個人都縮到辛濯身後,虛弱地問:「他們想幹什麼?」
辛濯沒有回答,難道她看不出來嗎?他的目光望向昨晚的光頭,那人只是在笑,卻沒有阻止的意思,辛濯明白對方是不想管的。恐怕今天難免要打一場了。
長髮也出來了,看到這一幕說:「又不是你的妞兒,就讓我們爽爽唄!」
辛濯站起身說:「我不可能不管她,幾位大哥,我們好歹是給了錢的,能不能放過我們一馬?」
長髮笑,「我們只管送你到岸,至於別的嘛……」他抖抖肩說:「你可以跟我們一起玩!」
辛濯說:「到了岸我能給你們更多的錢!」
光頭此刻也過來了,他一邊松著褲帶說:「再多的錢也沒有此刻給我們一個女人來的重要!」
對於他們來講,苦悶的旅程如果有個女人,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時間都會快上許多。
辛濯伸出手一把就將安曉給拽了起來,往船尾推了推,實在不行只能跳船了。
安曉驚恐地低聲問他:「辛濯,你想幹什麼?」
「不想被這群人糟蹋,你就做好準備跳船,自己找地方躲一下!」辛濯的手向後伸,準備掏槍。
這把槍還是他從之前那個人手中搶來的,一直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看來果真是用到了。可那手並沒有拿出槍來,而是摸了一下又收回來,對方人很多,他們肯定有槍,做這種生意,沒槍怎麼能行?他一把手槍敵不過對方那麼多把,所以吃虧的只能是他。就算跳進海裡了也是危險的,他游也游不過子彈的速度。
安曉此刻並沒有嚇傻,她看了眼船尾有救生圈還有小船,小船的話以她的力氣不可能一個人搬動,那麼只有救生圈了,她走到救生圈旁邊蹲了下來,萬不得已只能用這個。
眼看一個船員走到眼前,他長的十分高壯,根本不把那麼瘦的辛濯放在眼裡,他拍了拍肚皮說:「小子,閃開!」
辛濯並不害怕,沉穩地說:「對不起,我不會讓開!」
「哦?那就別怪我動手了,這小妞老子今天要定了!」他哈哈大笑地說。
辛濯的拳頭也捏了起來,隨時準備迎戰。
壯漢看辛濯果真沒有跑的意思,便一拳頭招呼了上去,辛濯反應迅速,反攻起來。這些船員身上總有著使不完的力氣,也怪海上生活太過無聊,他們十分熱衷於打鬥,如果能見血的話能令他們更加的興奮。
只是幾個招數,對方就看出辛濯是有功夫的人,光頭一揮手,幾個船員就走了過來,光頭的表情也從剛剛的哂笑變得嚴肅些,觀察這場打鬥。
辛濯就算招式過人也敵不過那麼多壯年的船員,那些人雖然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但是長時間處在打鬥的環境中自然形成一套自己的拳腳手法,辛濯還是明顯地弱了下來,他看這麼打不是辦法,就看中了那條小船,對安曉叫道:「我把他們擋住,你把船上繩子解開!」相信他猛地掏出手槍還是能奪得一些時間的。
幾個人聽到他的話,招式立刻快了起來,將辛濯打的節節後退,一步步離安曉越來越近,光頭明白辛濯的意圖,緩緩走過來,手裡掂著一塊不知什麼東西,慢慢地靠近。
就在辛濯猛打了幾下轉頭看安曉已經解開繩子準備掏槍的時候,光頭手裡的東西猛地扔了過來,正中辛濯的後腦,辛濯牙一咬,額上青筋都暴露出來,向安曉倒去。安曉用盡全身力氣跑到辛濯這邊將他拽下海,另一隻手抱著輪胎大的救生圈!
原來光頭扔出來的是塊磚,那叫一個精準,沒傷了自己人,還正中目標。
長髮笑道:「老大身手還是那麼厲害,這兩人怎麼辦?解決掉嗎?」
光頭拍拍手,「算了,讓他們在海裡自生自滅吧!」
一槍解決倒是痛快,只不過那樣既浪費子彈也沒有意思,他們在海裡見個鯊魚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船又漸漸遠去,此時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安曉拽著辛濯,他被磚頭擊中已經昏了過去,還好是在海裡,浮力比較大,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帶他離開。這個救生圈也是屬於大浮力的那種,架住他兩人沒有問題。
太陽慢慢升了起來,這樣的美景的確美的令人震撼,只可惜辛濯沒能看到!
不過兩人還算幸運的,這裡離港口不遠,那群人原本就想在這邊村子靠岸的,把這兩個人放心,順便給船補給些必需品。當然如果靠漂是漂不到岸邊的,還好清晨有村子裡的人來打漁,這樣才把兩人給救了回去。
安曉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只是這個地方醫療技術落後,不知能不能把辛濯救醒。還好辛濯的後腦沒有外傷,否則這個部位泡了水,那危險極了。
安曉跟漁民說他們遭到搶劫,被人推下水的,博得對方的同情,安曉將自己的戒指摘下來給了漁民,這樣才能帶著辛濯暫時住到漁民的家裡。還好這裡是外貿港口,雖然村子十分落後,但他們多少能說些英文用來交流。
她帶著辛濯是無法走多遠的,她只想多跟他呆一刻,然後再去找當地的使館,把他們救回去。
王芳看著檢查結果歎了聲氣,她從表舅媽那裡得知辛濯的情況,為那個男人無限唏噓,那麼優秀的男子,真是可惜了。不過也只是惋惜,她打電話讓辛勇過來取結果,情況真是不妙。
結果出來已經是檢查的第二天,辛勇哪裡有心情上上班?他不是去盯著找兒子的人,就是為了妻子的病擔憂。聽說結果出來,他都沒敢問,先開車去了醫院,他生怕問出結果不好,自己撐不到醫院,或是開車出問題。
匆匆趕到醫生辦公室,他推開門一邊進去一邊問:「王醫生,情況如何?」
王芳拿出檢查結果說:「已經確診是胃癌!」
辛勇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已經直愣,他喃喃地說:「怎麼就會是癌症呢?她的身體那麼好!」
這種事情她看的多了,也漸漸和別的醫生一樣變得麻木,畢竟天天面對這些,她不可能傷感過來,她一直覺得這裡優秀的醫生很多,真正需要她的人不在這裡,而在那些醫療技術相對落後的地方,她嚮往著那裡。
辛勇似乎不需要她回答,但王芳還是回答了,「胃癌是目前發病率最高的惡性腫瘤,一般發現了都是中晚期,到於阿姨這個病,目前再做檢查是要確定是否擴散,到了哪個級別,如果算是早期還可以治療,做手術的話問題不大,您也不用太無憂心!」
辛勇到底是一家之主,也是經歷過大事兒的人,瞬間就恢復正常,點點頭對她說:「那好,一切都靠你了!」
王芳微笑說:「我馬上就要離開醫院了,阿姨的治療我轉給了同事,是位經驗豐富的醫生!」
辛勇意外地問:「哦?你要去哪兒?」
「醫院派去國外醫療支援,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就動身!」王芳簡單地說。
辛勇知道一般這類支援都是去那種醫院環境惡劣,傳染病肆虐的地方,對於女孩子來講非常苦,他不由對王芳印象極好,覺得這個女孩兒身上沒有別的女孩那種浮誇,她很踏實,目標明確,這樣的人他都是尊敬的。
王芳接著說:「其實我建議您如果確診了,最好還是回部隊醫院治療,一是報銷簡單,二便是您的關係在那兒擺著,手術方案對於病人來講是極其重要的。比如說哪種方案流血少,這就牽扯到一個輸血的過程,能不輸血盡量不要輸血,以免有別的意外!」
辛勇聽進去王芳的話,鄭重地點頭說:「不管怎麼說,真是要謝謝你!」
如果沒有這位姑娘的細心,傲榕的病還不會察覺,到時候能查出來也晚了,雖然這件事牽涉了兒子,但是發現妻子的病,也算另一種的因禍得福吧!
「不用謝,病人保持良好的心情是十分重要的,對於任何一種病來講都很重要!」她這話講的很委婉,如果在辛濯失蹤的情況下讓秦傲榕再知道自己的病情,就算不是晚期,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明白!」辛勇拿了報告走出醫院,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剛剛壓抑的悲哀現在全都釋放出來。原本失蹤的兒子就已經讓他心力憔悴,偏偏妻子又得了癌症,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踩了油門,沒有回家,而是先去看安勝武,那傢伙嘴硬的緊,怎麼審都沒能從他嘴裡套出有用的東西。時間是非常寶貴的,再這麼浪費下去,辛濯生還的機率將越來越小。他不能一無所有,兒子、妻子都沒了,這將會令他同樣想去死,對於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來講,無疑是痛苦萬分的。
安勝武這兩天過的也不好,人看起來十分憔悴,他被關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女兒的情況,到底有沒有脫險?
辛勇進門就是一頓痛打,完全沒了理智,似乎把他一切的痛苦都發洩到了安勝武身上,安勝武心裡也憋屈,跟辛勇打成一團。
他居然敢跟辛勇動手?有人想要過來攔安勝武,沒想到辛勇大叫道:「你們都出去,誰也別管!」
辛勇的部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不約而同地走了出去。
辛勇一邊打安勝武一邊喊:「我哪點對不起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我?安子,你拍拍胸脯想想,我辛勇對你怎麼樣?」
安勝武的動作慢了下來,這回辛勇佔了上風,一拳接著一拳地鑿到他身上,安勝武機械地擋著,顯然被辛勇的話所觸動。
辛勇也打累了,他把安勝武一推,安勝武便坐到椅子上,耷拉著腦袋,一副落魄模樣,辛勇也呈「大」字癱坐在椅子上,喘著氣說:「安子,以前的事兒咱不說,這回還有安曉也給搭進去了。你出來是別想了,你要不把真相說出來,安曉也很危險,她中了槍傷,在海裡漂著,你自己想想,你就這麼一個後了,她要是沒了,你怎麼辦?」
對於任何一個父母來講孩子都是他們心底最柔軟的存在,安勝武這個人陰狠毒辣,可他對女兒卻是真的疼愛,從小便做爹做媽的把安曉帶大,可謂是用心良苦。辛勇的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裡,不管他怎麼樣,只要女兒沒事,那便好。
辛勇看安勝武的表情有所動容,接著說道:「據最新消息,辛濯並沒有拋下安曉,而是帶著她逃亡了!撈上的幾具屍體也不是他們的。」
安勝武真是不能聽「屍體」二字,他非常怕將來有一天會看到女兒的一具屍體,那樣他如何都承受不了,他咬咬牙說:「是泰鑫干的!」
辛勇一聽就瞪直眼,二話不說一拳就對準安勝武的下巴掄了過去,失控地大叫:「安勝武,二十多年前你把我出賣給泰鑫,現在你又把我兒子出賣給泰鑫,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啊你?你不是看我死就得看我斷子絕孫?」
安勝武吐了口血說:「還不是你兒子拿我姑娘的照片逼我,我也只是想著讓泰鑫抓到他,我把照片要回來!」
「呸,我跟泰鑫的恩怨你不是不知道,辛濯要真是到了他手裡,還能有活路嗎?」辛勇叫道。
安勝武是明白這些的,他第一次出賣辛勇是為了錢,有了那筆錢在國外做大生意,話說能為錢出賣第一次也能也賣第二次,這次安勝武就把辛濯給出賣了。至於理由並不單純是他說的將照片要回來,還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錢。
他現在沒有收入來源,國外的帳戶也都已經被凍結,靠的就是現在一點存款,他能撐到什麼時候?這點錢也不夠創業的,所以他就要想辦法弄錢,於是又打到泰鑫頭上。他也不認識別人了,也就認識泰鑫!秦鑫與辛勇是死對頭,自然願意出錢買安勝武的消息。
辛勇跺了跺腳指著他說:「安子,你遲早要遭報應的,遲早!」說罷轉身走了,不知道倒好,一知道這心裡更加擔憂。泰鑫為人殘忍暴虐,萬一辛濯真的落到他手裡,不僅是死路一條,恐怕要受很多的折磨,據說那才是令人生不如死的。
安勝武表情難看,遲早?他現在已經遭報應了。就算女兒能回來,他也不能給女兒一個美好的未來,可能要在獄中度過餘生了。
鎖定了目標,辛勇制定尋人方案,先找人嚴密監控泰鑫的人,看看對方是否抓到了辛濯,另外的人要在那個時間段海上所有的船隻進行排查詢問,有沒有見過辛濯與安曉。就算一絲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事情都安排好,他才回家去,他沒有忘記,家裡還有位得了絕症的妻子等著他。
他現在非常相信老爺子的話,做了惡事,報應一個接著一個,還都是在他最親密的人身上,這才是令他最為痛苦的!
秦傲榕現在可以說非常老實,連門都不出了,什麼東家長西家短的也都沒了興趣,見辛勇一回來,她立刻就迎出來問:「怎麼樣?兒子有消息嗎?」
辛勇原本想說兒子是被泰鑫下手的,可一看到妻子就想起她的病,到了嘴邊的話就生生地改了,換成一句生硬的「沒有」。
秦傲榕坐在沙發上,歎氣抹淚的,一句話也不說了。
辛勇瞥她一眼,說道:「今天還有檢查呢,記得準備一下,咱們出發。」
秦傲榕抬頭問:「啊?怎麼還檢查?不是查完了嗎?」
「哪裡查完,你的孝順兒子把全套的錢都交了,不做完豈不是辜負了辛濯的心意?」後面的話辛勇沒再說,她完全把辛濯的心給傷了。現在就算他不說,她也能明白。愧疚自是不必說的。
秦傲榕無聲地起身去穿衣服,跟著辛勇一起檢查,她心裡難受極了,但是自己做的事也只能自己來吞,憋在心裡啞巴吃黃連。
段煜麟在給落洛籌劃一個驚喜,現在離過年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落洛吃完午飯,看見段老爺子臉上帶著微笑向她走來。
落洛不敢置信地看著拄著枴杖的老人,她怎麼也沒想到爺爺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小洛,不認識爺爺了?」段孝嚴笑瞇瞇地問。
落洛回過神,倒吸一口氣過去問:「爺爺,您怎麼來了?要坐那麼長時間的飛機呢!」
「呵呵,爺爺來陪你過年啊!」段孝嚴一副慈祥的模樣,哪裡看的出以前那副凌厲樣子?
「可是爺爺,那也應該我去陪您啊!」
將近十個小時的飛機,不說機上的噪音與顛簸,單就這時間來講對他八十高齡都是一種不小的考驗。
「你不是身子不方便嘛,再說我這把老骨頭,也要趁著能動的時候四處看看,這樣才不遺憾!」段孝嚴看看落洛說:「倒是豐潤了一些,不過還是太瘦了!」
「爺爺……」落洛的確十分感動。
段孝嚴感慨了一聲說:「小洛,你的事我都知道,本來段家就拿你當自己孩子看,不管發生了什麼,沒有嫌棄自己孩子的家長,所以不管有沒有煜麟的關係,你都是我段家的孩子,明白嗎?」這話是真的,最開始段家就想收養小洛的,雖然落洛不知道,但他一直關注著小洛的成長,早就把她當成自己孩子。就算小洛懷的不是段煜麟的孩子,他也會接受,不是孫子也是外孫嘛。
「嗯……」落洛的眼眶都紅了,顯然是動情所致。本來在異國能看到親人就十分激動,再加上是對她一直不錯的做老爺子,她能不感動嗎?
常怡舒的聲音響了起來,「爸,您怎麼把小洛弄哭了?我瞧著眼眶都紅的!」她從樹後繞出來,一邊跟著艾西。
落洛看向常怡舒十分激動,這個婆婆雖然看起來嚴厲,其實對她是很好的,有時糾正她的錯誤也是為了她好,她站在那裡,不知叫什麼,最後還是小聲叫了一聲:「伯母!」
畢竟已經離婚了,叫「媽」顯然是不合適的。
常怡舒不幹了,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說:「不公平啊,你管老爺子叫爺爺,叫我伯母?太見外了,煜麟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女兒,要叫媽!」
落洛躊躇,這讓她怎麼叫的出口?
常怡舒說:「你忘了?段煜麟可是被我們給趕出段家,從此跟我沒關係,我沒兒沒女的,你不叫我媽,讓我多孤單?」
艾西笑道:「小洛,多個媽媽疼還不好?快叫吧!」
大家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她也不好意思歡駁常怡舒的面子,只好小聲地叫道:「媽!」
常怡舒喜笑顏開,說道:「你爸忙公司的事兒,估計要年前頭一天才能到,這個年我們就在這裡過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才叫開心,你說是不是?」
艾西走過來說:「小洛啊,人家可是專門來陪你過年的,這下我完全相信,這些年你被段家照顧的很好!」
常怡舒道:「哎,別給孩子壓力,我們還得指望著旅遊呢!」
段孝嚴說:「外國人那叫西餐的玩藝兒我可吃不慣,我要跟小洛一起吃孕婦餐!」
他小孩子的語氣把大家都逗樂了,常怡舒覺得在國外的環境中,老爺子不那麼嚴肅,她也跟著大家一起取笑起來。
人多了,便分散落洛的注意力,她不會時刻想著吐,竟然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看的出來她是真開心,段煜麟站在她的不遠處,總算揚起唇角,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不過好在爺爺跟爸爸、媽媽十分支持。
周車勞頓,段老爺子支撐不了一會兒就要去休息,段煜麟帶他去住處,留下常怡舒跟落洛說話。
段孝嚴的神情嚴肅下來,他蒼老的聲音在遠離了熱鬧的空氣中響起,「煜麟,現在你還恨我想把落洛嫁給你嗎?」
「爺爺,目前這個情況,我自然不會恨!」段煜麟實話實說。
段孝嚴道:「你跟宋清媛戀愛之後,我想過同意你的選擇,畢竟能娶落洛的雖然你是最好的人選,但也不一定是唯一的人選,但是宋清媛讓我失望了,她自從跟了你之後不思進取,只是一味的知道討好你,自己一點本事都沒有。這樣的女人,怎麼跟你媽媽相比,又怎麼擔的起段家主母這個位置?所以後來我還是決定照原計劃執行。原本是打算小洛24歲大學畢業再讓你們結婚的,可沒想到落氏在此時遇到破產危機,便由這個做借口,把她接過來宣佈聯姻!」
段煜麟沉吟一下,如實說道:「爺爺,現在我已經看清宋清媛的真面目,沒有經歷過小洛才不會分清兩人的區別在哪裡,我相信當初我的感情並不成熟,以後我會好好疼小洛的,把以前對她的傷害都彌補回來!」
段孝嚴點點頭說:「你能這樣想我是再高興不過的,人老了總是喜歡看著後代都幸福,段家隨時歡迎小洛回歸!」
另一邊常怡舒坐在落洛的身邊說:「瞧瞧你,哪有快四個月的孕婦瘦成這樣的?你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也是無辜的!」
落洛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想開了!」
常怡舒問:「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落松已經跟李秋瀾離婚了?」
之所以這樣稱呼,落松算是個合格的父親,最起碼他是真心對落洛好的,可李秋瀾卻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小時候指著落洛給落家發家,對落洛不錯,可這大了還是為利益把落洛一次次的出賣,簡直太可惡了,連最起碼的感恩都不懂。
「離婚了?」落洛吃驚地問。
常怡舒點點頭說:「你應該能感覺到,你爸爸對你其實是挺好的,這次的事令他震怒,李秋瀾在他公司門前鬧了很長時間,後來你爸爸威脅,如果不離婚,房子他收回,要知道落氏沒有一處產業在李秋瀾名下,這也是當初段家支持落家的時候提出的條件,還是你爺爺目光老辣,看出李秋瀾的本性。現在李秋瀾不離婚的話,落松也不回家,還得讓她跟落帆睡馬路,所以不得不答應了。」
落洛目光低斂,這樣的結果其實不是她想要的,李秋瀾對自己不好,其實對父親是挺好的,她原本想著自己離開,讓落家一家人好好生活,可萬萬沒想到……
常怡舒看眼落洛說:「落松本不是個狠心的人,優柔寡斷是他最大的缺點,但是這次他卻做盡了絕情之事,只為你這個女兒。其實他很想你,他的日子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個人吃喝住都在辦公室,簡直是……」
「我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我只是想讓他們好好生活!」落洛有點內疚,她能想到父親沒有人照顧,會是怎樣的淒涼?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落松一直想來看你,只是覺得無顏面對你!」
「我沒有怪過他!」落洛著急地說。
常怡舒輕拍她的手說:「我明白!解鈴還需繫鈴人,我看他暫時不會原諒李秋瀾跟落帆,不如你叫他過來過年吧!」
段賀光與與落松到底是多年的朋友,看不得老友過得這樣慘淡,所以才讓常怡舒跟小洛說說,把落松叫過來和他們一起過年。
「嗯,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落洛說著就拿起手機想要撥電話。
常怡舒說道:「這個時候,估計落松還苦苦工作不肯休息呢,他啊!你要命令他早點睡覺,他又不是鐵人,這樣下去身體遲早要垮掉!」
「我會的!」落洛低頭撥號。
常怡舒看向艾西說:「我要去休息了!」
艾西明白這是想給落洛留個空間讓她跟一直喜歡的落松父親好好說話,便與常怡舒一起離開。
落松最近通常都是工作到大半夜,比年輕人還拚命,他聽到手機鈴聲響了,揉揉乾澀的眼,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字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又生怕她會掛斷電話,著急地接聽。
落洛只聽得話筒裡十分寂靜,響起一聲蒼老而哽咽的熟悉聲音,「喂,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