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煜麟與辛濯萬萬沒想落洛最後的決定是兩個人都不選擇,並且兩個人都要趕走,她要獨自將孩子生下來撫養。
段煜麟說:「孩子怎麼能沒有爸爸?將來誰帶他踢球?他被欺負了誰給他出頭?」很明顯自己是被辛濯給連累了,如果不是辛濯跑過來攪局,相信落洛不會丟開他的。
辛濯妥協說:「小洛,如果你真的想把孩子留下也可以,我爸媽說了,不反對我們結婚,孩子是否留下並不影響我們結婚不結婚,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他總算想明白這事兒的關鍵,先結了婚,她願意要這個孩子也沒關係,他不是不接受。
段煜麟說道:「恐怕你選擇辛濯的話只能和他在國外生活了,可段家還是希望接你回去生活,你知道爺爺一直想要重孫呢,你的事他都知道,他說等著你回家!」他也打開親情牌,段家人出場絕對比辛家人有份量,相信落洛對段家人還是有感情的。
段煜麟真是說中了辛濯的弱點,辛濯決定避開這點,轉言道:「小洛,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所有人都不反對了,難道我們卻要分開嗎?我們不是白努力了?你我一直堅持到現在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說的落洛頗為動容,可這動容也只能最終化成一聲嗟歎,只能說兩人有緣無份,在她同意嫁給他的時候,有那麼的磨難,現在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她卻無法嫁給他。兩個人之間隔的東西太多了,她根本與他走不到一起!
段煜麟看落洛的表情有所軟化,忙說道:「小洛,辛家是有身份地位的,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嫁過去!」
辛濯急了,「段煜麟你不要胡說,我的父母已經同意了,現在再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娶她!」
「同意又如何?你們那個圈子容的下小洛嗎?如果她嫁到段家,沒人敢說什麼!」段煜麟十分自信地說。段家在自己的領域中絕對是龍頭老大,而辛家卻不是。
艾西看著兩個男人你來我往,除了聲音還保留著應有的語調,這架勢跟街頭吵架的潑婦也差不了多少,她像看戲一般看著兩個男人鬥嘴,覺得頗為有趣。
落洛也是插不上嘴,她的精神不太好,哪裡還有力氣跟他們爭辯?於是也只能聽著。
兩人爭論半天誰也沒說服對方,這是肯定的,在這場鬥爭中誰會放手?最後兩人的目光還是看向落洛,同時問道:「我們兩個,你會選哪一個?」
「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你們再怎麼說,我也不會選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你們都回去吧,該忙什麼忙什麼,我只想自己呆著!」她反倒比他們更冷靜,這個決定下了,她不想改變。
「那怎麼能行?你身邊缺個男人!」辛濯先說道。
「我走了,小黑怎麼辦?你不能陪他,如果我都不能陪他,他心裡會很難受的!」段煜麟使出他的殺手鑭。
落洛猶豫,段煜麟說的也沒錯,辛濯不由暗自懊惱沒有跟小黑搞好關係。
艾西尊重女兒的選擇,便說道:「我會把落洛照顧好的,辛濯你不用擔心。至於小黑,段煜麟你如果想養小黑也可以,不然我便讓傭人養它,這點你也不用擔心!我看你們都回去吧!」
兩人徹底傻眼,說了半天,未來丈母娘先把他們擋在門外,這不由讓他們都有些沮喪!
艾西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第二天在兩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落洛已經被艾西送到赫根家族的大本營,那裡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辛濯與段煜麟急的直跳腳,段煜麟還著急地說:「您怎麼拿我跟他一樣對待了?」
艾西坐在沙發上悠悠地喝茶,眼皮都不抬,「小洛看不上你,你跟他就沒區別!」
辛濯著急地說:「小洛愛的是我,您應該想著讓她幸福!」
艾西放下茶杯,「你倒真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女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她開心!」
如果說以前沒有給落洛一個空間,那麼現在她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培養母女感情,如果他們是真心愛落洛,一定會堅持下去,如果不是真心,如此錯過也就罷了!
落洛初到赫根家族非常好奇,這裡與她之前住的那所別院不同,這個地方處處透著一股神秘,完全是古老家族的樣子,這個地方每處建築都是有講究的,可以看出非常別緻的設計,越看越有味道。但是不知道會不會建築年代久遠之後總給人一種肅穆與陰森之感,總之她不是那麼喜歡。但是這裡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大大的莊園就像與世隔絕一般,讓人的心裡不由自主安靜下來,可以很好的積澱心情。
她穿梭在原始的綠色植物中間,一時間找不到出口,這裡的植物似乎並不經常修剪,要的就是自然,落洛並不急,她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沒有想到母親真的把她接到赫根家族主宅了,看樣子今晚將會引見她與赫根先生見面,她有幾分好奇,不知道讓母親拋夫棄子的男人究竟有多麼優秀。
在繞下一個彎路的時候,她不小心撞上一個人,這麼安靜的地方突然冒出個人來還是令她有點害怕,不由輕叫了一聲,對方沒有說話,被她撞了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退後一步或是說些什麼小心一點之類的話,就那麼安靜地站著,落洛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頭頂。
她捂著發酸的鼻子抬起頭,好高的一個外國男人,他有深灰色的頭髮和淺灰色的瞳,她一直覺得外國人的眼睛很漂亮,就像各色的玻璃球,而她向來不吝嗇自己的讚美,直接說出口,「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是用英語說的,男人應該是聽懂了,他的表情有些細微的變化,他終於開口,「迷路了?」
遠遠的他就看到有個女孩子四處轉亂,找不到出去的路口,也難怪她會迷路,生的這般矮小,視野面太狹窄,他只瞧見像是東方女孩兒,穿著墨綠色的絲綢連衣裙,就好似這植物中幻化出來的精靈,他走近來尋才發現她就像調皮的精靈跟他捉迷藏,越想抓到卻越抓不到。
不過她終於自投羅網,果真是個小精靈,黑色的長髮,黑鑽般的眸,細白的皮膚還有小小的臉,典型的東方女孩兒,帶著古典之美,而她一張口就是黃鶯般的婉轉聲音,說的卻是真誠的誇讚聲。那純粹的語氣沒有任何的修飾,她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清澈,一如他身上淺灰色的絲質襯衣,看的出來是個十分低調的人,他的年齡大約三十多歲,身上散發著的內斂氣質是一般男人所沒有的,這是一種文化修養的積澱,從小就是如此。
「還好,我相信我能走出去!」她的心態很好,把這次的迷路當成一場遊戲,她知道這算是母親的家,不會有危險。
他微微勾了勾唇,「看樣子你不需要我,那麼我便跟著你,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也好!」她點點頭,率先走到前面。
他卻挑了挑眉,這樣就把空門留給一個陌生男人,難道不擔心這個男人會對她不利嗎?
落洛不是傻子,在這個地方有位如此優秀的男人,她已經猜到他的身份。她應該與赫根先生的兒子和平相處,所以她先表示出了信任與誠意。她與艾西相認之後,不可能不跟赫根家族的人打交道,既然如此,她自然要讓對方明白,她對赫根家的財產沒有興趣,省得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她已經不是當初單純的那個女孩兒,她也懂得如何不讓自己受傷,懂得怎樣不給母親帶來麻煩。
越是接近母親的生活,她越能被赫根家族的龐大所震撼,她明白母親肯定要面臨著方方面面的麻煩,而到這裡,她更有一種想要回去的迫切願望,這個地方並不適合她呆。
她一邊走一邊說:「我叫落洛,你呢?」
「托比亞斯!」他沉聲說。
「你說話一向這樣簡單嗎?」她回頭看他一眼。
「習慣了!」他的面部表情並無變化。
她不以為意地笑笑,接著往前走。他看著她時常走錯路,也不提醒,只是想瞧瞧最後這傻女人會不會開口求他?
看起來她只是沒有方向感的四處衝撞,其實她在細心地記著每個拐彎處的標記,她走的十分專注,不再說話,他也沒吭聲,在後面慢慢地跟著她。他幾乎懷疑她是不是忘了身後有個人?否則怎麼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
當一個轉變豁然開朗的時候,她眼前一亮,笑道:「走出來了!」她回過頭,笑顏如花地看著他說:「我就知道,只要堅持,就能走出來!」
這算是她的人生感悟嗎?其實她想了很多,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到了現在她又該如何去做?她發現自己受了傷之後一直處在低迷的狀態,其實沒人欠她什麼,段煜麟一次次地救她,早把欠她的還掉了。辛濯也不是想要傷害她的。至於艾西,對於她的拋棄,落洛心底已經原諒她了。
既然想要這個孩子,就得為孩子的將來著想,她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為孩子負責,而不是仰仗著別人的照顧而生活。她相信只要她堅持,總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托比亞斯看著她笑的如此純粹,這是怎樣的一個笑?他還是第一次從東方人臉上看見像這種毫無心機的笑,他對於東方人的理解只限於艾西,現在這個女孩兒,顯然令他有些好奇。
他問:「這裡美嗎?」
她環視周邊風景,點頭說:「很美!」
「那你喜歡這裡嗎?」他又問。
她反倒搖頭,「不喜歡,因為這裡不是我的家,又太大,會讓人感覺寂寞!」
這樣的答案倒是有些意外,意外的是他頭一次聽到這個答案的真話,不止一次他都會問別人喜不喜歡這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喜歡,或許是因為奉承,或許是因為羨慕。無疑這個女孩兒是一個心中沒有虛榮且不加掩飾的人。
多少人覷視赫根家族的財產,難道她就不動心?
「這裡我就認識路了,我回去休息!」她向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托比亞斯摸摸自己的臉,奇怪?他怎麼一點魅力都沒有?幾乎是所有女孩看到他都會臉紅,都會不由自主地羞澀,也都會向他表達一種求愛的暗示。難道這位東方女孩兒對外國人沒有興趣?
落洛肯定對外國人沒興趣,有的只是恐懼,更何況托比亞斯生的高高大大,為人又清冷,總是讓她聯想到綁匪,她更加不願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艾西回來之後已經是下午了,落洛剛剛睡醒,坐在窗台前發呆,看到艾西進來,她問道:「他們都走了嗎?」
艾西笑著說:「哪有那麼簡單,他們誰肯放手?」
落洛說:「其實我想回c市!」
艾西的臉色微變,「你不喜歡這裡還是有人惹到你了?不然的話我們還是回之前那個別院好了!」
落洛忙說:「不是,您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既然有了孩子,就要為他將來負責,我想憑自己的能力養活孩子!那裡畢竟是我的家鄉,熟悉一些!」
艾西方才放下心,但是一想到她所謂的家鄉就又跟著心酸起來,那裡有一樣美好的回憶嗎?恐怕沒有吧!可除了那個地方,落洛還真不知道該去哪裡,她就像浮萍,沒有根……
艾西斂下有些激動的心神,對她說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你現在的情況特殊,前三個月孩子不穩定,需要好好靜養,再說也不適合周車勞頓。過了三個月肚子大了,你怎麼工作?依我說,你懷孕期間還是在這裡安心住著吧!就當是我對你的彌補,等你生完孩子願意去工作,我不會阻攔。還有,懷孕期間你也可以看一些書來增加自己的知識,好為將來工作打下好的基礎,你說呢?」
落洛想了想,覺得艾西考慮十分周全,便同意下來,她又問道:「我什麼時候拜見一下您的丈夫?不然會不會太失禮?」住在人家的地盤,自然要先拜訪主人的。
「今天晚上,我已經安排好了。他為人十分和藹,你不用害怕!」艾西拍拍她的手,欣慰地說。
「那我是不是要穿的正式一些?」她知道像這類大家族都是極講究禮儀的,無論是服裝還是言語還是動作。
「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艾西說著,站起身打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一套白色的裙裝,歐洲宮廷款。她將衣服放到床上去拿首飾,轉頭問她:「對了,要不要我們回之前的莊園住?」
「不用,就聽您的安排吧!」落洛知道艾西既然這樣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住哪裡都是一樣的。
落洛換了衣服,純白色棉布禮服,製作精良的蕾絲花邊,就連任何一個小的細節都是極其講究的,落洛覺得自己真像公主一樣了,不得不說,艾西所說的彌補,是針對她任何方面的。
艾西為她戴上白色的發卡,圓潤的珍珠項鏈,這才滿意地說:「就是漂亮,好歹一打扮便能迷死人!」
落洛站在鏡前,有些恍然,她真是很久都沒注意過自己的穿著了,此刻竟然有了一種陌生之感,鏡中這個看起來純潔無暇的女孩兒真是她嗎?她其實已經並不是無暇的,有了瑕疵。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她說過不能自怨自艾,就不能讓自己再起這樣的念頭,想到這裡,她的唇微微彎了起來,掩飾剛剛的情緒,轉身說:「這件裙子真漂亮,是讓人訂做的嗎?」
「赫根家都有專門的製衣師,相信你今天會讓大家看到什麼是真正的東方公主,會迷倒一大片人的!」艾西十分驕傲地說道。
落洛以為,如此講究禮儀的赫根家族應該有巨大的客廳,寬大的飯廳,長桌子這頭到那頭遠遠對望,當她真的進了赫根家族的主屋時,竟然發現大家吃飯都是在一間小偏廳,雖然也是長桌,卻並不長的誇張,比起外面豪華的裝修來講,這裡多了幾分樸素,也更加增添幾分溫馨。
赫根先生穿著白色的休閒服,模樣與托比亞斯有幾分相似,都是深灰的頭髮淺灰色的眼睛,可以想像他年輕的時候應該就是托比亞斯那個樣子,對於當時的艾西來講,的確具有十分大的誘惑。可是這位赫根先生,比托比亞斯要親切隨和多了,幾乎讓人想不到他是赫根家族的家主。
「赫根先生,您好!」落洛十分有禮貌地叫了外面眾人的稱呼。
「你好,洛洛公主,就像你媽媽說的一樣,非常迷人!」赫根笑起來看著更加溫暖,一副毫無架子的樣子。他說完,伸出手指向旁邊的人說:「這是我兒子,托比亞斯!」
落洛淺笑道:「我們已經見過了!」她大方地向托比亞斯伸出手,「你好!」
托比亞斯並未從她眼裡看出驚訝或是意外的表情,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那就是他真小看她了,如此淡定。他並未伸出手,而是看著她,似乎不領情的樣子。
艾西微微有些緊張,赫根知道自己兒子十分高傲,從來不與人握手,便想出口對落洛解釋。
落洛的笑意並沒有退下,經過下午不長時間的接觸,她知道托比亞斯對她並無惡意,相信他當時也猜出她的身份,所以她堅持下來,用善意且坦誠的態度面對他,這是一種正的能量,代表了她想要重新站立起來積極面對人生的態度。
赫根先生還沒解釋,托比亞斯就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伸出手,握上她那只瑩潤纖細的小手,微微揚起唇,低聲說:「幸會!」
有點意思,他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單純還是裝的。
落洛坐下來,終於有所感觸,母親雖然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最起碼對待赫根的兒子,就會遇到後母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顯然這位少爺不是那麼好相處的,如果不是下午先遇到,恐怕現在她也不容易這麼與他接近。
托比亞斯這樣的反應倒令艾西覺得奇怪,他一向對人都是冷冰冰拒人於三尺之外,怎麼落洛就成了這個例外呢?他不會對落洛抱有別的想法吧!喜歡落洛倒是不太可能,托比亞斯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其中不乏優秀的東方女子,從沒見他對哪個例外啊!莫非是她的原因?他想借用落洛對付自己?
身在如此複雜的家族中,艾西的想法也會跟著複雜很多,畢竟經歷的陰謀太多,雖然托比亞斯一直沒有對她表現的太過敵對,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子她看不透,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同意她與赫根還是一直對她藏有敵意,找機會報復,她知道他是非常愛母親的,自己這個位置難免會令他為母親報不平!
落洛感受到母親的緊張,她不太明白是為了什麼,在這裡並不好問,所以只能保持著良好的禮儀與微笑,讓自己看起來哪裡都無可挑剔,在這種環境中生活,還真是累,不知道母親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赫根先生倒是頗有興致與她聊天,完全沒有貴族那種吃飯時不說話的規矩,一邊切著牛排一邊笑著說:「自從認識你媽媽之後,我的生活也改變了不少,你看看在這裡吃飯是不是很溫馨?這個飯廳可都是你媽媽親自佈置的。」他還俏皮地伸出自己的腳說:「瞧瞧這雙鞋,也是你媽媽為我親手縫製的。」
落洛這才發現,赫根先生腳下居然穿著一雙與他身上衣服和氣質極不搭調的老頭鞋,黑色布制,下面是手工納鞋底。
她意外地看向艾西問:「您還會做鞋呢?」
艾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農村女人都會做鞋做衣服,家庭條件不好,沒有錢去買!」這番話說的極其自然,絲毫沒有掩飾她農村出身的事實。
赫根大為誇讚地說:「你媽媽的手藝是極棒的,人也很貼心,我非常慶幸能娶到她!」
「你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麼?」艾西嗔怪地說。
落洛看出母親與平時端莊不同的羞澀,看來兩人的感情真的不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的慢慢的接受,還有她的經歷,對於母親背叛父親的事她漸漸釋懷起來,感情當真不是一廂情願,愛了就要及時說出來,愛情的世界裡真的不能說誰對誰錯,或許父母的悲劇只能歸結於那個時代,與過去人相處的模式。父親既然已經沒有了,能看到母親幸福也是好的。
一餐飯吃的還算不錯,唯獨托比亞斯除了最開始的交流外,後面一直沒說話,靜靜地吃飯,像個優雅的貴族,她的確覺得不妥,這樣好像把人家排擠在外面似的,會不會讓他有一種外人的感覺?可他為人又非常的冷,她也不知道如何跟他溝通來解決這個問題,乾脆只能什麼都不做。
她現在變得很敏感,十分會顧及到別人的感受,她也能理解托比亞斯此刻的心情。
吃過飯後,托比亞斯離開,赫根起身道:「落洛啊,咱們去外面散步消食如何?」
落洛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欣然同意,起身對艾西說道:「我們出去走走!」
艾西對丈夫是非常放心的,便點點頭去招呼傭人收拾東西。
一出了房間,赫根就低聲說:「我為當年的行為感到抱歉,我沒有想到後面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我跟你的媽媽都虧欠了你,在些真誠地說聲對不起!」
態度真夠坦誠的,也非常直接,他在如今這個地位說出這樣的話的確令落洛非常意外,她笑笑說:「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能看到她幸福我也很高興,更何況她為了與你在一起也付出太多的代價,足以還她以前的債!」
赫根看她說:「看不出來你年齡不大,倒是很成熟,這真是艾西的幸運!」
落洛笑了笑,只是說:「希望您能像過去一樣,繼續保護好她就行了,女人都是脆弱的,再堅強也是需要愛人的懷抱!」這算是她的感觸吧,她也想要愛人的懷抱,卻不希望與辛濯和段煜麟繼續糾纏下去。
「當然,我一直在為此做著努力,她跟著我受了太多的苦,如果當初知道這一點,或許我不會帶她離開那裡!」赫根感慨地說罷,又頗為振奮地說:「不過我相信她是幸福的,人生能夠與愛人在一起,就算荊棘再多也甘之如飴!」
這句話給了落洛頗多感觸,她有愛的人嗎?如果她真的愛辛濯,或許也會拋棄身份、拋棄一切與他在一起,可她似乎沒那麼愛他,還是不要繼續禍害他了吧!
今天晚上的談話是很輕鬆的,赫根顯然知道落洛身上發生的事,可他沒有人們慣常的憐憫,也沒提起這件事,只是言語間給了她許多的啟示,就像一位普通的父親,有著博大的胸懷,他的灑脫與豁達令落洛由衷地欽佩,也為母親感到幸福!
辛濯與段煜麟開始各想辦法要進入赫根家,然而令他們沮喪的是,沒有艾西的命令,不管他們怎麼努力都不得其法,而在這個時候,辛濯卻接到了安勝武的電話。
原來辛家一直沒有動靜,這婚也不知道是結還是不結,安勝武那邊還奢望辛濯娶安曉呢,他看著女兒一天天消極下去十分難過,於是便去找辛勇,辛勇懶的理他,只是對他說:「你竟然還妄想我們辛家娶你女兒呢?真是可笑,勸你別再做夢了,辛濯就算娶落洛也不會娶安曉的!」
這話裡外裡透著不一般,安勝武回去細細思索一番體味到其中的意思,難道辛濯知道落洛被強的事了?他便打電話試探辛濯。
這事兒是安勝武叫人做的,辛濯哪裡知道安勝武對其中細節不清楚,以為安勝武知道落洛被人給強暴的事,於是一接電話就十分氣憤地說:「安勝武,你還敢打來電話?我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安勝武笑著問:「哦?我聽聽,你怎麼不會饒過我?辛濯啊,你說要娶安曉,怎麼食言了?」
「可笑!我從來沒想過要娶安曉,我對外面公佈也是為了羞辱她,你這麼希望我娶她,就不怕我娶了她半夜會掐死她?」辛濯有些惡毒地說。
「你……」安勝武顯然被氣到了,他再現狠辣本性,威脅道:「辛濯啊,你不娶我女兒,那就別怪我把落洛被人強暴的事給說出來,鬧的c市人人皆知!」
辛濯恨的表情都快要扭曲了,對於落洛來講這件事沒有完,出來一個孩子折磨著大家,而對於他來講,這件事也同樣沒完,後面有個安勝武沒解決。
安勝武一聽辛濯不說話就知道踩到點上了,他淡淡地說:「你最好現在馬上給我飛回來,否則別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在這個時刻辛濯明白自己回去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主動退出。掛了電話,他的心情非常不好,這件因他而起的事情如果不去做個了結,他怎麼對的起落洛?他不能看到她再受別的傷害,就算是議論也不行。
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裡,他給落洛發了個短信,「小洛,我回c市處理些事情,你要等我回來,千萬別擅自答應別人,這樣對我不公平!」編完短信,他猶豫良久,才歎氣發了過去。
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安勝武這件事從開始並沒被他重視,萬萬沒想到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見安勝武是有備而來,當初又得到他家裡的支持。他心中的千般苦澀此刻卻不能對落洛說明,如果她知道安勝武的威脅,又會坐立不安,生怕c市人人都知道這件事!
落洛看到辛濯的短信並未在意,他早該回去的,既然兩人緣份已盡,留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
這個時候落洛經歷了大多孕婦都會經歷的事,那就是孕吐,這樣的感覺真是非常難受,她被折磨的夠嗆,才發現懷孕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而懷孕就想工作此刻又是極不可能的。
托比亞斯休閒的涼亭離這裡不遠,隱於鬱鬱叢叢的樹木後面,他時常在裡面觀景的時候能看到羸弱的東方美人兒倚在榻上專注讀書,有時會捂著嘴快步進屋,過一會兒臉色蒼白地出來。他聽說這位美人兒正在孕吐,不由想起自己的母親,懷他時是否也是這樣的痛苦?
令他挺看不明白的是,她怎麼一直在看書?難道她沒有別的事可做?比如說像現在的年輕女孩兒一樣出去逛街,打扮自己?或是去看個歌劇音樂會什麼的,就連電腦都不常用,簡直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於是經常她在看書,他在看她,如此這般的形成了一道風景。
落洛發現赫根家藏書量是非常巨大的,這對於她來講無疑是一個驚喜,她珍惜現有的機會,借來一本本地看,為的就是給自己積攢知識,將來生完孩子可以厚積薄發,向她的目標去努力。
落洛與一般的同齡人的確不同,她經歷了太多這個年齡女孩兒所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所以明白自己該幹什麼,她不奢望愛情,於是她並不過分地注重打扮,她太想獨立,所以沒有心情去聽什麼歌劇音樂會,這份成熟,是多大代價換來的,恐怕一般人不能理解。
對於別人來講,現在的生活無疑是單調苦悶的,但是在書中找到快樂的落洛,這是另外一個精彩的世界,可以讓她暫時忘掉現在的痛苦與煩惱,算是良好的心靈解藥。
聽說落洛吐的厲害,段煜麟沉不住氣了,他又一次來找艾西,聽她說起落洛的近況。
艾西說:「小洛現在瘦的成一把骨頭了,精神也不好,她為這個孩子看樣子付出不會少!」
段煜麟心裡這叫一個焦急,他說:「您就讓我見見她吧!」
艾西搖頭,「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你再見她又是打擾她!」
女人懷孕不易,必要時還是得讓段煜麟明白落洛的辛苦,免得會以為這孩子來的太輕鬆。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權力看著孩子在他媽媽肚裡一點點長大,不然我會非常遺憾的!」段煜麟再也無法淡定下來,急忙說道。
艾西瞥他一眼,「你還知道遺憾?如果不是當初你傷害了小洛,恐怕現在孩子都滿街跑了,這一切還不都要怪你?」她說罷,拿出一張光盤放到桌上,「你看看這個吧!」然後悠悠走了。
段煜麟在這個地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是他的地盤,赫根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他想進去都沒辦法。他腦子裡想著怎麼才能達到目的,一邊將光盤放進電腦裡,落洛那張臉猛地出現在他面前,將他的視線吸引過去。
她在看書,看的十分專注,她真的瘦了,比起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更瘦。
一旁的小黑顯然也發現電視裡的主人,它精神起來,跑到電視機前又抓又撓的,想把主人弄出來。
「小黑過來!」段煜麟招招手,讓小黑坐到自己身邊。
電視中落洛突然放下書,跑進房間,段煜麟不明白她在幹什麼,碰到什麼急事了?等聽見衛生間裡面的聲音,他才明白,這是在吐,是懷孕的早期反應。過一會兒,她總算出來,蒼白著一張臉,搖搖欲墜,可見吐的非常辛苦。
原來這張光盤不是艾西為了讓他一解相思之苦,而是讓他看到落洛懷孕的辛苦,段煜麟死死盯著電視中的屏幕,恨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托比亞斯終於從涼亭中出來,散步一般地踱到她面前,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厚重書本,是有關經濟學的書,他不問她:「看的懂嗎?」
落洛這才發現面前站著人,她有些納悶,這裡的人都路都沒有聲音嗎?這個托比亞斯總是神出鬼沒的,她將書放到一旁,坐直了身子說道:「還好!」
「你怎麼喜歡看這種書?」托比亞斯問。
對於女孩子來講,這樣的書不會枯燥嗎?
「工作中會用到這些知識!」落洛解釋道。
「難道艾西養不起你?」托比亞斯覺得好笑,像他們這種家族的女孩子,哪個要工作?只要夠漂亮嫁的好就可以了。
「我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能要媽媽養,自然要工作的!」落洛說的很平常。
「女孩子工作,那是平民才會做的事情!」托比亞斯說道。
落洛此刻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平民啊,艾西對於我來講,是母親,不是赫根夫人,以前我是什麼樣子,以後還會是那樣!」
面對著巨大的財產不拿,那不是傻子麼?他別有深意地問:「其實只要赫根家給你一小點,就足夠你吃一輩子!」
「不是我的,我不奢求!」如果不是當初奢求辛濯乾淨而純粹的愛,她也不會受這麼多傷害。赫根家族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嗎?她不知為此要付出多少代價,她並不想捲進家族矛盾中,她的生活夠「多彩」,已經令她無法負荷!
這份心態、這份灑脫當真不是一般女孩兒所有的,她有著貴族女孩兒的氣質,還有著貴族女孩兒所沒有的真實,看樣子艾西的確有個好女兒,她的到來,似乎也不是為了與他爭奪家產的。
他竟然坐到她的身邊,問她:「懷孕很辛苦嗎?」
她摸了摸肚子,還是平平的,「還好,可以忍耐!」
「這個孩子,其實不應該到來!」他調查過她的事情,明白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他還疑惑艾西怎麼會出手對付霍爾家族的人,原來如此。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嗎?但是隨即她就明白,她住在這裡,恐怕他會感覺受到威脅,調查她也是正常的,想到這裡,她摸著小腹說:「他是無辜的,我體會過被拋棄的滋味,絕對不會拋棄他!」
不知為何,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曾經是否也是這樣的一種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