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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又一次轉折 文 / 陌上纖舞

    父親一向都是教她想要什麼就得拼了命的爭取,否則什麼都沒有,這次卻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不讓她爭取了呢?

    朵兒退後一步,歪頭看他說:「爸,我很好奇,為什麼您這次不讓我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龍爺搖搖頭說:「朵朵,感情跟別的東西不同,不是你的搶也搶不過來!」

    朵兒看了父親一會兒,跑過去勾住他的脖子撒嬌問:「爸,當年是不是您沒把媽媽搶回來?」

    龍爺臉一板,朵兒立刻鬆開手,意識自己說錯話了,在這裡,龍爺的感情生活就是個迷,不允許任何人探知,可朵兒畢竟是他寵著的女兒,她還是笑嘻嘻地說:「爸,我不問了,免的您傷心!」

    龍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說道:「朵朵,爸爸是不想你受傷,所以才不讓你爭取的,炎風那樣的男人,不會輕易愛上別人!」

    朵兒不服氣地說:「爸,我就不信,我相信我會把他追到手的!」她說罷,轉身跑了出去。

    龍爺歎了聲氣,如果是別的男人,他會幫著女兒弄到手,可偏偏這個男人他是……

    落洛這幾天很不好受,辛濯天天跟著她,也不說話,只是用那種受傷的目光看她,看的她心裡直髮酸,她本來就不是那麼心狠的女人,更何況辛濯對她的確不錯,弄的她現在都有一種罪惡感。辛濯的樣子就像丟了心一般,而她的心又剛剛找回來,不想再次丟掉。

    辛濯也明顯意識到落洛與以前不同,經歷過這一次,她的心似乎比以前更加堅硬了些,對於自己決定的不會輕易改變。

    此時遠在c市的辛勇與秦傲榕又沉不住氣了,不是別的,辛濯的婚期由於辛老爺子的過世暫時延後,如果辛濯能追回落洛,還可以趕著結婚,也算了卻一樁事,更何況他們覺得這件事既然癥結在他們身上,也應該由他們來解開。

    辛濯父母的到來的確讓落洛頗受震撼,她也感受到兩人的真心,他們是真的同意她與辛濯在一起。要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對於父母輩的人來講,並不是容易能釋懷的。

    段煜麟明顯感受到落洛猶豫了,他心裡這叫一個著急,想出手又擔心日後落洛會怪他,一時間舉棋不定。

    艾西也給落洛一些建議,她並不太希望落洛與辛濯復合,儘管現在看起來辛家人做的不錯,可誰又知道以後會如何?要知道一個女人的不潔可是一生的短處,一生又太長,她不敢把落洛放到辛家人手中。但是她不會阻礙落洛的決定,只是對她講明這一切,到底怎麼選擇由落洛自己決定。

    辛勇與秦傲榕是晚上到的,艾西照樣禮貌地備了一桌酒席迎接他們,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會做到盡量完美,雖然她十分厭惡辛勇夫婦,但這麼多年的鍛煉還是使她看起來不動聲色,彷彿對過去的事情沒有芥蒂一般,給了辛勇夫婦一個錯覺,艾西其實是樂意這門婚事的。

    也是,落洛離婚的身份再加上不潔的這件事的確不太容易找到婆家,辛濯這麼優秀,艾西是過來人,自然會願意。他們並不知道段煜麟對落洛緊追不捨,因為這次他們仍舊沒有看到段煜麟。

    段煜麟還是迴避了,不是他要讓出落洛,而是他不想讓落洛難堪,他要的是落洛拒絕辛家而不是辛家以落洛不專一為借口毀婚。這會讓本就自卑的落洛更加抬不起頭來,他的本意是想救落洛,可現在演變到這樣一個地步,讓他再說出真相,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因為牽涉的事情太多。

    晚飯是在一個獨立的玻璃花房中吃的,段煜麟則在不遠處的長廊裡吸煙,他這邊沒有燈光,又非常曲折,所以身在明亮花房中的人根本不會發現他。他看到辛濯慇勤地為落洛挾菜,辛勇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秦傲榕也時不時給落洛挾菜,很明顯,辛家在討好落洛。

    落洛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感動,又有些……軟化……

    這一刻,段煜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他是不是要告訴落洛整個事情的真相?讓她自己來選擇,如果她與辛濯就此錯過,將來知道真相的那天,她會恨他嗎?離婚那次她恨過他,這一回,他不想再讓她來恨。

    可是他又不願讓出她,不願看到她在別的男人身邊有可能再受傷害,他無比糾結,一會兒的功夫,這煙頭已經丟了一地。

    花房裡的氣氛看起來很熱烈,其實都是牽強的,本來就不算很熟悉的一群人湊到一起,以前又發生過那麼多不愉快的事,能融洽起來就很奇怪了。

    秦傲榕這次也做出最大的努力,不管心裡是不是真的接受,但表面上看起來對落洛非常的好。好似真的把她當女兒看一般。

    艾西做赫根夫人久了,本來對任何人都不會太熱絡,所以說話談吐都是淡淡的。辛勇也是上位坐久了,也不太適合說些玩笑之話,而落洛顯得有些沉默了,這樣的環境讓她有些不自在,她還是喜歡安靜一些,能有自己的空間。

    這氣氛全靠秦傲榕與辛濯來襯托了,辛濯的心裡非常焦急,他只能靠父母來打動落洛,他知道落洛面對他的父母會不好意思,如果父母對她道歉,提出讓她回去,她可能會不好意思拒絕,可那是以前的落洛,對於現在的落洛他一點把握都沒有,於是他有些心急了,直接說道:「小洛,我爸媽都埋怨我辦事不利,急的親自來接你,你就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他刻意說成兩個人還沒分手的樣子,她只是因為這件事不願意嫁給他,鬧彆扭罷了。又不是感情破裂,只是有誤會,那麼誤會一解開,不就什麼都解決了麼?

    兒子都這樣說了,做父母的當然要支持,於是辛勇跟著說道:「是啊小洛,你看我們以前也有不少欠妥當的地方,這次既然我們來接你,就是真心要迎你進門的,以後都成一家人了,這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咱們好好過日子!」

    秦傲榕覺得辛家的確對落洛做過不少的事,可如今落洛身子不潔,辛家能夠接受就已經表明最大的誠意,哪裡還用說些這樣低三下四的話?所以她也想降降落洛的銳氣,便開口說道:「小洛啊,我們這次能來,自然也不會計較你那次的事兒,我們知道那不是你自願的,你也是受害者,以後嫁到我們辛家,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一桌人臉都變了色,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就是!

    其實秦傲榕的想法也不算錯,一般婆婆對未進門的媳婦刁難一些是為了給下馬威,省得日後兒媳會爬到她頭上來,她的目的也不過是如此,讓落洛記得自己的身份與短處。可她這話題選錯了,這是來接人的麼?難道她忘了現在不是落洛非要嫁辛濯而是辛濯一定要娶落洛?

    辛勇也覺得不妥,低叫了一聲,「傲榕!」

    那段刻意被遺忘的記憶突然被人提起,落洛立刻覺得緊張起來。或許是這些日子沒人對她說起過那時的事,又或許是秦傲榕說的太過突然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總之她的心跳都加快幾分,如果以後與辛濯結婚,時不時有人提一下她這不堪的過去,她是否能受的了?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無邊痛苦,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臉也刷地白了。

    艾西發現女兒的不正常,輕叫道:「小洛,你怎麼了,沒事吧!」

    一桌子人都向落洛看去,辛濯也焦急地問:「小洛,你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哪裡不舒服?」

    秦傲榕撇撇嘴,至於嗎?用這種方式來抵抗她說的話?給她來個下馬威?

    她想錯了,落洛是真的難受,她眼前一黑,從椅子上歪著身子就栽了下來。身旁的艾西扶著落洛,焦急地說:「小洛、小洛!」

    辛濯一把抱起落洛,說道:「快送去醫院!」

    艾西這才想起來,叫道:「送到她房間裡,這邊有醫生!」

    赫根家族有專門的家庭醫生,每座城堡中都會有不輸於醫院的醫療器械,一是實力在這兒擺著,二就是擔心會有人害家族裡的人。

    外面的段煜麟看到落洛暈倒,立刻拔腿就想走過去,可是一看到辛濯將她抱起來,他的步子又停住了,辛濯的父母還在,他不能過去,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那就做到底吧!有艾西與辛濯,她不會有事。她的身體他很清楚,比起剛綁架過後好了不少,根本不至於暈倒,他想桌上一定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刺激到她。

    果真,一時的接受也未必代表著對她沒想法,辛濯就算再想保護也不能改變家人的態度,他不能把她給了辛濯,絕對不能。

    辛濯匆匆將落洛抱到房間裡,醫生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辛濯這還是頭一次進她的房間,這裡的色調除了粉就是白,連窗簾都是粉色帶白色蕾絲的,當真是位公主的閨房,可見艾西在想辦法彌補落洛童年的缺失。

    辛勇在門外低聲呵斥,「傲榕,你剛剛說話也太難聽了!」

    秦傲榕有些委屈,「我沒想到她弱成這樣啊,將來這種體質怎麼生孩子?」

    辛勇歎聲氣說:「行了,一會兒別亂說話,我們進去看看!」

    這麼多人進來,小黑自然不幹,不過之前艾西已經吩咐把狗牽到樓下,於是小黑在樓下叫的厲害。

    狗叫聲吵的秦傲榕頭疼,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跟著辛濯進門,看醫生給她檢查!

    這位家庭醫生是艾西的專屬醫生,基本是她到哪裡他就到哪裡,是位華人,他用中文說:「你們不必擔心,她是懷孕了,沒有別的問題,身體虛弱一些,補補就好,還有不要刺激到她,現在胎兒在肚子裡不穩定,容易流產!」

    辛濯的臉登時白了。辛勇跟秦傲榕的臉色也複雜起來,艾西的臉色微變,不過還算鎮定,她把女兒的手放進被中,站起身對辛勇二人說:「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先出去吧!」

    辛勇與秦傲榕沉默著向門外走,艾西走到門口轉過頭看了辛濯一眼,辛濯的頭低頭,額前碎發擋住他的臉,他說:「我在這裡陪會兒她!」

    艾西為他關上門,帶著辛勇與秦傲榕走出這棟小樓,向客房樓走去,夜色很清冷,她在前面走著,他們在後面沉默,只聽得輕輕地腳步聲與衣服摩擦的沙沙聲。快要走到客房樓的時候,艾西才開口說:「落洛不是一定要嫁到你們家,以現在的情況,我更加不贊成她嫁過去,你們不要勉強。如果真的嫁了再後悔,那樣對落洛的傷害更大!」

    辛勇明白一定是剛剛妻子那話刺激到艾西,他便搶先說道:「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艾西點點頭,轉身離開。

    辛勇跟秦傲榕進去之後,秦傲榕哭喪著臉說:「咱們辛濯怎麼這樣命苦啊!偏偏出了這種事,你說這人還怎麼娶?她不乾淨咱們勉強同意了,好歹你還欠著她家,可別的男人孩子都有了,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人種,你說說……」

    辛勇一想到這裡,也覺得難以接受,不說他們家,就算普通家庭生出個外國人,恐怕誰都受不了吧!

    秦傲榕看著不說話的丈夫有些著急,「你說吧,怎麼辦?咱這回帶著誠意來接人,要是再回去,辛濯估計都要恨死我們,你看看他那樣子,八成是不死心!」

    辛勇想了想說:「這次真的不能再阻攔了,但是生個外國人咱們也受不了,看辛濯的意思吧,他要執意娶落洛,那就暫時留在國外不要回去了,如果真的生出個外國人,那就不要回去了!」

    這是他想出最好的辦法,在國外發展也不是不好,反正辛濯並不打算從政,從商的話,哪裡都是一樣。

    秦傲榕不樂意了,說道:「啊?那我不是看不到兒子了?我還想著帶孫子呢,這就算以後生了孫子我也摸不著!」

    「你乾脆就住過來唄,你看看落洛的媽媽,虧待不了辛濯的,你也別擔心了,他在這邊興許比那邊發展還要好!」辛勇沒辦法,不給她說點好處她怎麼能甘心?

    「我又不會外語,出了門就跟啞巴似的,不過看這裡真是美,養老太適合不過了。唉,要不是老爺子臨終前說的話,我真是不樂意……」

    「行了!」辛勇打斷她的話說:「明天不要亂說話,我們對辛濯說完之後就回去吧,我還有工作。」

    艾西向回走的時候,段煜麟出現了,他低聲問:「小洛怎麼會暈倒?生病了嗎?」

    艾西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她懷孕了!」

    段煜麟怔了一下,先是驚喜,然後又是憂慮,最後懊惱地說:「我跟她困在樹林裡一天一夜,等出來又是辛濯的狂轟爛炸,把這件事給忽略了,沒想到這麼一次,她就懷上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他自然高興,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懷上的,落洛如果知道真相不定要多恨他的。沒準會讓兩人的關係越來越遠,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下兩人有了聯繫,再也不會說斷就能斷的那樣乾淨了。

    他的反應都被艾西看在眼裡,她心裡歎氣,難道真的注定小洛要跟了這個男人?其實除去段煜麟以前對小洛的傷害,他現在倒沒什麼不好,段家對小洛也很好,她可以放心的,但是小洛……

    她真是擔憂,那孩子心眼太窄,容易鑽牛角尖,她問他:「你怎麼想的?這孩子要不要?」

    段煜麟回過神,想都沒想說道:「當然要!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名分,我要娶她,不然我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吧!」他有點激動了,什麼冷靜理智也暫時沒有,只想見到她,他孩子的母親。

    艾西不得不潑他涼水說:「你想娶小洛就會嫁麼?她若是知道,你在她眼裡跟綁匪沒什麼兩樣,醫生說她身體太虛弱,不能受到刺激,我看你還是暫時不要說出真相,等她身體穩定了再說。還有,你得想辦法讓她把孩子留下,否則你的孩子估計要被她拿掉的!」

    的確,他被潑醒了,艾西說的一點錯都沒有,真是左右為難。

    艾西看著段煜麟的樣子真是有些好笑,她還是向著段煜麟的,說道:「我把辛濯叫走,你去樓上陪著她吧!」

    不是他偏心,而是看剛剛辛濯父母的表現,她已經知道結果了,辛濯的態度就算再堅定,恐怕都不會挽回落洛的。辛濯那母親啊,真是極品,辛濯就毀她手裡了!

    「謝謝、謝謝您!」一向少言冷面的段煜麟如今竟然像個小孩子一般,可見這個孩子給他帶來了多大的欣喜。以前他對孩子其實沒什麼概念,他也不那麼喜歡,嫌吵,但是現在落洛懷上了,他真是非常高興,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艾西微微一笑,說道:「謝就不必了,以後你對小洛好些就行了!」她搖搖頭,「這個苦命的孩子,後面還有的受呢,唉!」

    段煜麟也沉默下來,他在想怎樣才能勸服小洛留下這個孩子呢?

    艾西走進落洛的房間,看到辛濯低著頭,他執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被月光籠罩的他顯得那樣孤寂,艾西有些不忍了,這樣的辛濯誰能傷害?可偏偏他處理不好家裡與落洛的關係,總想兩全,世上有幾個家庭婆媳和睦的?很多事情不能兩全!

    她特意弄出一些聲響,辛濯轉過頭,艾西才開口說:「天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我想在這裡陪著她!」辛濯的聲音有些落寞。

    艾西說道:「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想想,剛才醫生說了她不能受刺激,只怕她醒來看到你又會受刺激。她懷孕的事明早我會告訴她,這種事也瞞不來,至於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要由她來決定!」

    辛濯眼前一亮,是不是她不要這個孩子,他與她就能有了希望呢?不是他不能容這個孩子,而是萬一這孩子生出來是個外國人,他怕她天天看著孩子就是痛苦。

    艾西看到辛濯的目光就知道他輸了,如果是段煜麟會怎樣做?她想起段煜麟陪她一起養小黑的情景,辛濯來了這裡一直與小黑處於敵對的狀態,他眼裡只有落洛,卻沒想過是否和小黑溝通一下感情,是不是可以從小黑那裡著手?

    辛濯這孩子還是單純,閱歷在那兒擺著,到底不如段煜麟老練!

    辛濯戀戀不捨地站起身,走出落洛的房間,他得想想如何來解決這件事!

    艾西心疼地看看女兒,也走了出去,她也得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呢。

    段煜麟已經換了睡衣,走進門,他坐在床邊,看她蒼白清瘦的小臉,伸出手輕輕撫弄,她睡的很沉,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而他的手,她也沒有感覺。

    不知道她在夢什麼,過了一會兒,她的額上浸出汗水,他拿出紙巾幫她輕拭了去,房間溫度適宜,並不熱,那麼便是她夢到什麼了。

    果真她睡的開始不安穩起來,先是不斷地翻來覆去,然後就是痛苦的哼哼,似乎想叫叫不出來,段煜麟立刻想到她被綁架的時候,明白她夢到什麼,他臉上頓時變色,立刻將她抱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道:「小洛、小洛,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她身上的汗水越來越多,衣服都被打濕了,她就是醒不過來,他將她抱的很緊,不斷地對她說著話,他很奇怪,為什麼她沒被驚醒?有時候把惡夢中的人叫醒對於她來講是一種解脫,可是他叫不醒她,似乎她已經完全沉浸其中似的。

    還好他的辦法算是有效,她慢慢安靜下來了,呼吸漸漸平穩,看樣子惡夢已經醒來。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吃飯時的那套,並沒有換下來,他遲疑一下,去櫃子裡拿出睡衣,為她輕輕地換衣。他並未叫女僕,是擔心她們動作太粗,弄醒她。他和她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怕什麼?在他心裡,她已然是自己的老婆。

    面對著自己愛的女人如此誘惑的身體,沒有反應是假的,但他還是克制住自己心中所想,摒除雜念替她換衣。其實對於他來講,與她的第一次並不那麼舒服,那時他更多想的是救人,更何況她並未動情,又是頭一次,未免令他也很痛苦,再看她痛苦的感受,他哪裡還有心思愉悅?這一切想起來就是遺憾,因為他沒給她帶來美好的遐想,而是在她心裡留下了恐懼的陰影,這陰影不知何時才能被消除,不知道他要禁慾多久?

    為她換好衣服,他輕輕將她攏進懷中,就這樣陪著她,讓她在自己懷中睡的安穩。不知什麼時候他也睡過去了,兩人擁在一起,進入各自的夢中。

    天將將亮的時候,段煜麟有了些意識,因為窗簾並未拉上,刺眼的光使他清醒過來,他低頭看眼懷中的人兒,依舊睡的香甜,這才輕輕起身,將窗簾慢慢拉上,然後輕步離開她的房間。

    清晨,辛濯還沒有到落洛房間的時候辛勇與秦傲榕就來找他了,辛濯有點哀求的說:「爸,您不要再反對我們了!」

    兩人看著兒子這樣都有不忍,辛濯點點頭說:「辛濯,我們不是想反對你選擇落洛,我們商量好了,不反對,看你自己的選擇吧!你的婚事我們也不打算插手了,可你也知道咱們那裡的情況,如果落洛,我是說如果,她要是生出一個外國人,我希望你們還是在國外定居,不要帶著孩子回去,我們有時間可以過來看你們,如何?」

    辛濯沉默。

    秦傲榕也歎氣說:「辛濯,這是我們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你也別逼我們,到底是在人中生活,我們還是在意別人的看法!」

    辛濯覺得心酸,如今看來兩邊真的難以融合成一家了,他點點頭說:「爸、媽,我理解,謝謝你們的支持!」

    他知道父母可以做到這樣已屬不易,如果段家知道落洛懷孕,會容的下她嗎?

    辛勇拍拍兒子的肩說:「我們就先回去了,落洛看到我們也會有壓力的,你如果想挽回她,就好好跟她說,也轉達一下我們的意思,相信她會理解的!」

    「我知道!」

    辛勇轉身要離開,秦傲榕捨不得兒子,這一時半會兒都看不到了,辛勇一把位住妻子向外走。辛濯在後面說:「爸、媽,我送送你們!」

    辛勇頭也不回地說:「不用了,你去看看小洛吧,她應該醒了!」

    辛勇拉著秦傲榕走的很快,她時不時回頭看看兒子,辛濯覺得自己既不是個好男人也挺不孝的,無論是哪邊都沒能照顧好。父母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他這才轉身去看落洛。

    段煜麟正在忙,他將小黑的窩挪到樓下,孕婦不能跟貓狗在一起,小黑放到外面跑步去了,還不知道自己的窩已經被私自挪走了。

    段煜麟看到辛濯上樓,他也停下手中的活兒,跟著一起上樓去,他可不想落洛最需要人的時候這個男人在身邊而他不在。

    辛濯淡聲問:「你會讓她的孩子留下來嗎?」

    段煜麟怔了一下,隨即明白辛濯的想法,他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辛濯以為段煜麟不願意,他不由想,果真不是任何一個男人會允許她生下別人的孩子,尤其是個外國人!

    兩人進屋之後看到艾西已經到了,她坐在落洛的床前,專注地看女兒,聽到聲音之後轉過頭對他們二位點了點。

    他們看到艾西精神不大好,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昨晚也沒睡好。辛濯今天臉色同樣不好,唯一臉色好的便是段煜麟了,他昨天與落洛一起睡的,心中無掛念,自然安穩!

    落洛醒來之後,看到站了一屋子人,她有點不解,都在床前看著自己幹什麼?她想到昨天自己暈倒了,便問:「我有病了麼?」

    艾西十分鎮定地說:「你不是生病,是懷孕了!」

    辛濯與段煜麟都意外的看眼艾西,她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準備都沒有?這讓她如何有心理準備?

    艾西認為,如果注定這痛苦躲不過去,那還不如直說,遮掩半天再說,折磨受的更多,痛苦也不減,一點意義都沒有。

    落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是不可置信,然後像瘋了一樣地捶打自己的肚子,想要打掉這個孽種。

    辛濯與段煜麟就跟商量好似的,一左一右跑過去抓住她的兩隻手,讓她不要再虐待自己!

    「小洛,不想要這個孩子也得找醫生,你折騰自己幹什麼?」

    「小洛,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把氣撒到他頭上!」

    一人一句,代表了兩個男人的態度,辛濯意外段煜麟居然會讓落洛把孩子留下來,但是他看落洛的反應便知她並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只要順著她的意思就可,反正他跟她以後會有很多的孩子。

    段煜麟是說什麼都不會讓落洛把他的孩子打掉的,萬一將來她知道了佔有她的那個人是他,就連最後一點可以挽回的聯繫都沒有了,再說如果眼睜睜地看她打掉他的孩子,他還是男人麼?

    女人打胎是極傷身體的,第一胎若是打了很容易造成習慣性流產,還容易感染到婦科疾病,艾西不由對辛濯有些失望,卻仍舊什麼都沒說。

    落洛眼中的淚順著臉向下滑落,流的是那樣傷心與絕望,她不知道為什麼那件事還不肯放過她,如影隨行一般跟著她,一定要讓她牢記?

    段煜麟沉聲道:「小洛,注意身體,你現在受不得刺激,我知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落洛看向辛濯說:「你走吧,我們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辛濯著急地說:「小洛,這不算什麼,我們以後能有更多的孩子,這件事遲早會被慢慢淡去忘掉的,我同意你不要他,那樣你會時時地記著這段屈辱的記憶!」

    艾西有些不樂意了,可是她還沒說話,段煜麟就先開口說:「你忍心傷害他嗎?你應該知道被媽媽拋棄的感覺有多痛苦,你還會拋棄他嗎?」雖然這話不應該當著艾西說,可眼下為了讓落洛留下孩子,也不得不這樣說了。

    落洛被這話說的重重一震,顯然這句話說到她心裡去了。

    辛濯急了,對段煜麟說道:「你這樣勸她是不負責任的,她不想有這個孩子,你非要她留下來,難道要她看著痛苦?」

    「我只知道流產會令她身體受傷,你不覺得她現在這麼虛弱,根本不能承受流產的痛苦?」段煜麟十分強勢地說。

    辛濯沉吟了一下,看著她說:「我會照顧好她的,只要她心情好,身體一定會很快恢復!」

    段煜麟也看了眼落洛說:「不管這個孩子是否受歡迎,都是媽媽肚裡的一塊肉,失去他,沒有媽媽不傷心的。更何況我會當孩子的爸爸,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愛他,我依然會愛他,給他全世界!」

    落洛的目光驀地看向段煜麟,剛剛他的話深深地觸動到她,難道他真的願意給別的孩子當爸爸?其實段煜麟就是這樣想的,他想到小黑,一個動物都能讓人陪養出深厚的感情,更何況是個孩子呢?就算這個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也會當孩子的父親,因為孩子是無辜的。

    他看著落洛說:「小洛,你不是落松親生的,可他對你真的很好,你要想清楚,這是一條小生命,是一個人,不可隨意!」

    辛濯不依,「你不要為了得到落洛就什麼都接受,這對她真的好嗎?如果這個孩子不會令她感覺痛苦,我也會接受的,可她看到這個孩子就會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這孩子還不如不留!」

    樓下小黑狂叫起來,它剛剛跑步回來就看到自己的窩被挪了,還不讓它上樓,它火大了,它可是主人最疼的寶貝,怎麼能這樣對它呢?於是它用嘴表達自己的不滿,要把主人叫下來。

    又是人吵又是狗叫的,落洛不煩艾西先煩了,她冷著臉說:「你們先出去,我跟小洛談談!」

    未來的丈母娘發話了,兩人都還是聽的,於是對瞪一眼都走出門去。

    段煜麟下樓安撫小黑,辛濯對他說:「你這樣做對她沒好處,你不瞭解她!」

    段煜麟扭頭說:「你這樣做對她身體不負責,同樣是害了她!」

    艾西在上面吩咐僕人,「讓下面那兩個閉嘴!」

    兩個男人都不爭論,段煜麟牽著小黑一邊走一邊說:「小黑,你的主人媽媽懷小主人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要體諒她知道嗎?」

    「嗚~」不情願,不明白。

    「你接近主人,小主人就會不健康,你難道不期待小主人的到來嗎?」段煜麟誘哄。

    「……」垂著頭,算是同意了,可是它會很想主人的,這怎麼辦?想到這裡它抬頭看看男主人。

    段煜麟揉揉它的頭說:「表現好了,會讓你離遠看的!」

    它這才算妥協,跟著男主人乖乖地走。

    辛濯不屑地看段煜麟走進屋,他明白段煜麟的想法,分明就是跟養這隻狗一樣,願意接受她的孩子,給孩子一個家,他不這樣做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落洛想要這個孩子他也會同意,問題是落洛不想要!

    終於安靜下來,艾西問她:「你心裡究竟怎麼想的?」

    「我不想要,可是……」落洛撫著自己的肚子,糾結極了。

    艾西輕聲問她:「說實話,你怨媽媽嗎?」

    落洛的手頓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想到李秋瀾對落帆的偏心,那時候不理解,現在明白了,她很羨慕,那才真正是母親與孩子。

    艾西的眸不免黯了一下,她纖柔的手覆住她的手說:「那個時候,我以為孩子還會再有,或是等我安定之後還能把她接到身邊,可真正離開之後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孩子是媽媽的天使,是媽媽身體的一部分,我天天都在想你,外界都傳我不要孩子是因為赫根家族的壓力,不是那麼回事,我不想讓任何一個孩子分去我對你的愛,如果我想生,赫根是一定會滿足我的願望。在我勢力不穩定的時候我不能接你到身邊,那樣是害了你,可我有能力撫養你的時候,才發現你已經不見了!那種心情,真是剜心的痛。小洛,孩子是你的,跟哪個男人無關,如果你不要他,或許有一天會後悔,明白嗎?」

    落洛點點頭,如果不是從小被母親所拋棄,或許她不會有這麼深的體會,也不會在短短時間裡想要留下他。

    艾西鬆口氣說道:「小洛,雖然現在我找回你,可是你的成長過程我卻錯過了,這是畢生的遺憾!我不求你原諒,像現在能留在你身邊看著你,已經心滿意足!」

    落洛抬起頭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能體會到你的用心,我不是不肯原諒你,是需要有個時間,有的時候一想到我的父親,我就……」

    她說不下去,在她的腦海裡,父親應該是十分老實且少言寡語的人,被母親所拋棄,她多少都為父親心疼。

    「我明白,我的確是愧對他,我很後悔自己的自私傷害了那麼多的人!」她幽幽地歎氣說:「其實如果當時他讓我知道他愛我,表達出他的想法,可能我不會走。我不會負一個愛我的男人。你不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中沒有愛是很難受的。」

    「我能理解!」落洛點點頭說。她已經想到了,如果沒有辛濯,她只在辛家呆著,她肯定也會瘋,天天盼著有人救她於水火中。

    艾西聽到落洛這樣說,心裡舒服不少,不由問她:「你怎麼打算的?會跟辛濯回去嗎?」

    落洛搖搖頭說:「我跟他再也回不去了,就算這個孩子不要,這件事也會成為他們家心中的一根刺!」

    「那段煜麟呢?」艾西又問。

    她還是搖頭,「我沒想到段煜麟會那樣說,我的確很感動,可是我已經決定自己的債自己背,我會獨自撫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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