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大驚失色,方知楚軍不但在圍壁那裡早有準備,而且還伏有一支騎兵,在半路上截殺他。
驚恐的牛金,已是全無戰意,只顧催馬狂奔。
然那支楚軍騎兵來得甚快,轉眼間已斜向殺至,滾滾的鐵騎洪流,如利箭一般將漢軍的逃歸路線截斷。
當先那員楚將,坐胯白馬,手舞銀槍,有萬夫不擋之勇。
牛金藉著火光一瞄,驚見那來將,竟然就是趙雲。
趙雲的武藝有多強,牛金自然是深知,他殘存的戰意,蕩然無存,只顧沒命的發足狂奔。
卻見趙雲槍舞如風,漫天的光雨中,數不清的漢兵被刺倒於地,銀槍所過,鮮血狂飛。
浴血的趙雲,率領著他無敵的鐵騎,輕鬆的便將惶恐的漢軍截斷,鐵蹄來回的車輾,肆意的斬殺著逃奔之敵。
到得這生死關頭,牛金卻已顧不上旁人,只能拚死策馬狂奔。
只可惜,亂軍之中,牛金為楚騎所阻,又豈能輕易逃得出去。
當他拚死力氣,斬落了幾名楚騎,勉強的快逃近護城壕時,亂軍中的趙雲,那一雙銳利無比的鷹目前,已是鎖定了他。
家眷盡為諸葛亮所殺,趙雲對漢國已無半點顧念,只恨不得殺盡敵人,為自己的家眷報仇。
眼見牛金在前,素來沉穩的趙雲,這時也已殺紅了眼,怒火狂燃之下,縱馬殺開一條血路,直取牛金而來。
轉眼間,那一人一騎,幾已紅白相間的閃電一般,狂襲而至。
牛金眼見趙雲殺至。在逃無可逃的情況下,明知不敵,也只有咬緊牙切,奮力的舞出一刀,企圖頑抗。
趙雲卻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而至。
怒嘯聲中,趙雲手中銀槍探出,那一桿大槍挾著雷霆之力,如閃電般刺向牛金。
槍鋒所過之處。狂瀾怒濤一般襲捲而去,竟是形在了一道渦形的無形氣力,將牛金全身包裹其中,令他避無可避。
牛金只覺山一般的刃氣,強壓而來。壓迫得他幾乎窒不過氣來。
避無要避,心驚膽戰之下,牛金只有拼盡所有的氣力,咆哮著揮出一刀,想要擋下趙雲這驚天一擊。
刀鋒未出,趙雲那探出之槍,在半道上突然加速。快如閃電一般穿過牛金的刀鋒的防禦,瞬息而至。
一聲骨肉撕裂的悶響中,一抹鮮血飛上了半空。
趙雲如閃電般從牛金身邊抹過,留在身後的。卻是漫空飛濺的血霧。
牛金眼眸睜得斗大,彷彿看到了何等不可思議之事,顫巍巍的低下頭去,卻見自己的胸口。已赫然現出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
一招之間,趙雲以不可思議的槍法。刺穿了牛金的胸膛。
大股的鮮血從血窟窿中翻湧而出,牛金身形晃了一晃,「撲通」栽倒於地,身子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曹仁麾下第一大將,就這樣被趙雲一招陣斬。
牛金一死,其餘奔逃的漢軍,更是土崩瓦解,只顧抱頭狂奔,完全沒了章法戰術。
趙雲銀槍左突右刺,如入無人之境,狂斬著敵卒。
楚軍鐵騎更是一路輾殺,將這班失去了指揮的敗軍,肆意的踏在鐵蹄之下,將腳下的土地,染成腥紅的血毯。
震天的殺聲,漸漸止歇,五千漢卒已為趙雲的騎兵殺得幾近,只有為數不多的百餘騎兵,僥倖的逃過了一劫,狼狽不堪的逃還了鄴城。
而此時,鄴城南門上,諸葛亮還在搖著羽扇,以一種嘲諷的目光,看著楚營中熊熊而起的火焰。
「此役我軍雖勝,只可惜那五百潛伏的將士,只怕事後都要為楚賊所害呀。」曹仁感歎道。
諸葛亮卻不以為然,只冷淡道:「為了大局,犧牲也是在所難免,這五百將士是為了大漢而死,他們是死得其所,死得光榮。」
左右士卒聽得諸葛亮這般無情之詞,心中都暗暗感到發毛。
曹仁默然,遂不再多言,只默默的看著楚營中熊熊火光。
此時,距離行動開始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楚營中的火勢,依然未息。
曹仁開始還沒什麼,但看著看著卻心中愈發狐疑,驀然間,曹仁眼神微變,似乎看出什麼異樣。
「停止擂鼓,停止叫喊,都給我停下來!」曹仁大喝道。
號令傳下,戰鼓聲很快停下,早已喊到嗓門嘶啞的漢軍士卒們,遂是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諸葛亮卻奇道:「子孝,為何下令停下來?」
「諸葛丞相,你仔細再看楚營,難道沒覺得有些奇怪嗎?」曹仁手指向楚營。
諸葛亮滿臉疑色,再次將目光轉向楚營,這一次,卻是帶著懷疑的心理,仔細的觀察。
半晌後,諸葛亮的神色驀的一變,似乎也看出了些許可疑之處。
那可疑的地方,正是楚營中的火勢。
按理來說,那五百細作放火燒營,楚軍若是及時察覺,便能很輕易的鎮壓,然後迅速的去撲滅火勢。
如果火勢無法控制,那必然會四處蔓延,越燒越大。
而若火勢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火勢就該越來越小,起火之處也該逐個減少才對。
但對面的楚營中,火勢卻長時間的保持不變,既沒蔓延,也沒有減弱,起火點的數量也沒有減少。
諸葛亮太過自信,所以沒有看出這怪異之處,而曹仁由始至終,對諸葛亮的計策都保有幾分不信,仔細琢磨之下,便即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諸葛亮也是聰明人,如今在曹仁的提醒下,再仔細這般一看,果然就看出了異常之處。
「難道說,那些火竟然是……」諸葛亮臉色驚變,那竟然之後的話,竟是不敢說出口來。
曹仁臉色已鐵青,沉聲道:「敵營中的那些火,必然是楚賊故意點燃的一堆堆的篝火,而不是燒著的營帳,唯有如此,才能解釋眼下所見,諸葛丞相,我們很可能中計了。」
諸葛亮身形一震,一股惡寒湧上心頭。
「不可能,本相的計謀天衣無縫,顏賊如何能識破。」諸葛亮沙啞的叫嚷,不肯承認這尷尬的事實。
曹仁卻正色道:「諸葛丞相,事關我五千將士的生死,現在不是好面子的時候,應該速速下令,命牛金率軍撤回才是。」
那火堆既然是楚軍故意點燃,就證明顏良已識破了他們的計策,若如此,那諸葛亮所謂裡應外合之計,顏良也必然早有知曉。
這樣的話,那東門一線,楚軍必然早有防備,牛金那五千兵馬前去,豈非自投羅網。
曹仁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第一時間就請諸葛亮收回成命。
諸葛亮卻為曹仁那一句「不是好面子的時候」,弄得是又尷尬又惱火,自覺曹仁甚是無理,竟然在眾將士面前,公然的挖苦自己。
諸葛亮當場就火了,板著臉道:「單憑你一己之言,本相憑什麼就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若是錯過這機會,又如何破解鄴城被圍的困局。」
「諸葛丞相!」曹仁厲喝一聲,指著城外質問道:「若我的懷疑有誤,楚營的疑點,又當如何解釋?」
這一番質問,卻將諸葛亮給問住了,縱使他能言善辯,一時間卻不知如何以應。
見得諸葛亮無言,曹仁便喝道:「來人啊,速去向牛金傳令,命他放棄原定計劃,速速率軍撤還鄴城!」
曹仁情急之下,不得諸葛亮的同意,便自作主張下了決定。
諸葛亮臉色驟然一變,怒道:「曹子孝,你不得本相之命,焉能擅作主張,你眼中可還有我諸葛亮這個大漢丞相嗎!」
諸葛亮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挑畔,便擺出了自己丞相的官位,來壓制曹仁。
曹仁這下就被嗆住了,諸葛亮官大於他是鐵打的事實,劉備留有旨意,命他聽從諸葛亮的指揮,這也是事實。
曹仁若不聽諸葛亮號令,就等於在違抗劉備的旨意。
一時間,曹仁又氣又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當這時,一騎從東飛奔而來,直奔上了鄴城南門城頭。
「啟稟丞相,大事不好,牛將軍中了楚軍的伏兵,已是全軍覆沒了!」
晴天霹靂,當頭轟下。
城頭一線,所有人聽到這驚人的情報,都無駭然變色。
曹仁也是大驚失色,不想變故來得這樣的快,牛金已然就中了埋伏,全軍覆沒了。
諸葛亮更是驚得臉色扭曲變型,嘴巴誇張的合不攏,手中的羽扇險些就脫手而落下去。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啊……」諸葛亮喃喃自語震驚得已是有些語無倫次。
曹仁從震驚中率先清醒,怒瞪向諸葛亮:「諸葛丞相,我早說顏賊有計,你偏偏不信,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望向諸葛亮,眾人的眼光中,均有指責之意。
諸葛亮如芒在背,心中是又驚恐,又尷尬,驀然間,一股羞惱之意,填胸而發。
「你既然早看出了疑點,為何不早向本相稟報,卻在這個時候才說出來!」惱羞成怒之下,諸葛亮反怪起了曹仁。
「你——」曹仁氣怒之極,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此時,天色將明,東白已濛濛發白。
楚營之中,顏良駐馬遠望著敵城,冷峻的雙眸中,湧動著嘲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