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的話讓顏良重新警覺起來,再次認真的思考這件事情。
確實,以諸葛亮的智謀,白白放走了幾萬百姓,若只是為了給自己添麻煩,給自己甩包袱的話,似乎就太簡單了。
沉思片刻,顏良的眼前驀然一亮,「丞相的意思,莫非是想說諸葛亮會將自己的細作,混於百姓之人,一同放出城?」
「陛下聖明,臣正是這個意思。」龐統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
如今鄴城被圍到水洩不通,劉備的細作滲透不進來,諸葛亮的求救消息也發不出去,諸葛亮現在最想做的,恐怕就是取得和劉備的聯繫。
那麼,趁著放出百姓之際,把自己的細作混在百姓當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出城去,豈不是最好的辦法。
顏良便想如果是換成了自己,定然也會這麼做。
「那丞相的意思呢,朕當如何應對?」顏良問道。
龐統思索再三,歎道:「不接收這些百姓,最多也就是失去個收取民心的機會,臣以為還是應當以圍困鄴城,斷絕其與劉備的聯繫為重。」
龐統的意思,顯我是不贊成接收這幾萬百姓。
顏良沉吟半晌,卻冷笑一聲:「諸葛亮的小把戲,朕豈會怕了他,傳朕旨意,這幾萬百姓,朕收了就是。」
龐統一驚,忙道:「陛下慎重啊,臣只怕這麼做,會讓諸葛亮的陰謀得逞啊。」
「無妨,朕自有應對之策。」顏良的嘴角,卻是掠起了一絲冷絕的詭笑。
龐統最瞭解顏良,見得顏良這般自信,便想他必然胸中妙招。當下便只好按下狐疑,遵旨而去。
於是,龐統便代顏良答覆漢使,准許諸葛亮放出城中數萬百姓。
兩天後的清晨,鄴城南門。
城門大開,吊橋吱呀呀的放下,成千上萬的漢國百姓,拖著幾乎凍僵,虛弱無力的身軀。扶老攜幼的緩緩出城。
而此時,正對面門的一處圍壁,已是打開了一道壁門,準備放漢國百姓出圍。
城頭上,諸葛亮和曹仁並肩在冰牆上。俯視著下方,看著原屬己國的百姓,懷著恨意出城,去變成楚國的子民。
左右的那些士卒,看著那些離去的百姓,眼中不禁閃爍出羨慕的神色,彷彿嫉妒他們能逃出鄴城這座地獄般的牢籠。
諸葛亮的臉上。卻始終帶著一絲冷笑,那笑容中,滿是嘲諷之色。
「子孝啊,咱們的人都安排好了嗎?」諸葛亮搖著羽扇問道。
曹仁拱手道:「都安排好了。有五百人換上便裝,混在了出城的百姓隊伍當中。」
諸葛亮微微點頭,一副滿意的樣子。
「這五百人可忠心可靠嗎?」諸葛亮又問題。
曹仁道:「丞相放心吧,這五百人都是仁的嫡系部下。對仁極為忠誠,而且他們的安眷都在城中為人質。更不敢有異心。」
「很好,有這五百人暗中配合,本相就給顏良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知道知道本相的手段。」諸葛亮語氣肅殺,滿臉的自信與得意。
曹仁也精神抖擻,以一種諷刺的目光,繼續看著城外。
數萬百姓陸續出城,幾個時辰後,這些被諸葛亮視為包袱的百姓,統統都被放出了城,鄴城的城門也隨之關閉。
這些百姓們個個臉色發青,身形瘦削,顯然是在寒冷和飢餓中,倍受了折磨。
穿越壁牆後,他們原以為楚軍會放他們就此離去,讓他們自生自滅,然而,楚軍卻把他們送入了一座營壘,聲稱將發給他賑濟的粥米。
消息傳來,這些百姓無不欣喜若狂,對楚軍是感激萬分,對顏良更是萬般讚頌恩德。
近午時分,一座座的大鍋在難民營中支起,白花花的粟米被倒入鍋中,不多時間,米香之氣便籠罩了整座難民營。
營中圍火而坐,享受難得的溫暖的難民們,一個個都舌根生津,兩眼放光,只巴巴的等著吃一頓熱乎乎的飽飯。
大營東端的校台上,顏良駐馬而立,遠遠俯視著整座難民營。
「陛下到底有什麼妙招,現在可以告知臣了吧。」身邊的龐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顏良卻淡淡笑道:「丞相不必心急,誰是百姓,誰是諸葛亮的細作,很快就會見分曉。」
龐統只好按下好奇,耐心的等著看顏良的手段。
不多時,米粥已熟,維護秩序的楚軍士卒們,則喝令著難民們排好隊,前去領粥吃。
難民們一擁而上,你爭我搶衝向幾十口大鍋,領起了粥吃。
衝在最前邊的幾百號人,先領到了滿滿一碗的香噴噴的米粥,趕緊抱著熱粥奔回火堆,張口便狼吞虎嚥起來。
這粥一入口,吞下大半後,他們卻才發現,這粥有些不對勁。
「哎喲,這粥怎麼這麼鹹啊。」
「是啊,太鹹了,莫不是放多了鹽啦。」
叫嚷聲頓時四起,原本狼吞虎嚥的難民們,都鹹得咂巴起嘴來,滿腹抱怨。
「行啦,別再抱怨了,鹹就鹹點吧,總歸是口熱飯,將就吃吧。」
「說得是啊,給你飯吃還說三道四,不想吃的話,大可再回鄴城裡去挨凍吃生飯去。」
「我就隨便說說嘛,其實這飯鹹是鹹了點,吃還是很好吃的。」
抱怨過後,這些難民們到底是餓壞了,米粥雖鹹,卻仍是強忍著,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
而他們卻沒有發現,四周卻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校台上,龐統看到這一幕,猛然間恍然大悟,看向顏良之時,眼眸中已充滿了敬歎之色。
「陛下,莫非陛下是故意下令在粥中多放鹽的嗎?」龐統驚奇的問道。
「不多放點鹽,這班龜孫子們又怎會漏餡呢。」顏良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擺手喝道:「傳令下去,叫將士們都盯緊點,凡有吃不下去飯的,統統都給朕抓起來。」
諸葛亮想在難民中摻沙子,想要混入他的細作,顏良就想到了這樣的手段,來甄別細作。
難民們飢餓難耐,只要粥裡沒有釘子,哪怕是有點鹹,他們也會強忍著吃下去。
細作們則不同了,諸葛亮在派他們出來前,必定是給他們飽食過的,以鼓舞他們的精神士氣。
這樣一來,當這些吃飽了飯的細作們,吃到鹹到咂舌的粥時,他們還會和那些難民一樣,強忍著下嚥嗎?
當然不會。
既是如此,細作和難民的身份,自然便很好的區別出來。
幾萬號人的粥都已分發下去,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著這些魚龍混雜的細作,仔細的搜索著異樣之處。
很快,這些奉命觀察的士卒,就大難民群中,發現了可疑份子。
一些看起來很健壯的難民,在喝了幾口鹹粥後,便趁著別人不注意時,悄悄的把粥都倒在了地上。
也有的難民,自己只吃了幾口,便推說吃飽了,很好心的把碗裡的粥倒給別人。
而且,這些形跡可疑的難民,還多是三三兩兩的成片出現,彼此間不時的會有眼神示意。
這些人,明顯是顏良要抓的細作。
負責此事的鄧艾看時機差不多了,便是一聲令下,軍士們便不動聲色的靠近那些可疑分子,以詢問鄴城情況為由,將那些可疑份子們,逐個的都帶離難民營。
顏良看看也抓得差不多了,遂是冷笑一聲,撥馬下得校台,直奔別營。
在別一間大營中,約有五百多假難民,被帶到了這裡,審訊在顏良到來前,就已經開始。
顏良策馬入營,一座座的軍帳中,傳出刺耳的慘叫聲,這是審訊的楚兵,正對那些假難民們動刑,逼他們招認。
顏良下得戰馬,逕直走入鄧艾所在的軍帳。
此時,帳中柱子綁著的那男人,正殺豬似的嚎叫著,承受著沾水的皮鞭抽打,嘴裡卻一個勁的大叫「冤枉」。
「父皇。」鄧艾見顏良,趕緊上前參見。
顏良點了點頭,揚鞭一指:「這廝還不肯招認嗎?」
「是啊,這小子嘴硬的狠,咬死了不肯承認。」鄧艾恨恨道。
顏良示意停止用刑,走到了他男人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此人。
城中大部分難民,身上都有凍傷的痕跡,眼前這人卻丁點傷痕沒有,而且看起來也不似受過飢餓的樣子,顯然這就是一個細作。
「陛下,草民冤枉啊,陛下開恩啊。」那男人苦苦的自辯。
顏良卻無動於衷,只將他的一隻手掌抓起,仔細的掃了幾眼,隨後,顏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你在鄴城裡是做什麼?」顏良問道。
「小的就是開了個小飯館,做些小生意謀生,小人真的不是細作啊,陛下開恩啊。」
顏良的目光指向了他的手掌,冷冷道:「一個開飯館的,手上的繭子卻跟拿刀的士兵長得一樣,諸葛亮是瞎了眼,就憑你這種貨色,也想糊弄朕嗎。」
此言一出,那男人臉色頓時一變,那般錯愕的表情,顯然是被顏良識破了身份。
還待自辯時,顏良卻已擺手喝道:「來人啊,把這廝給朕閹了,把他的卵蛋子做成肉湯,灌給這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