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一個樂籍。留在宮中,最好的出路就是被皇上或者太子看上,收納入後宮。可是宮人美人眾多,這種機會微乎其微。所以,當玉蘭尚儀問她可想出宮時,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不僅是因為對玉蘭尚儀的畏懼,更重要的是,宮外比宮內機會要多得多。
玉蘭尚儀把她送給了袁侍郎。當時,除了她之外一併送出的還有另外一個樂女,而那個女子的容貌並不如她。就在她以為袁侍郎會收用她時,玉蘭尚儀又出現了。玉蘭尚儀告訴她,眼下有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她能把住,那麼,她也許能如願以償。她心中驚駭地望著玉蘭尚儀,玉蘭尚儀卻只看著她淡淡而笑,雙眼眸光猶如穿透!
一番密談之後,過了兩日,袁侍郎將她帶到了麻面坡送給了秋將軍。
原來竟然是北府將軍!她竊喜萬分。
可沒想到的是,秋將軍拒絕了袁侍郎的提議,甚至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可她怎能放棄?她深深明白,這應該是她所能遇到的最好出路機會了。
對於她們這樣的身份,對朝中各大要員重臣家中的各項信息的瞭解是必須的。
正好在玉蘭尚儀尋她之前,一個宮中嬤嬤就同她提到過秋將軍。說是秋將軍家中除了一個新娶的正妻外,竟然沒有一個姬妾。而這個正妻,雖然是納蘭侯府的小姐,但因為幼時被藥性所沖,膚色極為怪異。
年輕英俊的將軍,手握重權。又同未來天子交好,且家中沒有美妻嬌妾……這樣天賜的良機,她怎會錯過。
在自己身上抹上有特殊功效的香粉後,她悄悄地潛入了秋將軍酒後安歇的房中。
終於,得償所願。
可是未料到的是,這個秋將軍竟不同她聽說過的那些男子。一早起身就要讓她離開。她流淚哀求。他不為所動,開門而去。
後來,她不得不又被袁侍郎帶了回去,就在她已經覺得斷了指望時。玉蘭尚儀又給了她一條路……
終於如願地進入並留在了北將軍府。
她真的沒有太高的要求。經過了那夜,她知道那個英俊的將軍其實有一顆極冷硬的心。他,並不像別的男子那樣會憐香惜玉——即便自己是處子。也打動不了他。
她只是想有一個能見得人的身份,不要淪為被送來贈去的玩物。她見過,也聽過。不少同她同樣身份的美貌女子的經歷和結局。
沒有名分,就算有一時的寵愛,到最後,也只能淒慘收場。
而她這樣的身份,唯二能獲得名分的辦法,除了主子的開恩賜予,就只能靠自己的肚子。
三代單傳的北將軍府想必對子嗣的重視更甚其他高門大戶。
她以為應該是手到擒來。
可是進了北將軍府後。一切卻不如她所想。
一開始,她將希望寄托在那和顏悅色的老夫人身上。但那老夫人除了最初的那次相見,而前幾日的那次召見,就再也沒理會過她。
後來,她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秋將軍身上。男人應該是看重子嗣的,即便對她不喜。可是,除了最初入府的那一眼,她再沒見過他。
他們留下她,卻只言不提如何安置她,肚子又一天天大,她惶惑不可終日。
她暗暗期許,也許玉蘭尚儀會蘀她再想一個法子。
而在這凌遲般的等待中,她終於收到了玉蘭尚儀的字條……
可是,看清楚了之後,卻是驚恐!
她忽然間明白,無論玉蘭尚儀究竟有什麼目的,她只是一顆棋子——已經被廢棄的棋子!
可她卻無力反抗,她也不敢反抗。
她肚中這塊肉的底細,玉蘭尚儀的身份……她猶如螻蟻。
但是,她不甘心。
最後,她只能將最後的祈盼投向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將軍夫人。
她真的沒有活路了。
如果照玉蘭尚儀的話,用肚子裡的這塊肉去陷害將軍夫人——將軍夫人會不會有事,她不敢斷定,但她自己定然是會被犧牲的那一個。
除非,她能先有名分。
這樣的話,即便沒了這塊肉,她也能留下。其他的,以後還可徐徐圖之。
所以,即便她清楚這個將軍夫人並不喜歡她——那次的相見,她看自己的那一眼,是輕視,是漠視,還有些許的厭惡。
可是,除了她,自己已經無人可求。
在北將軍府這些日子,她雖然消息閉塞,但也多多少少感覺到了這個將軍夫人在府中的地位。
丹紅並不知曉前幾日在府中發生的事兒。她從一進府就被告知了不得隨意出這道院門。伺候她的一個老婆子和一個瘦丫鬟也不怎麼理會她。即便她舀了些體己首飾出來,那瘦丫鬟不肯收,那老婆子收了卻還是沒說過什麼對她有實質幫助的話,更不用說蘀她做事。
從那瘦丫鬟偶爾看向她的不喜目光中,她敏感的感覺到,這個丫鬟的態度應該是同將軍夫人有關。
果然,有一回那老婆子收了她的金耳環後,她故作隨意地問了問,那老婆子含糊答了一句,這叫蓮花的丫鬟以前是在夫人院子裡伺候過的。
蓮花雖不喜她,卻還未曾明顯的表現出來,伺候還算周到,更不曾苛待使壞。
她生出了希翼,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甚至暗下決心,如果將軍夫人肯成全她的話,她甚至可以偷偷地投靠她,暗示她,有人想害她……
總歸是絕路,不如孤注一擲!
想到此處,她忽地生出勇氣。看著眼前的明思,猛地推開藍彩的手,一咬牙便單腿跪下,然後雙腿落地,匍匐下去,「妾身求少夫人恩典!」
明思怔了怔。垂眸看著她有些艱難的身形。「你想要什麼?」
丹紅揚起臉,已是淚流滿面,「請少夫人恩典——妾身日後願為少夫人做牛做馬,唯少夫人馬首是瞻。」
明思有些明白了。
靜靜地看著她俏麗卻蒼白浮腫的臉。輕輕歎了一口氣,「對不起,你的忙我幫不了。」
丹紅驀地絕望。身子顫了顫,忽地伸手抱住明思的腿,急切道。「少夫人您信我,只要您肯賜妾身這次機會,妾身永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妾身這輩子對少夫人都絕不會二心。」
藍彩一愣,厭惡的皺了皺眉,趕緊伸手去拉她的手,她卻緊緊抱住不放,「少夫人。求您了!我可以發誓,發毒誓!只要您發一句話兒就成——您給奴婢一條活路吧!」
明思微蹙眉頭。心中煩悶,「你先放開!」
語聲有些冰寒。
丹紅一怔,被明思突如其來的冰冷氣勢震住,放開了手。
明思推開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將情緒調整過來。
垂眸平靜地看著她,輕聲道,「在以前,你想求的這件事,我是絕無可能答應。」丹紅眸光一縮,唇顫了顫,明思抬手止住她,「可是現在,我真的不在意。如果可以,我寧願成全你。但是我成全不了你。即便我去求將軍,他也不會答應的。」
她若在此時去跟秋池提此事,只會讓秋池疑心。
她如今別的什麼都不想,只想安靜。她沒有精力去應付其他的混亂了。
丹紅面色如土,粉色的唇瓣變得蒼白。
明思最後看了她一眼,心中低歎一口氣,低聲道,「你先安分的呆著吧,或許以後還有機會。」
等她離開後,也許她還能有機會。而眼下,她卻不能為了她影響自己。
說完這句,明思轉身離開。
剛邁出房門,一抬首,就看見一身赭色長衫的秋池站在庭前,身形筆直挺拔,唇抿得極緊,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只那雙星眸中卻有些深邃沉沉。
明思微怔之後,提步前行,走過秋池身邊,他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不——在——意?」
語聲是低沉的一字一頓。
明思默然片刻,輕聲道,「我累了,讓我回去。」
秋池眸中僅有的光亮也漸漸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潮,從齒縫中含怒低沉,「納蘭明思,我告訴你,除非是我死,你休想離開!」
明思驀地吸氣,冷冷看了他一眼,秋池被明思眸中的冷意刺得心間一痛,但眸中的堅決卻未退縮半分。
片刻後,他緩緩放開明思的手,明思垂眸提步。
藍彩掃了一眼滿面寒霜的秋池一步跟著明思而去。
秋池在原地站了片刻,忽地邁步朝前,走到門前頓住,目光冰冷地看著還跪在屋中的丹紅,「你最好給我死了這條心!下回若讓我知道你再去擾少夫人,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你最好莫以為自己是有恃無恐!」
丹紅如墜冰窖。
秋池的眸光從她佈滿淚痕的面上掃過,渾身氣勢冰涼逼人,語聲冷冽寒漠,「記住自己的身份,給我安分點!」
說完,便轉身大步。
丹紅最後一絲力氣都失去,軟軟地癱跪在地,看著秋池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她的眸光漸漸寒凝!
身份!憑什麼?
那個女人除了身份,哪裡比她強了!
個個都不給她活路——好!那就大家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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