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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一章 能奈我何 文 / 易雪心

    第二日傍晚墨蘭才進門,還來不及洗手做羹湯,就被朱櫻攔住「請」到李氏房裡,直接帶了進內間。

    周舫之和丁玉竹都在,表情都很嚴肅。

    李氏腰板挺直坐在桌前,緊繃著的臉上泛著青光。一手握拳搭在桌沿。手邊擺著一根尺餘長的青竹杖,墨蘭一眼便認了出來,就是那日將周舫之打得哀聲遍地的周家家法竹杖。

    自墨蘭進屋開始,看著她行禮問好,李氏就一言不發。微腫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她的臉,眼裡的怒火似乎隨時都能迸了出來,再將她燒成灰燼。

    李氏的唇本來極薄,這時緊緊的抿著,形成一條堅硬的唇線,唇角向下勾,如弓弦一般,唇色都幾不可見。

    房裡的人都知道,這時李氏的怒氣一觸即發,所以誰也不敢出聲。就算丁玉竹的眼裡掩不住的幸災樂禍,臉上卻不敢露出丁點笑意,只是時不時的往墨蘭瞥上一眼。

    周舫之也是一般這樣看她,不敢說話。

    屋裡靜得能聽見呼吸。

    墨蘭含笑束手而立,坦然的看著李氏,也不說話。

    半晌,李氏突然揚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啪」的一聲,桌上的水壺杯盞跟著顫抖起來,「辟叭作響。

    周舫之轉眸看著李氏,聲音微微的打顫,「娘,您……」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惹回來的禍害!」李氏衝著他瞪圓眼睛,大吼一聲,便將他後面想勸解的話逼了回去。

    周舫之只得無奈的看著墨蘭,帶著心疼又愛莫能助的表情。

    李氏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家法,向墨蘭恨聲道,「今日,我要為你請家法,還不跪下!」

    墨蘭昂首向她,淺笑。「娘,墨蘭有何錯處。還望娘明示。」

    李氏見她無所謂的樣子,心中怒意更盛,「哼哼,明示?好個厚顏無恥的女人!自你進門以來,狂妄自大。目無尊長,鬧得家無寧日的,我請家法,居然還敢問我錯在何處?」

    其實墨蘭在進門第一眼。就瞥見床上攤著的那件雲織錦長裙,心裡明白李氏的這番怒氣從何而來。為的是她洗壞的衣裳,都是她故意為之的。所以李氏此時的衝冠怒氣。於她而言,實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嘴上卻是不認的,冷冷一笑,昂首將目光迎上李氏高舉著要打下來的手,「娘的話墨蘭不敢認同。墨蘭過門不過幾日。凡事皆以周家為重,娘為先,娘指左,墨蘭不敢右,娘說往西。墨蘭不敢往東。隨處一問,人人皆可為證。」

    「不是墨蘭自抬身份。事實擺在眼前。墨蘭是御口親封從六品女官,身份不比普通女子,卻在周家洗衣做飯,不是順服是什麼?不是孝心又是什麼?更何況,娘請三思。」

    墨蘭伸手一比自己的官服,「墨蘭官服未除,娘不問青紅皂白的這一棍子下來,怕就免不了個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墨蘭若不追究,便是對朝廷不敬,對皇上不忠。國法家規,國為先家在後,這個道理,娘不該不懂。」

    李氏被墨蘭的一番話震懾住,縱然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家法卻遲遲不曾落下。她開始也是氣昏了頭,只想到以前的墨蘭是常吃家法的,倒是忘了這茬。別說這時墨蘭的身份,單是她身上這件,皇上親手賜下的從六品官服,她就是碰也碰不得的。

    周舫之見狀,忙乘機向前一步,扶著她的手勸,「娘,您別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慢慢兒說,墨蘭一向孝順,她……不是故意的。」

    李氏一聽,便將怒氣全撒在他的身上,用力甩開他的手,喝道,「什麼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孝順,她還敢提個孝順,娘不被她氣死,那是娘命大!」

    說著,李氏掄起家法就往周舫之身上亂打,「你個不孝子,偷了我的全參卻換來這麼個禍害精,你就是故意想氣死娘!虧得我養你這麼大,要你作甚,要你做甚?」

    周舫之紅了臉不敢吭聲,只好抱頭由她打去。

    丁玉竹哭著上來拉,李氏才順勢收了手中的竹杖,重重的拍在桌上,喊了一聲朱櫻,又一指墨蘭,「把衣裳拿給她看!天子犯法來與庶民同罪呢,我就不信了,從六品的官職就能由她在周家無法無天!」

    朱櫻應了,至床前雙手捧了那件雲織錦的長裙,又走至墨蘭面前,拎著抖開在她的面前。這件雲織錦長裙以金銀銅三色線織就,通身織得百花,逐花異色,通經斷緯,頗為華麗。

    長裙以暗紅為底,就是那時朱櫻所說,染了十幾層才染出來的色彩。這且不說,單是這種雲織錦的織法,就己經是極為難得。

    這是李氏最珍愛的衣裳,平日都捨不得穿,只見皇上的時候穿過幾回,本想著讓墨蘭洗淨之後再收起來。誰知被墨蘭洗過之後,就像被什麼漂過一樣,暗紅的底色到處上白一塊,黃一塊的斑漬,就像是禿頭上的癩痢,慘不忍睹。

    朱櫻白天發現稟告李氏的時候,李氏見了,當時就暈了過去。再讓朱櫻拿去洗,卻怎麼也洗不掉。

    李氏珍愛這衣裳,朱櫻是知道的,所以話裡也帶著責備,「二奶奶,不是奴婢說您,別的衣裳也罷了,單這件,奴婢當時還提醒了,說這是老夫人最喜愛的衣裳,您得小心……」

    「閉嘴。」墨蘭冷冷的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何時輪到你來教訓?」

    朱櫻嚇得一顫,縮回目光,不敢再說。

    「哼,官不大,官威倒不小!我這個做婆婆的,可有資格教訓?恩?」李氏雖是用的詢問的語氣,卻並不等墨蘭的回答,伸手拎著衣角在墨蘭面前抖動,「你自己睜大眼睛瞧瞧,給你洗成了什麼樣兒?你知道這衣裳多少銀子麼?你知道這衣裳是誰織的麼?恩?哼,像你們這種人,單是看一眼,都覺著不配!你這雙笨手,能做什麼,倒不如打殘了了事!」

    墨蘭只是輕蔑的往衣裳上瞥了一眼。「憑她誰織的,娘的衣裳能比皇上的龍袍尊貴?能比公主的衣裙精美?墨蘭連龍袍都能瞧。這件又俗又土的普通衣裳怎麼不能瞧了?憑它多少銀子,呵,娘好像最近該忘事了,說起使銀子,周家怎麼能和我姚家相比?別說姚家了。單是我花田里的一株牡丹,就比娘的衣裳還貴重的多了去!還有,咱們是哪種人,咱們是御口親封的花官之家。你們又是哪種人?娘是對皇上的旨意有什麼不滿麼?倒請娘說說。」

    墨蘭伸出雙手要李氏面前攤開,面帶得色,「不好意思了。還不是墨蘭自誇,墨蘭的手生來是侍花弄草的,墨蘭手下能產千金,試問,娘的手。相公的手,誰的手能比墨蘭的手尊貴?打殘?誰敢說這大話!」

    毫不畏懼的挑釁,絲毫就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李氏目瞪口呆,似乎是被她的膽大嚇著了,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辯駁。

    丁玉竹像瞧怪物似的上下打量她。嘖著嘴道,「嘖嘖。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官兒,有什麼了不起?我爹還有五品呢,也不見與你一般囂張。我都看不過眼了,身為周家的媳婦兒,墨蘭,你可有將娘放在眼裡?可有將相公放在眼裡?是,姚家有銀子,可就是捨不得請先生教你三從四德麼?」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冷笑,「哼,玉竹啊,快別拿太守府跟姚家相比,那就不是同一個面兒上的。太守府是詩書傳家,姚家麼,不過就是個花農出身的,靠著幾朵花兒發家,自以為了不起,哼,戴上官帽也脫不了泥性!」

    墨蘭縮回手,不以為意的笑笑:「泥性也好,官性也罷,也不是誰說了就算的。況且,我過我的生活,管人怎麼說去,只要我過得好,管他這性那性!」

    說罷,墨蘭向李氏微福身子,「娘,時辰己經晚了,墨蘭忙碌一天,己經飢腸轆轆,娘若沒什麼吩咐,我這就去準備晚飯。」

    墨蘭我行我素的態度讓李氏大為光火,只是一直在口舌上佔不了上風,又不能像以往一樣以家法責打,讓她慪得難受,這時見墨蘭說完轉身就要走,情急之下衝著她的背後大喊,「姚墨蘭!」

    墨蘭笑吟吟的轉身,「是,娘,有何吩咐?」

    李氏一把扯過朱櫻手中的雲織錦衣裳,用力往她身上拋過去,「衣裳是你洗壞的,你得賠!」

    墨蘭側身躲過,看著李氏惱羞成怒的窘樣一陣發笑,往落在腳邊的衣裳看了一眼,抬眸回道,「娘,這衣裳我可賠不了,也不能賠。衣裳是娘讓洗的,墨蘭洗了,娘不是還讓朱櫻盯著了?它要壞,我有什麼法子?」

    「就算是墨蘭洗壞的,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墨蘭不是浣衣女,也不是開洗衣坊的,也不是貧家女,不會洗衣又有什麼出奇?聖人不是常說,不知者無罪。周家自詡為聖人門生,既然聖人都說我無罪了,娘也就不該怪罪。墨蘭當然就沒有賠的道理。」

    「什麼?」李氏衝她吼了一聲,瞪圓了眼,恨不能撲上去撕打,她心疼這件衣裳,更心買這件衣裳的銀子,「你可有將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處處忤逆,我說一句,你頂十句,還敢說以周家為重以我為先?我,舫之……」

    李氏轉臉叫了周舫之一聲,指向墨蘭,「你自己瞧瞧,你瞧瞧!不想娘早死,把她給我休了!哼,我要讓鄉人知道,這就是姚家養出來的好女兒!我周家擔不起!」

    「娘,」周舫之頓了頓,上前扶住她,「你莫生氣,墨蘭她……是累了。她……會好的。」

    墨蘭將話頭接過,冷笑,「什麼累著什麼會好?相公玩笑呢?墨蘭現在就挺好。墨蘭說話行事,一向據理而行,我從不俱人眼光,鄉人怎麼看怎麼想,一向與我無干。娘要是想以鄉人的議論逼墨蘭屈服,怕是打錯了算盤,墨蘭又豈是以前那個軟弱好欺的人?更何況,娘不想想,周家放著丫環不用,卻讓墨蘭洗衣做飯,說了出去,周家又臉面何存?」

    李氏答不出話,氣得一直在周舫之身上撕扯捶打,閉著眼大哭,「都是你,都是你個不孝子!你聽聽她說的什麼?可憐娘守著活寡吃了十幾年苦才將你拉扯到大,娘活不下去了,真活不下去了!你要不休了這個女人,娘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周舫之和丁玉竹忙一左一右拉著她勸慰。

    墨蘭卻是一福身子,「娘,墨蘭告退,你們要不餓,墨蘭就先用飯了,明日一早,墨蘭還得去花田,請娘體諒,墨蘭身子弱,還真經不起日日這樣的折騰。」

    「不准!不准!」李氏發了瘋似的大吼,「什麼花田,花田!花田了不起麼?你不賠我衣裳,哪兒也甭去,去了就甭回!我就去告官府,說你逃家!」

    墨蘭看了周舫之一眼,笑笑,「去不去回不回的,我是無所謂,周家要能給我休書,我擔保一去不回。否則麼,去不去花田,可由不得娘說了算。娘忘了麼,皇上是有聖旨的,長樂公主的陪嫁牡丹還有太后的賀壽牡丹都要從墨蘭的花田里出,時間緊著呢。」

    「要出了什麼岔子,那是欺君掉腦袋的事情。相公一天沒寫休書,墨蘭一天就是周家人。娘可想好咯,墨蘭若犯欺君大罪,滿門抄斬什麼的,周家可脫不了干係。」

    李氏聽了,身子一軟往地上癱倒,扯著周舫之嚎啕大哭,一邊喊著他,「舫之啊,舫之啊……你不寫,娘就活不成了啊!」

    墨蘭不理她,轉身出了門,老遠還能聽見李氏的叫罵聲,聽得她心裡那真叫一個爽快。氣死活該!你能奈我何?

    杜鵑侍候她簡單的梳洗過後,馮嬤嬤就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她心情好又餓了,吃得也就格外的多。吃飽喝足之後,去廚房隨便弄了幾樣飯菜放在桌上,又向丫頭們吩咐了幾句,便回屋睡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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