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蘭凌晨的時候才由宮裡的公公送回姚家。不過,姚家人前天己經得了宮裡的信兒,所以也不驚訝於她的晚歸,只是姚家眾人看她的眼光裡,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
二太太當然是高興的,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也許就要當娘娘了,可不就是雞窩裡飛出的金鳳凰?從昨晚上得了信開始,二太太便頓覺走路都生風,看人的目光也高了幾分。
儷蘭大哭了一場,哭過之後,感覺又是混亂不堪。她首先意識到的是身體的變化,對於她這樣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這種變化,無疑是羞於出口的。而下身的疼痛,更讓她煩燥不安。
昨天夜裡的一幕幕尚在眼前。帝在她耳邊喃喃輕語,寬厚溫暖的手掌撫遍她的每一寸肌膚,使她甘心臣服於他的身下。想起帝的溫言軟語,儷蘭不禁一陣面紅耳赤,羞澀裡又帶著些許期盼;又想起昨天夜裡,那個曾與她溫柔纏繞的男人,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而且,他給了她許諾,或許,今日之後,她,也可以為天下女人所仰望?
儷蘭想著,唇邊勾起一絲冷笑,不自覺的將手心握成一團,蔥管般的指甲便深深的陷進肉裡。頓時,她的心裡被一種扭曲的快感所填滿:到時候,她,姚儷蘭,飛上枝頭的那一刻,她便要將她姚墨蘭捏在手掌心,狠狠的捏,狠狠的,捏到她想求饒都叫不出聲來!
姚墨蘭!儷蘭的心頭一震,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趿了鞋就往門外跑。許是身份真的不同了。往墨蘭園裡的一路上,卻沒有人再敢攔她。
墨蘭正在與杜鵑說笑,儷蘭衝了進來。迎春自然是攔不住她的,只能一臉驚慌的看著墨蘭。
墨蘭笑笑。向杜鵑道,「你們先出去,我和妹妹說說話兒。」
儷蘭的表情。如同發現獵物的獅子,眼睛瞪得駭人。二話不說,一揚手,狠狠的衝著墨蘭揮來。這巴掌,卻沒能像她預料的一般,發出任何的聲響,反而是她的手被墨蘭捏在掌中。疼得她齜牙。
墨蘭將她的手甩開,冷笑,「姚儷蘭,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動手動腳。你不是我的對手。」
「你真卑鄙!」儷蘭向後退開一步,揉著手腕,咬牙瞪她。
「彼此彼此,」墨蘭淡淡一笑,「我說過,妹妹的恩情,我定會好好兒的,報答!」
儷蘭冷笑,「你認了。對吧?是你!什麼春江花月夜,根本就不是要給魏公子聽的。」
「春江花月夜?那是什麼?」墨蘭的唇邊漾起嘲諷的笑意,微側了臉看她,「妹妹別開玩笑了,那麼優雅的玩意兒,只有妹妹這麼優雅的人才襯得起。我可不會彈琴。一點兒也不會,別說那麼長的曲子了,我是連那些音符都認不齊的。魏槿知道,他才不會拿這事兒來為難我。」
「所以果然從頭到尾,都是你設的局,你故意引我去行宮,故意讓我彈奏那首曲子,故意讓皇上……為什麼,姚墨蘭,你會這麼狠心?」儷蘭說著,又要上來廝打。
墨蘭輕易的就將她推開,斂了笑,冷冷的道,「設局?我可沒那本事。是妹妹生得傾國傾城,才能讓皇上動心。至於原因,那是跟妹妹學的。以前不理你,只是因為懶於爭鬥,可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對杜鵑的狠,我忍了,你在大娘面前的挑撥,我也忍了,可一可再不可三,你居然聯合周舫之,加害老太爺,再毀我的幸福,我若再忍,哼,那我就不是姚墨蘭!」
儷蘭愣住,向後退開幾步,怔怔的看著她,忽然仰天大笑,甚至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忽而,又猛的收了笑,目光凌厲的看她,「姚墨蘭,你算得真好。是,如此一來,我不能再奢求魏公子。可有件事,你似乎忘了。那個男人,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你將我推到他身邊,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會將你如螞蟻一般,狠狠的踩在腳底?會有那麼一天的。到時,姚墨蘭,我發誓,我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魏槿,魏大公子,」
儷蘭還是第一次這樣恨恨的說起魏槿,想起昨天最後見他的那眼,他那疏離的眼光,她的心就像被千萬條蟲子噬咬,讓她疼得直掉眼淚,她不禁也將他恨得咬牙切齒,「我一定要他,跪在我的面前,像乞丐一般向我討饒,後悔他今日所為的種種!」
墨蘭無所謂的笑笑,「隨你,前提是,你得有那本事。」
墨蘭的反應有些出乎儷蘭的意料。在墨蘭的眼裡,居然看不到一點兒她想要的恐慌,或者挫敗,這讓她隱隱不安,「你……不信?皇上己經給我承諾,明日會帶我回京,給我名份。」
「哦,那麼,恭喜你。」墨蘭看她,仍是一臉淡然,笑容裡卻帶著難以掩去的揶揄。
儷蘭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姚墨蘭會將她推到這一步,就絕不會忽略她心裡的恨意。她頓時沒了底氣,「你……做了什麼?」
墨蘭搖頭,「我沒做什麼。你雖然自恃心思縝密,卻最終不過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小女子。皇上的承諾?呵呵,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多情?皇上南遊,半年有餘,身邊卻只肖貴妃一人,哼,你就沒有想過,一路之上,如你一般的女子又有多少?稍順眼的,便留夜臨幸,這樣的女人,皇上真能個個帶回宮?皇上願意,太后也不能允!這樣的女人帶回宮,有損皇上威儀。這些女人,被皇上臨幸過的女人,結果只有一個,」墨蘭一聲冷哼,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終身難嫁!」
儷蘭不想相信她的話,不過,細想想,卻又由不得她不信。她頓時象落進了冰窖,止不住的打顫,聲音裡卻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你……,不管別人怎樣,我是不同的,皇上說了,我不同。」
「不同?哪裡不同?哦,因為你能奏那曲春江花月夜?因為你穿了當年孔貴人最喜歡的衣裳?如果這樣也能不同,後|宮那麼多娘娘,個個都能不同!這樣的不同,便能獲得聖寵,那些娘娘,何必又明槍暗刀的爭個你死我活?」
「我會讓你死的,姚墨蘭,我會的。皇上金口說的,帶我回宮,會給我個封號。等我當上娘娘,第一件事,便是碾死你,姚墨蘭,碾死你,便如碾死一隻螞蟻。」
儷蘭說完,昂首一聲冷笑,轉身欲走。
墨蘭在她的身後站了起身,緩緩的開了口,「姚儷蘭,還有件事,我忘了說。」
儷蘭渾身一顫,轉過身,死死的看著她。
「我當然不會讓我自己變的如螞蟻一般,我不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哪怕只有萬一之可能。所以我不小心的,把你的生辰八字說給了公主聽,公主找人算過,據說那會與皇上八字相沖。有神人鐵口直算,你若留在皇上身邊,將會危害皇上龍體,最終危害江山社稷。太后是皇上的親娘,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她們又怎麼會讓你再接近皇上?帶煞的女人,當然離皇上越遠越好。」
儷蘭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哆嗦著雙唇,正想說些什麼,忽然腳下一軟,便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她己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二太太雙手扶在床邊,抽抽答答的哭得正傷心。
儷蘭心頭大駭,支撐著坐了起來,伸手扶向二太太肩頭,顫聲道,「娘……怎麼了?你哭,哭什麼?那姚墨蘭又……做了什麼?」
二太太聽了,「哇」的一聲大哭了出聲,目光悲慼的看著她,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搖頭。
儷蘭急了,一聲大吼,「快說!你想要我死麼!」
「這跟死也差不多。」二太太用力的抹了把淚,嘀咕了一句,跟著哭道,「太后傳來懿旨,要將行宮側改建一處牡丹祠,封你為牡丹真人,讓你去守牡丹祠,替皇上祈福,終身不得還俗……」
儷蘭話未聽完,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跟著太后的懿旨而來,是皇上的聖旨,於姚家來說,是個無上的榮耀,也因此將姚老太爺多年的心結稍作舒緩。
聖旨命姚老太爺為六品花官,不過,念及姚老太爺身體欠佳,故命姚墨蘭為從六品花嬪,從旁協助姚老太爺,接替魏大人為皇室育花。聖旨中,將魏家的官宅賜於老太爺,而慶樂山中官田的部份約百餘畝,另加西園縣郊幾百畝官田,共千餘畝賜於墨蘭轄下,專為皇室培育牡丹。
皇上的期望有二。其一,明年底,平樂公主將入番和親,皇上期望以國花牡丹多種百株為其陪嫁;其二,兩年內,將牡丹移入京城,以備太后六十大壽之用。
牡丹遠運,對墨蘭來說當不是難事,她有這個經驗;而她之前問過湖陽公主,京城的氣候同樣四季分明,牡丹移入不活,問題當在土壤,對她來說,去一趟京城,土壤改造亦不是難事。
只是花嬪這件事,倒是出乎墨蘭的意料,女子為官,在這個時代來說,不能不說是一件罕事。與老太爺一起進宮謝恩的時候,墨蘭特意去謝過公主,她料想,這裡面,一定是湖陽公主替她說盡好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