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湖陽公主派人來姚家傳話,說臨行之前,要在公主殿設晚宴款待墨蘭,以謝這些天陪伴之情,並邀姚家姐妹一齊赴宴作陪。
秋蘭,寒蘭聽得歡欣雀躍,也忘了平日與墨蘭怎麼不和,直到臨去的時候,還在拉起墨蘭問東問西,公主殿什麼樣兒啦,公主喜歡什麼啦,自己的衣服合不合公主的意啦,等等。
儷蘭就顯得鎮定的多,心中冷哼,暗笑著秋蘭寒蘭的目光短淺。公主設宴,不過是想製造個機會,讓墨蘭和魏槿見上一面,了了她那樁可笑的心事。而且,晚宴的事兒,墨蘭早就知道的,卻偏偏什麼也沒說,其用意用心,一望便知。
她自己,若不是昨天不相信墨蘭的主,預留了個心思,讓採蓮跟著偷聽了些,今日只怕也會落得和她們一樣,傻傻的以為自己是沾染了墨蘭的運氣,殊不知,她們只是給利用來掩人耳目!
冷眼看著一身華服,喜氣洋洋的墨蘭,儷蘭的心頭頓時生出許多妨忌,為什麼?為什麼連身份尊貴的公主都喜歡她,幫她?
冷冷一哼,儷蘭強擠出個極不自然的笑容,過去親暱的拉住墨蘭,問道:「昨日的曲子,三姐可曾練會?」
墨蘭面帶喜色,「雖說手生了許多,不如以前,不過,總算差強人意吧。還多虧了妹妹抄的曲譜。」
「哦,真恭喜三姐。」儷蘭的眼裡閃過一絲戾氣,隨即又被虛假的笑容遮去,拉起墨蘭上下打量。「妹妹可真羨慕三姐,這樣一打扮,三姐真有天人之貌。咦,」
儷蘭的目光停留在墨蘭的髮簪上。也不待墨蘭有所發應,一抬手就將她的簪子拔了下來,放在墨蘭眼前。道,「這髮簪與三姐的衣裳不甚相配呢,三姐戴著,且得俗氣許多,不如,換個吧?」
墨蘭點頭,伸手就要去接。「妹妹說的是,我這就去換過。」
儷蘭卻往回縮手,轉身簪子遞給採蓮,「先替我拿著,」邊說著。邊從自己頭上拔下支蝶形金簪,捏著遞到墨蘭面前,「大家都在等了,不如,咱們換換,我的這個,是娘才新打的,似乎更合適些,借三姐用用?」
簪子小巧精緻。確實很漂亮,墨蘭面上一喜,嘴上不好意思的推辭,「這怎麼好意思,妹妹自己也要戴的。」
儷蘭勾唇微笑,拉起墨蘭的手。將簪子往她手裡塞,一邊用力將著墨蘭的手,似乎是在與她拉扯,嘴裡道,「三姐別客氣,公主請的是三姐,儷蘭只是作陪,三姐漂亮,才是……最重要的……三姐……」
儷蘭說著,忽然狠命一拉,就只聽得墨蘭一聲尖叫,「啊!」接著,「噹」的一聲,金簪落地,儷蘭向後退了一步,驚慌的擺手,「我,我不是故意的,三姐,我是好意……三姐為什麼要推呢?」
眾人皆愣住,轉眼看向墨蘭,只見她左手握住右手,一臉的痛色。
陸氏第一個撲了過去,抓起墨蘭的手,一道長長的傷口自食指的指腹,穿過中指,一直劃到無名指,傷口正微微的往外滲著血。陸氏當即就哭了出聲,「墨蘭哪……」
大太太放開拉著寒蘭的手,快步向墨蘭走過,往墨蘭的傷口上瞥了一眼,便朝杜鵑喝道,「發的什麼愣?還不快去取條乾淨帕子,替你小姐止血。止血就好,不可用藥包紮。」
往陸氏瞟了一眼,大太太又道,「姨娘,老爺在前廳,你省省!也不是什麼大傷,且忍著吧,衝撞了公主,可不是小事兒。真是,這麼大的人,一點兒也不小心。「
墨蘭抬眼看向儷蘭,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心頭不由好一陣冷笑。剛才儷蘭在劃她手指的時候,她有著意躲過,所以傷得並不深,也不怎麼疼痛。
墨蘭面上卻還是哭得梨花帶雨,「娘,我……要怎麼彈琴?」
杜鵑取了帕子來,小心的將她指尖的血漬擦乾,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很快也就將血止住。
墨蘭還在傷心的抽泣,大太太喝了一聲,「夠了,別鬧了,不過是點小傷,用得著哭成這樣?杜鵑,扶你家小姐回去,洗臉上妝,這副樣子去見公主,太失禮了。」
杜鵑忙應了,扶起墨蘭回屋,又侍候她洗臉上妝,出來的時候,墨蘭己經止住哭泣,只是神情怠怠的,沒什麼精神。
一切準備妥當,離公主邀宴的時辰近了,大太太拉著秋蘭,寒蘭的手將她們送上馬車,一邊還不住的囑咐,要小心說話,小心行事,切不可失禮於公主。
到了宮門,丫環們不能再進,便在外候著。幾人由公公們引了,沿著抄手遊廊往公主殿去。一路之上,秋蘭寒蘭四下張望,興奮不己。墨蘭強打精神跟在後面,儷蘭又在她身側,表情很緊張,額頭甚至滲出密密的汗珠,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周圍美景。
姚家姐妹到的時候,公主殿裡早己談笑風生。見得她們來,便有宮婢將她們往各自的位置上帶。墨蘭是主客,當然就在公主的下首,墨蘭的對面,坐得是周舫之。
丁梓秋,魏槿皆在列,都在周舫之下首。
這對周舫之來說,是個出人意料的驚喜。不過轉而想想,他又心安理得起來,皇上大宴,他都坐得首席,更何況只是公主?
待得眾人都入席,湖陽公主姍姍而出,笑向眾人道:「今日只是我一時興起,邀各位小酌以作答謝。」
見殿下眾人依舊笑得拘謹,公主擺擺手,落座,笑道:「其實吧,我的私心,也就想趁皇兄忙著,沒時間管束,想私下樂樂。各位放心吧,皇上哥哥忙呢。不會過來這裡,各位別笑得那般拘謹,怪難看的,看得我心裡發滲。」
殿下眾人跟著呵呵笑。氣氛頓時輕鬆不少。公主設宴,是皇上和太后特准的,所以此時公主殿上沒有長輩。都是一群年齡相仿的男子女子。公主的性子又活潑貪玩,很快眾人便有說有笑打成一片。
喝過幾杯,湖陽公主恍似有些醉意,向周舫之舉杯,道:「本公主要敬周公子一杯!」
周舫之受寵若驚,忙舉杯向公主謝過。
公主將杯就唇,又笑向周舫之道。「在京城的時候,就常聽皇上哥哥感慨,念及周太傅諄諄教誨,一直聖心難忘。本公主很好奇,周太傅的家人會是什麼模樣。見了周公子。本公主終於理解皇上哥哥的惜才之心,周公子,果真,果真……」
湖陽公主嘖了嘖唇,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幾晃,又笑,「本公主不愛讀書,一時還找不出詞兒來確形容周公子。」歪頭想了想,公主作恍然大悟狀。「啊!想起來了,這樣,眾位聽聽,周公子生得賊眉鼠眼,為人陰險狡詐,看似道貌岸然。實乃斯文拜類!」
湖陽公主大氣不喘的一口氣說完,大笑,「哇!這麼多華美的詞兒,竟是本公主說的?真該叫皇上哥哥來聽聽,從此之後,總不能說本公主不會讀書罷?聽聽,多好的詞兒啊,真正適合周公子,哦,還有,還有,虛有其表,口是心非,人面獸心,卑鄙無恥,也是不錯的詞兒!」
湖陽公主微斂了笑,向周舫之一揮手,道,「周公子,難得本公主今日才性大發,這些好詞兒都賞你,拿去拿去!」說完,湖陽公主又向他舉杯,「本公主祝你,哦,早日一命嗚呼!」
殿下一陣低聲哄笑,周舫之面色微沉,尷尬的愣在當場,站也不是,坐也不敢。
湖陽公主也不言語,放落酒樽,似笑非笑的瞪眼看他。
公主身後的宮女碧瑤,碧珠同時一聲低喝,「公主賞賜,還不快跪拜謝恩!」
周舫之慌忙放了杯,出列,向湖陽公主跪拜,「草民謝公主賞賜。」
「不謝不謝,」湖陽公主笑著擺手,「你喜歡,本公主就再賞些,哦,自以為是,惡貫滿盈,窮凶極惡,真不錯的詞兒,都賞作你罷!」
碧瑤又瞪他,周舫之只得再拜,「謝公主賞賜!」
湖陽公主點頭,卻並不讓他起身,轉臉向墨蘭道,「墨蘭,前兩天聽你說得,以牡丹為食,勾得本公主饞蟲大起,只是方法忘了,你再說來我聽聽,我立時讓御廚師去備,也好讓大家跟著一飽口服。」
墨蘭起身行禮,笑答,「回公主,牡丹多可為食,且有益血功效,方法或許有些繁複。公主只需著人將牡丹逐片摘下,揀出焦黃或有污垢的扔掉,再將留下浸在溫水內漂洗,約一盞茶工夫,再放在稀礬水中漂淨,篩籠晾乾,以便爐盛雞湯奉上,吃的時候灑入牡丹處理好的牡丹花瓣,稍綽即可食用。」
湖陽公主帶笑點頭,轉臉向碧瑤,「聽著真不錯。只可惜現在園裡的牡丹可是都凋盡了?」
碧瑤回道,「回公主,還有一些的,尚未完全凋盡。」
墨蘭也跟著點頭,「御花園裡,尚有許多晚花的牡丹,這時當開得正好。」
「真好。」湖陽公主撫掌微笑,轉臉向周舫之道,「這樣吧,周公子,剛才本公主賞了許多贊溢之詞給你,你也為本公主效勞一回,就當作謝恩,如何?」
周舫之只得再拜,「能為公主效勞,草民榮幸之至。」
湖陽公主點頭,「太好了,回頭本公主一定將周公主的忠心,如實的回稟給皇兄知道,他一定會再有賞賜。」
周舫之謝過。
湖陽公主伸手召過碧瑤,「你帶周公子去牡丹園,讓他替我摘些牡丹花瓣來。嗯,也不知哪種牡丹好食,各種都摘一籃子吧,這兒人多。記著,你們這些人,切不可耽誤周公子表達忠心。你們只能在旁幫著瞧瞧,那什麼焦的啊,蔫的啊,黃的啊,都給我扔了,不能拿來待客。」
碧瑤應了,吩咐了幾個小宮女去取了花籃,帶苦著臉的周舫之出了公主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