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蘭忿忿的腳步走出很遠,可終究還是難捨魏槿,若真是錯過了這樣可以面對面的機會,下次再見也不知該什麼時候。所以讓丫環菊香搬了個小凳給她在空地坐下,遠遠的看著魏槿,她一邊靜下心來思考。
剛才確實她太急進了些,沒有想得透徹。魏槿若是喜歡那樣嬌滴滴的女人,也不會到了二十多歲還未結親。她也一向有所耳聞,姚魏兩家有隙,剛才,也許是因為有墨蘭在場,魏槿怕惹人口舌,所以才故意對她冷漠?這樣想著,她心裡對墨蘭的恨意,便又重了一分。
其實儷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恨墨蘭。照理說,墨蘭身份不如她,地位不如她,若不是剛好討了老太爺的好,墨蘭在姚家的生活,會過得如夾縫中的老鼠。
為什麼要恨她?無聊的時候,儷蘭不以為然的這樣想,可當她瞧見魏槿帶著笑的側臉,那一瞬間,她又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若是為了避嫌,魏槿又為什麼能在墨蘭面前有說有笑?從墨蘭手中接東西的動作也那麼的自然,就像兩人己經相熟許久似的,他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關心,用的是極為肯定的語氣,似乎就知道墨蘭會接受似的。
為什麼?儷蘭的目光一直在魏槿和墨蘭的身後打轉,心裡有種可怕的不安。可轉頭想想,那似乎又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還沒等她細想清楚,魏槿己經站了起身,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墨蘭,雙手相互拍拍,又弓身將腿上的塵土拍了拍,然後跟墨蘭又說了些什麼。見到墨蘭點頭,他才往一邊走開,大聲喚過遠處正做事的花農。
被他喚過的花農,名作張行,是魏槿自魏家帶來幫忙的。聽見他喊。便轉身跑了過來,向魏槿行了禮。
魏槿又將雙手搓了搓。搓去手上的浮土,這才伸手入懷,掏出花名冊,翻開看了幾眼,便遞給張行。吩咐他去將己經起出的百兩金的品種,數量做再次核對,若是準確無誤,便可開始往行宮搬運。
張行應了。雙手接過花名冊,快跑了幾步,開始從最前面的百兩金一株一株的核對過來。
魏槿又朝張行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往另邊花農們正在挖的百兩金走去。才走出兩步,便又被儷蘭叫住。
儷蘭上前,向他行禮,一臉誠懇的說道:「魏公子,儷蘭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魏公子看在多少相識一場的份上,幫幫儷蘭。」
她就不信,自己一個女子,拋棄自尊,這樣開門見山的向他求助。他還能拒絕?他如果是那麼冷漠的人,當初他就不會對個陌生的她伸出援手。
果然。魏槿停住腳步,轉身看她,然後微微的點點頭,「姚姑娘請說,只要魏槿辦得到。」
魏槿說話的語氣平緩,臉上亦沒有剛才的不耐,這讓儷蘭一陣竊喜,是個好開頭!臉上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欣喜,往墨蘭的方向瞧了一眼,回頭的時候仍是一臉苦相的看著魏槿,道,「我雖然能力不及三姐姐,但也很想像姐姐一樣,對百兩金有所瞭解,我答應過爺爺,會好好學,我也很想努力。可剛才他們的態度,你也瞧見了,就是瞧不起我。」
說到這裡,儷蘭偷偷的抬臉瞧了一眼魏槿,他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似乎真在聽她說話,她也就更加大膽了些,輕咬下唇,一雙杏目裡泛上淚光,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才厚顏來求魏公子幫忙,求你教我。」
「教你什麼?」
這是不是答應了?儷蘭心下一陣歡喜,「我從沒來過花田,也從來沒認真的看過百兩金,所以是什麼都不懂的。魏公子教我什麼都好,我會用心學的。還有三天工夫,等魏公子忙完姚家這邊的,我總能學會一些。到時我再去向姐姐討教,他們也不會再笑我了。」
魏槿略一沉吟,點頭道,「姚姑娘要學,便先從認識百兩金開始吧。每一種百兩金都有其特定的顏色,香氣。不同的百兩金,枝葉也不盡相同。所以姑娘要做的,就是先去認識每株的不同。這個時候的百兩金,花己謝,葉己凋,要判斷品種,只能看芽色。」
儷蘭大喜,頻頻衝著他點頭,「多謝魏公子指教。魏公子是答應我的請求了?希望不會太打擾魏公子。」
魏槿不答,卻是轉身大聲喚著張行:「張行,你來一下。」
張行忙跑過來,問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魏槿伸手自他手中接過花名冊,道,「這事兒我自己來做。你帶著姚姑娘在這片兒轉轉,把這些百兩金的品種一一的,詳盡的介紹給這位姚姑娘。她有不懂的地方,勿必教到懂為止。」
儷蘭和張行同時一愣。
張行看看儷蘭,又看看魏槿,有些為難,「這是姚家的百兩金,若沒有名冊核對,我也並不認識。」
「那你拿著這本。」魏槿將手裡的百兩金花名冊又遞了回去,然後伸指往遠處一指,「這是姚家花田,咱們不好走得太遠,就從那兒的開始吧,你帶著姚姑娘好好兒的一株株認過去,不准偷懶,可懂得?」
看著儷蘭的臉色綠得像吞了蒼蠅似的,張行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點頭接過,「公子放心,我會認真教的了。只是,這花名冊我拿走了,公子用什麼?」
「不妨事,墨蘭那兒有一本,我去拿。你忙你的。」魏槿說話的時候,人就己經走遠。
看著魏槿離開大步離開的背影,儷蘭怔怔的出了神,直到張行喚她,「姚姑娘,姚姑娘!」
儷蘭回過神,帶著一絲厭惡的看著面前這個黑瘦的男人,沒好氣的答道,「什麼事?」
張行往身側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公子的吩咐,我帶姚姑娘先認認這些百兩金,姚姑娘這邊請。」
張行說話的時候,還帶著些口氣,再看見他牙中夾雜的菜色,儷蘭差點沒嘔了出來。緊皺眉頭,就要轉身走開。往魏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跟墨蘭說著什麼,然後兩人一起往她這邊看。
如果讓魏槿以為她是在撒謊就更不好了,所以儷蘭立時改變主意,只往後稍退了退,沖張行一點頭,「好,走吧。」
張行帶著儷蘭,果然從最前邊的百兩金開始認起,儷蘭跟著有口無心的學著。她原以為,認識百兩金有什麼難的?天天聽著百兩金,姚家大院裡也到處種著百兩金,她還能記不住麼?
沒想到,真正開始跟著張行一株一株認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百兩金的品種多得足以讓她眼花繚亂的地步。她從來看百兩金只看花,從花形花色的不同上面判斷百兩金的品種。而且這個時候,正如魏槿所說,沒花沒葉的,單靠百兩金植株上那幾個如蚊翅般大小的芽兒來判斷品種,對她又是難上加難。
結果跟著張行繞了一大圈,腰酸背疼的,她硬是一株也沒記下來。又從頭繞了一圈,還是一樣。
別看張行其貌不揚,做起事來卻是極為認真的。正準備帶著她再繞第三圈,儷蘭己經不耐煩的擺手,「算了算了,今兒到這吧。」
張行往魏槿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為難,「大公子吩咐的,一定要教會姚姑娘。姚姑娘這樣,回頭公子問起來,我要怎麼答?」
儷蘭看了一眼魏槿,咬牙,抬手揮了揮,「走吧走吧。」『
張行教得仔細,儷蘭學得漫不經心。好容易在菊香的幫助下,她能識得幾株的時候,己是正午,她轉身的時候,再見不到魏槿的身影。
魏槿己經下山去了。然後整個下午都沒再出現,一直日頭西斜,花農們陸續收工的時候,儷蘭才又見得魏槿上山來,和墨蘭說了幾句話。她才想迎上去跟他打聲招呼,就見得他和墨蘭一起收拾手邊的東西,然後便和她一起邊說邊下山去了。
自從將她扔給張行,魏槿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瞧過她一眼,這讓菊香都看不過去,不由嘟嚷,「這魏公子,也太高傲了些。」
儷蘭聽著更不舒服,瞪她一眼,「胡說什麼?不高興,明日別跟來!」說罷,便氣鼓鼓的下山去了。
雖然儷蘭每日都懷著美好的願望想著明日,也許再見著魏槿的時候,他的態度能有所改變。但是一直到姚家的百兩金移植完畢,丁梓秋帶了好些吃的喝的來慰問大家的時候,儷蘭都沒在魏槿臉上得到過一個笑臉,甚至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這讓她十分洩氣。
最可恨的,周舫之居然還帶著嘲弄的笑揶揄她,「這麼折騰幾天,不累麼?」
儷蘭咬牙,瞪他一眼,同樣帶著譏諷的笑,「你管我!你自己又好到哪兒去?別以為不我知道,姚墨蘭有正眼看你麼?哼。」
「我和你能一樣麼?我明日還可再來尋她,你能來麼?見都見不著,想什麼都白搭。」
「你!」儷蘭恨恨跺了一腳,轉身欲走。
周舫之卻是輕聲嗤笑,往人堆那邊努了努嘴,「別說我沒提醒你,沒看出來麼?」
儷蘭駐足,疑惑的看了看周舫之,又看向人堆,「看什麼?」
周舫之原是倚在樹上,這時站直了身子,作勢往身上拍了幾拍,才又抬眼看她,「想什麼,看什麼。我還以為你是個蕙質蘭心的,看樣子也是個笨女人。」周舫之說完,便自顧自的揚長而去。
「你……」儷蘭對著他的背,才要罵回去。腦子裡一個激靈,再看看魏槿一臉笑意的看著墨蘭,她的心裡忽然跟明鏡似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