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魏槿想求得她的同意。可聽在墨蘭的耳朵裡,就是紅果果的勾引。她止不住的想笑,用力一手捶在他的肩頭,「咯咯」的笑了出聲,「安心?你安的什麼心?」
一語雙關的玩笑完全破壞了魏槿苦心經營出來的曖昧氣氛。魏槿有些氣惱的瞪了她一眼,見她笑得花枝亂顫的,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腦子清醒了許多。
魏槿拉過衣裳將她胸前的風光掩過,然後俯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道:「我也真是急糊塗了。幸好,是你欠我銀子在先,我只這樣淺嘗輒止的,不算趁人多危吧?」
還不等墨蘭回答,魏槿己經自她身上翻身下床,背對著她將自己的胸前被揉亂的衣襟撫平,才又轉身掃了她一眼,道,「我去外面等你。還有個把時辰,咱們說說話再回去也不晚。」
墨蘭應了,魏槿便轉身出去。
墨蘭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魏槿正在案前看書。聽見她的腳步聲,他便自書上移開目光,先是打量了她一番,才又問道,「身上的傷可還好?」
「沒事,不過是皮外傷。」墨蘭應了,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書上,隨便找了個話題,「我才睡的時候,你一直在看書?看的什麼?」
「不過是史集之類,打發時間。」魏槿淡淡的答著,順手合上面前的書,將椅子挪近她身邊,牽過她的手,道,「皇上南巡御臨西園縣,是西園縣裡的大事,這兩天就該布達到民間,要廣徵奇種百兩金,以備聖上御覽。聖旨是下到魏家的,魏家是主導。這陣子我也該有得忙了。又得避著人前,以後似這般自在的見面怕是不易。」
墨蘭見他的眉宇之間甚為不捨。於是笑著打趣,「我明白。你放心。姚家那麼大的宅子呢,我跑不掉。」
「還有一件,」魏槿點頭,面上有些猶豫之色,「皇上仁德。行宮從簡。欽差大人帶來皇上口諭,擬在中環修建一座簡易行宮,具體執行交由周太公嫡孫,周舫之。」
「什麼?」這消息先是讓墨蘭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周老太爺雖然歸去多年,但怎麼說都是皇帝的師傅。又曾助他登上皇位,這點師恩總是該記的,於是點頭道,「這也不奇怪。所以說,周舫之要陞官了?」
「應當是吧。只是皇上口諭。正式的任命文書並沒有下來,不過,」魏槿蹙眉搖頭,「隨他什麼官,這不是重點。行宮的圖紙我瞧過。行宮定址中環村,並擬於將原中環花市改建成百兩金園。將要自縣裡各花田移入百兩金奇種。行宮右側,將築一高台。皇上登上高台,即可將玉壺山與慶樂花田盡收眼底,高台兩側,亦飾以百兩金。所以需用的百兩金量必不少,需從縣中各家調撥。大部當在姚魏趙三家。」
墨蘭點頭,「這倒是不錯的。中環花市我去過,花商們保養的極好,移植百兩金倒不是難事。只是這樣一來,中環花商們將何以為生?」
「欽差大人的意思,回去之後,他便會上奏,皇上是極體恤民情的,這園子以後仍交由中環花商打理便是。」
聽著倒也合理,看來她來的這個時代的皇帝,倒是個好皇帝。不過她一向對那朝政什麼的不感興趣,所以也就隨便應了應,見得魏槿臉有憂色,很難得見到他這樣一派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問道:「這樣很好啊,可你看起來有些擔心的,怎麼了?」
「咳,」魏槿先是假意清了清嗓子,才又看她,「周主簿是引導之人,行宮設計圖紙便是他所繪。時間緊迫,所以待大人們定議之後便要付諸實行,也就這兩天的事情。這樣一來,不由得姚家怎麼不樂意,周主簿上玉壺山花田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有了皇上的口諭,太守大人特准,周主簿想說什麼問什麼,找誰說找誰問,就誰也不能攔著。」
「嗯?」墨蘭先是一愣,沒想到魏槿說的這個。周舫之會來玉壺山,又不是什麼大事,做什麼擔心成這樣?但隨即她就明白了魏槿的意思,他是打翻了醋罈子,酸氣熏天的。
墨蘭強忍住笑,故意裝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很高興的說道,「很好啊,姚家的百兩金能借這個機會名揚天下,我爹爹一定歡喜還來不及呢。不會為難他的。就算有心想為難,像你說的,他的身份可不同了,姚家,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會有一點兒藏著掖著的,定讓他和魏家的任務圓滿達成,周魏兩家齊心合力,一定前途似錦一片輝煌,你放一百個心。」
原本魏槿拐彎抹角的只想要她一句承諾,所以一直很努力的想裝個謙謙君子,可瞧著墨蘭一副眉飛色舞,完全沒有覺悟的樣子,他終於罵了出聲,「你個笨女人!」
罵罷仍不解氣,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我放的哪門子的心?你這女人又沒心沒肺的,與他……,萬一他藉著機會,三言兩語的哄了你去,我要如何是好?」
他急得瞪大了眼睛,凶神惡煞般的,看在墨蘭眼裡,卻像是個要不著糖果鬥氣的孩子。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輕偎進他的懷裡,笑道,「我瞧你才笨呢!你忘了麼?周舫之與丁家玉竹是有婚約的,丁玉竹才是他未來的妻。莫說我前事己忘,他在我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就算有什麼,你當我傻麼,那麼容易就給他哄了去?放著魏家大公子的正妻不當,去當他的妾?任他將來再大的官也好,我不感興趣,你安心罷,任他怎麼花言巧語,我只當細雨輕風。」
墨蘭一邊柔聲細語的說著,一邊就無意的抓起他腰間的玉珮放在手心裡把玩。這玉珮光滑潤澤,觸手生溫,她認得,就是她交還給魏槿的那塊,所以握在手心裡,一點兒也不陌生。
魏槿鬆開握著她的手,三下兩下的將那塊玉珮摘了下來,交在墨蘭掌心裡握著,「這玉,是我最珍貴的物件,之前丟過一次,我最近戴著總不放心,你先替我保管著,將來再還我。」
墨蘭當然知道,魏槿說是讓她幫忙收著,實際上就是定情之用。她攤開手掌,看著靜靜的躺在掌心裡的羊脂白玉,散發著淡淡的柔光。她一時百感交集,當日她貪玩拴著,又隨手扔在角落的東西,兜兜轉轉的一大圈,又回到她的手中。仍是那塊玉,這時握著,卻比那時重了許多。
又將玉握在掌心,墨蘭看向魏槿,被他眸子裡的堅毅和柔情所感動。紅了臉,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定替你好好收著。將來,」墨蘭伸手在他的腰間輕輕撫過,「我必每日親手替你繫上。」
這是自二人認識以來,墨蘭第一次給他承諾,魏槿那顆原本患得患失的心總算落了地,釋然一笑,左手將她擁緊,右手的食指就在那塊玉上輕輕摩挲,「墨蘭,你可想聽我講講我娘?」
墨蘭知道,魏槿之所以這麼重視這塊玉,是因為這是他娘親的遺物。可魏槿還是第一次主動的向她提起,也就是向她徹底敞開心扉,所以她聽得也就格外仔細。
「自古以來,西園縣的百兩金天下聞名,所以幾乎家家都以種植百兩金為業,而其中最有名的兩家,一是姚家,一是李家。姚李兩家,種花本事不相上下,姚老太爺和李家太爺亦是莫逆之交。我母親,便是李家的嫡女,從小聰慧,甚得外祖疼愛。耳濡目染的也練就了種花的本事,我母親於種花,又甚有天份,魏家一直傳至今日的名品,很多的,還是當年母親育出的。」
「而三個庶出舅舅,於種花卻沒有半點天份,外祖時常感歎,只可惜母親是女子,李家花田,怕要後繼無人。這才出了後來我爹爹入贅。我爹爹……,」
魏槿說起魏大人,眼裡便有些憤怒之色,不過終究是自己的父親,他也沒有繼續下去,只是接著說她的母親,「外祖身子不好,我爹入了李家,外祖便以為有所倚靠,將花田交由我爹娘。我娘終究是婦人,以為女人下田終究有違婦德,所以將花田放手於我爹爹,一心在家裡教養我和柯兒。誰知,我爹好賭,有一日瞞著外祖將花田地契偷去,又輸給了趙家。李家差一點因此傾家蕩產。」
「那年,我五歲。我記得清楚,我娘在屋裡抹了很久的淚,然後接連幾天,娘親都在外奔波。這時我才知道,娘親使了些小計,又以這塊玉與後院裡幾棵新培的百兩金作賭注,將花田又贏了回來。也不知怎麼的,那年萬花節過後,這件事情還是傳到了外祖的耳朵裡,外祖病逝,娘親一直愧疚於心。再後來,」
「李家分家,我爹得了李家花田,改名慶樂花田。我十歲那年,我娘病死。死前,我娘將這塊玉鐫上我的名字交在我手上,讓我發誓守著花田。我娘,」魏槿說著有些哽咽,「我娘是怕,李家花田毀在我爹手上,她就更對不起外祖。」
擁緊墨蘭,魏槿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所以墨蘭,你說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當時就讓我感觸頗深,我娘當初如果也能如你所想,能在李家花田中一展長才,今時今日,也許一切都不一樣。這麼多年,我都一直在替娘親懊惱,替她不值,甚至於她的軟弱,我一直也有些怨念。如今,我卻深信,一定是娘親將你送來,告訴我,下一世,她能做如你一般的女子。」
墨蘭仰臉看向魏槿,淚眼迷濛的輕吻他的唇。(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