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山與慶樂山原本毗鄰,在兩山北坡山腳下相交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方圓不過十幾里的村子,不管從哪座山的山頂看下去,這村子都像一塊偌大的圓盤,所以取名為中環村【花農盛世第一百四九章中環花市章節】。
不知何時開始,中環村就只生活了十幾戶的人家,祖孫幾代都以售百兩金為業,便都練就了辨花的本事。而且,中環花商為人實惠,訂價合理,久而久之的,便在許多人心中形成了一種影響,想要實惠的百兩金,就得上中環。
中環雖小,卻家家殷實,而且一年只工作十幾天。此時逢百兩金開季,便是中環人家最為忙碌的時候。因為世人多愛百兩金,而百兩金利潤豐厚,幾天的收入能維持一家人至少幾年的開銷。
跟著丁梓秋進入了中環花市,墨蘭才真正理解為什麼人們對中環花市情有獨鍾,實是因為它與其它的花市有著太多的不同之處。
一路之上,三人所經過的花市大大小小的並不在少數,花商們都是以或純白或鑲花的白瓷盆種著的百兩金,擺在長街兩邊售賣,即便有大些的形成街市,也都是售的盆栽百兩金。而且是以一家為單位,零零散散的。
可走進中環花市,這裡儼然就是一個百兩金的大園子。
中環村是個圓,而中環村人是圍著圈兒居住,中央便形成一塊很大的空地,平日裡墨蘭經過遠遠望去,有時還會可惜那塊地的荒蕪,如今才知道它真正的用處,那是專門留給百兩金的。
一般人並不知道,這塊地雖然空,卻不荒。平日由十幾戶人家輪流打理,保持著土質優良。鬆軟,最適於種百兩金。快到花時,百兩金含苞,中環花商便從玉壺山和慶樂花田精選數百種上等百兩金,交叉著植於地上,往往一種不過兩三株,並不重複。然後待其花開,沽價而售。這種移栽的功夫。也是中環村人引以為傲的本事。看起來簡單,實則也是多年的經驗積累。
等谷雨一至,中環村人便在花市周圍圍以籬欄,上面張以幕布,將百兩金精心修剪,在花間鋪上石子路。等待遊人的到來。買花的人,可以直接指定所要之花,談妥價錢以後。花商們便在株間掛上小紅牌,表示花己有主。然後再起出派專人送至買家處,並協助指導移栽。優質的服務。也是讓中環花市名聲大燥的原因之一。
來了中環花市,即便不買花,也像是在逛著大花園,這是只有西園縣中環花市才有的特有景觀,更惹得人們趨之若鶩。尤其最為才子佳人所愛。
墨蘭他們來得晚了,近未時的時候,還沒有走到花市的一半,賞花己經不太可能。所以丁梓秋建議乾脆放棄賞花,步行著先去近拍賣台處,直接看拍賣就好。
拍賣一說,墨蘭還是第一次聽到,便有些好奇,追問了丁梓秋幾個問題,惹來王棣棠一陣白眼:「墨蘭,你有時真讓我鬧不明白!究竟我是外鄉人呢,還是你是外鄉人?而且你還是很外很外的那種外鄉人?」
「什麼意思?」墨蘭沒有聽懂,瞪大眼睛問道。
「西園縣中環花市的百兩金拍賣遠近聞名,多少人揣著銀票專為這拍賣而來,你生在西園縣,還是種著百兩金的姚家姑娘,居然不知?孤陋且寡聞,可是專為你而說的?」
墨蘭癟癟嘴,心下不服,嘴上卻難以爭辯,瞪了丁梓秋一眼。丁梓秋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她心裡就有些來氣,自己不是失憶麼,王棣棠不知,這傢伙還能裝著不知?
丁梓秋看著墨蘭嘟了嘴,便知好就收,轉身用力在王棣棠肩頭一拍,將自己的責任卸了乾淨,「就你博學,和人姑娘家比的什麼?不外的外鄉人,你知道什麼,倒是說來我聽聽?」
王棣棠扮了一臉的無辜,撫著被丁梓秋打得生疼的肩頭,一邊答道:「這有何難?我難得來一回的,早就研究了透徹【花農盛世109章節】。撇開外面的這些俗種不談,拍賣的百兩金都是每年才育出的新種,皆是出自魏家,哦,」王棣棠指指墨蘭,「還有你們姚家,但是,恕我直言,這幾年在拍賣會上勝出的極品,都是魏家的新種。姚家的雖然也身價頗高,與魏家的相比,卻還是略輸一籌。」
墨蘭點頭,這個她信。之前就聽老太爺不無遺憾的說起過,姚家最上品的百兩金切花一枝不過二兩銀,而魏家的極品一枝能賣至少五兩。也就因為這個原因,老太爺對姚老爺和姚木瑞才頗為不滿,自己也才有機會進入姚家花田。
「我同意丁兄的說法,中環花市最好玩的地兒就在拍賣台,能見到新種百兩金,運氣好的,還能遇著極品。人們隨意叫價,價高者得。有時,幾十兩銀能買到極品,有時,上千兩銀,不過得到的是俗品,不是很有趣?」
王棣棠越說越得意,對著墨蘭笑道,「雖說我是外鄉人,可是中環拍賣卻是年年不落的。去年我來瞧了,丁兄,你不是地頭蛇麼,你說說,去年拍賣出花魁是什麼名兒?拍了多少銀?」
丁梓秋沒好氣的答道:「你才地頭蛇!我可沒你那好興致,理他什麼拍賣。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丁梓秋看著王棣棠,猛的打住了話頭。若是他說了在倩雲閣約了芙蓉,雖說只是喝酒,可不知會被眼前這多舌的傢伙搬弄成什麼樣兒,無端惹得墨蘭誤會可不好。
「在哪兒?」墨蘭停了腳步,好奇的笑望著他。
「是啊,在哪兒呢?」王棣棠似乎有所感覺,臉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沖墨蘭眨眨眼,繼而促狹的笑著,「我可聽說,西園縣有好花,還有……」
「你管著我在哪兒?」丁梓秋一陣著惱,忙打斷他的話,「你自己話說的太滿,說不下去了,倒拉著我來給你墊背。我若是沒猜錯,其實你根本也不知的,只是在墨蘭面前信口胡說,對吧?」
王棣棠果然上當,忙道:「怎麼不知了?去年的花魁是魏家的雪裡紫玉,拍出了八百兩的高價呢!」
「八百兩?」墨蘭咋舌驚呼,雪裡白玉是珍品沒錯,古代銀子的價值她不甚了了,可她知道,就算是在四喜樓吃一餐飯,三人吃得飽飽兒的,不到二兩銀,八百兩,是什麼概念?
「對,八百兩。」王棣棠對於自己製造出的效果很滿意,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才接著說道,「去看我親眼見著的,可知那為什麼叫雪裡紫玉?那株百兩金花開百頭不止,這就算了,最奇的是花朵中雪白中泛著微微紫光,倒真像是雪裡藏著紫玉似的,真正合這個名兒。」
丁梓秋點頭贊同,「雖然我沒有親見,倒是聽我爹爹說起過,確是八百兩銀,被德陽太守拍得的。」
「是這樣,是這樣,」王棣棠得到認同,愈發得意,」看著魏大人腦滿腸肥的蠢樣兒,想不到種百兩金還真有一套。」
丁梓秋瞪了王棣棠一眼,「亂說事非。」
王棣棠也自知失言,衝著墨蘭聳了聳肩,接著岔開話題,「不過,我倒是聽說魏大人倒沒什麼,倒是魏家大公子擅長育花,而且慣會育紫色百兩金。只可惜,我一直未有機會得見,不知長得什麼模樣兒。」
丁梓秋一陣好笑,搖搖頭,罵道,「活該你笨死!真正腦滿腸肥!沒聽人夥計喊著麼?在四喜樓咱們不是遇著了,給咱們讓道的那個,便是魏家大公子,魏槿。」
當王棣棠還在拍著腦袋挽惜於與魏槿的失之交臂,墨蘭就己經遠遠的看見搭著紅布綢子的拍賣台。
看來與丁梓秋相同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這時並不到未時,台前己經擠滿了人,三人勉強走了幾步,再也擠不進去。
墨蘭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看去,能看到檯子上擺著的五盆大株的百兩金,每株皆有一米來高,倒是能見著紅紅白白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可具體是什麼種,什麼花形,根本看不清楚。她縮回了脖子,不由有些惋惜,「見不著呢。我原以為花市只是售花,沒想到還有拍賣,早知該早些來的。都怪我。」
丁梓秋正想安慰幾句,王棣棠卻抬首看了看,忽然一笑,衝著二人招了招手,小聲道:「我有法子,跟我來。」一邊說著,一邊便往左側擠去。
丁梓秋拉住他,道:「你別瞎鬧。拍賣的百兩金價值不菲,我可沒帶足銀子。」
王棣棠神秘一笑,「放心,我也沒帶。」
見他說得自信滿滿,丁梓秋便不再言語,和墨蘭一起跟著他擠出人群。
王棣棠帶著二人走的這邊,人確實少了許多,地上鋪著紅綢,紅綢的盡頭搭了一處稍矮的檯子,離著拍賣台最近,看的位置也剛好。墨蘭猜想,那裡應該就相當於現在的主席台吧。中環商人精得很,對於最有希望一擲千金的人,他們心裡有數,自然不能讓這些人跟只是來看熱鬧的人混在一起。台上一排排整齊的放著椅子,己經幾乎坐滿,主席台的周圍,也坐滿了人。
三人正準備紅綢路,準備往台前走去,就冒出兩男子攔住。說話的男子神情很恭敬,「請問公子貴姓?家居何處?」
王棣棠帶著趾高氣昂的表情,一昂頭正想答話,另一名男子卻忙著衝著說話的男子使了眼色,然後沖丁梓秋行禮,一邊往台前伸開手掌,「丁公子也來啦,這邊請,這邊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