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邃，伸手不見五指。
但，並不寧靜。
因為，黑幕中的長安城內，一片嘈雜之音直衝雲霄。
因為，對於長安的統治者們而言，今天是個值得他們慶祝的日子。
在一場頗為「艱苦」的拉鋸戰中，他們戰勝了那些企圖挑戰他們王座的敵人，將叛軍的首領之一董承的腦袋掛上了城頭，而且還讓大臣士孫瑞、楊瓚等人一起陪伴。雖然走脫了叛軍另外的幾位首領如魏續、侯成等人，卻也成功捉住了身負重傷的郝萌並同樣砍了他的腦袋。
最為重要的是，經過這一戰，徹底掃清了長安附近一直讓李傕郭汜二人心中不快的幾支勢力，從而讓駐紮在長安附近的隊伍變得更加「純潔」，在李書實的大軍壓境的時候能夠有機會淨化自己的部隊，顯然對於未來的戰鬥會有這積極的影響。
當然，李傕和郭汜還成功收編了幾支叛軍的部隊，不過那些已經喪失膽氣的戰敗者還能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這是要打上一個問號的，不過在這個當口，只要能站上城牆就是好兵。
所以，哪怕數百里之外便是氣勢洶洶的敵人，但今夜依然將會是一個暢快的夜晚。
不但酒水被放開了供應，肉食可以敞開懷去吃，甚至那些立下功勞的將士們還能夠分到一些嬌柔的女性——從那些與叛軍有關連的大臣家中抄來的，以及趁亂從長安的百姓、商賈家中搜獲的——反正這個戰亂的年代裡沒有足夠力量保護的東西都會是這樣的下場。
這就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長安城內不斷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音。有呼喝的聲音，有大聲說笑的聲音，還有混雜著尖叫聲和絕望的哭喊聲的淫笑聲和喘息聲。
長安，今夜似乎注定無眠。
從暗道中逃脫出來的一個黑影靜靜聽著那從長安城中傳出的已經變得有些失真的嘈雜聲，漆黑的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雙眼凝望著這座古老的城市那依然高聳的城牆，就彷彿是要將眼前的一切永遠印刻在腦海之中，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許久，他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身後還跟隨著幾個悄無聲息的身影。
今夜無光。
所以今夜的路格外難行。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茂密的樹枝刮傷過多少次。又被泥濘的土地絆倒多少次。他嬌貴的身軀顯然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嚴苛的環境，他貧乏的體能也從未經受過如此的考驗。
這份艱難幾乎讓他有種想要放棄的衝動。
畢竟，與眼前的艱難比起來，他之前的生活雖然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甚至連生活都或多或少地被影響。但至少還算得上衣食無憂。同樣也不會不必遭受這種來自於**的折磨。
究竟是選擇繼續接受精神上的折磨，還是繼續忍耐**上的傷痛？
「這就是我的未來麼？但，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我就不曾打算後悔過。」
這樣想著，他覺得自己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個讓他曾經咬牙切齒的臉孔。
同時浮現的，還有他在離開前曾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離開這裡前往中原吧，在哪裡你應該能找到可以重新樹立大漢榮光的人，留在這座城市裡你或許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的到來。」
「不，你似乎漏算了一個人。」
「啊，你說的是并州牧李學吧。嗯，他或許的確會努力幫助你完成你的想法，雖然我並不清楚他為什麼如此熱衷於這種事情而不是利用這個機會達成另外的一些野心。」
「但是你似乎並不願意我在這裡等待他的到來。」
「的確如此，因為這樣的結果在我看來對你對他而言都是比較糟糕的選擇。雖然不論是他還是他大多數的手下都不會在意這一點，而那些頭腦清醒的傢伙又似乎別有用心，但我卻有些看不下去了，我可不希望曾經發生在恩相身上的事情在他的身上重演。」
「你似乎很重視他，或者其實你是在為他效命？」
「果然就像恩相曾經說過的，你是一個聰明的人，你的兄長只能成為拖你後腿的麻煩，甚至是那些庸人們用來摧毀這個王朝的工具。」
「不要再說了，你應該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噢？不知不覺中你也有了一點皇帝的威嚴了啊，恩相看到的話或許會高興也說不定？不過如果你是要問我與那位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呢。但你也可以簡單地認為我希望那位活得更好，因為只有那樣我才有機會完成恩相留給我的任務。」
「到了中原之後，我的角色會和現在有什麼不同麼？」
「嗯，或許會有，但也許並不會有本質上的差別，這就要看你的手腕，你的才智。」
「也就是說其實你僅僅覺得我如果繼續待在長安城內會影響到你所支持的那個人，所以才找個機會將我趕走，我這樣想應該沒錯吧。」
「哈哈，這可就是陛下您的自由，我可不是恩相，可以強行改變您的想法。」
「我問你，大漢會亡在我的手上麼？」
「只要你不給那位添亂，大概應該是不會的吧。因為你如果在那位身邊，他就將會是第二個恩相，天下第一的軍團和號令天下的名分，諸侯們不會願意一個可以將陛下的號令實現的傢伙出現，就如同他們當初不願意看到一個他們不喜歡的『莽夫』命令他們。
而如果陛下不在他的身邊，那麼他的存在就將會是任何一個對大漢不敬的野心家難以逾越的障礙。當然，前提是陛下能夠清楚自己應該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麼。不知道我這麼說陛下是否聽懂了……」
他懂了麼？
劉協並不清楚。
就好像他根本就分不清楚李儒對他說這些是李書實的示意。還是僅僅只不過是李儒自己的決斷——或許這個曾經隱藏在董卓的背後讓董卓幾乎權傾天下的男人將會是他永遠的夢魘，又或者這個天下的一切亂局其實都是在他的操縱之中。
他只知道那無法違抗那個男人，因為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已經決定好了一切。
就好像曾經的董卓，又或者距離更近一些的那些自以為得計的朝廷大臣和董承這樣的野心家，以及自認為已經掃平了一切障礙的李傕郭汜之徒。
似乎他們都只是沿著那個男人設計好的劇本，登台表演，然後等待謝幕。
唯一讓他迷惑和不安的，是他這個大漢帝國的皇帝，在那個男人的劇本中又是怎樣的一個角色呢？
就讓他用他的生命做賭注來尋找這個答案吧。
只要大漢的皇祚不是終結於他的手中，只要大漢的皇祚能夠延續。就算讓他按照那個男人的劇本走下去又有何妨。
夜漫漫。路難行。
一位年幼的皇帝正努力鼓起散佈在身體內的勇氣，希望能夠將這些「散兵游勇」聚合起來，成為支持他前行的動力。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卻似乎只是讓身體變得更加的疲憊。
雖然某只迷途的蝸牛曾經說過諸如「把勇氣加在最後，大部分的話都會變得積極起來」什麼的。但是。那僅僅是口頭上的帥氣罷了。
真的要做起來的話果然還是會感覺難到讓人想要放棄啊。
尤其是前路還是那麼的昏暗。完全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父皇啊，我這樣的選擇……對麼？
等到西涼軍第二天打算找皇帝尋求新的封賞時才發現，原本被他們握在手中的皇帝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那些宮內的宮人還有安插在宮內的密探也都完全不清楚皇帝的去向。
就算因此將長安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半點的蛛絲馬跡，最後只能順手宰了幾個平素看不太順眼的朝臣了事，但在內心之中掀起怎樣的波瀾就不是外人可以知曉了。
以致於在府中留下書信一封便飄然離去的李儒的去向也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好吧，皇帝失蹤到底給西涼軍帶來了怎樣影響什麼的我們暫且不去管他，讓我們調轉鏡頭看向另外一群人，一群策馬奔騰於泥濘土地中卻如履平地的奇怪人物。
「我說你啊，不是應該正在弘農領兵作戰麼，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隊伍裡啊。話說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難道你不是叫做小強，而是神出鬼沒的悲風？！不要啊！！！」
「為什麼我會從書實你的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惡意，別以為你有人護著我就不敢揍你！」
「你來，你放馬過來，我保證不會讓玉子醬打死你的~」
「不要攔著我，千萬不要攔著我！小強是什麼，悲風又是什麼，總覺得我的人生一片灰暗啊！」
雖然地面不是泥濘的泥漿便是蓄滿積水的水灣，但這支騎兵隊伍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一般，奔馳的戰馬不斷濺起泥漿和積水，卻也僅僅只是薄薄的一層，而沒有陷入的感覺。
也正因為處於這種如履平地的神奇狀態之下，李書實和呂布才會有心情如此笑鬧。
嗯，現在這種時候或許也只有這只性格在某種程度上很有二哈特徵的小強才會無視掉李書實的「威嚴」，甚至如果不是某只蘿莉在一旁虎視眈眈，或許還真就能像小強自己說得那樣——揍李書實一頓，不打死也要揍成豬頭。
小強的行為或許有些「冒犯」身為領導的李書實，而且時不時就會為了一場單挑扔下自己的部隊——就好像如今這般，看上去絕對是蠢到沒朋友的存在。
但是，李書實卻也並不覺得討厭，因為至少在心態上，他還覺得自己做不到稱孤道寡的地步，尤其是身邊那些從微末之時便一起出遊一起嬉鬧的夥伴，總會懷著一份特殊的感情。
當然了。也同樣是因為每一次如此作為的二哈小強都會被蘇小蘿莉**，看那只在軍中不可一世的小強被蘇小蘿莉用各種手段全方位立體式的蹂躪……
就算是想一想都很帶感。
如果沒有了反覆無常的政治屬性，小強看起來還真是意外的可靠啊。
嗯，如果每天指導自己武藝的時候能夠下手再輕一點就更好了。
「公明，我們現在到哪了。」
「回稟主公，根據樊將軍提供的嚮導，我們現在已過武功，距離目的地大概還有五十里。」
「前面能看到些許炊煙，我們可以過去休息一下。」
「主公請務必不要如此輕率，這裡已經深入關中。四周都有可能是敵人。不可不防。」
「公明能如此小心值得嘉獎。不過卻也不比過分小心，那邊的炊煙數量稀疏，料想就算是敵人也不過是小股哨探流賊，難道憑我們這些人還會懼怕對方不成？」
「主公所言甚是。晃有些過於擔心了。」
對於李書實
實的說法。徐晃倒是非常的「心悅誠服」。嗯，絕對沒錯，以李書實這麼些年鍛煉出的看人水平作證。
不過也難怪李書實會如此的自信。他的隊伍中不但有蘇小蘿莉這只幕後隱藏**oss作為最後底牌，同樣還有典韋、許褚等諸多護衛人員，再加上猛將徐晃和某個總是神神秘秘自稱「張德」的傢伙，以及不知道什麼時候亂入進來的呂小強和他的親衛，只要不是那天遇到的疑似項羽親衛的鬼兵部隊，李書實覺得以一敵五，不，就算是一個打十個估計都是沒啥問題的。
話說這樣的戰鬥力似乎還是因為有李書實這只拖後腿的傢伙存在的緣故吧。
想一想都覺得應該為他們的敵人默哀一番。
徐晃擔心的戰鬥並沒有發生。
雖然顯得有些破敗，但升起炊煙的地方並不是匪寇的聚集地，而是一處並不算大的居民點。
這座村子主要是由鄧姓和傅姓組成，前者曾經是軍戶，據其自稱先祖為雲台二十八將之首鄧禹的部下，身份大概與李書實曾經在張掖遇到的鄧氏家族相類。而傅姓家族的祖先則是從外地遷來的流民，尊同樣身為雲台二十八將的昆陽侯傅俊為祖，算是習慣性的高攀，如果沒有出什麼特別的人物，估計也不會有人太過在乎這一個小小村子的假冒問題。
關中的混亂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所以這裡的百姓對於陌生的部隊總是充滿了警惕，雖然他們無法對李書實的隊伍構成什麼威脅，但李書實同樣不可能領兵衝進去殺人放火，卻僅僅只是為了找一處休息的地方。
李書實表示自己還沒有人渣到那種程度，還是很有一些底線的。
不過，最終他們還是走進了這座小小的村落，而且還是被客客氣氣的以最尊貴客人的身份請進了這座殘破卻依舊頑強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小村落。
原因，自然是曾經在關中闖下了偌大名聲的某位女神醫。
嗯，也許別人想要證明自己的某個身份需要花費不少的口舌和時間，但蘇小蘿莉卻似乎完全不必那般，只要她脆生生的站在那裡，臉上掛上充滿慈愛和包容的微笑，那些鄉里人便將她當做是那傳說中醫白骨活死人的神醫娘娘。
總覺得這樣的蘇小蘿莉怕是完全可以在未來成為那位觀音大士形象的標準模板。
這邊為部隊提供熱騰騰的飯食和熱水以及休息的屋舍，那邊贈送一些隨身的乾糧和藥品，再讓蘇小蘿莉在存在轉一圈，各取所需的同時還附贈給李書實不少他們之前並不太在意的情報——鄉土之人或許不懂得那些高大上的東西，但是他們所掌握的某些細節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并州軍某些情報上的死角。
比如關於他們此行目的地的一些最新消息。
「……可是主公，晃並不認為我們這樣貿然前往郿縣是一個好主意。馬壽成和韓約的關係眾所周知，固然兩個人受到了董卓的離間，但他對我們也絕對稱不上友善。我之前也曾聽賈梁道說過，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派人試探過對方，但對方的回應卻都十分的抗拒……」
「但是馬兒如今不是已經到了快要山窮水盡的地步麼？你剛才也聽到了，現在的郿縣可不是董仲穎當初修築郿塢時的那個郿縣，現在的郿縣不但殘破而且沒有多少存糧。馬兒之前一直都在努力向李傕和郭汜要求換防，並未用心經營郿縣。原本我們預計就算沒有我們出現，他們也絕對挺不過明年春天，可現如今，他們能不能堅持到第一場雪降臨都是個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幾乎無路可去。嗯，也許南邊的張魯會是個不錯的去處，但是張魯能不能允許馬兒手上的這數萬大軍一起進入漢中……公明，你覺得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馬壽成心思難測，小小的一個漢中也容不下兩頭餓狼。」
「這種事情，說難自然是不容易，但是若說容易，或許還真的不是很難。」
「主公的意思是……」
「馬騰不是韓約、邊信，他出身寒家子，家境本就艱難，卻又沒想到其父親又早逝，或許曾經斷斷續續讀過一些書，但為了贍養母親卻也只能將大多數時間用在砍柴狩獵上。這樣的經歷固然養成了他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性格，但這種人在某種程度上很容易產生相當的自卑感，這種心態會讓其要麼極度依賴身邊的謀士為之出謀劃策，要麼便是對自己有著強烈的自信，小事情上或許還能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但在關鍵決斷上，可就未必了喲。」
「嗯，從和先生那邊傳來的消息，這馬壽成應該更傾向於主公所說的第二種人。」
「我和仲德也是如此認為。這樣的人要麼剛愎自用，要麼優柔寡斷，但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會讓他做出對我們有利的決斷。不過嘛，如果單說這馬壽成卻也並非無懈可擊，如果情報無誤，就算是這樣的馬壽成，卻還是有兩個人能夠影響他的決定。」
「咦？這種不願意採納周圍人意見的人也會被影響？嗯，那一定是他的至親才有可能。」
「公明果然厲害，一語中的。所以我們這一次要想達成目標，最關鍵的地方不在馬壽成而卻是在他的兩個兒子身上。」
「兒子？」
「長子馬超馬孟起。義子也是其從子馬岱馬伯瞻。」
「所以說書實，那個叫馬超的小傢伙一定要留給我喲~」
呂小強，為什麼哪裡都能看到你這張臉，小心我買通蘇小蘿莉把你給娘化掉！
潘森：其實咱覺得將小強娘化掉的注意應該會很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