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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你要知道帝國從來都沒有神聖的 文 / 服部正成

    李儒的離開讓王允欣喜異常,畢竟他之前還一直在琢磨如何將董卓和李儒這對「黃金搭檔」拆散,沒想到董卓卻自斷一臂,將李儒給支了開來。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董卓軍中的那些宿將幾乎都被派到了四方遠離了長安,留在長安的不過是一群來自西涼的毛頭小子們,這些鼻孔朝天出氣的年輕人就算勇猛異常遠勝他們的那些前輩,可是在王允等朝中大臣的眼中卻完全不能稱之為對手。

    甚至就連三輔之內也僅僅留下了并州出身的幾位將領坐鎮,他們自從來到長安後一直隱隱受到西涼人的排擠和打壓。尤其是在之前的流民潮中,他們所佈防的區域恰好被李書實所派出的細作所滲透,大批的流民從那裡進入到了朔州的地界,讓這些人成為了這次事件最好的替罪羊,很難說被董卓訓斥後的他們心中是否充滿了怨言。

    似乎老天都在眷顧著那些大漢朝臣一般,好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出現:益州的劉焉和張魯原本有些破裂的關係因為董卓的大兵壓境而迅速彌合,依托雄關和群山,縱使是在山地間穿梭自如的西涼騎兵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下也頗為無奈。

    荊州的劉表搶在董卓之前攻下了南陽重鎮宛城,而晚來一步的張濟不得不與劉表軍在漢水沿岸對峙,面對態度強硬的劉表軍,張濟似乎陷入到了進退維谷的境地。他甚至相信,若非自己獲得了荊益交界群山中的蠻族部落的支持,只怕劉表軍不介意一鼓作氣統一整個荊州。

    可以說經過了與孫堅和袁術的戰爭,現在的劉表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來對抗董卓的怒火,而從黃巾之亂開始不斷從北方南下荊州避難的流民,更是為荊州帶來了其所繼續的東西——人口、財富和發達的各種技術。

    同時與兩位劉姓宗室中的強悍人物開戰,即使是西涼軍也不會感到輕鬆。

    更別說來自隴西的消息更讓董卓集團的眾人感受到了絲絲涼意——那些因為董卓的出現而安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羌人似乎又有些不太安穩。聯合了南方被劉焉驅逐出益州的部分氐人部落的「叛軍」雖然引而未發,但不斷透露出的消息卻沒有一件能讓人安穩下來。

    這麼多的事情一件連著一件砸下來,就算是董卓看上去也有些焦頭爛額。畢竟沒有了李儒這樣一位得利且可靠的幫手,單憑那些經驗不夠豐富的年輕人。顯然無法壓制住長安文官集團對董卓命令的陽奉陰違。

    可偏偏已經習慣了文官集團工作效率的西涼人離了那些人根本玩不轉這麼龐大的官僚體系。

    一片焦頭爛額之下,董卓對朝中大臣的監管力度也無奈的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所以也難怪在官員們的秘密集會中,王允會喊出「誅滅董賊就在今朝」這樣的吶喊。

    或許他是被這一連串的意外驚喜給砸暈了頭。

    又或者已經智珠在握的他無法容忍自己浪費掉這個在他看來絕好的機會。

    雖說盧植感到了些許不安,但早已按捺不住的朝臣們依然選擇了那條冒險之路。

    就算那是一條只許成功不能失敗的不歸路,他們也義無反顧的踏了上去。

    是為了自己的家族著想還是為了漢祚的延續,或許就連他們自己心裡都理不明白吧。

    畢竟一個延續了將近四百年的王朝,總會在一代人身體內銘刻些無法抹除的印記。

    只不過就如同時間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武器。空間是世界上最無敵的防具,那些印記終究會被洗刷,徹底的洗刷到即使數千年後的人類想要重新撿拾起那些印記卻發現不是已經徹底風化成粉末便是已經變味到了完全分辨不出變為之前的味道。

    於是,聰明的人便會將那些殘渣加上新鮮的材料回爐重練。然後貼上古老的牌子,讓附庸風雅的人們在古老的景色下去憑弔那些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而原本應該是暴風眼中心的董卓,此時便懷著這樣的心情,站在渭水河畔,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那依舊高大卻變得有些臃腫的身材。讓人很難相信這個男人便是曾經戰場上最為瘋狂的那個魔鬼,哪怕從他身上傳來的氣息依舊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這是每一個反派boss都要面對這樣的心境呢?

    董卓不知道,也不屑於知道,哪怕他現在的狀態在他的手下看來是在思考著人生哲♂理。

    「陛下現在身體好些了麼?」

    「回大人,根據屬下所獲的情報。陛下的身體已經無恙。但陛下的近侍卻向屬下聲明陛下依然感覺身體不適,不願意上朝和處理政務。」

    「那麼陛下還有什麼別的舉動麼?」

    「陛下每人都待在自己的寢宮內,作息與往日並無不同。只是近幾日多次要求淳於司空、楊太常、士孫尚書等人進獻古籍,每一次得到新的古籍後總是手不釋卷,甚至時而撫掌大笑,之後還在古籍上批改塗抹並命人將古籍重新賜予諸大臣。屬下曾經一一瀏覽過那些被批改過的古籍,但是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異之處。」

    也許董卓的確是放鬆了對大臣的監控,也許在大多數人眼中長安城皇宮內的那個小皇帝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傀儡,可是董卓很清楚地知道,如果那些大臣們真的有什麼異動的話,那麼哪怕是名義上的皇帝,他們也不可能繞過去。

    這,便是法理和正統性的巨大作用。

    尤其是能夠從洛陽一路跟隨到現在,證明這些朝中的大臣們對劉協還是有著相當的認同度,畢竟在劉辯已經被鴆殺的今天,先帝劉宏的骨血也只剩下劉協這獨苗一隻。

    正是這份血緣上的傳承,讓那些懷有非分之想的宗室們只能選擇一條更為危險的道路。

    同時,抓住了整個事情關節的董卓,也不必再花費如從前那般巨大的人力物力。

    只是……

    「注意你的態度,士兵。你正在談論的是大漢王朝的皇帝。他依然是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存在,不是你一個區區百人可以隨意指摘的,記住了麼!」

    「屬下必銘記大人的教誨。」

    面對眼前聲色俱厲的董卓。那個被無端敲打的下屬卻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和怨念,眼前之人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偶像。同樣是整個西涼軍的「神」,這樣的存在開口斥責他,不論他是否有錯,還是先將自己擺在有錯的位置上吧。

    他可還沒有反駁董卓的地位和能力。

    「走吧,回長安,我也該去給陛下請安了。」

    聽到這句話,那位剛剛還低頭認錯的下屬已經忍不住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顯然在他看來剛才雖然董卓斥責了自己,但終究還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斷,或許自己已經在董卓的心目中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印象?

    至少感受到從周圍傳來的各種艷羨的目光後,他是如此堅信著。

    至於事實是否真的如此。那就有待於時間的檢驗了。

    反正剛剛還在教育下屬要尊重皇權的董卓此時卻好像上古凶獸一般散發著血腥的殺氣一路橫衝直撞的來到了皇帝的寢宮之中,不但將那些皇帝自己招募的侍從嚇得在廊道兩旁瑟瑟發抖,就算偶爾有那麼一個兩個忠心耿耿的笨蛋也是被直接撞飛——完全沒有看出來我們的董肥肥對皇權到底有多麼敬畏。

    或者正像他所說的那樣,區區百人將自然沒有權力去蔑視皇權的崇高,但是作為手握重權的異姓諸侯王。董卓完全不必接受那些約束做出這一切看似悖逆的舉動。

    「你們都出去吧,秦王豈是會害我之人。」

    只是面對這樣足以嚇到大部分人的董卓,劉協卻彷彿無視了從董卓身上傳來的殺氣一般,將手中的古卷輕輕放到几案上,一臉平靜的吩咐著手下。同時親自從身旁拿起一套茶具。

    煮水,煎茶,洗盞,勾選符合心意的佐料。

    因為李書實的緣故,現在的茶道五花八門,並沒有形成統一的風格,似乎每一種都能得到為數不少的支持。

    劉協的煎茶之藝雖然簡單,但是卻同樣需要凝神靜心,帶著一種動靜相宜的美感。

    「請。」

    沒有了官職上的不同,沒有了地位上的差異,沒有了氣勢上的高下,劉協用那平穩的手將裝著奶白色茶水的茶盞推給了董卓。

    「謝,很好喝的茶。」

    沒有懷疑茶水中是否融進了什麼致命的毒素,同樣身上原本血煞一般的氣息也在水汽的升騰中消散一空,輕輕啄了一口依然還在不斷翻騰的茶水,董卓的臉上露出了少許微笑。

    如果眼前的畫面定格為一幅畫作的話,是否可以稱之為《惡魔的微小》呢?

    似乎劉協的舉動為兩人之間定下了某種默契的基調,直到一壺茶水飲畢,兩人都不再發一言。

    直到夕陽西斜,繁星點綴青空。

    室內被籠罩在了一片漆黑之中——因為董卓的存在和劉協的吩咐,自然不會有找死的侍從、宮人前來點亮燭火,董卓麾下的親兵同樣緊緊守在門外卻不敢雷池一步。

    今天的月色雖然並不晦澀,但卻也不似滿月那般明亮,只能夠隱隱照射出物體的大概輪廓。而在對光線阻隔極大的室內,則更是只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側面。

    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董卓和劉協兩個人席地對坐,兩人中間是早已冷卻的茶具。

    「陛下,長大了呢。」

    許久,原本寂靜沉悶的氣氛被一聲歎息所打破,董卓似乎是像老頭子一般感慨了一句。

    假如你不看他的雙眼的話或許的確如此。

    但是,那雙猩紅的眸子在黑夜中卻放射出了讓人無法直視的赤芒,原本在飲茶時收斂的鋒芒再一次透體而出,此時的董卓已經化身為絕世凶器,而銳利的刀鋒恰恰懸停在了劉協的頭頂。

    「是的,我長大了,因為相國大人的一路教導,讓協從一介稚童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後悔了麼?」

    「不。這原本就是屬於我的責任,原本就是父親希望交給我的責任。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兄長大人,但是比起兄長大人。協覺得還是自己更適合這個殘酷的時代。只是唯一讓協遺憾的是,協的能力還是不夠強大。所以無法庇護自己的兄長大人。僅此而已。」

    「雖然這番話說得很漂亮,但是在某看來陛下依舊是小孩子一個。」

    「或許是這樣吧,無論是相國大人還是那些大臣們想要追求的東西我現在都很難滿足,而我所能給予的東西又有著很苛刻的條件,對於很多人而言自然沒有什麼吸引力。」

    「那麼陛下想清楚了自己應該如何振興大漢的輝煌了麼?」

    「找一個笨蛋幫助我實現理想,然後幹掉那個笨蛋又或者是被那個笨蛋的手下或者兒子幹掉——這或者就是我這輩子的命運吧,天下之大卻沒有天子可以立錐之地了。」

    「怎麼?陛下打算放棄麼?」

    「不。就算前路注定絕望,但是不到最後我是不會放棄的。因為我還是大漢的天子,我答應過我的父親要做一個比他出色的皇帝。而且就算相國大人沒有教會協其他的東西,但至少不放棄和面對困難勇往直前的精神協是真的體會到了。剩下的,就交給天命好了。」

    「陛下相信天命這種東西麼?」

    「聽聞旋門關上硬抗過九天神雷的相國大人自然是不相信天命這種東西。但是從高祖開始,一個被霸王殺得丟盔卸甲的男人卻一直安然無恙活到了勝利,之後又在匈奴人的圍攻下安然逃脫。這固然有著部下的忠誠和謀臣的智慧,武將的勇猛。可是就算是相國大人也不能否認吧,在最關鍵的那一刻,某種名為運道的東西在主宰著凡人努力的結果。」

    「陛下的這番話讓臣下覺得非常失望呢。」

    「所以你決定自己嘗試一下?畢竟被你教導了這麼長時間,我能夠感覺到你被束縛的感覺。」

    「知道麼陛下,我很羨慕張角那個逆賊。有機會將自己的想法付諸於實施。雖然最後失敗了,但是他曾經努力過,輝煌過,最後倒在距離成功寶座很遠的地方,無怨無悔。而他帶來的一切,直到現在依然讓人無法忽視,就比如那個經常讓所有人頭疼的李學。」

    「可是他終究還是失敗了,所以他注定是個叛賊,注定會是一個惡徒。」

    「我哪怕不失敗想來也會是個和商紂一般名聲臭不可聞的惡徒吧。」

    「如果你失敗的話,可以肯定必然如此。」

    「但是你知道麼?商王帝辛是個偉大的帝王。」

    「就像你一樣?」

    「不,至少現在的我還遠遠無法與他相比。東夷人臣服在那位君王的腳下,這一次臣服讓商王朝的版圖擴大了將近一倍。更為重要的是,你知道麼?那位偉大的帝王打算解放他手上的奴隸,他遴選其中有才能的人加以培養並最終充實到自己的手下,他驅逐了那些憑藉著出身便獲得舒適的職位和精美的食物、衣服的貴族,而將這些賜予了聽從他命令的那些有才能的臣子,哪怕那些臣子曾經不過是區區一群最為卑賤的奴隸。」

    「如此說來商紂的確是一個很膽大妄為的人。」

    「是啊,奠定秦一統六國基礎的商君不過是改變了秦國古老的風俗,讓所有人都必須通過努力來獲得符合功勳的地位,便被那些骯髒愚蠢卑劣的蛀蟲們攻擊甚至毀滅。那個帝辛做得甚至比商君還要激進,他的下場你不是也已經知道了麼?」

    「可是妲己的確是個非常壞的女人啊,而縱容她的商紂也的確是暴虐之君。」

    「迂腐!沒有哪一次變革不會伴隨流血,沒有哪一次變革僅僅是說上兩句勉勵的話語,發下幾道宣佈的詔書,宴請那些失去權利的貴族幾頓就能解決的。只有血,只有鐵,只有最殘酷的鐵和血才能將他們震懾。等到你身邊都是因為改革而獲利的人的時候,才能說這次改革有了初步的成功,而且只要你放棄鐵和血的暴虐,那麼你就會成為被施加暴虐的蠢蛋!」

    「這邊是你想要在接下來所做的事情麼?我並不認為你會獲得成功。」

    「也許的確如此,但陛下應該不會忘記自己剛才曾經說過什麼吧。」

    「是的,雖然不認為相國大人會成功,但是如果相國大人放棄自己的堅持那也就不是我熟悉的相國大人了。」

    「那麼,就請陛下向老臣證明吧,證明陛下的想法是正確的,證明老臣的確沒有那份承擔這一切的命運,證明終結這一亂世的另有他人。」

    「所以之前的那一系列佈置都是相國大人蓄意而為?」

    「那不是陛下應該關心的,陛下還是想一想自己能做些什麼吧……如果,陛下輸了,那麼就請陛下看老臣我如何終結這個亂世,如何還天下百姓一個更加強盛的帝國!而我,來自隴西臨洮,一個邊鄙之地的蠻人董卓董仲穎,則將成為那個帝國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

    「……」

    「……我不會輸,正因為我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教誨,所以我更不會輸,我也在此立誓!」

    望著董卓離去的模糊的背影,劉協眼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噙滿了淚水。

    是為一段師徒之情的終結而哀傷?

    是為一位有理想的梟雄的落幕而憐惜?

    亦或是為那不可捉摸卻又總是玩弄世人的命運而感到無奈和無力?

    潘森:這是27000的加更,下一次加更會在28000.嗯,就醬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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