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南岸挖土築壇,而在黃河北岸,一切也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潤生兄,你說我們這一次能成功麼?對方的聲名即使在幽州烏丸人當中也是頗為響亮,田元皓的計謀能夠實現麼?只怕對方根本就不會上當吧。」
田豫看著身邊的一個面容頗為粗狂,身軀更是相當魁梧卻有著一個頗為文雅名字的男人。
「上當如何不上當又如何,這些都不是你我太需要操心的事情。反正不管如何都是大漢官員之間的內鬥,更別說誰贏誰輸我們這樣的小卒子都沒什麼太大的好處。你要是還有心情胡思亂想的話那就多想想面對敵人的優勢兵力該如何應對的問題吧。」
「潤生兄何出此言?」田豫饒有興致的詢問道。
雖然因為家境的原因有些少年老成,但是田豫終究還是一個沒到二十這個漢代正統整年標誌年齡的少年,同時又是第一次成為執掌萬人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部隊的主帥,饒是他平日沉穩謹慎,此時多多少少心中有了些許飄飄然的感覺。
畢竟不是穿越者,有了那麼多年(雖說絕大多數的年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的人生經驗打底,心中多多少少會有些警惕性(雖然大部分實際上也好不到哪裡),即使看上去還一副頗具威嚴的喜感少年的模樣,但是話語中卻不自覺的帶上了這樣的味道。
「你也聽田元皓說了吧,那個李學的手下還有一些異族人組成的部隊,號曰『無當飛軍』,即使這是一支紀律渙散的部隊,但是在戰鬥力上卻絕不能輕視。即使這支部隊另有他用,李學也完全可以憑借漳河之險,在林慮一帶留一上將防禦。拖得數日,便可從容調集大軍先消滅我們這支偏軍,而後回師北返,或者在外黃北部提前渡河,夾擊鄴城的部隊。」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樣看上去我們最多能做的便是在這裡多撐幾天為北面的主力部隊多爭取一點時間然後就該好好尋思尋思如何跑路?」
這瓢冷水澆得有些狠,以至於田豫不但清醒了過來而且順便原本高昂的士氣還下降了幾分。
「或許也不能完全這樣說,至少你還可以將劉太守和公孫太守的兵馬多保存一點。」
「這不是更加困難。原本就是我們和公孫太守的兵馬最多,袁太守和韓刺史的兵馬先不說在關鍵時刻會不會聽我們的話,就是想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衝鋒都很困難更別說讓他們頂缸。」
「這麼說你打算現在就往回返麼?」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調侃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這是唯一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說我現在領軍回返一定會被田元皓用來殺雞儆猴,對我而言就這樣未見敵人卻望風而逃?我以後還如何有臉面做這軍隊的統帥。」
「那麼你應該已經有所決斷了吧。」
「是的,困獸猶鬥。既然那李學年才二七便敢領兵與那鮮卑人一較高下,我田國讓又豈能比不上一稚童。更別說河內之地王太守經營多年,又豈是董卓、李學輩可以輕易抹殺的。」
「很好啊,就是這個氣勢。國讓,就讓那些諸侯們看看你的能力吧,我相信你哦~」
「哈哈,啊哈哈……潤生兄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少年將手伸向腦後賣萌中。
於是,一時間籠罩在這支偏師上的陰雲似乎都因這自信而又靦腆的笑容而飄散了不少。
不過,與這邊外鬆內緊的聯軍偏師的偏師相比,另外一邊的某支部隊就沒那麼輕鬆了。
「曹將軍,這裡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麼?為什麼我們卻要躲在這種麻煩的地方。」
「是啊,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一定能夠將敵人徹底消滅。我們匈奴的好男兒從來不會在戰場上懼怕什麼敵人。而且因為食物充足以及嚴酷的訓練讓我們的精神和**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強大,如果您不相信的話,我願意立那個什麼軍令狀,不達目的甘願受罰。」
曹純聽了之後沒什麼反應,或者如果你說掏耳朵也算是一種反應的話那麼其實他還是有反應的,畢竟在這種密林裡各種奇奇怪怪的生物尤其是身材或苗條或幼小的蟲子從來都不缺乏。
對於身邊的這兩個操著聲調略有些古怪漢話的匈奴人所提出的建議,曹純從內心來講是非常贊同的,而贊同的理由正像那個匈奴人所說的那樣。他自信自己手下的軍隊不使用任何的計謀光憑正面衝擊便能夠解決一切敵人,哪怕是聲名遠播的西涼軍。
不得不承認的是,平日裡習慣以乳製品和肉製品為主食的匈奴人天生就在力量上優於漢人,再加上他們的文明數百年來形成的職業體系,其實力也要超過漢軍的這些個基礎職業。
平日裡漢軍能夠與包括匈奴人在內的異族在正面戰場作戰並戰而勝之的最主要原因一個是靠著更為優秀的兵器,另外一個便是靠著嚴明的紀律和出色的訓練。
兵器就不說了,從每年異族對大漢最為需求的除了鹽之外就是鐵器,甚至如果擁有鹽礦或者鹽湖的話鐵器直接上升為第一位就可以看出異族對於金屬製品的渴求。
當然,不要以為他們獲得鐵器是打算打鐵犁種莊稼,那是為了更好的掠奪其他地區的其他人民,包括賣個他們鐵器的漢人更是要連本帶利的收回。至於守護?對於信奉「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最好的守護就是消滅一切危險」的異族人而言,答案顯而易見。
至於訓練和紀律性上,可以說直到蒙古人在統一了蒙古草原的鐵木真的領導下才逐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且符合草原民族自身特點的戰術體系,雖然在此之前草原民族在戰士的培養與選拔上實際上遠勝漢人,但是當他們在草原上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完整的戰術體系,而等他們到了中原引進了漢人的戰術體系的時候他們實際上也已經被漢人漢化了。
而曹純和牽招就是在李書實的領導下自上而下的展開了這樣的對異族的漢化運動。
李書實畢竟來自後世,雖然未曾見過一張綠卡值千金的盛唐,但是卻也見過人種大雜燴帝國那種完全沒有民族和歷史卻稱霸世界的國家。即使是天朝本身如今所謂的民族和血統又有多少只不過是靠戶口本上的幾個字決定的?甚至有些民族如果不是當做人種大熊貓保護起來的話只怕也早就被龐大的漢族人口所淹沒。
只要國家足夠強大,只要勢力足夠強大,只要不亂搞歧視政策,剩下的事情實際上只需要時間就能夠抹平。實際上即使是到了最為民主的現代社會,那些成功獨立的國家和地區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這些獨立地區的原宗主國的國力下降無法維持必要的約束力。
實際上就好像曹純身邊的這兩位一樣,學會足夠多的漢字(相對於其他匈奴人而言)之後便立刻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強和呂達這樣一看就知道他們崇拜的人到底是誰。
不過,雖然內心對於自己的部隊有著絕對的信任,但是曹純依然還是拒絕了手下的提議。因為潛伏於此的命令是李書實所下達的,至於原因雖然李書實沒有明說但是曹純這個世家子弟顯然很瞭解自家主公的顧慮。更何況曹純組建無當飛軍的第一天便強調了下級對上級命令的絕對服從,如果他這個領頭的都不遵守的話,上行下效之後,他的一腔心血豈不白費。
「報,蕩陰傳來消息,有山民報告發現邶城一帶有大軍經過的痕跡。」
「主公那裡是怎麼說的。」
「如果對方大張旗鼓則不必理會;如果對方行動隱秘,將軍可自行決斷。」
「原來如此啊……那麼請你回報主公,就說純定不負主公所托。」
雖然李書實的出擊許可看上去只有一半的可能,但是另外一半顯然應該不是不需要自己的部隊,僅僅只是自己的部隊無法獨立行動和決斷罷了,這讓已經憋了很長時間就等著一鳴驚人的曹純如何能不興奮,以至於他的那張平日裡頗為冷酷的臉孔也帶上了些許笑容。
「『死神的笑容』啊……」
「是『死神的笑容』啊……」
李強和呂達彷彿忽然被什麼靈魂附體了一般,不但漢話說的那叫一個溜道,再配合上兩個人一臉恐懼渾身瑟瑟發抖的樣子,就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又或者是兩個人最為寶貴的東西受到了威脅一般,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當然,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其實是某位平日訓練中要求極其嚴苛又絕對以身作則的主將的積威所致,否則光憑說教以及刑法顯然不可能讓那群只願意臣服於強者的匈奴精兵如此信服。
「好了,告訴大家休息的時間結束了,有活幹都精神著點,這次回去能不能為自家婆娘和孩子添些家什就看他們自己的表現了!」
看著忽然之間變了味道的部隊,曹純滿意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子孝兄長,我在這裡已經是掌握萬餘兵馬的大將了,你那邊又是怎樣的一副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