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千帆之後,我在等你3
手邊的節目單上,卻分明第一個就是她的名字。
傅斯年淡淡蹙起眉頭。
開場舞結束,台上只亮著一角,兩個主持人在串場,他撫摸了下指關節,校長過來和捐資獎學金的企業家們一一表達謝意,他卻始終心不在焉地應。看看表,他微微欠身,正要起身離去,台上主持人忽然說,「下一個節目,由我們九大學院的九位美麗院花為大家表演詩詞連誦——第一位,就是我們人文學院的,喬雨眠同學!」
嘩地一片掌聲中,傅斯年慢慢坐回座位上,身後的某個方陣傳來整齊的高呼,「喬哥!喬哥!」
他眉梢輕蹙。台上燈光變幻,四周圍都黑掉,只有中央亮起輕薄的淺色光亮。燈光裡,站著個身材纖細的漂亮女孩,她把半長的頭髮掖到耳後,露出光潔白淨的臉頰。天藍色的連衣裙素淡幽雅,倒是襯托得她有幾分溫柔婉約。
她慢慢撐開一把油紙傘,明明是優美的動作,可是她做起來卻透出許多堅韌倔強。他看著看著,竟忍不住微微一笑。
清亮優美的聲音慢慢響起,瞬間將人帶入到淒美的江南煙雨中——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足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噠噠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小詩很短,她身上的燈光轉瞬就熄滅了,下一位院花長髮大眼,人氣更旺,可是他卻久久品味著那句詩——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幾位院花各自朗誦一首清新優美的小詩,配上她們美麗的臉龐,這個節目的影響力蓋過了所有精心編排的歌舞小品。
後台,喬雨眠扳著受傷的腳穿鞋換衣服,楊鷗和幾個朋友走過來,拍她,「行啊你!竟然會想辦法給自己加戲!」
喬雨眠叼著麵包,「不然勒!我的名字白白印在節目單上?會被人笑的——剛好看到幾個院花等節目,臨時去求老師加個節目,沒想到美女們殺傷力好強,真的沒人抵擋得住。」
「虧你想的出找院花一起演節目!今晚的風頭都被你們出盡了!」楊鷗戳戳她腦門,就知道她不會肯吃虧——頂替喬雨眠的女生坐下來,斜了她的腳一眼,暗暗地咬緊牙關。
「有的人啊,就是心眼壞。不過被搶走了開場舞又怎樣,還不是沒出什麼風頭,喬哥,你那首詩真好聽,我看到領導席的一個大帥哥一直盯著你看呢!」
喬雨眠笑笑,穿好鞋子,卻不太敢站起來,傷口很深,瞄了眼旁邊的女人,她暗歎,真是心腸歹毒。
這一眼卻讓一邊的女生毛了,把粉盒摔在地,「你們說誰心眼壞?有什麼憑據!」
楊鷗冷笑,「有人看到你拿著一隻汽水瓶進了化妝間,請問汽水去哪了?變成碎片放進雨眠的鞋子了對不對?」
「你血口噴人!」
「你個惡婦!敢做不敢當,孬種!」
兩伙人吵了幾句忽然就攪成了一團,喬雨眠腳不方便,也沒想打架,可是看到楊鷗被欺負,她炸了毛,舉起板凳,凶悍地嚷,「給我住手!誰敢動我的人一下!」
在場的人頓時安靜下來,她跟隻母老虎一樣囂張跋扈,哼了哼,她剛要放下凳子,就見門口站著幾位校領導,旁邊,還站著個西裝筆挺、深沉冷峻的英氣男人。
和那張騎馬照片對上人,她心一沉,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楊鷗扶著喬雨眠下樓,一路還感歎著,「喬哥,你傅叔好帥!剛才我們跳舞的都注意到他了,這跟你每天一個屋簷下……嘻嘻,你小子有福了!」
喬雨眠翻了個白眼,一瘸一拐的,「還好意思說!我剛才跟個潑婦似的,在他心裡的印象算完了——我只盼我爸媽快點回來,那個人,總覺得不太好相處。」
「放心啦。他好歹也是長輩,怎麼著也會寬容你的小脾氣的。」楊鷗送她下樓,看著不遠處停著的車,靠在車邊的挺俊男人正走過來,楊鷗忍不住又吞了下口水,「你傅叔來了!好有范兒!」
喬雨眠掐她一下,「收起你的花癡樣!我走了!」
拎著包,她一瘸一拐的迎向傅斯年。看著他,她心頭一陣陣發慌。死了,剛才跟個母夜叉一樣打架,校領導當時臉都綠了,傅叔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眉頭也是蹙起來的。
伸手接過她的包,傅斯年單手扶住她,「怎麼樣,可以走嗎?」
喬雨眠點點頭,側目偷偷看他——挺括清俊,透出股卓然傲視的氣息。比照片上更有型倒是真的,不過人也更有股距離感。
她搖搖晃晃的,他就用手臂勾住她的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皮膚上,她微微緊張,快到車邊,她跳了幾下拉開後面的車門,「傅叔,我可以走啦!」
傅斯年神色淡然,微微頷首就走回去駕駛席,她坐在他的車上,摸了摸座椅的皮質,軟滑細緻,車不是頂級的昂貴貨,外形也不是很拉風。不過倒是很配他給人的感覺,低調,卻大氣沉穩。
車子慢慢駛出學校,路上的流光照進車子,從兩人臉上流轉而過。
她坐在後面盯著他,他實在是不苟言笑,算之前打過的幾通電話,到今天的見面,說的話少之又少,客套話之外,都沒見他有過什麼別的情緒——要不是他本性就如此淡漠,那就是他因為她家裡出了事而對她這麼麻煩感到不歡迎。
胡思亂想著,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她往外張望了下,剛想說來這裡幹嘛,傅斯年就下車過來,拉開車門,他俯身就把她給抱了起來。
公主抱讓她頓時心慌,「傅叔!」
「小心碰頭。」他淡淡提醒,見她急忙摀住腦門,他才輕輕佻了下唇角,「去處理一下傷口,不然感染會很麻煩。」
她被他抱著進了醫院,因為他剛才的淡淡一笑而怔楞了許久——
護士給她清理了傷口,一邊說割得好深裡面有髒東西怎麼才過來之類的,喬雨眠吐吐舌頭,旁邊的傅斯年一直盯著她的腳上藥,她有點不好意思,乾咳著,「那個……傅叔,你怎麼會來我們的校慶?」
「我每年都會捐資助學給你們學校。」他看著護士剪斷紗布,俯身拿起她的鞋子,遞給她,「拿著。」
她愣愣接過來,他隨即俯身重新把她抱起來。她下意識的一掙扎,傅斯年眉頭輕蹙,「別動。」
她摸摸鼻子,老實的和他一起下了樓,回家的路上,她靠在後座偷偷觀察他,其實,他肯收留自己已經很夠意思了,換了別人,只怕擔心麻煩,才不會管她這個負債纍纍的大小姐。
這樣想著,倒是也釋懷了。
抱著她回了房間,傅斯年給她倒了杯水,「有需要叫傭人,傷口不要沾水,護士說傷口挺嚴重,這兩天最好就在家裡休息,別到處走動。」
她喝了口水,點點頭,「知道,謝謝傅叔。」
他眉梢皺起來,嘴唇動了動,可是沒說什麼,站起來,「那早點睡,你父母在國外很好,他們叫你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