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流淚是她,流血是他
報復並無快。感,他愈發覺得壓抑陰暗,沒有一個出口能釋放。
轉頭,他本想離開,可是一眼瞄到旁邊開著門的臥室,裡面整潔清新,他往裡看了一眼,床邊有畫冊有相片,明明是童曼書的房間。
他心知她慌不擇路的跑錯了地方,走進去,目光落在她放在床頭的全家福,這照片他看過許多次,照片上的小女孩如今已經變了另一副模樣。
旁邊的照片,是她在學校得獎時拍的照片,手裡拿著獎狀,穿著學士服,笑容看起來燦爛真摯。
看著這樣的她,又讓人覺得動搖,明明是張溫和無害的臉,為什麼又會拿刀把他的心捅得千瘡百孔。
放下照片,他慢慢拉開她的抽屜,裡面擺的很整齊乾淨,基本上沒有女人喜歡的首飾化妝品之類的小玩意,可是他卻發現了一個很精緻的小盒子。
拿出來,他打開盒子,心底一瞬間有些莫名的焦灼,鑽石的光芒閃過,他眼底一花,好一會兒才看的清楚,是一枚光亮耀眼的鑽石耳釘。
四年沒有看到,一眼看過來竟然覺得陌生。他把耳釘取出來,完美切割面散發出璀璨的光芒,這耳釘,是媽媽的心愛之物,他在她去世後任性的留下了一枚,一直戴著,戴了二十幾年。
摸了摸耳朵上早已經長死的耳洞,他一陣恍惚,還以為丟了的耳釘,四年過去了,竟然出現在童曼書的抽屜裡。
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攥著硌手的鑽石,盯著照片上笑得純真的女人發呆。
曾經的日子,很美好,美好到他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得意的人,有個女人,全心全意的為自己,不離不棄的陪自己,堅定不移的愛自己……
可到底,還是被從雲端打下了地獄,他記得那年最冷的冬天,他在手術室幾度被宣告病危,只想著再見她一眼,可電話那端,只聽到她冷淡厭煩的一聲拒絕。
沒有比愛情更脆弱的了,或者他們之間本來也不存在過那麼美好的東西,她為報仇而來,他的家已經在變故里傾倒,她也沒有再跟著自己忍受委屈的必要。
她不是說過,他毀了她的人生,她恨不得拿刀殺了他……
合上抽屜,心潮的湧動逐漸平息,他轉頭走出去,靠在童曼書那屋的門口,「出來吧,我走了,醫生看不看隨便你,我只是不喜歡看到有人裝出一副被我傷害的要死要活的樣子,如果真那麼在乎,四年前不會連機票送到手邊也無動於衷。誰才是被拋棄的那個,不是流淚最多的,而是流血最多的。」
說完,他轉身往門外走去,關上門,他長長歎出一口氣。
大哥說的對,既然有了新生活,糾結於過去真的沒有意義,報復了又怎樣,看著她流淚,流血的還是自己,兩個人之間,弱者一直都是自己。
她為了報家仇接近自己,他依賴她愛上她。她放棄報仇抽身而去,換他苦苦追求挽留。他家族變故,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離開,
她總是比他晚一步,他喜歡,她恨,他愛,她喜歡,他瘋狂,她放棄……
等電梯的間隙,他慢慢的點著煙,心情不好,不好到極點,旁邊的電梯叮一聲打開,他側頭,看著拎著外賣走出來的隋棠。
看到他出現,隋棠立刻換上憤怒的表情,恨不得把湯水砸在他臉上,憤憤的問,「你還好意思來!混賬裡面你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陌以翔吐出一口煙,淡淡一笑,「是啊,我也這麼認為——給她送飯去吧,混蛋滾了。」
隋棠看著他手裡握著個盒子,叫住他,「你拿了小童的東西?別告訴我你又來偷鑽戒!」
陌以翔無奈,打開盒子,「是我的東西,認識我的耳釘吧?我戴了好多年。」
隋棠看著那枚鑽石耳釘,看了眼陌以翔懶散的模樣,她不禁歎息,「阿翔,知道嗎,小童搬家的時候,這個盒子不見了,她沿路找了整整一天,後來在一個箱子底下發現了,她哭的不行。你說,她為什麼要這樣,難道這個耳釘有比傅斯年送的鑽戒更值錢?」
陌以翔微微怔愣了會兒,嗤了一聲,「別來反問我,耳釘能說明什麼?我只看到她對我的狠絕。」
「你們到底為什麼搞成這樣?我是看著你們相愛過來的,我看的到小童有多愛你,你竟然卻看不到。」隋棠搖搖頭,歎氣,「你等我給小童送吃的,我跟你找個地方談談吧。你們之間的誤會好像不止一點點。」
陌以翔沒回答,只是靜默的看著眼前的電梯合上又下去。
咖啡廳裡,陌以翔喝著苦澀的黑咖啡,看了眼對面的隋棠,「沒想到你會生了孩子,穆影的嗎?」
隋棠搖搖頭,「不想提他,孩子不是他的。搞一。夜。情搞出來的,我又是基督徒,有了孩子就順其自然生下來,隋意很乖,有他我的人生都有方向了。」
「那年你們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們要結婚了。」陌以翔靠在沙發上,微微感歎,「結局卻都是曲終人散。」
他剛到美國的時候,穆影和隋棠一起來美國看他,三個人一起徹夜喝酒聊天,好像把所有心裡埋藏的秘密都說出來了。那時候只想,只有朋友可以一輩子,愛情,根本是靠不住的。
「阿翔,你的身體怎麼樣,我聽說你換了顆腎,還好嗎?」
陌以翔搖搖頭,語氣淡淡的,「基本適應了吧,目前沒有什麼異常,現在應該勉強算個正常人。」
「因為手套和人打架受傷,你也是個大傻瓜,明明那麼在乎,你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小童。你這樣做,難道不給彼此留後路了嗎?你想毀了一切?瘋子!」
陌以翔靠在那裡,握著杯柄,黑眸深沉,「不想再傻下去,所以害人害己的把所有人都逼上絕路。我是瘋了,剛做完手術的那段日子裡,身體差的簡直生不如死,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抑鬱狂躁,我甚至想過『自殺』了斷,太痛苦。那時候醫生真的說我有輕度的精神問題。我這幾年過的,真的一片黑暗。」
隋棠聽得直歎息,「你痛苦,小童難道會不心疼,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真的太傷人。她沒法去和傅斯年結婚了,更沒有辦法走出你給她的陰影,愛情已經把她傷透了,報紙胡亂寫她,你想沒想過,她以後要怎麼辦,她是個女孩子,你給的懲罰她要背負一輩子!好歹你外在的傷口還可以癒合,她的傷口,連醫生都看不到找不到。」
陌以翔低頭沉默,盯著咖啡裡攪起的漩渦發呆。
手機響起來,他才回過神,伸手拿過來,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接起。
短短對話了幾句,他收了線,抬眼去看隋棠,嘴角帶著淡漠又輕忽的笑容,「也許是我不夠大度,我始終記得那年我做手術之後最嚴重的一次排異,當時我在手術室,聽到醫生跟我哥說做好最壞的打算,那時候我不怎麼害怕自己死,叫醫生替我打電話給童曼書,我想在我死之前跟她說句話,你猜我聽到什麼,醫生說有個叫陌以翔的人在手術室裡,想見她,她說,她很忙,沒時間,她有男朋友了,叫我們別來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