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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二章 良兒 文 / 意千重

    第十二章良兒

    見花老虎不聽她的,王周氏惱道:「四少奶奶的吩咐,你要不去,你看著辦。難道將來你要讓人家說四少奶奶心腸狠,自私自利,看著她去送死也不攔著她?尋得著尋不著的,總得讓四少奶奶以後說起來有個交代吧?」

    尋了,但沒尋著,那不是誰的錯,只能怪林輕梅自己不懂事,運氣不好;但如果不去尋,那就是錯,見死不救,林輕梅無聊,其他人卻不能跟她一樣的無聊。

    這些世家大族可真煩人,很多時候,就是這名聲害死人。花老虎悶了一歇,才說:「我知道了,你去和四少奶奶說,我這就去。」

    王周氏道:「我要去收拾東西了,不管找得到找不到,記得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王周氏前腳剛走,良兒就過來笑道:「花大哥,她要真的被老虎豹子吃了就好了。我就怕她會追上四少,拖累四少,又怕她中途反悔回來,對四少奶奶和小少爺下毒手,你也瞧見了,這個女人可忒狠。」

    自從她做了丫頭,這些年從夏家到歐家,各種害人的手段知道得不少,人情冷暖悲歡看得更不少。一朝天子一朝臣,主子要是不落好,下人也別想落好。就算是不念及夏瑞熙的恩情,她也容不得林輕梅對大家穩定安逸的生活造成任何威脅。

    夏瑞熙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討厭憎惡林輕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很多時候,總恨不得下藥給林輕梅吃了了事,但她知道她不能,那會給夏瑞熙添很多很多麻煩的。可是現在不同,機會難得,絕對不能放過,林輕梅是自尋死路,夏瑞熙不願意做,就讓她來做。

    花老虎聞言,認認真真地打量了良兒一番,良兒一雙眼睛笑得像月牙兒似的,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對他打量探究的目光沒有任何退縮。

    花老虎道:「是四少奶奶讓你來的?」

    「四少奶奶心太軟,要不然也不會容她逍遙到今天。」良兒笑著搖頭:「花大哥,您不知道,我剛進夏家的時候,因為不懂事,總想著和人爭強鬥狠,犯了錯,要被夫人用家法打死。如果不是四少奶奶心地善良,想法子護著我,我早就被一床破席包著扔在了亂墳崗子裡,不知魂歸何處了,哪裡會有今天?其實吧,我還想著,只要四少奶奶和四少好好兒的,大傢伙兒都有好日子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花老虎點點頭:「以前覺得你是個咋呼呼,沒腦子,愛打聽是非,愛挑撥離間的丫頭,誰知道還是個懂事重情義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地回去吧。」

    良兒聽了花老虎對她的這一席評價,鼻子都氣歪了,雙手叉腰:「好啊,好你個花老虎,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樣的人?你太過分了。」

    花老虎把斧子別在腰間上,頭也不抬:「你要不服氣,你去問問其他人,我有沒有說錯你半個字?」邊往外走,邊道:「快回去幫著收拾東西吧。我一回來,咱們就搬。」

    良兒氣哼哼地一腳踢在柴門上,咬著牙想,好你個花老虎,居然敢這樣說我,讓我去王周氏面前好好說你幾句好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想到花老虎在王周氏面前吃癟的樣子,良兒就開心地笑起來。

    「良兒,在做什麼呢?來給達兒找床厚的小被子。」夏瑞熙從窗裡瞧見良兒踢柴門,知道她又在發別人脾氣了,不由搖搖頭,這丫頭,總也長不大,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純兒那般穩重。

    想起了純兒,夏瑞熙挺掛念的。也不知道純兒現在怎樣了,自從萬佛寺事件之後,她幾乎就沒和純兒分開過,這次是最長的。不過,以純兒的聰明機敏沉著,想來就算是城破,她應該也能保全住自己吧?

    良兒聽見夏瑞熙喊她,忙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地理理裙子走進去把達兒的小被子找出來,道:「四少奶奶,咱們會不會就在這裡住一輩子?」

    夏瑞熙失笑:「自然不會。等外面穩定下來,咱們就要出去的。哪裡能在這裡住一輩子呀?咱們良兒還要找婆家呢,這山裡哪裡去尋合適的人家去?」

    良兒飛紅了臉:「不和您說了,盡拿奴婢尋開心。」

    夏瑞熙道:「我是說真話,等過幾年,你和純兒年齡差不多了,自然要給你二人尋個好婆家的,風風光光地把你們嫁出去。對了,你說純兒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想我們?我有點想吃純兒親手做的芙蓉糕了。可惜就算她在,這裡恐怕也沒材料做。」

    良兒眼皮一跳,笑道:「她呀,肯定在一本正經地教訓身邊的小丫頭呢。奴婢平時可沒少被她訓。」不等夏瑞熙再問,一溜煙地往外走:「該吃午飯了,王嫂子怎麼也不來喊?奴婢去瞧瞧。」

    夏瑞熙在她身後道:「你這個性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年紀逐漸大了,也不沉穩些,不怪純兒會訓你。」

    良兒的眼淚險些掉出來。

    那日良兒和純兒是夏瑞蓓派來的馬車,本來就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可是到底也存了幾分僥倖在裡面。

    一上了車,那兩個婆子就肆無忌憚地盯著純兒瞧,純兒落落大方地任她們瞧了個夠,才慢吞吞地說:「兩位嬤嬤,可是我臉上有花,才讓二位看得如此目不轉睛?不知道你們平時可敢這樣看你們二夫人?」

    兩個婆子恍覺失態,其中一人打了個哈哈:「四少奶奶說笑了。二夫人那是何等嬌貴的人,老婆子們只敢遠遠地瞧,近前了頭也不敢抬的。」

    純兒道:「哦,她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麼?我好久不曾見到她了,前些日子聽說她偶感風寒,也沒機會去瞧她,可大好了?」

    婆子信口答道:「好了,好了。前幾日還瞧著她去鋪子裡呢。是吧?」她回頭問另一個婆子。

    那婆子隨聲附和:「是瞧見了,大好了。」

    良兒就聽出不對來,如果人真的是夏瑞蓓派來的,那就應該是心腹才對,可聽這話,哪裡有跟在身邊伺候的,得力的人會不知道夏瑞蓓病不病?還需要根據她去鋪子與否來判斷她好了或是不好?這其中必定有詐,她的手心沁出冷汗來,要去掀窗簾子,

    手剛伸出去,一個婆子就按住她的手,變了臉色:「小大姐,不要讓老婆子難做。咱們二夫人可是求了都指揮使的的,其他人要是瞧著了,會說閒話的。」

    良兒心慌起來:「會說什麼閒話?我就是覺得氣悶,想透透氣。」

    那婆子道:「氣悶什麼?少奶奶都不氣悶,你一個小丫頭氣悶什麼?等會兒到了地頭,就不悶了。」

    不讓她們瞧外面,不會是根本就不是去夏家,而是去其他什麼地方吧?良兒害怕地悄悄抓緊了純兒。

    純兒波瀾不驚,從歐青謹把夏瑞熙悄悄送出去,和她商量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那兩個婆子一進了錦繡園,那樣的態度,敢從夏瑞熙的妝盒裡偷首飾,又怎麼可能是夏瑞蓓的人?只能是趙明韜派來的人,才會如此地不把夏瑞熙放在眼裡。

    趙明韜一定是很恨歐青謹和夏瑞熙的吧?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也不知道他見著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肯定是猙獰無比,殘忍冷酷地對待她吧?

    可就算如此,又如何?從萬佛寺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知道趙明韜是個什麼人了。從她主動向歐青謹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做好這件事。想來,就算是她死了,歐青謹和夏瑞熙也不會不管她的家人。雖然她娘把她賣了,但她一點都不怨她娘,世上都是重男輕女,可從小她娘就待她極好,常常讓鄰里的小姐妹們羨慕極了。

    如果不是不得已,遭逢了那場水災,大家都活不下去,她娘又怎麼捨得把她賣掉?她現在還記得自己走的時候,她弟弟妹妹抱著她的腿大哭不放,她娘不敢看她,只是抹著淚說:「丫頭,去了好歹能有碗飯吃,能活下去最重要。」

    良兒抓住自己,是害怕了吧?其實有自己一個人去送死,就夠了。可是現在她不能放良兒走,如果良兒逃走了,勢必會驚動趙明韜,那麼,夏瑞熙已經逃走的事情就會很快暴露,前功盡棄,還是先熬著再說吧。

    純兒微微歎了一口氣,反手握住良兒的手:「別鬧,我頭有些暈,讓我靠靠。」她的冷靜感染了良兒,良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出來,往純兒身邊靠了靠。

    馬車把二人送到一所半荒廢的宅子裡,純兒就驚詫地說:「這不是我家,你們到底是誰?想幹什麼?我要見你們二夫人。」

    那兩個婆子笑著道:「四少奶奶放心,這裡雖然條件不太好,可卻是我們二夫人特意安排給您養胎的。這裡很安靜,也很安全,您放放心心地住著,這幾日我們都指揮使很忙,二夫人要隨身伺候,離不開。過幾日她就會來瞧您的。」

    純兒假裝相信了。既然趙明韜很忙,夏瑞蓓要明她暫時不會被揭穿,能熬過一時是一時。

    平日裡就是這兩個婆子看守她們,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來,不能出內院半步,只能在內院小小的天井裡散散步,發發呆。直到第六天夜裡,宅子裡突然喧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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