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瘟神
夏瑞熙乍聞那個「死」字,頭「嗡」地一聲響,不假思索地站起來甩了林輕梅一個響亮的耳光,喝道:「住口!你若是再敢哭,再敢胡說八道,我定然不會輕饒你。」
林輕梅被她打得有些發懵。
良兒冷冷地說:「林小姐這話說得真奇怪,我們家四少奶奶和四少是恩愛夫妻,難道她會沒有你更瞭解四少,更心疼四少麼?倒是你,大清八早地,就跑到我們少奶奶的房裡來哭鬧,盡說這些難聽不吉利的話,真是惡毒。」
林輕梅不理良兒,直直地看著夏瑞熙:「你不配他這麼對你。」
夏瑞熙嗤笑一聲:「你就配了麼?配不配的,不是你我說了算,要由他來說了算。他昨晚還告訴我,他娶了我是他三生有幸。你信不信?」
她惡意的笑:「想必你是清楚的,你衣衫單薄,還被水浸濕了,可他根本不屑於看你一眼。就算是你嬌滴滴的和他說話,我問你,十句中他可答了你一句?其中可多看過你一眼?就算是狗對著他叫,他也會扔塊石頭回答它,而你呢?他就怕噁心著我,所以不屑於和你計較。僅此而已。」
林輕梅的臉色有些煞白。
夏瑞熙輕蔑地看著她:「我希望你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地位,你只是林先生的女兒而已,並沒有任何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大家之所以對你恭敬三分,是看在林先生的面子上,你仰仗的,也只是林先生的人品體面。可是現在,你已經把林先生的這份體面丟得乾乾淨淨,就連林先生的那份恩情,也將要被你消磨乾淨。我等著瞧那一天,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林輕梅定定地看了夏瑞熙一歇,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夏瑞熙也不搭理她,愛走愛留且由她,反正也管不了,又不能把她關起來或是打死,只要林輕梅不來惹自己,多她這雙筷子也不怎地。
良兒對著林輕梅的背影恨恨地「呸」了一口,道:「她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難道您就這麼由著她胡鬧?早該拿大棒子把她趕出去。」
夏瑞熙道:「能把她怎麼樣?燒不紅打不扁錘不爛,又不能把她趕走,不理她就是了。」現在兵臨城下,就算是想把林輕梅弄走,也找不到那麼合適的機會和地方,只有再忍幾日。
林輕梅人不傻,吃過那次虧以後,更是小心謹慎,防範嚴謹,比如她和歐青謹說話,雖然語氣神態親暱,但說的可都是些一本正經的話,也沒有肢體接觸,誰也不能說她不能和歐青謹說話,她那話是錯誤的,從而咆哮她幾句。
她現在就是小打小鬧,故意給夏瑞熙添堵,實際上大錯她是不會犯的,誰也不好揪她的辮子,並不能一勞永逸地把她給趕出去或是解決掉。
良兒無奈地歎口氣:「這可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請著一尊瘟神了。」
事實上,這尊瘟神並不需要她們送。
夏瑞熙主僕二人又抄了一回經,快到午間時,王周氏跑來道:「少奶奶,林小姐不見了,她的包袱也不見了,廚房裡少了些乾糧,她肯定是出山了,這可怎地好?」林輕梅是和她住一屋的,夏瑞熙也多有交代要她看好林輕梅,現在林輕梅不見了,要真出了什麼事,她也脫不了干係。
良兒跳起來:「這賤人一定是去追四少了。她是成心給咱們添亂!世上真有這般不識好歹的人,待奴婢去把她追回來,好生教訓一頓,讓她知道什麼才是才德!」
夏瑞熙停下筆:「你大概是什麼時候就沒見著她的?」難道是被她的那席話給刺激著了?心高氣傲的林小姐不屑於吃她夏瑞熙的這碗飯,所以很瀟灑,很有氣質的走了?或者是要去上演千里追愛的戲碼,孤注一擲,與她鬥爭到底?
王周氏想了想:「好像她怒氣沖沖地從您屋裡出去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我也沒想到她會這般膽大。」
夏瑞熙算了算時辰:「如果她從那個時候就走了的,只怕已經走了很遠,我們可能追不上她了。何況她成心要走,就是追上了,她也肯定會躲起來不讓我們發現她。雖然如此,我們該做的還是要做到,這樣,讓花老虎去看一看,若是找不到,且由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林輕梅要自尋死路,她也管不著。
林輕梅真的是太高估她自己了。
且不說從這裡到西京城,有兩三天的路程,山裡人煙稀少,野獸出沒,山外兵荒馬亂,何況歐青謹提前走了兩個時辰左右,以林輕梅的腳程和對路途的熟悉程度,根本就不可能追上歐青謹。
就算是追上了,她又能怎麼樣?勸歐青謹回來?或是死皮賴臉地跟著歐青謹?告訴歐青謹她林輕梅才是最愛他的,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那個人?
夏瑞熙沒有想到林輕梅這樣的膽大,這般的敢豁出去。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同,也許,林輕梅真的是愛歐青謹的,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孤注一擲地要得到歐青謹。
可是愛人的同時,也要看對方承受得起否這份愛情,願不願意接受,否則這份愛就變成了負擔,只會讓人想擺脫。
夏瑞熙現在已經篤定,歐青謹已把林輕梅的這份感情視作了負擔,幾乎視她為洪水猛獸,她卻不自覺,還要硬貼上去,夏瑞熙可以想像得到她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
良兒急道:「她死了倒乾淨,可要是讓她找到四少,死皮賴臉地纏上去,怎麼辦?還有她會給四少增添負擔的。」
夏瑞熙低下頭繼續抄佛經:「這個,我就管不上了。王嫂子,你去和花老虎說,如果天黑前尋不到她,就立刻回來,我們搬到崖上去住。」防人之心不可無,只要林輕梅離開這裡,就得多加小心,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王周氏小跑著去尋花老虎,花老虎一聽,把手裡的斧頭扔在地上,粗聲粗氣地說:「俗話說得好,碗米養恩人,斗米養仇人,她就是那不知足的小人!還認為總欠了她的。我不去,讓她給老虎豹子拖去吃個乾淨,撕個稀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