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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七四章 剪輯 文 / 多一半

    第四七四章剪輯

    不指望每個人都能懂道理,更不能強迫別人都比我聰明,天才注定是孤獨的,就好像真理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蘭陵同意我對天才的解釋,畢竟可以稱為天才的人不多,約等於白癡的數量,唯一不同的是白癡不孤獨,周圍總有幾個取笑戲耍的無聊人士。

    「看來我也不孤獨……」理想是美好的,現實也是殘酷的,當天才是幸福的,當白癡是需要勇氣的;可悲的是,蘭陵並不介意兩者之間的區別。

    「反正我也想不通。既然你覺得畫骨頭可以讓你家九斤變的更聰明,就不用再連累篤娃也跟了一起,有一個聰明孩子就謝天謝地了,是吧?」蘭陵順手給甘蔗的書本收拾起來,以避免我佈置什麼稀奇古怪的作業出來。「下次犯病的時候不要朝我府上亂跑,嚇著孩子。」

    不可理喻!就,看蘭陵緊張的。

    「好了,別顛三倒四的,快回去吧。」蘭陵沒有留我吃飯的意思,傻了吧唧的翻出張新繪製的唐帝國海域圖看了起來,很入迷,假裝我不存在。

    沒話找話,胡亂指了一處道:「這畫錯了。」

    「亂說。」蘭陵頭也不抬,嘲諷的口氣道:「入夢了吧,還當自個得了觔斗雲的本事,哪猴子叫什麼來著?」

    「姓孫,」擠了蘭陵跟前坐下,腦袋叉在她肩膀上看海圖,的確看的人茫然。

    不得不承認,這年代繪製地圖手段已經很先進了。前有三國時期劉徽的《重差》,後有西晉裴秀的《製圖六體》;唐朝建國後又在古人的基礎上引用更先進的計算方式進行了革新,採取嚴格地比例繪圖。

    現如今,在興辦的航海學裡。儼然將地理圖志歸入一門重要學科,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來鑽研,收效斐然。

    「東勝神州在什麼地方?」蘭陵鋪平海圖取笑道:「別敷衍,指了上面說明白才行。」

    既然看不懂,就胡指了一處海島,「怕是這裡了。告訴你,海外有猴子的地界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水簾洞的位置。」說完就順了蘭陵的腰肢朝下探索了幾把。練武的女士就是這麼耐摸。

    蘭陵無奈給我一肘,小聲警告道:「小心孩子看見。」

    這是個事。孩子大了就這點不好,似懂非懂的亂好奇,弄的父母稍微那啥一下都不自在。說老實話,這都多半年沒和蘭陵好好那啥一次了,每次都和做賊一樣匆匆了事,連衣服都不帶脫地那種,隨時都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今不行。」蘭陵轉身給我手推回來,歉疚一笑,「篤娃還要過來,郎君耐耐性子,過些日子……」

    尷尬的甩甩手。恨恨道:「過十年也一樣,總不能給那小子給塞回去。」

    「什麼話。」蘭陵掩嘴笑了陣,「同妾身看看海圖打發一陣就好,過了這段就不想了。稍微坐的遠點。挨著總是惹火,弄的都不自在。要不你且回去,眼不見心不煩。」

    板個臉無趣道:「就不怕半夜給自個燒死了。」

    「去!」紅個臉回身捶了我幾下,「你家三個呢,少這裡取笑我,怪不好意思的。」

    搖搖頭,豎起兩根指頭晃了晃,「準確的說。能那啥的就倆。」老四那裡我總有些下不去手……問題在我,有種難以言述地心理障礙,即使現在好多了,也不太能拿得起架子給老四丟上床。

    蘭陵會錯意,撇嘴哼哼幾聲,一臉不爽。可能是近半年夫妻生活不協調所致,扭身又蠻不講理砸了我兩拳,「那你就留著個水靈的。跑我這裡顯擺什麼!」

    「好好的。怎麼又動手。」習慣的給瘋婆子推開,起身跺了幾下腳。看來年齡是大了,坐一會腿就麻。老氣橫秋的抖了抖袖口,「咱都不是小孩子,又這麼些年同床異夢地過來了,有些事大可以開門見山的說。今來不是跟你探討畫骨頭的學問……我覺得這節骨眼上跑出去圍獵不適宜。」

    「什麼?」蘭陵驟然收了女人家的扭捏,面如止水地看著我,「說明白。」

    「不該我明白的我從不想明白。可你的脾氣我清楚,別說甘蔗想去圍獵的話,小屁孩懂個什麼?你抓倆兔子叫他射兩箭就能敷衍過去的事,非得讓我大張旗鼓的弄的盡人皆知,搞什麼名堂?」蘭陵說的時候我也沒這麼多想法,只當她真給孩子許了諾。可仔細想想又驢頭不對馬嘴,經我手辦出來可就變成王家圍獵了,和你堂堂長公主有什麼干係?

    是可以邀請她一起,長公主隨王家侯爺和一干老不死去皇家獵場也沒什麼破綻,可我總覺得彆扭。不是事情彆扭,是蘭陵彆扭,人和人待時間長了才能感覺出來地那種細節上的不協調。

    「給孩子長見識不錯吧?」儘管蘭陵還在嘴硬,可被我盯的有點不自在了,渾攪道:「孩子這麼大你就從沒操心過,辦個圍獵就要命了,怎麼當爹的!」

    「屁話,少拉扯。」隨手抽了個軟墊靠了案几上。可能是坐的姿勢不正確,弄的渾身不爽。拉了臉在腿上敲打一陣,心一橫,悶聲問道:「圍獵全程下來近一月時日,你究竟要躲什麼事?」

    「胡說!」蘭陵抽筋一般的從軟榻上蹦下來,看架勢就要發作。可隨即收了氣勢,一臉不屑的又臥回去,冷哼幾聲,「子豪失心瘋了吧,什麼事值得我躲?怕是滿大唐找不出來呢。」

    「怕是,」歎口氣。讓人不舒服,就好像提醒我她地身份,不給人留一絲顏面地那種口吻。起身一禮,「下官失態了,還望殿下恕罪。若再無別的吩咐,下官這就告退了。」

    「別忘了圍獵地事。」蘭陵背對著我擺擺。」

    手裡是沒有好兵器,真想朝這娘們身上招呼幾下,壓了氣轉了門口上依禮一躬,「遵命。下官一定盡力辦好,絕不會讓長公主殿下與小郡王失望!」話剛落地,甘蔗從身側進來;我這會正來氣,不用給他娘倆面子。又朝甘蔗一躬,「小郡王安好,下官告辭了。」

    甘蔗一哆嗦,見鬼的模樣瞪眼看我,腳下一踉蹌退了蘭陵榻前驚慌失措喊了聲『娘!』

    蘭陵騰的從榻上坐起,怒氣衝天地給甘蔗抱了懷裡朝我喝道:「小心嚇了孩子!」

    我正猶豫該不該繼續行禮,蘭陵已經給甘蔗打發出去,順手耗住我脖領毫無憐憫的就帶進屋來。發力朝榻上一甩……飛行員特訓的感覺。

    「謀殺朝廷命官!」

    「閉嘴!」蘭陵轉身給門關上,臨了又放了門閂,扭身怪笑幾聲,「是個人,順眼了都能當雲麾將軍。即便少了一個,吏部上三五十年也不會過問!想好了沒?」

    「想啥……你想幹啥?」

    蘭陵瞬間滿身溫柔下來,溫言軟語風情萬種道:「那就先祝賀王家的三九大少爺了,明早他就心安理得接管王家家業。」

    「能喊救命不?」有點忐忑。榻上沒有趁手的,枕頭難以防身,「別過來!我沒準備好……哎呀!」

    過程並不甜蜜,雖然很暴力,可和性侵犯沒有任何關係,就是挨打而已。儘管我竭力反抗了幾下,可畢竟年齡大了……

    「你剛拿啥砸的我?」頭有點暈,就是剛剛致命的一擊讓我放棄抵抗的。現在還沒緩和過來。

    「學問。」蘭陵好整似暇地坐了榻上整理自己,又恢復了長公主那種高貴氣度,雍容華貴遠離暴力的那種容顏。

    「tmd!你個臭婆娘拿竹簡砸我!」靠,這種代表華夏文明的上古珍藏品打起人來竟然這麼霸道,輪下去和鎯頭沒區別,太狠了。「日子沒法過了,房子孩子歸你,我隻身出戶!」

    「本來打算用碑文來著。可跟前只有竹簡。」蘭陵拿起個鋒銳的長簪子比劃幾下。笑問:「反正你也沒帶什麼來,著急走麼?」

    「不著急!」

    「那你就聽我說說。你不是想知道麼?」蘭陵輕柔的給簪子插了髮髻上,朝我皺了皺眉,「你平時是個怕事的。就因為這點我才感激,為了我娘倆的確用心了。」

    「什麼意思?打完人後開始感激?那能不能讓我感激你一次?」腰上得了幾下重擊,現在半身酥麻的很辛苦,火氣騰騰地冒。

    「誰都有壓不住火的時候。」蘭陵歎口氣,眼神忽然變的歉疚起來,「多年來,當你是郎君,當你是弟弟,是人世間最親的人。經歷的多,兄弟鬩牆,姊妹反目,這一說起來死走逃亡地各安天命了……」

    「那就對了,總歸少個活活打死的,我一掛你經歷就全了。」

    「孩子話,」蘭陵一把給我拉起來,伸手在我腰眼上輕輕拿捏,「拿你當至親至愛,你跑來要吃要喝要按了榻上行房,夫妻間就是這樣,我心裡都是喜歡。」

    「你還喜歡施暴。」

    蘭陵不理會,依舊不停手的推拿,「可總有窩在心裡的不忿之事。你興高采烈時跑來顯擺,你滿心不悅時跑來抱怨,你欺瞞詐騙得手時候洋洋得意,你被我揪了短處時垂頭喪氣,這些我也喜歡。」

    「你就是個變態!朝上點,肋骨斷了都,輕點!」

    「可我不行,我就沒你這麼自在。」蘭陵又歎口氣,「既然是夫妻,就得坦誠相待,是是非非地日子過起來總有個拌嘴的時候,可……」

    「可不應該打人!」

    「可這就是我期翼的日子!並不是想欺瞞什麼,但就沒法和你坦誠,沒辦法!」

    蘭陵口氣一變,我立刻朝後縮了縮。「你沒法坦誠就該拉住我出氣?」

    「我是恨你不理解這些。有些事不想讓你明白,不是瞞著你,是護著你。可我又不願意讓你有別的想法,總是覺得虧負你了。就好比剛才。一來我就知道你有什麼打算,催了你走,可你偏偏裝糊塗!」

    「我不是裝糊塗,是怕你因為什麼事出了岔子。」當然理解蘭陵,也知道這些年來她一直暗地裡維護我,不願意她有個什麼閃失。「現在京裡這麼亂七八糟的,你又和宮裡那個不對付,這賀蘭家的丫頭一死我第一個擔心的是你!節骨眼上你忽然要出去圍獵。我能不操心嘛!你不明白你對手是個什麼人,這賀蘭家的人早該死絕了!」

    「什麼?」蘭陵聽罷一個激靈,警惕地看著我,「你都知道什麼?」

    「我啥都不知道!就算以前知道一點,可也被現在這情形弄糊塗了。我才不管誰是誰,大唐興衰和我有個屁關係,就想抓緊時間把這一輩子過完了了事,是安寧過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蘭陵。雖然在政治鬥爭方面她是高手,可誰批准高手就不能失敗?

    「沒良心的話。」蘭陵不滿的推了我一把,「我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大唐好,卻和你沒關係,讓人失望。」

    「搞政治的都這麼說。歸根結底都是野心害的。算了,你不說有你的道理,我去準備圍獵事宜。」

    蘭陵笑了,無所謂的擺擺手。「這次搭了你王家地順船出去遊玩個多半月最好,你不是問我躲什麼嗎?就是帶了你躲過這多半月地時日,讓他們自個亂去。現在都憋住勁呢,等咱們進山那幾日才有好戲看。」

    惹事我不在行,可聽蘭陵口氣真誠,也就不追究了。畢竟人活著都不容易,當百姓有百姓的辛苦,當皇親有當皇親難處……這麼想想也就不怪她施暴。別家女人受委屈可以找自家男人訴苦。可蘭陵就沒這麼好命,皇家地事就算一坨臭屎,她也得忍著噁心說是香的。

    「也好,反正現在夠亂的,圍獵能讓你清淨個多半月,換換心神也好。」捶了捶腰,給了個笑臉道:「下次不忿的時候可以打別人解恨,不用再朝我身上招呼了。老胳膊老腿經不起這麼些磨難。」

    蘭陵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這麼一說倒顯得你大氣了,還以為你得計較個三五天才過去。說開了也好。其實我也妒忌你家那三位,都能敞亮地活著,唯獨我這邊三五不時的得睜眼遭幾次謊;就是老了,怕是得帶些瞎話到黃泉才行。」說著假裝大氣的一甩腕子,自嘲道:「活著朝郎君遭謊,朝孩子遭謊,朝兄弟姊妹遭謊,死了怕連閻王都得哄騙,皇家裡一個個的都這麼過活,該算金枝玉葉了吧,呵呵……」

    點點頭,「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有了感覺,難不成你皇家人連說心裡話的時候都是拿瞎話鋪墊地?看似真實的謊言?」

    蘭陵一愣,迷惑的看著我。

    連眼神都無辜的這麼真實,「好了,你說啥咱就幹啥,反正賀蘭家地人都該死,死就死了,他們料理後事,咱們圍獵。」

    「她死她的,與咱們圍獵何干?笑話!」蘭陵不屑的撇撇嘴,「別胡思亂想,快回去預備!」

    我沒有胡思亂想,這麼些年下來,沒人比我更瞭解蘭陵。至於圍獵,早在過年前蘭陵就已經開始高調籌備了,聖上知道,還拜託了左右衛的主事,而那時候某人還活的好好的。在別人看來,公主興致勃勃的想和自己孩子享受一次母子狩獵活動,雖然有點鋪張,可濃濃的母愛讓人心怡。

    至於下來死了什麼人就無所謂了,既然左右衛上不得空,懇求甘蔗郡王地老師籌辦一下也不算逾禮,可憐寡婦還能求到誰門上?所以得憑夫妻間那種神奇的第六感,感覺蘭陵掐算的精準,圍獵的時日恰恰就是死人出殯不久,有關人員開始相互清算的時間。

    既然要清算,那就免不了要亂那麼一陣,此時的長公主和王家侯爺恰恰不在京城,所以說清算後不管什麼結局都和這兩人拉不上關係;若長公主想在清算過程中得到什麼利益的話,只需要安排幾個能說上話的人把局面攪渾了,順手摸上幾條魚地難度不大;或者乾脆就不予理會,當事人身心憔悴地時候她這麼一回京,一撫慰,哥哥妹妹的這麼一展親情,該得到地就全得到了。

    溫柔,暴虐,蠻不講理,與女性有關的方面僅僅是向我一人展示的,是我倆的私人空間。對外則是知書達理雍容華貴的長公主,高高在上卻又溫文爾雅;對李治來說,蘭陵則是精明能幹又招人憐愛的寡婦妹妹,即是臂助,還能三五不時的傾訴下親情。或許在李治心中,世上最值得珍愛的就是這個妹妹了。

    陽光燦爛,觀瞻一個近乎完美女人的時候,沒人會注意她腳下的陰影,但不能否定它的存在。隱忍,不露聲色,冷酷,謀略,詭計……凡是能挫敗對手的,應有盡有,樣樣精通。

    能歷經多次動盪,卻一直站在強勢一方的人啊。儘管她心裡有多麼悲涼,多麼身不由己,多麼不堪回首,可她的確做了,而且幹的不錯;所以我不能指望蘭陵立地成佛,只好將她的這個部分在我潛意識裡屏蔽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多年來我倆處的不錯,就好像童話裡窮小子和美麗公主的故事。沒有巫婆,沒有毒蛇,窮小子傻乎乎的開心,而美麗公主也覺得倆人傻乎乎的都挺開心,於是公主總結出兩套遊戲規則,一套是和窮小子在一起,一套則是應對其他人,樂此不疲,白頭到老。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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