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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五五章 黑鍋 文 / 多一半

    第四五五章黑鍋

    第一次給孩子佈置語文作業,這讓文盲老爸異常自豪。而文豪老娘則乖乖的坐了跟前裝啞女,這感覺非常好。

    縱狼行兇的兒子有點不好意思,而受了驚嚇的女學生沒有一點憔悴的樣子,精神抖擻的和老師品評一個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

    兒子很長臉啊,若不判對錯的話,光這故事就能當精品發表了。看那狼撲的,上官姑娘叫的,甘蔗奮勇解救的,侍衛壯烈負傷的,讀者揪心的……一幕幕活靈活現出現在眼前,好文筆,再看一遍!

    「當時李篤把狼踹飛了?」

    「不是,」上官丫頭朝我做個鬼臉,「小女讓他這麼寫的,總比讓別人知道是我被踹飛了強。狼當時就要把我撲倒了,想想怪嚇人的。」說著就要撩起裙腰讓我查驗被踹的部位,被蘭陵及時制止。

    哦,這挺好,既然經過當事人認可,別人也就無話可說。「這麼說在李篤救你前,那個英勇的侍衛已經被狼咬傷了?」

    上官想了想,點點頭,「不知怎麼的,忽然一下子就變成那樣,當時李篤和小女都在場,嚇的不知道怎麼辦了。緊接著狼就撲過來,李篤才救了我。」

    和蘭陵對望一眼,兩人眼神裡均表達一個意思,一派胡言!剛還嚇傻了,轉眼間又解救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人家侍衛就那麼不值錢?又看看甘蔗,這孩子表情也有點不自然,斜眉翻眼的,不像平時的模樣。

    上官丫頭咯咯一笑,貓一樣的動作就靠了蘭陵身上,「多虧有李篤在呢,要不就真見不到殿下您了。其實都是小女惹的禍端。一早就吵著看狼的,李篤都勸告過了小女了,說等餵了狼後再看,可當時沒聽進去才釀成禍端;還惹的他受您責罰,遭了牽連。」

    「一碼歸一碼,他地玩意沒看顧好傷了人是他的責任,現在不究前因,只論後果。」蘭陵面無表情的拍拍上官小臉,「聽你王叔叔怎麼斷,你倆都是他學生,該比我這個當娘的公允。」

    「王叔叔,別責罰李篤,都是小女無事生非,受點驚嚇是該當的,」小妖精又挪了我跟前。抓了我胳膊晃了三、五下以增加效果。

    搖搖頭,「養了就該看管好,出了這事情只說明主人沒有能力駕馭它們。你倆都小,還沒到能承擔責任的年齡,所以也沒打算責罰誰。若追究根源是我的錯。不該讓個孩子飼養這些猛獸,今我打算把狼收回,順便代我這學生給你爺爺和那個受傷的侍衛陪個不是。」說到這裡回身看看蘭陵,「這樣處置。殿下以為如何?」

    蘭陵點點頭,款款施了一禮,「任憑先生發落。」

    「爸!」甘蔗急了,回身又叫喚,「娘!」睜圓個眼,欲哭無淚地模樣一會望望蘭陵,一會望望我,看的人心裡擰著痛。

    「王叔叔。」上官丫頭拉扯我衣袖央求道:「請您收回成命,不是李篤的錯。您若真這麼斷了,就算李篤不記恨,可讓小女往後還怎麼到長公主府裡來。」話往後帶了顫音,眼淚吧嗒吧嗒就落下來,聲情並茂,演技之高令人歎為觀止。

    「這孩子,」蘭陵明明知道裡面有隱情。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給上官丫頭拉懷裡輕聲撫慰道:「處置幾條玩意就沒臉朝我這來了。這是誰家的道理?李篤也不是心胸狹窄的孩子,一時可能不痛快。可過去就好了,那會有記恨一說。」說著掃我一眼,摟著上官丫頭起身,「丫頭今受了驚嚇,我去勸勸她,這邊還依仗先生給李篤多講講道理,叫他能轉了這彎才好。」站了門前又伸頭進來瞪了甘蔗一眼,「聽你爸的!」

    甘蔗被老娘瞪了個哆嗦,低聲啊啊兩下,哭喪個臉垂頭喪氣的坐我旁邊,只聽院外腳步聲漸遠,才有氣無力的爬了案幾上哼哼,可憐巴巴地望著我,「爸,沒狼什麼事,真的。」

    「侍衛怎麼傷的?你咬的?」其實甘蔗現在這幅模樣才討人喜歡,比起一早那個小李義府舒心多了。和藹微笑著,使勁拉過甘蔗腦袋搓揉幾把,「打起精神來!不想說的沒人逼你,我和你娘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別人怎麼說我都不信,也別指望我去問那個受傷地侍衛,就想聽聽你的說法。」

    「狼咬的,」甘蔗無精打采的拍拍桌面,「不過不是您想地那樣,是……」

    「是什麼?」有些事孩子不想說,即使逼問出來對彼此都沒好處,趕緊換了個口氣,「先別說,叫爸猜猜。你給個底線就行,我順了你底線朝上猜。」

    「沒底線,反正不是狼主動咬上去的。爸,我受奸人脅迫,被逼了守諾,您能不能懲奸除惡,給妖人壓了五指山下和那個賣藝的猴子做鄰居?」說完生不如死的拿頭碰案幾。

    「奸人已經被你娘帶走了,你就饒了賣藝那猴子一命。」這沒辦法教他了,天文地理好學,和妖精女人打仗的事還得甘蔗自己總結,當爸的已經力不從心了。「好,我猜猜狼咬人的事;是侍衛犯賤自己招惹的?」

    「他敢!」別看人小,這小郡王地架勢就在這倆字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平時在我跟前都溫文爾雅,今天事情惹上頭了,也就不顧及這些細節,王霸之氣頓顯。

    「你指示狼去撲他的?」不排除這因素,這年代有許多雜耍節目,有身份的人常會買回來個希奇古怪的人來逗猛獸玩,程老爺子就常講在北邊作戰時候踐踏戰俘人權的鬥獸遊戲。

    「我不敢……」甘蔗搖搖頭,「會惹您和娘生氣,再說那侍衛是看了我長大的,娘讓我喊他叔叔,說在大幾歲就帶我出去圍獵。」圍獵倆字咬的重,邊說邊搖頭晃腦。

    這就明白了,圍獵。這年代有身份地人喜好幹這些破壞生態平衡地事。你說你打獵,沒人羨慕,獵戶而已;可一加了『圍』字就了不得了,只要參與進去,人啊,馬啊,狗啊的立即有了檔次,尤其是參與圍獵地狗。好比英公李績馴養的那幾條獵犬,當年程老爺子拿兩匹大宛名駒換一條狗都沒得手,這可是享配祖墳的東西,在府上享受妾以上的待遇。

    除了我,圍獵是紈褲們最熱衷的運動,像甘蔗這種連身體都沒發育的高級別准紈褲也已經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了。而這幾頭狼嘛,別家馴狗,甘蔗馴狼自然更有面子。這就沒什麼大不了了。本就是控制野性的一個環節,拿捏不好受個傷是常事,連老旺財在激動時都朝我齜牙,何況幾條狼哉。

    同情地拍拍甘蔗小臉,這黑鍋背的真夠大的。「你馴狼的時候讓那奸人在跟前看?」

    甘蔗搖搖頭。又點點頭,咧咧嘴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她是不是想要一隻?」猛然想起上官丫頭纏了我索要狼崽子的事,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我這麼大個人都難以招架。甘蔗就更別想了。

    甘蔗搖搖頭,伸手豎了三根手指,不知道孩子想起什麼事,惱的給三根指頭塞了嘴裡就想自殘,嚇的我趕緊給扯出來。臭丫頭要三隻,不知道被揪了什麼把柄在手裡,弄地我兒子這麼小都產生輕生念頭,都這樣了。太可怕。

    「然後她做戲威脅你?」

    甘蔗面部表情僵硬,木然看著我,估計是碰到承諾內的條款了,我娃在死撐了當英雄。

    「好,我不問了。反正這事怎麼斷你都吃虧,狼處理了你心疼,不處理是上官丫頭幫你說了話,你比我還笨!」恨鐵不成鋼啊。這麼小就開始吃女人的虧。長大一定可以積累豐富的經驗和抵抗力,不算壞事。也沒必要因為疼自家孩子去指責上官丫頭。這事給甘蔗點教訓也算超值,叫他看清承諾的真正含義,看他往後還敢不敢隨便給別人許諾。

    「爸,現在怎麼辦?」甘蔗忐忑地看著我,再他看來我剛剛當眾放了話,收回成命的可能性比較渺茫,又不好出言哀求,弄的自個七上八下。

    「狼我收了!」不解氣,伸手又在甘蔗腦門上拍一巴掌,「等你表現好再還給你,先暫時放你家,代我養著!別高興太早,現在去給受害者陪不是,你那個侍衛叔叔,還有奸……一併陪了吧,誰叫你遺傳不好!」

    現在想想,不但甘蔗背了黑鍋,連蘭陵都可能是個替罪羊。早上我還抱怨蘭陵把孩子教成老練油滑的兩面派,可看現在這模樣怕和蘭陵無關,和上官丫頭待久了地話,近墨者黑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這丫頭殺傷力太大了,現在又越長越大,模樣越出越俊,哭笑於無形,喜怒哀樂控制的出神入化,尤其她那個該死的爺爺竟然和歷史上的下場有出入,長久騷擾於公主府邸,並遺禍於王莊,難以鎮壓,實乃心腹大患。

    「說的,就是心思多了些,我倒是越來越喜歡這丫頭。」蘭陵聽我講述完,開懷大笑,倒像是自個孩子背黑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皆大歡喜了。「篤娃馴狼的事我一無所知呢,只道猛獸就當了猛獸養,誰知裡面還這麼些門道,真錯怪孩子了。」

    「看,引狼入室不可怕,就怕引個那啥入室,往後難保了甘蔗學壞。」外面雪又下起來,看看身上地皮裘,慢慢脫下來掛好,「娃送的東西本該體面的穿回去,可今甘蔗當了回苦主,平白無故又送了禮,心裡一定不好受。你晚上好好給孩子說,等往後送咱倆東西時候要理直氣壯,這拿到手裡才踏實,他爸不要這窩囊氅子。」

    蘭陵笑著點點頭,挨了我靠過來,「說來這家裡有個男人就是不同,說是小事,當娘的總沒當爹的從容不迫。能看出那丫頭使鬼,可我就沒法和你那麼和孩子說話,不是管硬了就是慣壞了,哪頭都不好。」

    「過獎,過獎,」還知道表揚人。蘭陵的一貫伎倆,我每次都中圈套。可聽著就是舒服,很享受這樣的恭維。「說說,你喜歡上官丫頭哪點?」

    蘭陵懶懶靠著在我身上抻了個懶腰,「你說她真那麼俊俏?不盡然,模樣迎人而已;心思多吧,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我看你家那二女比她還陰沉的多;不過是讓爺爺嬌縱壞了。靠了身上那點靈氣為非作歹。」說著拍拍我肩膀,給我腦袋努力地擰到她那邊,「妾身小時候也那樣,就是使壞地時候比她文靜些。」

    怪不得,怪不得!看來是基因相剋,甘蔗繼承了我那種白癡基因,九斤也是,三、四兄弟嘛……但願她娘的遺傳能佔主導地位;王家男娃多。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報應。

    「報應!」穎歡天喜地地看著粉舞的雪花,「再下大些才好,越大越好!」

    「誰又惹你了?」拍拍身上積雪,這雪的確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雲家兄弟倆才定親。老天看不過眼就下雪凍他家的蓮菜池子,等雪停一上凍,放了水的池塘比青磚還瓷實。」穎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喊過老四來問了幾句。歡欣道:「妾身去雲家轉轉,看咱王家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老四站後面給我個怪臉,對自己這變態姐姐已經無語了,一副恭送太后的模樣看穎出門。「姐夫,你說的沒錯,我姐瘋了。」

    「我啥時候說你姐瘋的?」不可能,我從不在自家散播這些不和諧言論,這是誣蔑。

    「昨天說的。你指我姐鼻子罵,還罵二女,還罵……」老四臉一變趕緊給自己嘴巴拍住,瞪圓個眼看著我,等待我過於一刀戳死她滅口。

    這還了得,貼牆根難道也是個遺傳?「停!你要還想我在家裡幫你,就立刻把昨天的事全忘記,全部!」

    老四閉眼打個哆嗦。趕緊晃晃手腕。胡亂指了個方向道:「姐夫,雲家正救蓮菜呢。好些莊子上的人都去搭手幫忙了,你帶我看看去不?」

    好,看看吧。橫了老四一眼,殺無赦那種表情,老四知趣地點點頭,躡手躡腳的跟我後面,臨出門時偷偷朝二女房子看了眼,見沒人出來,喜滋滋一笑,第一時間把手遞給我,接下來就是邊走邊控制自己情緒,走了大門上發現自己實在有點失態了,又把手要了回去。

    「你還堅持得住不?」沒想到壯實個姑娘這麼敏感,就拉個手而已,她就一路做壞事的表情讓人看的害怕。雪大,沒讓下人看見,話說回來,誰會在雪地裡幹這個事情?

    「一下下就好,」老四側個臉壓著自己胸脯,連脖子都變成熟蝦子顏色,幸虧有個斗笠壓著,「姐夫,好點了,」老四不氣餒,又打算給手塞過來,我離她遠點,免得有傷風化被填了雲家的蓮菜池子。見我不自然,老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反正斗笠壓的低,她不怕人看見表情,有點天黑不是我的錯那種心態。

    「姐夫,雲丫頭在那邊,」

    老四遠遠指過去,只見雲家放了水的池塘裡分撥朝裡跳人,池塘邊空地上搭了幾間大窩棚,臨時箍地泥灶給抹了塘泥的窩棚烘的白氣四溢,門口還墩了好幾缸燒酒,一幫幫赤了泥腿的老爺們一從刺骨的稀泥裡蹦出來就順手在酒缸裡舀一瓢飛速鑽了窩棚裡取暖,不時有熱騰騰的大鍋從灶上端下來,老遠就能聞見濃濃的蔥姜味,還真熱鬧。

    按關中地區的風俗,這場面屬於大忙,無論身份貴賤,主家都會出個在家裡能挑梁地人來主持。沒有別人在外面忙,主家卻自持身份的坐暖炕看連續劇的的道理。就好比皇家常派太子、皇子甚至皇后出席大型節慶、祭祀,而王家也挖蓮菜,每每這時候穎就坐的又高又遠一副皇太后的架勢,而九斤則成為前線第一總指揮。所以大家現在問起來王家有些什麼人,大夫人自然排了第一,王家長子王三九則緊跟其後,至於王修是誰,民間一般不討論這個,都是專業人士才偶爾提那麼兩句。

    老四喜歡老遠看這種熱鬧,邊看邊在一旁發表見解,「看著情形,雲家是完蛋了,可是把雲丫頭多年的心血糟蹋了。」

    「胡說啥,就幾池子蓮菜值多少心血?她家就是三年不收蓮菜也沒個要緊,不過是才放了水就遇上大雪天,能救幾根是幾根,免得上凍了糟踐東西而已。」池塘邊、窩棚內外進出的都是捲了狗皮褂子地光腿老爺們,雲丫頭即便是拋頭露面慣了也不好面對這些,只能帶幾個丫頭老遠支地棚子下面幫忙熬個湯熱個水,再喊幾個壯實的婆婆幫忙盛過去。

    地確有點不合理,那有羸弱的姐姐在雪地裡挑頭,倆身強體壯的大小伙子連面都不露的道理,看著雲丫頭不時將手放了湯鍋上靠熱氣取暖的樣子讓人不忍,不知道這姑娘還要給家裡操勞的什麼時候去。

    「姐夫,」老四跳腳朝一群糙爺們裡指,「那個是謝寶!」

    順了老四指尖望過去,果然是那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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