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紛亂情緣
穎生氣,一進屋就靠坐在炕上運氣,拉個臉,撅個嘴,手裡還抓了九斤的茅草編織小玩具有一下沒一下的撕扯,弄的滿炕毛草沫子。二女才泡個紅僕僕小臉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沒點愛美之心,抓進去就一通批鬥,嚇的九斤一氣往奶媽懷裡爬,我一旁看的滿頭霧水,不知道誰又踩了她尾巴。
「一大一小都得讓你折騰成神經病!」一把給二女從穎面前拉過來,示意她抱九斤出去耍,然後給這狂躁婆娘掀了炕裡頭,訓道:「多大個人了,沒事撒個氣還朝家裡來,誰惹你找誰去!」
「妾身可沒那麼大本事,」穎不滿的斜我一眼,朝炕裡拱了拱,炕沿上不忿的踢打著倆腳片子。
「鬧個啥?誰搶你錢了?趕緊弄飯吃,吃飽到花園發瘋去!」攬過她雙腿給鞋子扒了,折到炕裡,「要不你一人犯病,我獨自吃飯。」
「搶錢,哼!」穎見我要走,伸出腿耍賴的給我夾住,一勁朝炕上拖,「就您心寬,該問的不問,該管的不管,妾身累死忙活的維護,您甩袖子滿世界喝酒。」
「咋說話的?」抻開雙臂給穎兩腿扯開,使勁朝炕上一掄,「我可沒得罪你。都看給你慣什麼模樣了,還敢質問老爺們,放了別家早一嘴巴子抽上去。」說著俯身上去捏穎鼻子揪起來,「快吃飯,吃完再抽風不遲。」
穎北我話說的偷臉一笑,洩了氣,蠻不講理的在我身上撕抓幾下,「儘是沒用的話,還不是為了您好,多時讓人給咱家東西偷干偷淨就不吭聲了。還指望您傳了九斤,倒叫外人偷去了!」
「啥?魚竿?」我就這一個值錢東西。抬頭看了看,好端端掛了炕頭上,疑惑道:「在啊,我也沒想給這傳下去,打算陪葬。」
「沒心沒肺!」穎氣的朝我腦門就一指頭,「再值錢的死玩意妾身也不在乎。學問啊,您日日夜夜鑽研的那麼些學問……說半天您聽了沒?東張西望找什麼吶?」
「罐罐咋不見了,就昨天窗台上那幾個。畫樓船地。」還沒聽穎掰掰,順眼就看見窗台上給老四賠的新蛐蛐罐消失了,等老四來當面要就麻煩大。
「給您說話呢,扯誰家罐罐?」穎不耐煩的抱了我脖子朝正的勒,「說學問呢!雲家倆小子給您辛苦作出來的學問學跑了!」
「學跑了?」怪不得去幼學上犯病,無非就是點基礎數學,如今學這個的多了,真要追究起來連皇上、娘娘都涉嫌。沒事找事。笑了,給穎拉過來罰了個暴栗,「書都印了多少版,就是讓人學,多少年的事了。這時候你心疼可有點晚。」
「沒說那個,」穎見我嬉皮笑臉無動於衷,氣急敗壞的將前因後果急述一遍,很有意思。
我南巡前給張家三個表兄弟輪換到家裡幼學給老師們補習基礎算術。可事前走地匆忙,沒交代什麼時候截止。張家三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沒喊停,三人一年半來風雨無阻的朝王家輪流講課,一來是國公府的名氣,二來三兄弟這一年多裡無論算學還是格物學上的造詣突飛猛進,外面一說就是王修大家親傳的弟子,已經成了織造學裡頂梁的人物。名滿京城。
這一下不得了,張家兄弟在王家幼學裡講學的消息傳將出去,不但幼學的老師面上光彩沾了順風,光每天慕名聽講地各路學子紛紛踏至而來,其中不乏京城裡求知**強烈的顯貴子弟。如今幼學裡的老師一個個也人五人六,白天教娃娃,後晌教達達?人前人後都以張家三教授的助教自居,日子過的滋潤。
不可否認。穎地虛榮心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我不在家她就更有顯擺的空間,花錢在幼學後專門接了個大院子。蓋的精緻,專門開闢個供各路士人交流地場所,一來二去王家大夫人善待士人、學子的美譽盛傳京城,再加上早有才女之名……
「好啊,我不在家你竟敢那啥,哼哼!」
「作死!」穎掄圓了朝我脊背一掌,「給王家留名,可不管妾身什麼事,那幫人什麼模樣都沒見過!」
「誰信?怪不得,這幾天忙沒到莊子上看,就說前兩天晚上老是見生人,嘿嘿…」搖頭晃腦,這下抓個小辮子在手裡,得意。「這得整整門風了,趁黑拾掇不死你!」
「去!」穎啐過一口,「聽妾身說完。」
張家三兄弟裡張馥最懶惰,常常是各種借口讓自己倆哥哥輪番代替自己教學,就趁了下雨、下雪沒人的天氣才過來應個景,這時候聽課的人少,胡亂講點打發時間。一來二去就出事了,張馥是三兄弟裡最聰明的,所謂物以類聚,聰明人最善於發現聰明人,寥寥無幾的聽眾裡有倆年歲不大的學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無論外面天氣多惡劣,這倆小子總是能一身整潔地準時坐了教室裡等先生來,光這一點就屬難得。
「難得屁!」聽的我哈哈大笑,雲家就住了莊子裡,就是下刀子過來也不希奇,「趕明吩咐二娘子也去聽,保準比那倆小子還準時。」
「少打岔,」穎也笑了,朝我推了把,「也怪妾身不好,那倆小子坐裡面聽了小半年妾身都沒知覺。」
肯定沒知覺,王家大夫人認錢的本事有,學算學的興趣可不大。張馥和我年歲差不多大,年輕人的心境,見這倆小子有意思偶爾刁難下。出個怪題啊,問個怪話啊,倆小子都能趁了老師的心境答個**不離十,這久而久之可隨了張馥的心思,越來越看重,來王家幼學上課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不為別地,就是給雲家倆小子開小灶,多灌輸些知識。
「挺好。算學嘛,有人手把手教才提高地快。反正書也出了,快點慢點,只要人家有心鑽研就能有成就,你這邊鬧騰就沒意思。」說著一躍下炕給穎連腳扯過來,套了鞋,「吃飯,他張馥要喜歡教。咱王家可沒資格說三道四,這點上沒什麼大不了。」
「您讓他來幼學教授算學吧?」穎不情願的晃晃身子,「格物呢?為什麼把您親傳地格物學也授與雲家倆臭小子?著是妾身才得了音訓,中間不知道把多少學問都漏出去了,這是誰的不是?」
「這是我的不是!」不耐煩的給穎挾起來朝門外走,胡亂安慰道:「還格物,張家三個表兄不過從我這得了些皮毛,當你夫君是吃乾飯的?讓他教。教八十年也未必能得了門道,往後這真傳還是咱王家的。」出門就看九斤騎了旺財身上一臉沒出息的傻笑,怒道:「明就叫九斤跟我學格物,先自由落體,格不死他個臭小子!」
「可不許。」穎聽我吹的厲害,收了怨氣回了一臉笑容。從我懷裡掙扎出來趕了九斤跟前扶起,拍拍身上沾地狗毛抱起來跟我後面,「九斤可不是雲家倆小子能比的。」說著輕輕點點九斤小鼻子溺愛道:「再大些跟了你爹學本事,滿長安可就等你這才子長大呢。不許學你爹長毛臉。」
「關毛臉屁事,還才子!」這家裡傳統就一個慣一個,我給這娘慣的不成樣子,娘再給孩子慣成敗家子?回頭瞅瞅二女,這丫頭心鬼,平時穎沾手的時候少,幾乎都是二女慣的。拉二女朝前趕了幾步,小聲道:「缺德吧!」
二女莫名其妙的看看我,大眼睛骨碌亂轉,「還裝,明你生個我看你還慣不慣,你不慣我慣!」
最近就發現穎這邊教孩子有時候還知道深淺,孩子該到說話識數的年齡上穎手把手的教,簡單地常用文字在一個個削圓木片上寫的規整。然後串在銀項圈上沒事就拿出來一個個問。一個個念,捉了孩子指頭沾了水一個個在青石板上劃。我遠遠看這溫馨的場面心理暖和。
到了二女手裡就不同,山楂丸愛吃多少吃多少,滿地裡打滾愛打多久打多久,旺財身上愛怎麼騎就怎麼騎,抱出去轉一圈小玩意就能買老大一捧,牙不多吃麥芽糖倒是一絕,不高興愛咬誰咬誰,路都走不穩就知道拾個樹枝打丫鬟,二娘一旁鼓勵叫好,壞事幹的要多舒心有多舒心。照這樣下去,我看五歲上就知道打先生了,十歲上調戲丫鬟,十五歲滿大街收保護費,二十歲就得朝大理寺裡判無期徒刑。
吃過飯找借口去看看才子們交流,拉了二女出門散步,「心裡喜歡九斤?」
二女遲疑下,點點頭,沒吭聲。
「我看九斤喜歡貼你,和你一起他不受約束。」手裡木棍遠遠扔出去,旺財和針鼻撒歡爭搶。將二女朝身旁拉了拉,「心裡想什麼呢?」
二女搖搖頭,指了指坡上,「那邊人多,夫君上坡去。」
靠了棵石榴樹坐下,拍拍旁邊的草甸,「回來一陣都忙,總沒時間和你單獨待待。一年多裡長大了,想地比以前也多了。」
二女貼了我坐下,給依偎過來的針鼻踢開,仰了小臉問道:「您最疼二女。」
「是啊,夫人也知道,滿王家人心裡都明白我最心疼你,話問的怪。」隨手揪了把鮮草揉成圓球拋出去,旺財追上去咬了口,不滿的哼唧兩聲,就地臥下打盹。隨口道:「旺財老了。」
「二女害怕,」二女楚楚可憐地枕在我肩膀上,「二女終究是二女,不是夫人。」
「怎麼了?」掂了她下巴打量一陣,「因為九斤?」
二女清亮的眼神忽然變的渾濁起來,沒接話,有些呆滯的看著我。
拍拍二女臉頰,和聲問道:「著急生個孩子?」
二女搖搖頭,合了眼皮將頭埋我身上,「這些天您心思朝九斤身上多,雖說打打罵罵的,可……」
笑了,長長出了口氣,二女在吃醋。吃九斤的醋。在我跟前她總是個孩子,打我到了王家,二女從十三歲上個小丫頭就跟了身邊,當了心肝的疼愛,有好的就誇,錯處就罵,抬手當了孩子地教訓,穎那邊稍微下個狠手就搶出來護著。二女習慣了,我也習慣了。這些天對九斤是上心了點,當父親的心境,難免。可二女在一旁見我對九斤地樣子就想起自己,有點失落。和穎爭的是意氣,二女在穎跟前向來都有著莫名的心理優勢,內心裡從沒把穎當了什麼敵手,她有資格這麼認為。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丈夫心裡留下雙重身份,二女除外。
可九斤的出現讓二女有了危機感,怕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被稀釋,可能是我以前對二女的各種溺愛行為導致她出現這種想法,但從我來說。九斤和二女是風馬牛不相及地兩種感情?至少剛這麼想,可現在有點混亂了,二女地表達方式給我帶來混亂。
整理下思緒,看來我和二女之間總是有種大家都不願意承認地邪惡感情啊。一本正經道:「九斤就不說了。對這個孩子你沒有義務,至少從血緣上沒有義務。等往後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不能足一而論。」
「哦?」二女並不掩飾自己地想法,潔白的貝齒搭咬在紅嫩的唇邊看我,看的很認真,可眼神裡那種詭異的神色看的我有種犯罪感,每次面對這種眼神我都莫名其妙的心虛。「慣九斤啊,他喊妾身二娘。可妾身總有抱了弟弟地感覺,長輩們總是看重男娃些,所以心裡麻纏呢。」
「看來一年多沒教訓你,這越發的放肆了!」按過去橫在膝蓋上照了二女屁股清脆兩下,打完自己也想笑,勉強繃個臉訓斥道:「到此為止,再有就吊起來抽雞毛撣子!臭女子都沒王法了。」
「您平時都打三下,」二女羞的紅蘋果小臉朝我身上蹭。細聲細氣道:「妾身也生孩子。可有時候總不願意太早。這一當了娘,您再就不會這麼對二女了。萬一瞧了自己孩子搶了您寵愛,妾身可得朝死裡打他。」
「什麼心態?」歎口氣,給二女摟了懷裡又心疼的親了口。大姑娘了,花一樣的模樣……這說起來,把這一切都推了二女幼年地遭遇好像有點勉強,想想如今這樣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從小就關係混亂的養著,按理說當了夫妻……想不下去了,難道我本身就是個邪惡的傢伙才一手締造了這邪惡地感情?老天啊,你下雷給那誰劈死吧,隨便不認識的劈死一個,只要放我一馬就成。今天和二女交流到此為止!
「還早呢,」二女見我起身,死貼了不放,「等……」
話一半沒出口,二女忽然嘬了嘴「噓」一聲,用力給我拉坐下,爬我耳邊蚊聲道:「那邊,路口上轉過來了。」
「誰?」順了二女的視線望過去,從老莊子往新莊子路口轉過幾個人來,前面就是張馥那小子,並排走著雲丫頭,一年多不見,這丫頭出落的好身材,傍晚這光線上都能看的突兀有致,多運動多辛勞還是有好處地。後面跟了雲家倆小子,一路好像交談什麼,看了四人輕快的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是格物上的事。張馥那德行我見多了,襲呈了父親的性格,也就在我跟前裝一會,出去就沒點正經。可今天給人地感覺截然不同,翩翩佳公子,一動一行標準的國公府教養,連邁步都帶了一股子文士的雅勁。
雲丫頭這麼多年歷練,平時站了田隴上儼然一家之主的氣勢,和我交談時候雖然溫聲細語,可依舊能帶出來那種拿事的感覺,可望了底下彷彿變了個人。長擺裙,小碎步,低個頭,別人笑的時候她還知道抬了袖口遮下面孔,看了和張馥走的平齊,可總是遲邁一步,動態中兩人一肩之差。
不容易,能把當年大家閨秀的儀容重拿出來實在少見。和二女交換下眼神,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邪惡地笑容。剛還討論狗男女是怎麼形成的,這眼前就是例子,沒我和二女什麼事,完全適用底下這倆人,還行禮,還相送,還為人師表地一派正經。
「雲丫頭說是成親就得招女婿吧?」
二女壞笑了點點頭,「這往後咱家和雲家……」
「小心夫人剝你的皮,」給二女頭壓下去,倆人貓了腰俯身在樹下,只探半個腦袋監視了下面幾人一舉一動,「有意思,是吧?」
二女賣力的點幾下,直到張馥飛馬而去。說實話,張馥這搬鞍認蹬、揚鞭縱馬之餘依舊能瀟灑的回身抱拳禮別的功夫太帥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即便是能坐出來也達不到張馥這種境界,最高境界。
這手泡mm簡直不是蓋的,二女一旁捅捅我,低聲道:「夫君可沒這個本事呢。」
「屁話,這小子就為這練一年多了,」順手朝二女屁股拍一巴掌,「看傻了?」
「才沒有,」二女下巴仰了仰,吃吃笑道:「倒是有人看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