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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四二章 身後事 文 / 多一半

    第三四二章身後事

    客氣,面對李義府的拜訪,除了客氣還是客氣。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觸碰過錢莊的話題,他想聽我的見解,我也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可兩人都不願意將自己的觀點先暴露給對方,於是就這麼笑臉相迎,歡言相送,我甚至給李鍋鍋送過了木橋,並站了官道旁一直注視了馬車消失在視線中。

    哈哈……開心很。終於可以笑了,一直想笑,憋著,估計李義府現在在馬車裡已經笑的顛三倒四。都實在人啊!

    若存了是非觀念來看,李義府這人實在不算個好的,而且他也知道我不會認為他是個好人,也從不認為我是個好相與的良善之輩。越笑的暢快心裡越是提防的厲害,尤其我這種沒有明顯政治目的的人更讓他頭疼,敵我不明是個關鍵,這才是最致命的。

    很佩服他,若拋卻各自所站的立場,我和李義府絕對是知己。我不過是想想而已,可李義府甚至已經承認我倆是知己了,一樣的假笑,一樣的心口不一,空洞的言語間卻能形成熱烈的會談氛圍,英雄啊,惺惺相惜之情盡在胡言亂語中。

    留名的清官也罷,重利的貪官也罷,皇家搞分化平衡也罷,只要有圖必有短,相互糾纏的利益關係給李義府寬鬆的施展空間,他就是靠權衡錯綜複雜關係活著的人,他知道在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站什麼隊伍,不會錯。這就是才能,是比文韜武略更難掌握的一門高深技藝,我一輩子都達不到李義府的境界,絕大部分人沒有這樣的天賦。

    「夫君要小心這個人。」自從老四失敗的婚約事件後,穎一直對李義府耿耿於懷,加上外面對李鍋鍋不公正的評價。已經將李義府列為王家最不受歡迎的人名單。

    「小心什麼?」笑笑。穎地話是對的,放我給兒子也得說這話,可我有把握能和李義府友好相處下去。很奇怪的感覺,和劉仁軌一起就沒和李義府那種共鳴,老劉拚命將自己遮掩起來,醜陋的內心被正義十足的外表包藏住,這就是大義凜然的真實註釋。我甚至認為李義府更豪氣些,至少笑起來顯得很豪氣。那麼豪爽純良的笑容能出現在狠辣陰毒的人臉上,這該是多麼偉大地演技啊。「防備而已,知道他危險我才不會身陷險境。」

    穎恍然一合掌,「對!您是說二女?」

    「抽你啊,」這婆娘,怎麼拿自家裡人比劃,二女就是再怎麼都是個好姑娘。「下次不許。」

    「夫君偏心了吧?」穎不在意的咯咯一笑,俯身坐了跟前。朝我身上戳了下,「您啊!」

    「你擔心了?」

    穎看看我,沒正面回答,「您說今年裡可能南下巡視,這是好事。說明朝廷對夫君的厚望,妾身該高興才是。可……」

    「二女?」

    「沒您在,妾身降不住她。」穎有點擔心,表情變的不自然起來。

    「一天又打又罵的。昨還被你抓去抽了幾雞毛撣子,她怕你呢。」

    穎搖搖頭,「二女大了,雞毛撣子妾身隨時都能抽她,可只是抽抽而已,她心裡清楚,妾身心裡也清楚。以前抽完見人還躲躲閃閃的心虛,如今撅個屁股抽幾下就沒事人。該在外面興風作浪的時候絕不會因為怕抽雞毛撣子手軟。您明白妾身意思不?」

    「哦,這樣啊。」笑了,站穎的位置擔心是對地,二女這幾年早就不是陪嫁丫頭的想法。穎覺得二女如今已經有和她齊頭並進的趨勢,尤其王家外面的產業越來越大,二女水漲船高,權限越來越大,大到足以影響王家的興衰。笑問:「哪按照你地意思呢?」

    「妾身也沒有什麼想法。還得您做主才是。」穎抱過一打賬本翻開讓我看。「如今胡先生的賬目後面都有二女的戳子,也就是家裡的進項都從二女一人手裡過呢。」

    正常。我就是這麼打算地,胡賬房的權限一直由二女監督,對這點我很放心。不是說是二女權利大,是我不願意讓胡賬房過於膨脹而已。笑著指了指賬本,「你也可以在後面加上自己的戳子嘛,管總帳的,誰敢和你叫陣?」

    穎恨的朝我掐了兩下,「怎麼就沒聽懂妾身的意思呢。妾身是怕您不在家的時間二女幹了不該幹的事情連累了家裡,她外面什麼謀劃您掌握,可您不在地時候誰來掌握?」

    「你啊。哈哈……」穎的意思我明白很,這是讓我起話頭呢,說來說去,就是要二女什麼事情都和她商量,沒有她拍板就不生效,壓住這一頭就在沒後顧之憂了。大笑,「家裡我最放心你,外面我最放心二女,你倆要多商量。你不是一直等這話呢?」

    「嗯!」穎被我說的不好意思,狠狠點點頭,大紅個臉朝我身上撕扯,「女人家的心思,沒您這麼笑話人的。」

    給穎禁錮住,安撫道:「該放心的你放心,該操心的我操心,不讓你委屈。這是倆婆娘,人家娶七、八個的還不活了?咱倆還有什麼不好明說地,非得拐彎抹角。」

    穎羞澀地看我一眼,難為情道:「妾身存了私心,您別見怪。心裡發亂,怕您走開了沒依靠,說不上別的。」

    點點頭,「我心裡有數,二女心裡也有數,你不擔心。」

    二女什麼想法我最清楚,丫頭年齡大了,可心裡話從來不瞞我,總是拉我去花園裡偷偷講述些邪惡地怪念頭,她習慣跟前有我聽她說話,享受無拘無束敞開心扉的感覺;我也很喜歡做聽眾,二女不囉嗦,根本學不會囉嗦,每句話都代表了心裡真實的想法,直白的表達方式總能讓人聽的心驚肉跳。

    今天下班時間沒到,老四就風風火火的衝進澡堂,幸虧我衣裳才脫了一半。老四被嚇壞了,倆人衣衫不整的爭相出逃,倉促中對老四喊道:「我跑,你留下!」倆人這情形一起跑出去簡直就是『自殺』,索性沒人看見,也許有一個……發誓下次不會這個時間再進澡堂,毒誓!

    「笑!」揪了二女耳朵拽過來,太尷尬了。輪圓了朝『臀』上連續幾下,「明知道今天回來早都不說進去看看,明顯故意地!」

    二女還笑,笑不停,一個打一個笑,嚇的旺財對針鼻叫喚。沒臉見人了,這事鬧的,踢了針鼻幾腳抓個點心撒火。「夫人呢?」

    「去水渠上了,吩咐妾身招呼您用飯。」二女想把表情平和一下,可見我嚼點心的架勢就忍俊不住,只好捂個臉不看我。

    「用個屁飯,都不許吃!」說完自己忽然也樂了。和二女倆人面對面大笑,扶了牆朝地下出溜,指了二女鼻子笑罵:「你這壞女子,坑人老四!」

    說著整理下衣衫。朝二女腦門拍了拍,「出去走走,我這幾天躲起來不見老四,下不為例!」

    二女歡快的點點頭,叫我少等片刻,手腳麻利的準備了點簡易吃食拿籃子兜好,還不忘給針鼻、旺財也準備了一份,喜滋滋的和我出門。

    才出爐的熱點心。切好地臘羊肉,一隻過油的葫蘆雞,薺菜蒸的小糰子,用荷葉包裹的整整齊齊碼在食盒裡,出門二女就指了果樹林立的土坡上野餐,旺財和針鼻撒歡的順了二女的指向發射出去。

    「前兩天就那上面吃的,今換個地方。」喊了倆瘋狗回來,思索個好地方吃晚飯。莊子上下就那麼大。該去地地方都去了,很難啊。

    二女左顧右盼的沒個主意。倆狗已經等急了相互廝打起來,我扔個土疙瘩砸過去勸架,不經意順了土疙瘩的方位望了眼,心裡馬上有了去處。「墳塬沒去過,咋樣?」

    二女楞了下,緊跟了點頭,挽住我胳膊朝王家祖墳方向奔過去。

    到底是二女,若在穎跟前說這話就挨掐了,跑祖先安寢的地方野餐簡直是大逆不道,這點我從沒忌諱過,要知道春日的墳塋景致最好,以前總驅車數十公里去鳳凰山墓園裡賞景,順便弄個燒烤啥地。

    祖墳有講究,一般都是掐風水算方位的,能把墳頭安置在自家莊子裡的不多,從這一點就能看出王修爺爺也是個戀家的好人,莊子地西南角地勢稍微高些,安寢在這裡能縱覽莊子全貌,也算是長輩對後嗣的掛懷之情。

    有專人看守,一個小小的磚瓦院子裡住了一家老少六口人。看墳的有個好處,墳塋內的空地上可以耕種,打多少糧食都不用繳租,這有個說法叫養地,墳塋內地裡出產越豐富,就意味了這裡的風水越好,還不浪費耕地。

    看來這些年墳塬的收成不錯,和莊子別處沒有區別,也是多半的麥子少半地油菜,青青黃黃的連成一片,和遠處的樹林融在一起。田地沒有分隴,看不到分界,長長的田坎一口氣走過去心情舒暢。

    和別處不同,寂靜,除了兩條狗的喘息聲,在聽不到別的聲音。看墳的老人家遠遠看見我,不明白我的意圖,見二女挎了籃子來以為要祭祀,話也沒問就跑回院子拿了紙、蠟出來,看我還有沒有別地要求。

    收了紙、蠟,滿意地打發走,不打攪老人家過日子,領了二女朝王修爺爺的超級大墳塋上去,香台地長明燈裡油灌的滿滿,順手點了蠟燭恭敬的插了香台上。二女有點不知所措,拿了黃紙看我,另一隻手裡還提了食盒。

    「清明時候你不是來了麼?」笑著摸摸二女腦袋,踢過了香台邊壓黃紙的青磚很愜意的靠了個石俑坐下來,給二女指了指香台通往祭台的石階小路。

    「不合適。」二女搖搖頭,輕輕給黃紙遞我手裡,「女人家上不去,您為難妾身了。」

    「笨的,你不會朝路上一扔,」笑著敲敲身後的石獸俑,「都是自家人。誰還怪你身份?往後我死了,得把旺財的模樣刻出來站墳塋前面,還有墩墩的。」愉快的指指由東朝西的排列次序,「我該埋了那邊。」

    二女聽懂了我地意思,一路小跑的奔上去給手裡黃紙漫天一撒,回來的時候還不時扭頭看看後面,小模樣變的莊重,輕輕依偎了我坐下來。

    「你們忌諱多。要不咱倆上祭台去吃東西才美。那邊高,景致好。」說著拉過食盒就準備開始。

    二女忽然將我扯住,搖搖頭,輕聲道:「夫君,這裡不合適。」

    「哦?」我覺得很合適。田園、麥浪、金黃燦爛的油菜花,排列的石俑和祭祀的石階顯得那麼乾淨;暮風輕撫下,趁了夕陽燃紅天際,和心愛的美麗姑娘享用一頓簡單地晚餐是天經地義的事。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麼?

    「這裡……」二女朝遠處的祭台看看,小手在胸前指指,「這裡長輩都能看見。」

    「哦,」拍拍二女,「說的對。咱到自己地方吃,不打攪他們。」說著拉了二女朝往後埋我的地方過去。「沒剛剛寬敞,不過也別緻。」我的地方還種著莊稼,當然別緻。

    「往後妾身也隨了夫君躺這裡。」二女壓了一行麥子鋪成的軟墊坐下,表情沒有了拘謹,彷彿每晚上炕地時候給自己搶位置的口氣。「棺槨也可以做的大些,放兩個人那麼大。要不給您的棺木上掏個窟窿,妾身晚上偷偷鑽進來。」

    這個有難度,不合風俗。不知道二女怎麼想的,小丫頭腦子裡儘是怪點子。雞肉不錯,為了讓二女停止這麼希奇地念頭。撕了雞脖子塞到她嘴裡,「再亂說就給你埋到夫人那邊去,天天抽你雞毛撣子。」

    「不!」二女摳了雞脖子出來笑的前仰後合,伸了油嘴掛我脖子上親了數下,「您是好人,您總是讓二女覺得活一天就多一天的意思,您別死。」

    「我年齡比你大,」撥開二女油嘴。拾了個菜疙瘩塞進去。「快吃,一會天黑了小心栽跟頭。」

    「夫人呢?」

    「夫人不來這。這炕你先占的。」朝二女鼻子捏了下,溺愛道:「算你地便宜。」

    二女點點頭,一臉幸福的給人家麥子壓下去一片,還打滾,看來麥田怪圈之謎已經破解了,是二女干的。

    「夫人心裡不踏實。」二女一骨碌滾過來,仰面朝天的咧嘴嬉笑,「您若是南下,夫人可受罪了。」

    「你別搗亂。在家裡我可不維護你,該吊起來打我拉都不拉。」臭模樣,還得意,一點點朝穎施壓,滿肚子鬼心眼。「她和你不同,她操心是為家,你操心是為我,要尊重。你不善良,夫人是個善良人,家裡就她一個善良人,能聽懂我的意思不?」

    二女點點頭,「所以您擔心妾身動不該動的心思?」

    「不是擔心,是肯定。」說到這,翻過二女狠狠的朝她屁股上抽了下,「家裡有夫人,有你,有我,這才是全的。其實讓我理解地話,這對你倆都不公平,我不知道怎麼解釋,可作為我的立場就要守護這個家的周全。」

    二女眨眨眼睛,「您曾經想給二女嫁出去?」

    「那還早了,當時我還不太瞭解情況,畢竟才過來沒幾天。」被二女這麼一問有點不好意思,「記恨可不對。」

    「沒,二女一點都不記恨」二女伸腦袋在我腿上輕輕蹭了蹭,「您是好人。好人才會那麼想,二女現在不擔心了。夫君放心,您不管離開家多長時間妾身都幫了護這家裡周全,您要護的就是二女要護的,不會藉機對夫人發難。」

    「遇事不管大小,哪怕你已經決定的都找夫人商議下,讓她知道你尊重她。」提了二女衣領拽起來,朝她嘴裡塞點吃食,「你獨慣了,總是這樣也不好,試了和夫人多交流,別老一起說沒用的話。」

    二女搖搖頭,「留了話給您說,您才真的喜歡聽二女嘮叨。」

    歎口氣,愛憐地給她攬在懷裡,這丫頭地性格已經定型了。沒有經歷過二女那種遭遇,心境不同,有時很難站了她立場去考慮問題,所以盡量由了她,不讓她覺得委屈,可仍舊沒有太大收效。

    二女彷彿體會到我的心境,輕聲道:「您別擔心,妾身知道怎麼和夫人相處,一定不會讓您為難。還想往後埋了這裡呢。」

    「沒點樣子,刨墳坑去了?」穎見我和二女倆模樣狼狽,尤其是二女滿麥田打滾,頭髮亂蓬蓬,衣裳東一塊綠西一塊泥,還掛不少草葉麥穗,有辱門風。雞毛撣子已經拿住了,揪了耳朵按炕沿就是一頓。老四爬門縫看地解恨,還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正笑著,眼睛朝我掃了眼,見我正幸災樂禍的望著她,一下變了大紅臉,叫喚一聲撒腿跑了。

    二女這邊挨的哼哼,扭頭見老四逃竄不由又笑出聲來,穎這下得住了,反手又是幾下,打的吱裡哇啦。不錯,看來我可以放心南巡了,一邊換了衣衫,一邊欣慰的點點頭,多和睦的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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