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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四一章 監管 文 / 多一半

    第三四一章監管

    對我來說,制定個基於匯兌業務上的錢莊管理辦法還是很有挑戰性的,和當時訂農學制度裡一知半解無知者無畏不同,對於銀行的運作方式實在是太瞭解了,瞭解到不敢隨心所欲。

    體系,若將以前的銀行業當完整的體系來作為參照物的話,針對匯款業務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零部件,按理說難度不大,僅僅是針對中小客戶開辦的業務而已,不適合大筆貿易往來裡靈活多變的支付方式。這就牽扯到現金匯票或者轉帳支票的業務上來,仍舊是一個道理,但其中意義深刻,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我需要一些數據,我需要對市場通貨流通量有個完整的調查,我需要讓內府瞭解新的記賬方式的重要性,我需要針對不同的工作崗位制訂不同的制度,基層裡錢帳分離的會計、出納監督覆核是必須的,高層裡限制其管理權限並給於充分的監督過程,審核不同級別工作人員的權利分派和業務職能,天那……我掉裡面了。

    「夫君還不睡麼?」夜深了,炕桌上我的表情很奇特,穎連續起來兩次,而二女一直都沒睡,不時從被窩裡伸腳出來戳弄我。

    「我遇見個小問題,」放了筆,轉身朝穎一笑,輕輕的給穎按回被窩,揪揪她的小鼻子,「你快睡,別操心,我幫人規劃個制度。」

    穎點點頭,伸出雙臂繞在我脖子上,從被窩裡帶出的一股熱香聞的人渾身舒暢,陣陣倦意襲來。貼了我耳邊輕聲道:「別累到了,要不鑽妾身這裡睡下,明天再說。」

    點點頭,脫了衣裳一骨碌鑽了進去。熄燈的一剎那,二女滑溜的身子神出鬼沒的貼了過來,依舊是均勻的呼吸,熟睡地表情,很有一套。

    「什麼難事?不通暢了和妾身說說,雖說沒本事幫您解決,可也能幫您加一把心氣。」穎貼緊,輕手輕腳的解開褻衣拉我手按在她小腹上。平坦、溫熱、光滑,咬在我耳朵上撩著熱風,呢喃道:「要不……換個心神,說不定心思就開了。」

    換個心神啊,男人家就這點沒出息,聽不得這話,外面就算牆塌了,這心神一亂說換就得換。尤其……尤其俺幾天都沒換心神了。

    穎給人個感覺和以前不同了,當母親後的那種細膩讓人難以抗拒,不用摧枯拉朽的磅礡氣勢,彷彿溫泉般流潺在身畔。感受這緩緩的水流,繞過指間。順了手掌,手腕,漫過整個身軀,自己逐漸漂浮起來;隨了緩緩的韻律上下起伏。翻山過嶺卻不顯跌宕,偶爾一個小小的落差令人回味無窮。水溫逐步增加,發燙,被熱流緩緩包裹起來,越收越緊,窒息……

    汗水,愜意,寧靜。感官功能逐漸恢復。有絲巾在額頭輕輕擦拭著,是二女,輕輕撥開,喜歡汗水流淌的感覺。

    捏了捏二女下巴,嘴唇上親了口,「幻影游動?」

    耳旁傳來笑聲,穎在一旁翻了個身,沉沉地呻吟一聲。「夫君心思開了麼?」

    還開啥心思。我早就忘記有銀行這茬事了,躺了中間幾次深呼吸。週身通暢。

    或者可以簡單些,這年代不需要這麼複雜的理念來維持一個錢莊。試著精簡,可環環相扣,去掉什麼都不合適,不完整。三天了,竟然連個大致的框架都沒有定下來,很無奈。

    「練字?」蘭陵拿了我密密麻麻的稿紙看的一頭霧水,「不知道寫的什麼。」

    「我也不知道,」攤攤手,尷尬的給了個笑容。

    「那你拿來這麼些東西讓誰看?」蘭陵撲哧笑了,壓我臉上親了口,「知道你用心思了,當我是檢查功課的先生麼?小孩子心境。」

    「有點難度,」蘭陵話聽地我不好意思,確實,怎麼就和小時候交作業的心情有點像,心裡怪怪的。「我還得再仔細琢磨一陣時間。」

    「你啊。」蘭陵起身給我倒了碗茶,「看來這次你真的通,難得有個精通的事務交到手上卻變地猶豫不決起來。」

    「你怎麼知道?」蘭陵這話一下戳了心窩裡,難道她會讀心術……

    「你是什麼人我早就知道。起農學時候誇誇其談,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彷彿盡在掌握。可這錢莊的事從開始你就小心翼翼的給我將各方面影響一一講述,就在你提出必要時候必須有典律來制約時,我就感覺你和以往不同了。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小心地原因,可口氣裡透了踏實,沒有以前那麼浮躁,這才是行家的樣子呢。」蘭陵將我拿的那些草稿折了個方勝收藏起來,笑道:「人都是這樣,我也是。小孩學走路時候該扶的要扶,該讓他跌的時候就得跌。就像我當時戳火內府做生意一樣,對對錯錯跌跌撞撞的過來了,反倒更強壯。你越是精通就越怕過程中出錯,可不出錯大家就越不瞭解其中的道理。」

    「那也不能明知故犯,有我在盡量讓你少走點彎路還是可以的。」話是這麼說,可心裡還是有點不舒坦。

    「明知就不會顧犯,可不犯怎麼明知呢?」蘭陵從案幾上取了幾頁稿紙出來遞給我,「看看。你這專精地也起制度,我這個半迷糊也起制度,您指教。」

    蘭陵也沒閒著,圍繞了我給她大概描述的狀況很懵懂的起了個框架,在我眼裡簡易到連框架都算不上,只是個充滿漏洞的營運方式。扔了一邊,「這不行,這連基本的安全制度都不完善,照你這方式營運,我若在裡面當個賬房就能輕易給內府掏空了去。

    「哦?」蘭陵笑了,「照你這麼說,我看看你怎麼把裡面錢弄出去。」

    「咱們條件不足,最大的缺陷就是無論什麼時候核對賬目,路途上總有未結算的匯票滯留,一但營運開始。無論總帳上怎麼周全,細帳的往來戶絕不平衡。」說著畫了張帳表,專業地演示了其中舞弊地方法,曾經銀行清算員們慣用的伎倆,「比方我現在就是杭州地掌櫃,這裡有顧客存一萬貫打算去京城支取。我按正常手續給他開了匯票,但這張匯票我壓了手裡不入帳,是不是我現在手裡有一萬貫的現金可以使用了?大帳、現金帳都是平的。誰都查不出來,也就是說這一萬貫我可以一直使用到京城那邊過來人對帳之前,在這個過程中我說不定已經壓了七八張這種匯票了,只要趕在對帳前補上就行。等帳目核對後,我再這麼幹,週而復始的用錢莊的錢來做無本生意。」

    蘭陵聽完我的舞弊過程佩服的點點頭,問道:「你能肯定我選的掌櫃都和你一樣壞?」

    撇撇嘴,反問道:「你能肯定你選地掌櫃不會變的和我一樣壞?」

    蘭陵笑了。「那有沒有辦法制止呢?」

    「沒有,」搖搖頭,一千年後都沒辦法制止,這年代連正常的通訊手段都沒有,更不可能制止了。

    「沒有就不要說的這麼危言聳聽。」蘭陵輕鬆一笑。「怎麼說呢?其實你做人就和給我講這些制度一樣,背靠了典律活著而已。人性,人心這些你從來都不考慮進去,就好像這大千世界裡千篇一律的都是壞蛋。你活在壞人中用典律保護自己。換個角度想想,若大家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呢?你為什麼老是琢磨怎麼鑽空子,都按你這種想法,朝堂裡除了貪官還是貪官,將士們隨時都能嘩變叛亂,良民變成刁民,大理寺大興牢獄,西市上每天斬下人頭無數。這是個什麼景象?」

    恩,很熟悉的場面啊。除了將士嘩變叛亂外,別的情景都能和我以前地生活掛上勾,「哈哈…」指了指蘭陵,「說的太有意思了,對對,就是這個樣子,所以要完善健全各項典律制度。上次去大理寺就感覺那裡監牢太少了。沒我印象裡那麼宏大的場面。」

    我以前參觀過的監獄很氣派滴。大氣。千八百那算是微型的,勞改犯們多地可以形成一個支柱產業了。有化肥廠,麵包廠,化工廠,這年代要有那麼多囚徒誰還大老遠朝國外搶勞力,可勁的朝隴右用了,根本就用不完。

    「好了,不和你胡說八道。」蘭陵拍了拍自己的草稿,「就這麼個樣子,你幫我盡量完善下就開工,後面制度你逐漸幫忙謀劃,不用著急一口吃個胖子。其實就算往後戶部尚書朝內府借錢也沒什麼,這個道理我想通了,對國家未嘗不是好事。」拍拍我肩膀,「內府聘你當大掌櫃!」

    「不當,少來。」

    「若有官職呢?」蘭陵笑了,「笨的。」

    「什麼官職?你開錢莊還開出官職了?」這話有意思,聽著就新鮮。

    「你不是要求要朝廷監督麼?既然是內府開錢莊是給大家辦地方便,那來個朝廷要員監督也不是壞事,商議了陣,一個你,一個李義府最合適。」蘭陵說著得意的笑起來,笑的暢快,捂了肚子半晌才停。「你倆都是朝廷要員……」

    「我不是!」要員就完了,我就該精忠報國了。

    「你算是啊,」蘭陵搖了搖手指,笑的迷人,「你可是欽點的人選,堂堂中郎將誰敢說你不是要員?」

    「武官,大姐。武官不參政,軍政分離懂不懂?」

    「軍政分離……」蘭陵眼珠轉了轉,笑道:「誰說讓你參政了?錢莊可不是參政,是皇家為了李唐盛事給萬民於方便的善舉,少混為一談。」

    「都善舉了,那還監督什麼?自相矛盾的話。」

    「恩恩,這才是給足了朝廷面子呢,不是說內府貪得無厭嗎?那就叫他們看看內府是不是那些人嘴裡傳的那麼下作,真有見不得人地地方敢讓官員下來監督麼?身正不怕影子斜。」

    「屁話,看你李家選的這倆人,說這話不嫌臊的慌?咋不叫劉仁軌監督呢?不督死你才怪!」太可氣了,我已經被氣的肚子疼,我和李義府哥倆還真有緣分,皇家自做姿態的過場而已。還都給選上了。「你怎麼想地?怎麼想到開這個頭?知道後果不?」

    「話都沒聽明白,」蘭陵斜了我一眼,「又不是讓你們監督內府,不過是監察錢莊而已。李家再寬的氣量也不會讓朝廷監督自家的後院,僅僅是指錢莊,你監察下內府試試,是活夠了?」

    「這唱地那一出?和錢過不去?」

    「動動腦子。」蘭陵恨恨地戳我一指頭,「就你上次給我算的那個效益就嚇死人。往後內府起錢莊,別家能不跟了後面效仿?你也起,他也起,都亂了套就徹底給毀了,沒個政令可不行。如今指派倆人監督說是走過場也罷,可畢竟是朝廷插手了,仔細地制訂個門檻,總結出一套監督辦法來。讓這錢莊越辦越好,不能越辦越亂。我給你把話說透,內府的錢莊即便是有過失,你該辦就辦,該罰就罰。不姑息我地臉面,娃樣子做出來就把威立了。」

    點點頭,這才是個長遠的打算。類似一個金融監管部門,李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的重要性。這不是針對內府制訂的政策,而是放眼以後的金融業有個良性的發展未雨綢繆的措施。

    人選上安排的有意思,委派倆牆頭草出任監管部門領導,如今這職位還沒有正式地行政級別,誰來擔任都無所謂,看來老李運氣不錯,終於獲得一個進一步和內府打交道的兼職工作,看來我不得不頂起這個頭銜來了。

    依了蘭陵給出的粗略框架仔細的完善。目的明確,果然比自己修訂來地簡單許多,兩天的功夫就已經盡善盡美,對蘭陵來說是這個樣子。

    「不許把手下的人都帶壞。」蘭陵一邊看著我修改的制度,一邊盤算著南下計劃,「你這人優缺點分明,有超人地本事,也有超人的壞心思。和你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慢慢被染的不乾淨。說實話。我不願意看到太多你這號的傢伙,有一兩個是國家之福。有一兩萬個就變成災禍,比兵災還厲害。」

    想否認,可仔細想想也對,笑著點點頭,「我不乾淨,心思比絕大多人髒的多,我承認。」

    「不是絕大多人,是所有人。」蘭陵皺皺眉頭,沉吟片刻,「一個高門大戶裡的紈褲子弟,即便是父母早亡缺了管教,也不會到你這麼個地步。若不是看你這麼些周詳的錢莊管理辦法,我真不知道世間還有這麼些莫名其妙的害人手段。一層層防備,一層層受制約,怎麼連我地權限也受到約束,你怎麼能想到這些?」

    「不是針對你,我沒有針對任何人,只是制度本身的原則。」蘭陵的疑問不希奇,制度本就不是人性化的東西,就是針對壞人設立的,沒有最壞,只有更壞。唐朝人怎麼都不會理解我那個年代的東西,人性泯滅在日益健全的制度下,國家只需要機器,不需要一群感情豐富的哺乳動物,太多地感情就意味了失敗地人生。

    「我知道,可我不喜歡。」蘭陵不愉快,低聲道:「你知道麼?大唐的典律都不如你這小小地錢莊管理辦法周全,即便是大理寺問命案還考慮人犯在當時的心境,可你這東西看不出這些人情,就像……」

    「就像個監牢。」

    蘭陵點點頭,「就是個監牢,錢莊裡的人就像在監牢裡服刑,雖說獎罰鮮明,但怎麼看都是針對了囚犯制訂的。我不想採納,行不?我不願意讓大家有這些感覺,我還是覺得用人心管理比較合適,即便效果沒有你這個好。」

    「嗯,你按你的想法來,我這是個建議,不會勉強。」輕輕歎了口氣,苦笑,制度健全到底是進步還是退步?來唐朝後我總是問自己。為什麼這年代的人活的比一千多年後的開心?麻衣、粗糧,沒有五花八門的家用電器,油燈一吹就伸手不見五指,出門有條驢騎就興高采烈;年輕人不用瀏覽黃色網站來度過青春期可照樣守法守禮,在父母面前總是那麼孝順,我在這裡從沒有聽過不贍養老人的說法,莊子上的老頭老太太身後總是有人照料,甚至膝下無子嗣的也能得到鄰居的供養。

    總是想改變這,改變那。和後世比較,生產力多不發達,日子過的清貧,律法不夠健全,國家多麼危險,發展的不好被日本人打了多沒面子,稱王稱霸的去強行扭轉,強加於人的時候沾沾自喜,可這都必要麼,摸摸自己良心,難道二十一世紀的骯髒傢伙就真的就比自己祖先強?

    至少蘭陵自豪的認為大唐的律法已經足夠了,大唐的百姓不需要用那麼苛刻的典律去強行規範,大家心中有道德準則,錢莊裡再多的錢都不能讓這個準則淪陷。蘭陵相信自己國民的素質,就像二十一世紀的人老對國民素質質疑一樣,質疑的人本身就對自己的素質有疑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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