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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零五章 和平與戰爭 文 / 多一半

    第二零五章和平與戰爭

    豐河,達萊終究沒有跟來,很好。說實話,達萊的模樣嘛,還看得過眼,也就看得過眼,不排斥,僅此而已。

    是美是醜,別人說了不算,要自己來感覺。人云亦云的那種驚為天人的美麗,已經不適合我三十多歲心理年齡,被腎上腺控制熱血上頭的時候偶爾有,但已經沒那麼頻繁了。隨著心理年齡的增長,逐漸懂得挑選、審視,什麼東西適合自己,什麼東西貌似誘人卻要遠離,分清楚。外表這個東西是天份,至少在唐朝還是靠天份的,天份一般來說都帶有欺騙性,是極少數人讓絕大多數人吃虧的重要條件,很不幸,我從小就站在平庸人士的大團隊之中。可我有個優點,同一次虧不會吃兩次,於是審美角度從好看轉向了耐看,算是個進步。

    每個人身邊都不斷有形形色色的異性出現,帥氣或驚艷型很快會成為焦點,好看嘛,吸引眼球的東西,多看兩眼yy兩下,心情舒暢,僅此而已。可還有一類人不同,進進出出的時候並不醒目,相處時間稍微長點後就發現人家還是很養眼的,再過一段時間就發現在養眼的情況下竟然還包含一些自己從沒發現的優點,而且是自己想擁有卻沒能力擁有的優點。於是你開始注意她的一行一動,並開始將曾經接觸過的女人作為參照物來和她進行對比,最後結論:了不得,瞎了狗眼了,這麼個&*^&^(各種讚美詞彙)女人在身邊這麼久竟然沒半點知覺……這就是耐看,逐步昇華中的美麗,期間的感受過程只可意會,不便言傳。

    我身邊沒有美倫美奐的女人,穎不是。蘭陵不是,散發著青春氣息的二女外表很出色,可我是看她長大的,早就忽視了她的外表,從來不會將她三人劃到美女地行列,內心裡不願意,怕降低了她們在我心中的位置。

    男人的成熟過程而已,當一個人知道分場合恰如其分的運用自己身上各樣器官的時候。那就算成熟了,照這個標準,我還半生不熟,但起碼已經知道刻意去管制某些器官無端造次,比如舌頭和面部肌肉,或者還有下半身某個間歇性軟組織。

    「很奇怪啊,同你坐一起的時候,我就把家裡倆婆娘的模樣忘記了。想不起來長相,」腳邊放了蘭陵才打的野鴨子,今天心情好,倆人河邊渡口地逛了又逛,天擦黑的時候蘭陵取了弓箭來。在我的指點下打了幾隻四處耍流氓的色鴨當野餐,火堆都添三次柴禾了,倆人還在為拔毛的事情扯皮。「看來還是最在乎你,如果你將鴨子收拾乾淨。那就是個完美的女人了。看,你離完美的境界就差那麼一小步,鼓起勇氣走完它!」

    「哦?」蘭陵將鴨子朝我這邊踢了踢,「完美啊,我想起個事。小時候,七歲上,金州送上來一批全瓷器皿,那時候全瓷器具還比較少見。從做工到紋路,可謂十全十美了。父皇隨手拿了銅鎮紙在一個碗上面敲了個牙口出來,並吩咐讓其他完好的都各宮賞賜下去,自己卻將敲豁地那個留了下來,一直到晏駕前仍在使用,其他的則難以追究了。」

    「怪不得呢!」恍然大悟,直到八十年代中葉,關中無論多高檔的食堂裡。用飯的碗都有一個豁口。典故原來就在這,即便是二十一世紀上。在關中好些地方依舊有將好碗敲個豁口的傳統。越當了好東西來惦記,越容易出紕漏,好碗不長久,就是這個道理。起身拿了鴨子,「今天學了個乖,鴨子我去收拾,您坐好等了享用就行。」邊蹲了水流邊剝鴨子邊感歎,李世民果然是個有門道地傢伙,小小的舉動就能扯個寓言出來,看來這皇帝不是一般人想當就能當的,起碼敲自家碗的時候我下不去手,力道拿捏不好地話,一下子敲了八瓣的可能性級大。

    蘭陵並著我蹲了下來,隨手拿了只拔了毛的鴨子剖開清潔內臟,笑道:「你這人就這點好,知道什麼時候服軟,稍微找個台階就把自己下來了,還真裝的和受教了一樣。」

    「不盡然,」涼水裡拔毛真的很艱難,天擦黑光線不足,想拔的一乾二淨可能性不大。「有道理的事情就得服軟,再說我也餓了,繼續和你糾纏下去兩敗俱傷,都自家人,沒必要。」

    「還自家人呢,」蘭陵吃吃笑了起來,「自家人就剛出門一天連模樣都忘記了?你扭了臉過去看還記得我長什麼樣子不?」

    「不懂了吧?」拿了鴨子朝篝火上撩了撩,「越是朝心裡去的人,越就忽視了長相,心心相映嘛,模樣早就扔一旁了。你自己心裡廓摸廓摸,閉了眼睛先想我模樣,再想想仇家地模樣,別告訴我你沒仇家,死了的也算;看看誰的長相清晰些?」

    「真的,」蘭陵睜開眼睛笑道:「你的模樣的確模糊很,另一個死人的模樣鮮活鮮活的,呵呵。」起身將收拾好地鴨子用準備好地尖樹枝穿起來紮在篝火旁烘乾,「有些事情真是奇怪,總不是人想像的那個樣子,剛以為你說忘記倆夫人地長相是討好我的話,弄了半天……」

    「我才不會討好你。」我在河水裡洗洗手,扭頭笑道:「過日子就是這樣。咱倆從認識到現在,相互討好的話好像就壓根沒說過,不也和和睦睦。年輕人要那種氣氛,花呀月亮啊對咱倆不合適,你啥時候見我賞過花?從沒說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詩好詩之類的?」

    「就是好詩嘛!」蘭陵抬頭看看,今晚沒月亮,疑惑道:「不像有感而發,呵呵,我都忘記你會作詩了,怎麼看都不像個文人。」

    「這就對了!誰告訴你是我作的?當然也不是我夫人作的,」的確是有感而發,不是發月亮。而是發鴨子,想起食神了,餓的。「從今後啊,凡是從我嘴裡出來的詩句,只要你能聽過耳就全不是我作的,朝老天爺發誓。」

    「你嘴裡最不值錢地就是老天爺,」蘭陵拉我坐下,挑了個烘過水的鴨子遞我手裡。袖籠裡裝調料的小瓶瓶掏了好些出來,「好好烤,多長時間沒嘗你手藝了,花瓶子裡是孜燃,如今京城裡的身價不一般呢,全是你鬧的。」

    自從山莊裡吃了烤魚那次後,孜然就順了程初和蘭陵流了出去,尤其是依附程家的商隊為了討好家主。不時的帶回來一點孝敬,這東西也就開始在貴族圈子裡逐漸擴散,有拿了商機的客商開始小規模倒賣,由於量少,徒然身價百倍。如今貴族圈子裡請客吃飯。燒烤類不加點孜然,客人都不願意動筷子。

    「這東西在北邊就不值錢,」笑著打開孜然瓶子聞了聞,「只要是戈壁灘上就能長。拿點種子朝攏右地戈壁上一撒,人愛管不管,到時候光收就成。」以前去過種植孜然的地方,新疆、甘肅都適合種植,哪乾旱種哪,幾乎不存在技術含量。

    「戈壁灘啊,」蘭陵直起腰笑了笑,復又倒我肩上。「可笑不?我是堂堂大唐公主,可沙漠、戈壁的這些竟然見都沒見過,你曾經給我說過海,我怎麼也想不到一望無際的水面是個什麼樣子,有幾次站了興慶宮的湖邊想像你說的那種潮水漫過腳背的感覺,然後暈水,掉下去了……」

    「啊?」很嚴重的問題,一個暈水地人去海邊是個什麼情景。很期待啊。這年代管制的比較嚴格。我這個身份若要出京都得朝官上打個招呼,去哪?幹什麼?大約去多久?這些都得有個備案。更別提公主出行了。去海邊更是個笑話,光過去一趟起碼小三月,到了地方早就被顛簸的散了,看海啊,很奢侈的想法,來回個一年半載,光家裡都沒法交代。違心道:「過些日子帶你去釣魚台看看,湖面大的很,比海也差不多了,順便釣倆魚吃。」

    「騙子,」蘭陵躺我肩膀嬉笑著,「釣魚台就是個小亭子,還沒曲江水面大。往後你帶我去戈壁上,去海邊都轉轉,都說江山如畫,可打小就連江都沒見過,山也是在山邊上走走,想想都白活了。」

    「那容易,我犯個錯事就成,發配了海邊上,不看都不成。」鴨子肥,翻轉起來已經開始滴油,引地火苗竄上竄下,誘人的香氣瀰漫開來,「人啊,一跑起來心就野了。看完沙漠又看海,那可不容易,幾千里地擋不住,等有了空閒再說。不出門的人以為外面好,常出門的才知道家裡好,」搖搖頭,以前銀行上班時候,聽出差倆字就犯噁心,想不通成天鬧了要出門開眼界那幫人地想法,五湖四海,說起來容易混起來難。

    「就好像你出過門一樣,」蘭陵膩我身上笑我,「又是沙漠又是海的,道聽途說吧,真的見過沒?自己看看終究不同,光聽人家說有什麼意思?」聲線逐漸低了下來,「聞的香香的,怎麼就不餓了。河邊涼風颼颼的,眼皮子打架。」

    「是餓過了,不忙睡。鴨子眼看就好,吃兩口墊墊。」跑了一天,倆人幾乎沒太吃東西,人一餓過就犯瞌睡,對身體不好。正說著,蘭陵已經枕我腿上睡了過去,火光將她臉蛋映射的格外紅潤。

    不知道怎麼來形容現在的蘭陵,篝火劈劈啪啪在耳邊作響,我心頭卻一片安寧。或許是美麗吧,找不出來缺憾,為了避免過於完美,我不小心將鴨子烤焦了一塊……

    幾天來,除了沒過渭河,豐河兩岸方圓百里上都遍佈了我和蘭陵地足跡,順便禍害每個河灘上的野鴨子,弄的我吃鴨肉怪不好意思的。

    「前線上有軍報過來了,」蘭陵站在坡上指了下面官道上飛馳而過的快馬,「是急報。」

    「管咱倆啥事?」急報就急報,前方開戰嘛,沒急報才希罕了。「不該咱操心的事,掐日程就剛剛動手而已,程老爺子的本事在那放著呢,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是程老爺子地急報也罷,畢竟朝廷準備地充分。怎麼打都不至於吃虧。就怕是蘇定芳的軍報,這才是怎麼擔心地。」蘭陵皺了皺眉頭,「你也算軍武裡的官員,說這話一點都不稱職。」

    「蘇定芳那邊?烏鴉嘴。」按理說吐蕃人的反應不該有這麼快,從程老爺子動手的消息傳往吐蕃後再齊整軍備攻打吐谷渾,按古代作戰的常識,起碼得一個半月到倆月的時間才能完成部署,「不會。肯定不會。吐蕃人還沒這個能力,除非他已經料定了咱們動手的時間,免去等軍報的半個多月,可這麼干風險太大,舉國交兵行此險棋……」沒無線電光憑借快馬傳遞,消息一路過唐吐地控制區傳往吐蕃,半個月給他算少了還。

    「也是,」蘭陵自嘲的笑了笑。「操心總是想壞不想好,那邊干係重大,事關我朝興衰,豈能袖手旁觀。」

    第二天上就有家裡來信,說軍部來了口信。讓我趕緊趕回京城待命。估計讓蘭陵料定了,聽了傳話後心馬上提了起來。自打進了左武衛以來,從來沒接過什麼待命的話,看來還真出了大事。

    「蘇定芳?」蘭陵一骨碌坐起來。「吐蕃動手了?」

    「先回,」我胡亂收拾了下,「你隨了你莊子上的車駕走,我這就快馬趕回去,軍部上的命令不是鬧了玩的,耽誤不起。」胡亂支應了一陣,打發蘭陵走後,帶了幾名護院飛馬上路。

    果然。這吐蕃賊子竟然敢冒這麼大風險掐了時間幾乎同程老爺子一起動手,這下蘇定芳那邊要按原定的時間多抗一個月,太混帳,一個月時間滅國都夠了,可恨!

    「吐蕃兵起二十萬!」左武衛的屬所裡沙盤上地推演已經開始,梁建方剛下朝,一身戎裝爬了沙盤上同眾軍官模擬戰事,「狗日的。說二十萬就二十萬。來的飛快,派過去的探馬都吃屎長大的。一點用地頂不上,殺他滿門都不過!」

    連續幾次推演下來,形式不妙,蘇定芳手上可用的兵力不夠,周圍可以抽調的兵源有限,用不到三萬兵力協同吐谷渾的六萬抵抗居高臨下地吐蕃騎兵,的確有難度。

    「六萬,有個屁用!」梁建方差點給沙盤掀了,「吐谷渾六萬人就是個擺設,王修,把沙盤復原,重新來一遍!」

    「棄子呢?」連續幾次都是唐軍慘淡收場的局面,眾參謀均一臉懊惱,一位軍中同仁道:「縮短防線,將吐谷渾讓出來,集結兵力固守唐吐邊界,吐蕃雖兵多勢重,但訓練與裝備難以同我軍抗衡,平原上……」

    話沒說完就被梁建方一把令棋砸了過來,老梁用的是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波及面頗光,肇事者無恙,周邊數人卻倒了霉,我也不幸挨了一下,脖子上火辣辣的疼。「放屁!棄誰家的子?誰再敢說棄子的話,老夫砍他全家!」

    也難怪梁建方發這麼大火氣,當時主戰一派裡除了程老爺子就屬他叫囂地最凶,一旦放棄吐谷渾就是當眾被扇了耳光,朝廷怪罪下來都不要緊,軍方諸位名將的老臉全丟光了才窩囊。

    「關內援手呢?」這幫軍官估計早都被打習慣了,打完揉幾下該咋說還咋說,沒一點害怕的樣子,一位參曹將武威位置的令旗拔起來朝鄯洲推前了一步,「武威的位置用關內的府兵代替,武威所屬各部直插……」

    「插你娘!」手邊令旗沒了,梁建方一時沒了東西砸,一拳糟蹋了張好桌子,「腦子讓狗吃了?關內還剩幾個人?把左右武衛也拉上去?你咋不把北門上的屯田禁衛都拉了武威去?」

    我不吭聲,雖然軍職不底,可按這個火頭上去冒險,先不管辦法可不可行,挨打挨罵肯定難免。一直低頭爬在沙盤上假裝認真思考狀,用餘光朝梁建方那邊掃射,防備再有什麼暗器發過來。

    「王家小子,你咋不說話?」梁建方沒有放過我的意思,看我爬地認真,終於找上頭來。「平時不是能說地很嗎?蘇爺爺長蘇爺爺短的,你蘇爺爺眼看就沒兩天好活,你當不吭聲就成?再裝小心老夫拿凳子砸你!」

    「這……」我胡亂在沙盤上亂指幾下,「小子也……」

    「小子想死!」梁建方左顧右盼找東西砸我,周圍幾個軍官可能早就預料這個情況,已經把梁建方方圓幾平方米能投擲地東西七手八腳搬光了。梁建方無奈的撮撮手,「這是軍營!軍營!再聽你自稱小子,老夫讓保證你婆娘守寡!」

    切,他自己稱老夫,還不讓我稱小子,太霸道了吧。想歸想,立正拱手聽令,「下官……哦,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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