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歪門邪道
酒作為新的戰略物資,在軍中試行推廣後,立竿見影,好評如潮。軍隊上的物資供應與民間不同,自家打酒時候,沒了太白可以喝西鳳,沒西鳳的話,隨便弄點散酒喝也能湊合;軍隊不能湊合,誰家就是誰家,就算新產品再說的天花亂墜也不可能一舉取代經過長期使用後得到一致認可的老品牌。
陳記的醫用酒在軍中已經取得了好口碑,樹立了良好的產品形象,一旦工部上開了酒坊,就算官官相護,誰也不敢拿軍需供應開玩笑,雖然設備和製作流程相同,軍中大佬還得衡量一下其中的利弊,很少有拿自己手下士卒的生命去開玩笑的將領,而軍中士卒的情緒也得照顧到。
「現在不光是禁酒的問題,如果讓工部開了酒坊取代了陳家作為軍中的供應,於情於理上說不過去。」李世撣了撣袖子,正色道:「朝廷有過打算,工部上開酒坊的事早就有商契,我身為工部官員,雖然官職微末,卻也聽了風聲。驟然間在軍中替換藥劑不可為,而事關威信,朝廷並沒有因為一時的虧損就取消禁酒令的打算,如果工部開了作坊,釀出來的酒賣給誰去?」
「一樣的東西,換個牌子而已。從原料到蒸釀,沒有區別吧。」這是嘴硬的話,說出來一點底氣都不足。李世說完後我就心涼了半截,以為送上去了統計報告一針見血的指出其中的弊端就能有轉機,看來想的太天真了。仔細思量也能想通,知錯就改的事,說說而已,放在個人身上都不容易,何況是國家政策,現在不會。一千五百年後也不會。
「呵呵,子豪這話欠考慮。」李世笑了笑,舉了舉酒杯,小酌一口,「你是行家,知道其中關鍵,而我信任你,我相信你說的話。也僅此而已。別人呢?從行軍總管到屯田禁衛,你還能一個一個的去解釋不成?便是解釋,別人也未必就聽地過去。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也沒人敢擔。」
看來這就把我家的酒坊給賴住了,怪不得工部上一開始鬧的歡實,最後卻偃旗息鼓,豪無生息了。想到這裡,苦笑幾聲。「那就什麼都沒了盼頭,如今可是鬧的涼風陣陣了。」
「不慌,」李世瞇了眼睛握了握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辦法有,憑你的關係。辦起來不難。」
「哦?」這傢伙的表情很奇怪啊,辦法不辦法的,也不用弄地這個模樣出來,又不是混黑道的。不過還是乖乖受教。道理很簡單,貌似能辦到,後果難預料,反正死馬當了活馬醫,認了。
三天後,京城裡出了這麼一擋子事情,盧公府上的頂門槓程初小公爺在一家娛樂場所欣賞音樂歌舞的過程中口吐白沫,抽搐不止被急送了救治。雖然性命保住了,但身體受損,連出席自家的馬球賽事都是在下人的摻扶下才勉強站穩,憔悴異常。
在程小公爺病倒的同時,程家按慣例對這家歌舞廳進行了無差別報復,就在滿京城都在等了看熱鬧的時候,程家地打砸搶行動忽然中止,連綁回程家接受酷刑的歌舞廳老闆也被安然無恙的放了回來。程家私下裡賠償一系列報復行動的損失。無名老闆一時間成為了京城裡的風雲人物。
程家,被氣急敗壞地小公爺綁回去的話。那就只有奔喪了,可一個小小的歌廳老闆竟能毫髮無損的走出來並獲得賠償,奇跡!賠償雖然是私下進行地,可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舞廳老闆三緘其口,不願露面,但小道消息卻是傳了出去。
程小公爺鬧了要喝酒,當然,作為鋼管舞愛好者,在欣賞曼妙舞姿的同時,有沒有酒量的都喜歡喝個三兩口助興,無可非議。可朝廷正在禁酒期間,沒可能有暢通的酒源,拐彎抹角的進貨渠道難免有差池。這歌舞廳老闆也算是人緣寬廣的,不知道踩了誰家的關係弄了些軍供殺毒酒,『殺毒酒』顧名思義,就是威力巨大地特供酒類,經過獨特的秘方配製的東西,雖然同屬酒類,口感依舊美妙,但和一般助興飲品有本質的區別。民間順理成章的認為既然抹傷口上能殺毒,喝下去就能殺人,連程小公爺這種彪悍殺手都難當一擊,何況常人乎?
這說法一時飛傳出去,並夾雜了少許驚人內幕。其中一條就是:陳家因為獨家釀酒的特權,在造殺毒酒的同時難以抵抗眾商家的聯手製造地壓力而友情偷釀民用酒,卻被一些眼紅人士舉報,這個行為引起了朝廷不滿,於是,陳家在繳納了罰金後,以後所有產品出廠都得經過朝廷地嚴格監管,民用酒的最後一條渠道被朝廷徹底查封。這也就是程小公爺出事後不了了之地原因,若順籐摸瓜的一路報復下去肯定要打到陳家門上,砸自己老師的親家,那萬萬不可,於是造就了歌舞廳老闆虎口脫生的奇跡。
「看他們還敢不敢把軍中的酒拿出來喝。」蘭陵作為幕後黑手之一,這幾天高興的不得了,一早喜上眉梢的來,後晌眉開眼笑的走,造謠嘛,無事生非才是歡樂的源泉。
「那李世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哈哈……」樂,怎麼能不樂。看人家這心眼耍的,全方位,多功能,太有意思了。程初作為男一號,雖然初次領銜主演,可的確有走上星光大道的潛質,平時那麼個榆木疙瘩,可我和他說戲的時候竟然一點就通,尤其歌舞廳老闆一節,本來我打算找個信的過的人客串,可程初認為沒這個必要,隨便找了個賣私酒娛樂場所裡開演,反正現在市面上的酒絕大部分是陳家流出的,細節上有保證。
「不過早先你家酒拉了軍中時候他們就沒少喝,從沒出過差池,如今突然出了這麼一擋子事情,會不會有人懷疑?」蘭陵覺得戲路不太嚴謹,有必要去緊密一下其中的環節。
「不會。放心。朝廷為了嚴加管理,勒令陳家增加消毒酒裡消毒藥劑的份量,程小公爺恰好就是喝了增加消毒份量後的產品,很不幸的傢伙。話都放出去了,放心吧,肯定見效。」軍中採購有個弊端,一些後勤管理較為鬆散地部隊經常發生偷喝醫用酒的事情,有甚者還常常積攢起來拉外面暗地銷售。雖然軍中加大了監管打擊力度,可收效不大。這次增加消毒藥劑的醫酒的威力讓有投機倒把情節的傢伙再不敢造次,畢竟出了人命就難以遮掩了。
「好了,這下你安心吧,該朝豐河上去了,再沒道理耽擱下去。」蘭陵那邊已經收拾停當,就等我這邊事一了就出發。
「嗯,等兩天到了約定上。看還有沒有人過來要酒,把那幫人打發過去咱就出發。」心情暢快,美滋滋拉了蘭陵坐我腿上,「幾天的工夫,轉眼就過去。別說你,我也著急,嘿嘿…」
「你著急個什麼?」蘭陵瞇了眼睛歪起來看我,嘴角稍稍吊起。膩聲道:「別說你是著急棉花的事,打什麼主意呢?」
「切,」撇了撇嘴,「彼此彼此,打什麼主意你比我清楚。棉花嘛,早開晚開的,遲早是當借口用,有六月上去看棉花地道理沒?」
「嗯。」蘭陵媚笑著點點頭,「別得意,便宜你一次,」輕輕俯身下來咬著我耳朵細聲道:「過去再和你計較,到那邊由不得你,可就只妾身一人呢……」
可算是省心了,誰家來要酒都大方,要多少都有。軍需品。保證質量!至於想買民用的,那陳家可沒本事繞過監督的官員給你另造。如今連釀酒的糧食都不歸自家調派,朝廷一手上拉過來,半滴都拿不出來。
軍用酒如今風頭正盛,酒館裡別說專門來採購,你就是送上去都沒敢接手的,求著人家買都給你推回來。
「呵呵,終於有勁撥算盤了。」吃了飯就見穎拿了算盤撥的歡實,大賬本一頁一頁的翻,久違的管家婆又回來了。舒服地搬了把涼椅坐了門外夏涼,二女在院子裡打了張小涼席,盤腿坐上面仔細的做著針線,針鼻老實的蹲一旁看的認真。
「好些日子沒查賬了,酒著東西害人不淺,這一緩口氣的功夫就積累這麼多賬目下來,還得妾身一人打理,怪累地。」穎扶了算盤邊說邊打,偶爾象徵性的停了手上的活捶捶腰,很滄桑很操勞的樣子。
這才正常了,熟悉地口氣、動作,說明大家的心境已經平和下來,又恢復了家的樣子。
「您去豐河上的行李也預備上了,後天上走?」穎一合賬本,將算盤掛回牆上,拉了把椅子坐我身邊,「打算過去幾天?」
「小半月上就回來,其實也沒多少事情,關鍵是指點他們做些棉花採摘前的準備工作,再順便過去露個臉,讓莊戶們安心而已。畢竟長時間不過去也不合適。」做了專家狀,隨手水果盤上捏了個甜桃咬了口,讚道:「還得吃晚桃,前些日子那早桃吃嘴裡和嚼黃瓜一個味道。」
「等後年上就能吃上自家的果子,到時候想吃那樣都有,」穎抓了把青李子起身朝二女嘴裡塞了個,然後全塞給門坎子上發呆的達萊,「可憐見的,一天就坐了發瓷,院裡地丫鬟嘻嘻哈哈的時候就沒見過你笑,家裡可沒說有對不住下人的地方,後宅上的月錢可是一年三漲呢。」
誇張了,我來了三年一共就漲了三次,最後一次還是我提議後才勉強的漲了些,最後體恤下人的名聲還落了主母頭上。達萊從來了家裡就沒笑過,又不是希罕事,平時也沒見有關心,穎心情不是一般好啊。
「快吃了,消暑的。明天讓二女給你置辦幾件新衣裳,好好收拾一下,沒事就在自家院子裡走走,同別人多說說話才是,弄的不合群也彆扭。」說著還撫弄了下達萊地臉蛋表示關愛,和善地不得了。
這麼長時間我也一直在觀察,達萊雖然跟了二女偶爾挨幾下,可心裡最害怕的還是穎。估計就和穎曾經將她底細套出來那次有關,穎愛撫她地時候明顯能看出來達萊眼中的恐懼。至於我,一直是達萊地重點防範對象,二女如今是她的護身符,前後跟上,避免有和我單獨接觸的時間。我平時就待家裡,所以每當二女上班時候達萊就一同跟去,說是伺候人。其實巴不得躲我躲的遠遠。
「要不後天上讓達萊跟了夫君一同去豐河莊子上去,每次都五大三粗的幾個護院跟著,小半月時間跟前沒個伺候的也不成,端個茶遞個水,省事。」穎挨我坐下,「二女另找個丫鬟接替幾天。反正家裡也不卻人使喚。」
不表態,看著達萊的表情,很好玩。達萊滿懷希望的朝二女眼神求助。二女抬頭看了看她,又和我交換了個眼神,一臉詭異地點點頭,繼續自己的針線活。這丫頭和判了死刑一個模樣,悄悄低了頭抹眼淚。肩膀一聳一聳,淒慘。
抓了穎肩膀拖過來,輕聲道:「打啥主意,小丫頭快被你嚇死了。哭呢。」
「身邊得有人才是,妾身是為了夫君著想,」穎沒同情心的抿嘴笑笑,「小半月時間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再說誰候爺公爺的出門不帶個丫鬟,您看人家蘭陵公主。不管去哪,身旁老有人使喚。」
「嗯,小心我打你。」拉了穎小手過來使勁攥了一下,「存啥心思呢?豐河上看咱家的地和人家蘭陵有個啥關係?」
「妾身就打個比方,有沒有關係是夫君硬拉扯出來的。」穎委屈的抽了手出來揉了揉,「好端端的,一提了公主怎麼就打人呢,公主可按天上過來。那還不得讓夫君早早打死了。」
「嘿嘿。」我氣樂了,「好。好。有本事,帶!你就不怕我帶一人過去,帶倆人回來?」
「才不怕。」穎笑瞇瞇地枕我肩上,「您看不上達萊,家裡這麼水靈個二女都能摟摟抱抱這麼長時間不出事,妾身早就放心的很呢。」
「切,那是我操心二女。我可不會操心達萊,小半月,誰知道怎麼忍不住就那啥了,男人嘛,沒那麼好的控制力。」說著還色迷迷朝達萊看了兩眼,那丫頭正巧碰了我的眼神,嚇的趕緊低了頭又接著哭。
「不上心那才好,免得夫君朝外面跑了。」穎朝二女招招手,二女過來就勢挨了我腿坐下,「今年上棉花一收可得是個大忙,到時候豆子也隨了下來,妾身一人操不過來心,二女雖說莊子裡作坊要打點,可畢竟有老四撐著,到時候就抽個空幫妾身給棉花管起來,」說著指指達萊,「夫君不是說著丫頭手巧,棉花上地活計一點就會嘛,正好讓她幫二女的忙,這次帶她過去順便看看,好先熟悉熟悉。」
「熟悉啥?」穎打算是對的,可我想不通這時候帶達萊去熟悉什麼,看青桃子?「桃實還沒長成,一地的青蛋子,啥活都沒有,莊稼活她又插不上手,帶她過去不夠操心錢,等收棉花時候再過去不遲。」
「哦,」穎點點頭,夥同二女一起打量我,「夫君可是個熟悉莊稼活地,著急跑去是指點莊戶吧?」
「……」完蛋,才給穎說那邊快到了採摘季節,要過去監督他們做棉花採摘的準備工作云云,穎不懂棉花種植,信以為真,以為採摘工作得提前倆月上就準備,所以還給找了個學徒跟上。說漏嘴了,支支吾吾,胡亂咳嗽,「關鍵是長時間沒去,露臉,露臉!」
「露小半月?」穎笑著看我,小手偷偷攀上我胳膊,捏了點皮肉試試先試試手感,「還是夫君面子大,小半月莊稼地裡露臉的話,可是連麻雀都不敢落地呢,咱家這邊豆子地裡就缺個露臉的。」
「那是草人!」噁心人都不帶火氣,氣的人想笑。「散心嘛,成天家裡、京城的,好不容易給這事情擺平,過去正好露臉加散心,是吧?」
「哦。」穎點點頭,「可是委屈夫君了,家裡不是妾身就是二女,倆臉,沒個新鮮氣。山莊呢?咱家山莊都沒去呢,散心跑豐河上幹什麼?沒人認識?方便?」
「……」還就是圖個面生、方便,也不用說出來吧。
「呵呵……」穎見我無語,得意的手上加了把力氣,終於打贏了。俯我身上笑起來,「夫君老實的,瞎話剛編完就忘,怎麼就不曉得圓謊呢。」
「哦,你成心地!」估計早就被穎看穿了,端了個達萊出來打混混,一五一十說的像模像樣,讓我感覺她是在認真談家務,一說到正事上沒了防備的心思,三兩句就被套出來實話。「等著,沒完,一會叫你知道厲害,今晚你就做好生不如死的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