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算賬
蘇定芳先解新羅之圍,後揮師西進,合同薛仁貴、劉仁軌一舉拿下高麗,為大唐在遼東的經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殿前加封的右屯衛大將軍兼臨清縣公頭銜讓蘇定芳的身份地位更加顯赫,畢竟是新皇登基後,第一個被受封的國公爵位,是非比尋常的榮譽。
李治則帶了俘虜的高麗王高藏跑到昭陵祭奠李世民,能想像李治當時的心情,在李世民的光環下活的辛苦,揚眉吐氣了,終於有了實質性的超越,終於堂而皇之的完成了一代明君未能完成的心願。祭奠是盡孝道,是後輩緬懷先祖的過程,但這次估計不同,是顯擺,是耀武揚威,是向天下萬眾示威:我李治站起來了,不臣服、不規矩的看清楚,這高麗王高藏就是娃樣子,都給老子老實點!
李治殺雞敬猴的手段立刻起到了效果。前腳祭奠老爹剛完,前高麗的盟友,百濟、倭國的朝賀使節就巴巴的來到長安,恭賀大唐威震四夷,一舉剪滅高麗恐怖分子,為維護半島地區和平,為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熱的高麗百姓,為了周邊鄰國的和睦安定,唐帝國盡到了一個大國應盡的責任云云。
這百濟,倭國倆國家可真不是玩意,人家高麗為瞭解百濟之圍,在國力虛弱之濟,還拼湊了幾萬大軍參戰,就因為這樣,才給了唐政府揮師西下的借口,以致亡國。現在到好,高麗屍骨未寒,原來的老朋友馬上就溜鬚拍馬的祝賀仇家,太無恥,太那啥了。
很奇怪啊,李治此次祭奠老爹,超級大的儀仗隊伍。王皇后郝然在列,聽參加儀式的人說,王皇后依然是風采照人。武mm應該快弄死小孩嫁禍了吧?怎麼還沒露面,都等急了,再不出手,小孩長大點就有了感情,不忍心殺了。或許人家不是憑借死小孩陷害的吧?反正我已經不再相信電視劇裡的情節……
按記憶裡,李治命還長著呢。這最後勢均力敵地時候,就是看誰活的命長了,他活不過人家女同志是自然規律。無所謂,誰當權誰篡權隨便,輪不到我這種空頭新貴瞎操心。俺是過小日子的,不行的話,大不了當牆頭草,不害羞。
「明天托人打聽個好醫生來咱家給周醫生打下手。一定要好醫生。周醫生太忙,莊裡莊外的,應付不過來,別累到了。」那高麗女被狗咬的地方有點化膿,走路一瘸一拐。白養著不幹活也不是事,這年代的外賓還沒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又是燒酒消毒,又是敷藥地,都用的一個藥。狗耳朵的傷勢都好了,人臨了還給加重許多,對這個周醫生已經失去信心。別人怎麼樣我不管,高麗女就是化膿翹辮子都無所謂,關鍵是這醫生萬一給穎或二女看病也是這個弄法就麻煩了,他脾氣雖然很對我胃口,但我還是要找個真正的醫生來才放心。「還有啊,周醫生仍舊供奉著。還按原來不變。我發現他給牲口看病的本事好……」
「嗯,全憑夫君做主。要說周醫生,也盡心的,沒功勞,也有苦勞,在家裡操勞這麼久了,自然不能虧待。」穎掃了眼正坐在西廂房門口給腿上抹藥的高麗女,皺了皺眉頭。「這都來了小半月。怎麼還是聽不了說話?二女都不耐煩了,再這個樣子。以後沒辦法使喚。這牛了馬的時間長都能懂話,可她明明就是人樣子,怎麼就沒長了人心思?」
「什麼人樣子,本來就是人。」穎對外賓很不尊重,她認為那些只是和人比較像地生物,外面比較像,裡面不一樣的那種。「以後可別這麼說,人家聽了笑話。說話的事情要慢慢來,不能太急躁,要不適得其反。」學外語就這樣,就算有語言環境,不開口和別人交流就沒辦法,再碰見個二女這種不愛說話的老師,估計得個半年時間。
「嗯,就再給她一月時間,要是仍舊沒長進,買了去。」穎拍拍手站起身來,踢了踢被我翻亂的花池子,「夫君最近一直在搗騰什麼?花園花池地都不放過,看弄的亂的,前天才叫了下人整理好,昨兒又這個樣子了。」
「抓蛐蛐,你不懂。」沒了蛐蛐罐,我找了幾個大花盆子,墊了點黃土先將就了用,每天晚上聽好叫的地方做個標記,早起天亮抓,有意思很。「想看看不?給你開開眼。」說著起身跑牆根抱了倆花盆過來,隨手拔了根軟草,「這小蟲子可好玩,打架,咬起來不要命,」給穎講解著,輕輕挪開花盆上覆蓋地木片,啊!空的!趕緊翻了另一盆,還是空的,我靠!跑到牆根一口氣把所有花盆都檢查完,見鬼了,蛐蛐全部消失了……
「夫君找什麼呢?」穎關切的來我跟前,見我愁眉苦臉的蹲地上歎息,「哦,早起聽見盆子裡有蟲蟲叫,夫君正和公主研究學問,沒敢去打攪問您,讓下人逮了喂雞去了。這花盆蓋的嚴實,也不知道是怎麼爬進去的,莫非是夫君……」
「對,是我放進去的!」我一屁股坐了地上,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喂雞就好。想吃燒雞不?明天殺幾隻我親自下廚操辦!」敢吃俺辛苦挑選的蛐蛐,要報仇!俺可憐的蛐蛐啊,招誰惹誰了?先是老四接二連三的搞破壞,現在用個爛花盆還被當了雞飼料。
「要吃也得外面買幾隻殺,咱家雞可不能動,蛋下的可好呢。」穎拉了我起來,拍拍我身上的土,「說坐就坐了,也不嫌髒。天就晚了,這會沒地方買,明天讓人多買幾隻,上次夫君弄的那個燒雞就是好吃。」
「嗯,當然好吃。秦始皇就是吃了蛐蛐養的燒雞才一統**地,下次誰吃蛐蛐燒誰。」我瞪了穎一眼,「不許再拿了喂雞,好不容易抓地,都是大將呢,可惜死了。」
「哦。養蟲蟲啊,這可是妾身沒見識了,夫君莫怪。」穎拉了我房簷底下坐著,「老四的想法問過了,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光是問妾身,這謝寶以後能不能當侯爺啥地。這那能猜的著,丫頭心也太大了。侯爺可是好當地麼?」
「那就由了她去。當侯爺,嘿嘿。謝寶以後當官能當的順利就不錯,硬脾氣,稜角磨個一二十年再說進爵的話。」雖說後面有依靠,靠山不小,但光有本事一腔熱血的傢伙,前途不光明啊。「夫人也是揀了我這個便宜貨,這爵位是祖上傳下來的。要不,就憑我這個樣子,這本事,這會侯爺?野猴倒是有可能。」
「呵呵……」穎逗樂了,咯咯笑了一陣。「老四也怪,偏偏要嫁個能進爵的,當官有什麼不好。再不操這個心了,由老四折騰去。這些天妾身也偷偷的看了。應了夫君的話,那謝寶不是當官地料子,老四要真嫁了,只怕後面要後悔。」
「何以見得?」我的意思是謝寶太過剛強,仕途估計不順利,但本事還是有,只要磨的圓滑了,未必不是好官。穎忽然一棍子給敲死。直接下了定論。
「當官,當官憑的先是學問吧?要不人家朝廷為啥要開科考篩選呢?」穎正說著,看見老四風馳電掣的跑了過去,氣的隨手抓塊點心砸了過去,「跑,跑那去?給我回來!」沒奏效,點心沒老四速度快,偏了。「不嫁人家。還一個勁的朝人家那跑。像什麼話!」穎恨恨的拍了拍扶手。
「人都跑了,你給誰說呢。算了。」我起身把地上摔碎地點心拾起來放花池子上,一會拿了喂雞去,別浪費。「夫人接著說,別和小孩子摯氣。」
「嗯,回頭收拾她。」穎撫了撫胸口,接著道:「人家考學的多了,都抓了最後的時間下苦功呢,誰像他?挨打是咱的不對,沒了上進心就和咱沒關係了。手是吊著,可能走能看能吃的,怎麼就不說好好唸書呢?咱家書房裡那多書,別人見了都希罕不得了,他硬是住了多半月,翻都沒翻過。也罷,算他學問好,這些書都看過地,但老是莊前莊後的和下人農戶打的火熱,動不動還想搭手幫個體力活,怎麼看都不像讀書人。」
「呵呵,這才是好人家,要不是他準備考試,還就打算撮合一下老四了。」穎對讀書人和下苦人分的很直觀,對身份也是看地重。她認為謝寶是秦鈺介紹來的,應該自持身份,和下人農戶廝混丟了面子。「這官大官小,爵高爵低的,都是作給外人看,回家裡屁用不頂。嫁人啊,身份次要的,主要是看人品好壞,關鍵是對自己婆娘態度。打婆娘,外面花花不顧家的國公也有,你說嫁了這號的光是出門風光一下,回家受氣挨打沒個人心疼,活了有意思不?」
「老是打彆扭,就這個事和夫君說不到一起。」穎搖搖手,對我的說法不屑一顧,不願意再糾纏,轉話道:「妾身尋思著,豐河那邊莊子上佃戶一遷過來,咱這邊就得先預備下住處,莊子後面窪地是大,要不就那塊起房子算了。」
「才泡塌了房子,這會再蓋,再塌?」雖然莊子上宅基地短缺,也不能讓人家住隨時有可能遭災的地段,「不行,另選。」
「都打算好了。現在正農閒,家裡出錢找勞力把窪地墊起來,墊平了再起房子,夫君放心好了。」穎皺了皺眉頭,嘟囔道:「還有啊,造紙作坊咱家出了大力,劃了老大一片地出去,怎麼就是沒進項呢?」
「著急啥?往後進項不比花露水作坊少,興許還多呢。」穎對花露水作坊立竿見影地高收益投資弄的心高,相比而言,造紙作坊的確是有點緩慢了,目前來說,效益比花露水作坊遠遠不及。「倆作坊性質不同,再說了,上半年不是也收了將近七百貫的花紅嗎?那塊反正也是沒出產的荒地,半年收了這麼多錢,老滿意了。」
「話是這麼說,可就是感覺沒花露水作坊爽快,再說這墊地基,起新房,前後也一大筆開銷。今年又修了花園。置辦了六百畝良田,馬車什麼的,後面還得往雲家打援手,感覺錢用的飛快,不踏實。」穎一提了錢,小算盤打的精細,前後光算地用錢地方就一大堆,「要不。按二女地說法,花露水價錢提高五成都還是排隊,咱就漲個價算了。」
「說法是對,可這開業沒一年就提了價錢,信譽可就全毀了。就算是陳家地名聲,讓人家戳脊樑骨地事情也不能幹。等蒸酒作坊投產,這花露水的產量就起來了,有你花錢的時候。」穎最近花錢是狠了點。不過都是為家裡操辦,花的對不對先不論,用心還是值得表揚的。再說了,老爺們自己可以受點屈,老婆不能虧待了:「錢櫃子裡還有。該花時候也別省,畢竟苦日子都熬出來了,這會沒啥要你操心的。」
「嗯,有夫君這話心裡就踏實。夫君也別為了妾身這話縮手縮腳的。家裡窮地時候省著用是應該,這會好了,千萬別委屈自己。平時外面交朋友串個場子坐個席,出手大方些,夫君臉上也光彩不是?」指了指我剛剛拾回來的碎點心,「剛夫君彎腰揀這個,妾身瞧的心酸。鞋蹬腳上半年了,也不說換一雙。成天舊衣衫來來去去的……」
「停!你有神經病啊?」我拾點心喂雞,節約糧食,你心酸個啥。二女親手做的鞋,質量好,又合腳,越穿越舒服,換新的找罪受呢。衣裳裁剪的合身,沒破沒皺的。成天換新衣裳地那是相公。「沒事找事。往後再說這不搭理你了。衣裳你們女人家愛咋換咋換,少拉我。鞋啥的我願意換再說。」
「一說就不願意,」穎扇子在我肩膀上敲了下,「二女房子裡幹什麼呢?半天也沒見出來,平時吃完飯不是老陪著夏涼麼?」
「二女,出來!」我朝了正房吆喝一聲,今天就是怪,往常二女老是喜歡搬了板凳湊來聽我和穎說話,今天一個人鑽房子幹啥。
「幹啥呢?不怕捂痱子出來。」穎見二女跑來,劈頭就問,「頭上弄的什麼玩意?趕緊弄好了,不怕人笑話。」
怪不得,學人家高麗女盤的怪頭勢,弄的雞窩一樣,「嚇鬼呢?冒傻氣。」小模樣弄地。
二女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把頭髮打散了招呼朝高麗女打了個手勢,叫她過來幫忙收拾頭髮。
「別說,這高麗婆子模樣還過的去,」穎仔細打量著幫二女盤頭的女娃,「年紀也不大,洗乾淨了白嫩地,她叫個啥名字來著?」
「沒名字,就是有也聽不懂。給起一個,平時好使喚。」這高麗女自從到了家裡也老實了,除了語言不通,腿上有傷,也沒看出來有壞毛病。「要不叫金達萊算了,這名字順口。」
「就她,也配的金?金去掉,就『達萊』,往後就這麼叫喚她,時間一長她就明白過來了。」穎朝了高麗女喚了幾聲:「達萊,達萊……恩!瓷嘛二楞,喚了也不知道答應,就想抽你。」
我和二女笑的抽筋,穎一臉不耐煩和達萊一臉茫然,太有意思了。「你拿塊點心,喚一聲,喂一塊,時間長了,你一叫,她就來……哈哈…」
「去!」穎打了我一把,笑的開心,「上次就見夫君這麼的教旺財,如今旺財可是曉得名字了,老遠就能喊來。旺財!」旺財到,搖頭晃腦。
「二女以後多教她,」我指指花壇上的碎點心,旺財幾口吞掉。「看,就這般,話暫時說不了,手勢也行,你不是也喜歡打手勢嗎?」
二女被說的不好意思,大眼睛閃來閃去不看人。
「羞什麼?平日單獨和我也說兩句,怎麼人一多反就不做聲了?」穎朝達萊揮揮手,搬了二女過來親自給她扎頭髮,「看都紮了什麼樣子,往後出門叫家裡的丫鬟扎,亂糟糟。」俯身湊二女臉跟前,「丫頭起什麼心思呢?是不是老四一天不走,你就一天地不舒服?要不我今天和老四擠,你睡了廂房?」
二女被說中了心思,一頭紮了穎懷裡不出來,我也臉上臊哇哇的,「咋說話呢?外人跟前,盡亂說。」
「她又聽不懂,知道個什麼。」穎壞笑著摟了二女,「其實啊,說年齡,說這模樣,都不小了,水靈靈的。夫君要是想的話,隨時支應一聲,妾身就給騰房子,沒什麼開不了口。是不是啊,二女?」
「看,又來了,盡說胡話。」穎最愛這樣看人出醜,忙把話岔開:「明天你就找人開工墊地基,越早越好。」
穎白了我一眼,「妾身曉得到。夫君,您說這蘇將軍又是賞宅子,又是封縣公的,怎麼沒咱家一點好處?怎麼說也是夫君的謀劃才佔了高麗,好事到讓人家全沾了。」穎平時沒事就喜歡把聖旨打開欣賞,念念不忘的。
「都不是給進了爵位嘛,貪心的。」抬頭看了達萊一眼,覺得在這女子跟前說這事不好,儘管她聽不明白。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別眼紅人家,那是真刀真槍殺出來地,命換來地。咱就動動嘴皮子,唾沫都沒人家血流的多。」
「要不說呢,還是夫君地本事。運籌帷幄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二女,你手幹什麼?別戳我,怕癢。」穎把二女翻過來,準備報復。
二女搖了搖頭,給穎了個眼色。我心頭一沉,不由的朝那邊門檻上坐的達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