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劍走偏鋒
楊洄可不管裴光庭有沒有辦法,反正話他是給帶到了,至於按不按惠妃娘娘的意思辦?那就看你裴大人的了。與裴光庭寒暄了幾句,這位未來的駙馬爺顯然也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就施禮要起身回府了。裴光庭趕忙將他送出府外,雖然楊洄的身份一般,不過是長公主之子,生下來就封的子爵頭銜,但是卻沒有裴光庭世襲的伯爵高,論官職就更不如了,只是畢竟是武惠妃派來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娘娘的面子總要照顧一下。
裴光庭看著楊洄騎馬離去,心裡覺得楊洄身上的紈褲氣息太重,也不知咸宜公主是看上了他哪一點?不過又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重擔,自家的事情未了,又哪有心思去管人家短長?想想不由得苦笑一聲,琢磨著究竟讓何人去當這西征大元帥好。
雖然裴光庭為官時間長久,可是真正得勢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所以手下的黨羽數量還不是很多,畢竟他也就是個丞相,還沒有當到首輔的位子。再說了,當朝皇帝也算是一代英主,想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多大的動作是不可能的,因為脾氣再好的皇帝都不會允許手底下的大臣們拉幫結黨的,這樣帶來的危害太大了,非出大亂子不可。不說大臣,就是皇子們,歷來皇帝也是防止他們結黨營私的,怕的就是皇位不穩。
只不過有的時候,臣子們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或者是因為興趣相投而走到一起的,只要做的不是太過份,皇帝一般情況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除非是事涉謀反、叛逆那樣的大案,否則輕易是不會因此而誅連的。
裴光庭逐一想想手下人才算是不少,也頗有幾個通曉兵法的,可是誰知是不是像趙括一般紙上談兵的呢?這次推薦可不比尋常,若是贏了固然好,若是敗了,只怕壽王殿下在征戰這一層面上是永遠也爭不過太子了,這樣將來在民眾心目中的威望就不如太子高,再加上太子本身就是皇位第一繼承人,這接班人的位置就更撼動了。
正好此時裴光庭的夫人武氏從宮中回來,裴武氏是武則天的侄孫女,現在宮中任女官,與武惠妃的關係相當不錯,裴光庭與武惠妃的聯繫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可以說是裴光庭的首席智囊、幕後軍師。
她見裴光庭正愁眉不展的,柔聲問道:「不知老爺又在為何事心煩?」
「阿九呀,你回來了。」裴武氏在姐妹中排行老九,所以小名叫做阿九,自嫁與裴光庭以來,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賓,在沒有外人時裴光庭也一直稱呼她的小名。
「嗯,妾身剛從宮中當值回來,就見老爺在此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朝中又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阿九走到了裴光庭的身後,給他按了按後背、揉了揉肩膀並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裴光庭享受著妻子的按摩,閉上眼睛說道:「安西四鎮可能又丟了,西域又將有大戰事,娘娘派人傳話來說,讓我們務必要拿到此次出征的統帥一職,千萬不能讓太子黨再露臉了。」
「沒有了?」阿九平靜的問道。
「沒有了!」裴光庭覺得很奇怪。
「就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老爺還拿不定主意嗎?」阿九奇怪的問道。
「好阿九!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好主意了?快點告訴為夫吧!為夫現在愁的都快白了頭啦。說出來聽聽,咱們推敲推敲,要是可行的話明天早上朝會我就向皇上稟報。」裴光庭現在心裡是亂如麻團,突然聽得阿九有主意了,那就好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很簡單哪!那就是老爺你親自帶兵出征!以老爺你的威望、資歷和出身,相信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了。」阿九肯定的說。
「夫人,你沒開玩笑吧!你要讓為夫上前線?」裴光庭有些著急了,這哪是我幹的活呀,他向裴武氏解釋道:「阿九,是!我承認,論資歷出身,朝中是沒有幾人能夠比得上我,畢竟家父頂著個行營總管的名頭,可是你也知道你自家老爺的本事,論起行兵打仗只能算是一般,談不上有大的能耐呀。」
「老爺!妾身知道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可是妾身有妾身的道理。首先畢竟吐蕃只是佔了安西四鎮而已,根本不可能打到大唐本土來,所以你不用擔心後方退路會斷;其次來說,打仗也不是光看戰鬥力,人員素質、數量、後勤供給等等都很重要,比拚的是整體實力,若以府庫之富庶,天下無有出大唐右者,雖然這兩年有些損耗,但是大唐畢竟元氣未傷,肯定是比吐蕃強的;再次,吐蕃人凶狠殘暴,西域諸胡想必也不喜,民心還是向著我大唐的,在時機得當的時候,他們也會陰吐蕃人一下子的,這樣就更加方便我們對吐蕃軍的進攻,若是條件得當,我們都可以打到吐蕃本土去。」阿九雖然是一女流,卻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對事情的剖析竟然相當深刻。
「哎呀!聽夫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為夫這就整理奏折,明早上朝面聖去,老夫要出征去了!」裴光庭一聽分析也是心懷大暢,剛才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只是他略有歉意的望著夫人說道:「只是如此夫人就不能陪在身邊了!」
裴武氏正色說道:「大丈夫建功立業為重!老爺請放心,阿九會為您掌好這個家的!「
「嗯!「夫妻二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殿下,王大人到了!」
岐王李范的府第中,李范正在院子裡練劍,內侍早早帶了王維進來,卻見岐王殿下耍得正在興頭上呢,不敢打擾,就在一旁候著,恰好見李范停下來擦汗,這才瞅了個空上來稟報一聲。
「你這閹貨,怎麼才告知?!」岐王笑罵了一聲,問王維道:「摩詰幾時到的?」
「也就是剛到一會兒,若不然也沒有機會見到殿下如此精妙的劍法,殿下這手劍法當真是出類拔萃,身手不凡哪!」王維雖然本身武藝一般,但是身邊的李白、紅綃等人都是高手,耳濡目染之後,對各種武藝也算是略有所知了,起碼不算是門外漢,能夠分清高低優劣。
「摩詰過譽了!」李范笑道:「這劍法傳自當世第一劍器大家公孫大娘門下,其特點除了攻擊較普通劍法更加犀利之外,對敵時的繁複手段也多一些,眼花繚亂、虛實摻雜,讓人防不勝防。只是到了本王手上這劍法看起來還行,其實威力一般,強身健體倒是可以,與人過招也還馬馬虎虎,若是想用到戰場上,只怕是不成的了。」
兩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李范的書房。二人分賓主位坐下,李范自要了碗燕窩,給王維也要了一碗,漱口喝了之後,揮退眾下人,問王維道:「知道本王為何又宣你回來嗎?」
「莫非是為了西域出兵的事情?」王維揣測道,反正這也算是私人場合,就算是猜錯了也沒有什麼關係。
「不錯!」李范看著王維露出了欣賞的表情,心想李瑛果然有些眼光,這王維的詩句本王是聽說過的,文采相當了得,想不到武略也不錯,竟然能夠從街上的一些蛛絲馬跡推測到西域的戰事。李范反問道:「摩詰是如何得知的?」
「臣也不是知道,臣是從街上的一些線索推斷出來的,只是猜測而已,還沒有得到證實。」王維實話實說。
「果然是後生可畏!」岐王正色說道:「吐蕃國悍然出兵,攻佔了安西的于闐和龜茲,據說焉耆也挺不了多長時間,加上已經失守的碎葉鎮,安西都護府只怕已經全境落入吐蕃之手了。」
「什麼!」王維訝異道,安西四鎮自大唐開國以來也不是沒丟過,只不過在最近這幾十年來,大唐國日漸昌盛,周邊諸國紛紛來朝,大唐不去欺負別人已經是萬幸了,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只有這吐蕃國,仗著山高地險,對大唐的安西都護府屢屢興兵,只是以往都是小打小鬧的,從來就沒有說安西全境落入賊手的時候呀。
「很驚訝是吧!本王開始也很驚訝,可是白紙黑字的軍情,應該是真的,再說吐蕃一直就狼子野心,幹出這等事情來也不算是奇事。」李范倒是很看得開。
「不知聖上意思如何?是戰是和?」王維問道,他得先知道聖意如何,要不然再多的假設也是無用。
「雖然聖上沒說,但是本王覺得他絕不能容忍此類事情,應該是想與吐蕃一戰。」李范與皇帝手足情深,雖然皇帝沒說,但是他已經隱約猜到皇帝想幹什麼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應該佔據這個西征軍統帥的位子,只不過此役較之以往略微凶險,再說了太子殿下才平定了東北,連番出征身體上也有些吃不消,應該另有擔此重任的人物才行。」王維的看法和李范想得差不多,李范連連點頭,表示深得我心。
「那摩詰可有好的人選?」李范問道。
「主將臣倒是不知何人合適,最好是由皇室宗族擔任。副職臣倒是可以保舉一人,此人本身就是西域人氏,對當地的人文、地理皆是非常熟悉。」王維向李范推薦道。
「摩詰之說,猶如劍走偏鋒一般,深入要害!只是不知這西域人氏姓什名誰?」岐王李范好奇的問道。
「龜茲鎮突厥哥舒部少族長哥舒翰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