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錯有錯著
故老相傳，在東北深山老林裡的猛獸，根據危險性分為「一豬二熊三老虎」，這說的是它們各自的戰鬥力。其實真正遭遇的最危險的動物卻是狼群，其它猛獸加起來，也不一定能敵得過狼群。狼群不僅凶殘，而且還十分狡猾，一旦被它盯上，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紅綃現在肯定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從她看見狼王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被一隻猛獸盯著的感覺不好受，更何況是一群。如果是紅綃獨自一人，很有可能她會仰仗自己的輕功來逃遁，輕鬆躍上樹梢，然後飄逸而去，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她真的能走麼？她走了，這十名侍衛估計就得葬身狼腹了。不是他們不夠勇敢，也不是他們不夠優秀，實在是他們的對手太多，太凶殘，讓紅綃丟下部下獨自逃命，紅綃做不到。
從紅綃的安排上來看就知道她準備搏一把了，兵法有云：擒賊先擒王，對於狼群來說，只要先斬了狼王，那麼擊潰狼群也就是片刻之間。所以，紅綃怒向狼王而去，憑的是手中剛出鞘的長劍。
紅綃的武功怎樣，李瑛不清楚，李白也是只知道個大概，紅綃自己因為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所以也不是很有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李瑛的這一群人裡，紅綃的武功絕對是最頂尖的，放眼整個大唐來說，算是出類拔萃也不為過。不說萬人敵，百人敵是沒問題了，但是，紅綃吃驚的發現，刺向狼王的那一劍刺空了。
紅綃一劍刺空，不及變招，一個鷂子翻身，向旁邊的空地掠去，只見剛才自己站過的地方，以狼王為首的四匹狼撲了過去。紅綃不覺又驚又怒，剛才若不是自己機警，只怕已被這狼王暗算了去。沒想到自己自負智計天下，今日卻差點死在這狼群爪下，這不能說不是個諷刺。
既然刺不著狼王，紅綃退而求其次，看準一隻向侍衛撲去的蒼狼，一劍直取狼耳，在紅綃看來，一劍貫耳，必取狼命。只見一劍刺去，「匡鐺「一聲，是擊中狼頭了，不過只堪堪進入半寸，那狼一吃痛，大吼一聲，向旁邊躥去。
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劍竟然殺不死一隻狼，紅綃不覺一呆，這時只聽耳後風聲，紅綃本能的向旁閃避，卻是一隻蒼狼撲了過來。身旁剛才紅綃搭救的侍衛機警，一劍向狼腹刺去，只見一道血箭隨著拔劍的動作噴了出來，那匹狼在地上躥了兩下，就斷氣了沒站起來。
侍衛說道：「仙長，這狼號稱『銅頭鐵尾豆腐腰』，要想殺死它們，必需擊中它的要害部位不可。」
紅綃恍然大悟，於是改變作風，劍劍直取狼腰，片刻之間，就有兩隻狼死於紅綃之手，其中一劍力道甚大，直接將那匹蒼狼劈成了兩半，當狼頭呼嘯過去的時候，狼尾卻還趴在原地，一副詭異的景象，紅綃殺紅了眼，嚇得旁邊的狼群一時不敢衝上前來。
狼群的死傷吸引了狼王的注意，它剛剛撲倒了兩名侍衛，在它的包夾之下，一名侍衛慘死它的利爪之下，另一個則被其它蒼狼撲倒，被狼王摁在地上咬斷了脖子。
對於紅綃的挑釁，狼王很不滿意，它一聲長哮，一邊號令它的部眾攻擊弓箭手，另一邊親自與紅綃對峙。狼群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隊伍，這也是它們比其它猛獸更可怕的主要原因。
已經犧牲了兩名侍衛，不能再有人犧牲，如果這些人都死光了，那麼紅綃覺得自己也沒有臉面回到李瑛轄下，所以為了自己的將來，紅綃也要盡力挽救這些侍衛們。紅綃眼看狼王盯著自己，眉頭一皺，依舊往狼群中襲殺而來。
除了狼王，其它的狼都不是紅綃的對手，在她的劍下，很快就死了五、六隻狼。雖然衝上來的狼越來越多，但是真正讓紅綃恐懼的，不是這些衝上來的蒼狼，而是那只一直在旁邊而沒有出手的狼王，那只凶狠高大的白狼。
大部分的動物都不是白色的，因為白色的動物很稀少，所以甚至有一部分還被視做祥瑞，比如傳說中曹操和劉備都獵殺過的白虎。這只白狼當然也不錯，在一個狼群裡稱王，需要的是絕對的實力，光從體形上來看，它比身邊的蒼狼就大了不止一圈，而且從它的毛髮上也能看出來它的強壯。但是對於紅綃來說，狼王越強壯就意味著她越危險。
狼王一聲低吼，狼群迅速的退了開去，在遠離弓箭手威脅的地方嗚咽著，地上留下了兩具侍衛略有殘缺的屍體和滿地狼體器官。
「仙長，它們退了，我們贏了，我們還活著！」一名侍衛高興的對紅綃說道。
「是的，我們暫時還活著。」紅綃也有些倦了，拿劍尖支著雪地，喘著粗氣說道，雖然她並不想打擊這名侍衛，但是那也得等過了狼群這關再說，其它的，都是空談。
「暫時？」那名侍衛看了看遠方，只見狼王依舊冷冷的看著這邊，似乎是被這些大唐侍衛殺怕了，也似乎是它們在等待些什麼。
「它們是在等待天黑。」紅綃解釋道：「到了晚上，我們的視力就不如它們，弓箭也就發揮不了遠距離殺傷的作用，我們很有可能在晚上全軍覆沒，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紅綃看了看地上死去的侍衛，紅著眼睛說道：「把他們抬起來，放到他們各自的戰馬上吧。」
這二人雖然已經斷氣，而且也有傷口，但是因為天氣寒冷，所以並沒有出多少血，看起來也不是很可怖，早有人將他們的戰馬牽了過來，幾人合力將他們曾經的兄弟扶上了馬，將他們捆在馬鞍上。
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也許過了今晚，大家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所有的人都這樣想道。
就這樣，一行人在前面走著，一群狼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偶爾人群裡射出來一隻冷箭，將一隻綴著太靠前的蒼狼釘在地上，狼群將跟綴的距離才又拉大一點。
雪地泥濘，跑是跑不快的，就算馬跑的快，這山道也跑不起來，而且狼群顯然對這一帶比紅綃等人熟悉，就在紅綃等人向偏離的路線做出修正的時候，狼王甚至向前方派遣了一些包抄的隊伍。
十人連人帶馬，的確是這狼群難得的美食，這也是它們肯在損失了數十隻蒼狼之後依然綴行這麼遠的原因，眼看晚上慢慢到了，狼群的呼嘯聲也越來越大。
紅綃等人已經選好了位置，這是一個絕路，背後是陡峭的山壁，根本不用擔心有什麼東西能從上面來攻擊，附近連棵大點的樹都沒有，根本就不適合躲藏，站在高點，對前方一眼就能看個透，對於紅綃來說，這是決戰狼群最好的地方。這一戰，不成功，便成仁了。至於李瑛的計劃？紅綃笑了笑，難道自己會是打著完成計劃的幌子去逃命的人嗎？先殺光這些該死的狼群再說吧，如果真的拼到最後只剩自己了，那麼是戰是逃再看天意吧。
紅綃砍了幾棵樹，在前方支了一大堆篝火，野獸都是怕火光的，狼群也不例外。看著一大堆火生了起來，狼群沸騰了它們匍匐著，怒吼著，但是就沒有一隻敢衝到近前。
紅綃手持弓箭，瞄準狼群，一箭射出，一隻蒼狼應聲倒地。狼群被激怒了，它們怒吼著衝了上來，紅綃等手中的箭支不多，射出幾箭後就已告磬，紅綃便又將劍持在手上。
突然，紅綃奇怪的發現，狼群後面的蒼狼被一支接著一支的利箭射死。會用弓箭，那自然是獵人了，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來搭救自己。
有希望生存下去，紅綃等人自然士氣高漲，高舉利劍主動向狼群殺去，而狼群遭遇首尾夾擊，當然是一擊即潰，只是受於地形限制，它們逃不出去。狼王顯然看出了這一點，它一聲怒吼，向紅綃衝來，還未近身，便騰空撲來。
紅綃一挪，側向砍去，狼王用爪子一拔，紅綃只覺得一股大力向自己湧來，身子不覺一歪，幾欲坐倒。紅綃不覺大駭，這畜生好大的勁！
只聽外圍有人喊道：「裡面的可是大唐的勇士？請稍候片刻，我等馬上就能殺光狼群。」
這些人一邊說話，手上也不停歇，只見一隻接著一隻的蒼狼被射死在地上。
紅綃放下心來，將心思都用在與狼王的游鬥上，只見她施展步法，圍著狼王轉圈。狼王雖然勇猛，無奈體積太大，更何況它可是見過紅綃劍斬狼腰的，哪敢將自己的要害放在別人的劍下？
人越來越多，狼越來越少，狼王急了，想逃跑，紅綃哪容它走，她正要為自己的侍衛報仇呢，只見紅綃趁其不備，一劍刺瞎了狼眼。
「嗚……」，狼王吃痛，狂叫了起來，什麼都不顧了，用剩下的那一隻眼睛死死的盯著紅綃，直撲而來。
只聽「撲」的一聲，一支從狼王的左耳穿了過去，從右耳穿了出來，當真是神乎其技。望著滿地的狼屍，紅綃等人慶幸不已，他們看向外面，不知是什麼樣的勇士救了他們。
一群穿著獸皮襖子的大漢走了過來，當先一名大漢，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紀，笑著說道：「大唐的勇士們，你們還好吧，有沒有人受傷？」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是大唐來的？」紅綃將自己這邊的大致情況向這名大漢說了，好奇的問道。
「我看了你們的箭支。」大漢笑道。
「請問是哪個部落的勇士？小道來日必當登門道謝！」紅綃行禮道。
「不敢，原來是位仙長，我們是黑水靺鞨部的，我叫大納爾，奉大巫師之命，前來剿殺白狼王。」
一聽是黑水靺鞨的隊伍，紅綃那憂愁的心突然又豁然開朗了，走錯路還能遇上黑水靺鞨的人，當真是錯有錯著。
「你們與這只白狼王有仇嗎？」眼下沒有了危險，紅綃指著地上的白狼王問道。
「當然！」勇士大納爾說道：「我的族人大約有數十人死在這只該死的白狼王手中，被它偷襲的羊群不計其數，我們接連伏擊了它很多次都沒有成功。要不是它在圍攻你們，我們想抓到它就難了。」
大納爾邊說，邊向倒在地上的白狼王走去，只見突變又起，原本死在地上的白狼躥了起來，用它那如同鋼刀一般的爪子向大納爾撲去。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勇武如大納爾之輩也只得認命了，其他的黑水靺鞨族戰士還只來得及驚呼，這變化實在是太快了，也不得不讓人感慨這狼王的狡猾與凶殘，它就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紅綃這時沒有猶豫，她後發先至，一記重手，抓住狼王向前飛奔的身體，向下一摁，再一記重掌，拍在了狼王的後腰上，直接將狼王的脊椎震斷。「撲通」一聲，狼王掉在了地上，這時它口中是出氣比進氣多。
大納爾這時才清醒過來，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手中彎刀高舉，將白狼王的首級砍了下來。
他看向紅綃說道：「大恩不言謝！我大納爾這條命就是您的，今後只要勇士有所驅使，我大納爾上刀山下油鍋絕不皺眉。」
在這個實力決定一切的年代，人們尊重的只有強者，雖然紅綃等人如果不是大納爾及時趕到就有可能全軍覆沒，但是紅綃那一記重手顯然超出了大納爾的認識範圍。這可是徒手呀，沒有借助任何武器，單憑手勁震斷狼腰，就是傳說中可以生裂虎豹的勇士呀。
「大納爾勇士你客氣了，我剛才純粹就是本能反應，要說謝恩，應該是我們才對。在下午的戰鬥裡，我們就已經有兩名侍衛倒在了狼群的利爪之下，不是你們黑水靺鞨黑水部的勇士及時趕到，只怕我們早就成了這群狼的食物了。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這是因果報應呀。」紅綃認真的說。
「報應？」大納爾沒聽懂，他撓了撓頭，困惑的看了看其他人，眾人也都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