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殿斥群臣()
等到李瑛趕到宣政殿時,大殿上早亂成了一鍋粥,只見文武百官都聚在一起,指手劃腳地你來我擋。
內侍高力士老遠瞧見李瑛穿戴整齊的向殿上走來,便悄悄向皇帝說道:「三郎,太子殿下來了。」
「嗯?!唔,知道了。」看文武百官掐架的李隆基正看得津津有味呢,沒來得及顧上他呢。
富果兒陪李瑛來到殿門口就站在門口不上前了,他一個近侍不同於司殿太監,是沒有資格入內的。
李瑛站在殿門口,因為百官的目光都是朝著殿內的,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李瑛頗有些不悅的清咳了一聲,然後向富果兒遞了個眼色,富果兒會意,昂首挺胸的站在大殿門口,深吸一口氣,高聲唱名道:「太子殿下到!」
這一聲兒將那些扯著嗓子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官員們給叫過來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門外,心裡想到:哎?今天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要知道,在成年之前,唐朝的王子是不參政的,這些官員只是一些近臣們認識太子李瑛,有的還是初次見識太子。所以這些官員都覺得很納悶,今天太子殿下怎麼過來了,有的甚至想到難道今天皇上有什麼安排?不能啊?皇上春秋鼎盛,而且太子已經立為儲君,沒有什麼再好準備的呀?
想歸想,應該行禮還是得行禮的。太子李瑛正面朝君,席地而拜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兒平身。」李隆基笑著說道:「來人,給太子看座!」
「是!」兩個小黃門應聲搬了張官帽椅,支在了李范的下首,李瑛謝過皇上,退到側面坐下。
李瑛向皇帝行完禮之後,就輪到這些大臣們向李瑛行禮了,一個個向李瑛躬身說道:「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李瑛一擺手謝過眾人,坐到椅子上,側身向旁邊的岐王李范問道:「皇叔,今天父皇召小王前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李范笑了一笑說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幫大臣們,純屬吃飽了撐的,不去關心民生疾苦,卻在科舉考試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閒扯淡。」
「科舉考試?」李瑛愣了一下,這恐怕不能算是小事兒吧?「皇叔,小王剛才進殿時就見諸位大人們已經爭論不休了,不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話題?」
「哦?他們在貧富仕子的錄取問題上爭執不下,每個人的出身都截然不同,所處的立場也不一樣,爭執也是在所難免。」
「噢!那倒是。」
李隆基在上面清楚的聽到了這叔侄二人的說話,側過身來笑著問李瑛道:「皇兒,對於此事你可有什麼好的見解呀?說出來讓大臣們聽聽。」
「是,父皇。」李瑛站起身來,向眾大臣說道:「諸位大人,諸位公忠體國,憂國憂民,皇上是知道的。當今天下承平,四海清靖,人才興旺。由於開元初年的一些客觀因素,所以朝廷對今年的科舉考試格外看重。為的就是為國家多多選撥優秀人才。」
李瑛說到這,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的反應,雖然他是太子,並且他有後世的許多知識來彌補他經驗上的不足,但是對於朝政,他是個實實在在的新手,所以他很想看看這些官場老油條的反應。
結果和李瑛的預料差不多,眾大臣在下面竊竊私語,一個個搖頭晃腦的,但是因為李瑛還沒有說到正題上,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李瑛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是大唐的皇上,朝廷是全國的朝廷。所以無論出身高貴也好、低賤也罷,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販夫走卒,都是我們大唐的子民,他們只要有知識、有能力,就可以獲得更好的待遇,更好的機會。」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群論紛紛,有贊同的,有指責的,有模稜兩可的。贊同的自然是出身貧寒的官員,而指責的自然是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而那些出身中等的或是為人搖擺的則舉棋不定,靜觀其變,好做個得利的騎牆派。
李瑛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繼續向他們灌輸這些他們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想法。
「眾臣工!當今天下雖然我大唐傲視四海,但先聖有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現在我大唐東有扶桑浪人及高麗叛民襲境;西有吐蕃及大食國覬覦我安西四鎮,蠢蠢欲動挑起爭端;南有皮閣羅據南詔以自立,阻我天朝直通南洋;北有大漠遊牧民族滋擾生事。自貞觀朝以來,我大唐已近百年在大漠沒有話語權。」
眾人顯然被李瑛這略有些帶悲壯的聲音給震驚了,不爭的事實,讓他們無從辯駁,雖然他們很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因為那樣會顯得他們很無能。所謂「食君之祿,分君之事」,現在都被太子把天下說成這樣了,讓這些大臣們很難堪。
當然,也有很不忿的。譬如蘇顄、裴光庭等,這些出身名門的大臣們一見太子如此說話,有些不太願意了。
唐朝的朝廷制度還是比較優越的,不會因為你是太子而不敢直刺你的問題,當然也不會因為進諫的事情而獲罪。
凡事有利必有弊,只是看你從哪個角度上去看。樂於納諫雖然是好事,但是進諫成風也讓此事的效率大大降低。皇帝整天忙於對這些官員提出的各種問題的答辯之中,哪有多少閒心去打理朝政?
只見裴光庭出班,向皇帝說道:「聖上,太子殿下,臣下以為殿下此言有失偏頗,我大唐自太宗皇帝以來,威加四海,諸侯莫不震驚,尊天朝陛下為天可汗,其名號延用至今。可見我大唐雄威,仍在人心,只要人心不失,撮爾跳樑小丑,豈是我大唐之敵,我天朝上國,泱泱華夏又有何懼哉?」
「是呀,裴大人說得極是。」不少大臣紛紛附和點頭,裴光庭的父親是前朝行營大總管裴行儉,曾掌管天下軍事調度,門生、故吏遍天下,說句不客氣的話,李瑛這個小太子在朝中的人脈照他可要差不少。
李瑛見裴光庭此言一出,朝中居然還有那麼多人附和,心中一股無名怒火就騰的一下竄上來了,礙於現場還有皇帝在,他也不能發作,只好忍著。
可是年青人的那股衝勁一下子就被激起來了,李瑛在心裡盤算著,初次廷辨,我可不要輸給這幫老頑固,無論如何,也要辯論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