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親情與戰爭
「你們還真是不行啊！」
聽了太一對千水的描述，作為兄長的帝俊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我和你嫂子之間的婚姻也不算是那種特別成功的，但比起你來，我看我是可以偷笑了。」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根本在幸災樂禍啊？
太一把自己與千水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帝俊，本來是希望有婚姻經驗的兄長可以幫自己想些辦法，可沒想到，聽了之後，天帝陛下只是不停地哈哈大笑，完全沒有一點兒幫忙的意思。
「說起來，你對於千水把咱們兩個配在一起的事情，倒是一點反感的意思都沒有啊！我本來還以為你聽了之後會生氣呢！」
見帝俊不作回答，太一隻好再次主動開口。而這次，帝俊卻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女人們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實話告訴你，當年你嫂子也這麼想過。」
「……」
伴隨著一陣沉默，東皇太一終於發現自己和兄長的差距在哪裡了。而帝俊這個時候也終於笑累了，他歎了口氣，對太一道：
「這種事情，並不是有經驗的人就能夠幫上忙的。而且，即使感情方面的事情也可以熟能生巧，但以我的那點兒經歷，卻也是不夠資格的——我想，在這方面最有資格指導你的，大概只有最近剛剛死去的那個傢伙吧！」
「燭龍？」
「還能有誰？」
——作為曾經的洪荒第一情聖，以及曾經在《洪荒半月談》上發表過戀愛感想的愛情達人，如果燭龍也沒有資格指點太一的話，那確實是沒有其他的人有這個資格了。
「但燭龍已經死了？」
「是的。」
「這背後有你的推動吧，兄長？」
說到這裡，太一的神色卻是嚴肅了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帝俊的眼睛，卻是希望從其中看出些什麼來。
「你怎麼會這樣想啊？」
帝俊擺了擺手，一副「你誤會了」的樣子，
「龍族的訃告不是說了嗎？燭龍是死於天人五衰的，你怎麼會懷疑到我的身上呢？」
「因為太巧合了！」
太一卻是絲毫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剛好在鯤鵬死後不久，燭龍也死去——這其間間隔的時間太短了。而且，兄長在那之後的一系列行動，也實在是太過於迅速了——簡直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
「看來終究是瞞不過你啊！」
帝俊放鬆身體，一下子躺在自己的座椅上，歎了口氣道，
「燭龍的死，的確是我所策劃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沉默了一會兒，太一才板著臉問道，
「我們不是兄弟嗎？」
「就是因為是兄弟才不告訴你啊！」
帝俊臉上帶著一種「早知如此」的苦笑，
「告訴你的話，你一定不會同意我使用這種手段吧？」
這次，太一卻沒有答話，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啊！如果告訴你的話，那我的這個計劃自然無法完成，可這個計劃我已經準備很久了；而這次的這個時機卻又是這麼千載難逢的——失去的話，整個妖族的統一，不知道又會要等上多少時間——我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帝俊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其中帶著一股不甘的味道——空負抱負而不得施展，這種壓抑的感覺在帝俊的話語間表現得非常清楚，太一清楚，自己的兄長等得太久，他已經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哥，你是對的！是我太固執了。」
權衡了半天，太一最終不得不低著頭承認，自己兄長做得的確是正確的。然而，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幅讓他驚訝不已的情景——
從來都威嚴無比的天帝陛下，此時正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一樣看著太一，而「小狗」的眼中，還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哥，你怎麼了？」
太一慌忙問道。
「小一……」
小……一？聽到這個肉麻無比的稱呼，太一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感覺，難道——
「小一，你有兩萬多年沒叫我『哥』了吧？現在突然聽到『哥』這個稱呼，哥哥我……哥哥我太高興了！！！」
……原來你變成這副樣子是因為這個啊！
看著眼前這個完全喪失了天帝威嚴，變得一驚一乍的「哥哥」，東皇太一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也許是二者兼有之吧！反正太一現在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不過，如果讓千水看到現在的這幅情景，那她的那個看法，一定會變得更堅定吧？
看看正為自己再次在弟弟的口中成為「哥哥」而喜極而泣的兄長大人，天帝陛下，太一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站在一個客觀的立場，很可能也會做出和千水一樣的判斷的。
——以後還是不要再用「哥」這種會刺激兄長情緒的稱呼來叫他吧！
……太丟臉了！
就在天庭正上演著小小的兄弟悲喜劇的時候，幽冥界中，祖巫們卻再次聚集到了一起——自從燭九陰轉世之後，這還是祖巫們第一次全體集會。包括之前因為千水的事情而被囚禁的共工，剩下的十一個祖巫，現在正在幽冥界后土的宮殿中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應該和天庭開戰！」
嗓門最大的，正是之前被囚禁的共工。他的意見可以說很驚人，不過考慮到他被囚禁的怨氣和原因，這倒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此時持有同樣觀點的，卻不只有他一個——
「天庭現在雖然看起來強大，實際上因為鯤鵬的叛亂，卻正是實力最衰弱的時候，現在攻擊天庭，正是最合適的時機。」
這話中帶著很理性的分析。但是，理性的分析引出的推論卻是發動戰爭，這還能算是理性嗎？——說這話的，卻是金之祖巫蓐收；
「我同意蓐收和共工的意見。早就該收拾一下天庭的那些傢伙了，他們最近實在是太過於囂張了！」
電之祖巫翕茲也是站在要求開戰的一方；
「開戰！」
玄冥的話很簡短，但配上她那冰冷的語氣以及更加冰冷的面容，卻有一種讓誰都無法忽視的恐怖威懾感；
「如果共工對天庭開戰的話，我也同意！」
火之祖巫祝融雖然是十二祖巫唯一沒有長成成年狀態的，但作為破壞力最大的火焰的掌握者，他的意見卻也有著和其他十個祖巫一樣的重量，而他，很顯然是站在常年照顧他的共工一邊的。
不過，相比於呼喚著戰爭的暴力主義者們，祖巫中試圖阻止戰爭的卻也大有人在——當然，作為巫族的祖巫，他們決不是和平主義者——
「燭九陰老大在轉世之前，曾經多次叮囑我們不要和天庭開戰。他擁有洪荒中最出色的預測能力，既然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應該遵從他的吩咐。」
提起燭九陰的卻是天吳，而坐在他身邊的強良，也同意地點了點頭：
「燭九陰的預測一向很準確。他之前說的事情幾乎都成立了。那麼，關於與天庭的戰爭，他的預測恐怕也不會錯——他說這很可能會導致巫族被滅族。所以，我們決不能冒這個危險。」
「即使我們什麼都不做，照現在這個態勢讓天庭發展下去，恐怕將來洪荒中也不會有我們巫族的立錐之地了。」
對天吳和強良提出反駁的卻是蓐收，他依舊用一種很冷靜的態度分析道，
「何況，我們巫族的出生率本就很低。最近這麼多年來，更是沒有一個新的族人誕生——我們巫族的發展可能已經停滯了。那麼，滅族也就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不擊敗天庭，統治洪荒，讓巫族有一個輝煌的結束呢？」
——為了生存可以發動戰爭，為了死亡也可以發動戰爭，不得不說，如果想戰爭的話，那發動的理由還真是可以多種多樣。
然而，否決的理由卻很簡單——
「我……不想再戰鬥了！」
后土的聲音中並沒有特別決絕的意思，面容也還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可考慮到她的經歷，這種反對戰鬥的意志，卻恐怕是無法動搖的。而同樣因為她的溫柔，現場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而祖巫們快要燃燒起來的血液，也冷卻了一下。
趁著這個機會，繼任了燭九陰首領位置的帝江開始趁熱打鐵：
「不管想不想開戰，單從實際角度考慮，我們巫族遠遠沒有妖族的力量強大，尤其現在天庭勢大，我們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做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即使為了巫族有一個輝煌的結束，我們也應該選擇可以獲得勝利的時機——而現在，我認為還不是那個時候。」
雖然話語中表明了帝江骨子裡是一個開戰派，但是，參考現實後，他卻最終選擇了避免戰爭的一方。作為首領來說，這可以說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但開戰派卻也不會這麼簡單就被駁倒——玄冥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一點：
「我們要開戰的對象是天庭——巫族和天庭，不是一回事。」
「就是這樣！」
蓐收接著玄冥的話繼續發揮道，
「天庭妄想把鬆散的妖族統一成一個真正的整體，這讓很多部族都覺得不滿。他們和天庭其實並不是一條心的。會讓我們有今天這次會議的那封信，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我覺得，如果我們只是對天庭開戰的話，妖族其他的部族並不會幫助他們的。」
「但即使如此，單單天庭方面，實力也是比我們只強不弱的。」
這次說話的，確實一直保持沉默的木之祖巫句芒——聽他的意思，卻似乎是站在反對開戰的一邊，
「我們即使單單與天庭的力量作戰，勝利的希望也並不是很大。何況，天庭畢竟是巫族的首腦，妖族中可能有反對他們的力量，但支持他們的肯定也大有人在，誰能保證最後到底有多少人站在他們一邊——如果敵人多了的話，我們是根本沒有勝算的。
「何況，即使我們真的能夠戰勝天庭，恐怕結果也是兩敗俱傷，到時候還不是為那些看熱鬧的傢伙做了嫁衣——與其做那種事情，我看倒不如再等一等。」
「可我覺得……」
……
爭吵的聲音此起彼伏。祖巫們雖然意見不一，但都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特別過激的表現，即使是對天庭最不滿的共工也是如此。這不能不說是巫族內部團結的一種表現。相比之下，妖族的內部確實是混亂多了——帝俊、太一如果看到巫族的這種情況，一定會很羨慕吧？
然而，不管內部多麼團結，現在無法得出結論卻也是顯然的事情。開戰派和反戰派之間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最終卻都不能說服對方。而因為實際原因而站在反戰派一方的首領帝江，對此卻也沒有辦法——他雖然是首領，但卻遠遠沒有燭九陰原先那種權威，在這種大事的決定上，他並不比其他的祖巫擁有更多的決策權。
無奈之下，祖巫們只好採用了一種妥協的辦法——投票！
贊成哪個意見的比較多，最終就採用哪個意見！
然而，結果卻是——
「五對五！？」
——這樣一來，不是還沒法分出勝負嗎？
咦！等等！五對五？在燭九陰轉世之後，巫族不是還剩下十一個祖巫嗎？
眾人忽然醒悟了過來，他們一起把目光投向牆角——在那個之前一直被大家忽視的地方，還有一個祖巫一臉茫然地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