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時空中的絲網()
一紅一白兩道光芒向林德揮來,他躲閃不及,瞬間被切成數斷,只留下一張驚恐的臉;
無數的餓鬼向林德撲來,每一隻餓鬼都面容猙獰,露著尖利的獠牙,口中流出噁心的涎水;
帝江猛地衝向前方,一拳打穿了敵人的心臟;
帝江猛地衝向前方,一拳打出,可先被利劍穿透的,卻是他自己的身體;
無數的幻景不斷從林德的腦海中閃現。有與他有關的,也有與他無關的;有美好的,也有悲哀的;有合情合理的,也有相互矛盾的。幻景的替換頻率非常快,可又深深地刻到了他的腦海中,即使以他元神的強度,也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尤其,這些幻景中,還有不少是與他自己有關的,會牽動他的心神。
然而,很快,幻景的變幻就停止了。最後一刻定格在林德腦海中的,卻是一雙眼睛。
一雙美麗的,流著晶瑩淚水的眼睛。
眼睛中有悲傷,也有無奈,藏著憤恨,卻也帶著愛戀,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啊?
然而,林德卻也並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雖然眼睛是心靈之窗,但真正能從眼神中讀出別人內心的,又有幾個?
說到底,沒有人能真正瞭解別人的內心,所能做到的,也只是通過不斷地猜測去接近而已。不同人的區別,只是在於猜測成功率的大小。
而且,林德所看到的那雙眼睛,其實也只是幻景。
就在林德放下了對幻景猜度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或者說他的腦海中的景象又一次發生變化。
頭上是無盡的虛空,明明只是元神,沒有身體,卻有一種全身浸在油中,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望向前方,眼前是一張巨大的絲網。絲網所在的位置與林德的視線基本持平,上面的絲線延伸向遠方,無邊無盡,似乎看不到盡頭。
這網並不像蛛網一樣,非常的均勻。它有稀有密。稀疏的地方,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絲線,就像漏了一個大洞一樣;而密集的地方,卻似乎已經由網變成了布匹,看不到一點的漏洞,更有甚者,甚至已經糾結成了一個死死的線團。
正當林德好奇這張網到底是什麼的時候,那種被浸在油中的感覺再次變強了。而且,這次,油還在流動,寂靜無聲地流動。
被這看不見的油推動著向前流動,林德也慢慢發現了一些端倪。在他的背後,油的推力是固定的,只有一個方向;可在他的前方,那油卻似乎有無數的分叉,每一條支流都會流過不少的絲線,在絲網上留下一定的痕跡。
處於好奇,林德把精神集中到他前方不遠的一條支流上。剎那間,他又看到了幻景。
不,這不是幻景!
林德突然醒悟過來。他是在祖巫燭九陰占卜的時候,偷偷用元神附在了用來占卜的龜甲之上,所以才看到了現在的情景。那麼,這就不是什麼幻景,而是未來。
那麼,新的問題又接踵而來了。既然是未來,為什麼會那麼多相似卻又矛盾的不同呢?
在林德所來的時空,平行時空論、網狀時空論都是很常見的說法,雖然林德對其中的不同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但他還是認為,不應該說是他希望,未來是有無數可能的。
——也只有擁有無數的不確定的未來,生存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即使到了這洪荒的世界,林德依舊沒有改變他在這方面的看法。
而現在,眼前的情景似乎證明了他的想法。
然而,這張絲網又是怎麼回事呢?
林德疑惑地猜想著,卻終究沒有獲得答案。只是,他卻發現,在他所看到的這張絲網下面,似乎還掩蓋著更多的絲網,這是一個由的空間。
可這絲又是什麼?
林德思考著。
在這裡,時間似乎是用不完的。林德思考了許久,卻絲毫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驀然,他發現,自己觀察的立足點,只是絲網上的一個節點,一個幾條絲交織的點。
難道這個點代表的就是我自己?
他已經完全糊塗了,可這個時候,他卻突然感到兩道凜冽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他。一道目光來自身前,一道卻來自背後。
「是誰?」
林德大聲地叫著,卻突然發現,自己原來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個時候,兩道目光都慢慢消失了。只是,前方的那道目光在消失前傳來了意義頗深的一瞥,似乎在指引著什麼。
很快,他再次陷入了凌亂的幻景之中。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元神已經回到了體內,場景也變回了那巫族聚會的洛水河畔。
細細地檢查一遍身體,林德發現,剛剛的經歷讓他的法力消耗了不少,元神也變得有些萎靡,可是卻更加的凝練了。
而這個時候,燭九陰的占卜也已經結束了。
七彩龍涎木已經燃盡,而本來已是一片墨黑的龜甲又變回了它原本的色澤,龜甲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紋,似乎只是過分灼燒的後果,卻又與林德之前見到的神秘網絡那麼的相近。
此時,負責占卜的燭九陰已經坐到了地上。他一臉的疲憊,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而臉上的皺紋似乎也變得更多了。
幾名祖巫正圍坐在燭九陰的身旁,他們正在給他輸送這元氣,希望他能早點兒恢復過來。而這邊,木之祖巫句芒卻來到了林德的身旁。
「你剛才在幹什麼?」
句芒小聲的問道,聲音有些嚴厲,卻也被他施法力屏蔽住了,達到了「法不傳六耳」的目的。
「陪燭九陰一起占卜。」
林德卻是實話實說——雖然改變了一下說法。
他也很吃驚於句芒竟然發現了他。要知道,巫族由於其魂魄和**不可分割的特點,只注重修煉法術和身體,卻不會也不能修煉元神。雖然即使元神厲害,也很難對這些傢伙造成什麼傷害,而且,強大的元神在戰鬥時也很容易被發現。但是,對於發現那些精通秘法又刻意隱蔽躲藏的人的元神,巫族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哪怕是祖巫。
尤其,林德剛剛行動時為了避免被其他的祖巫發現,還特意使用了自己獨特的元神藏匿之法——這種方法,即使是在強者如雲的紫霄宮,能發現的人也並不是很多——可句芒卻發現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正常。句芒本就是祖巫中最擅長藏匿伏擊的一個。為了不被發現,他自然也要精通怎樣對付其他種族的元神掃視。那麼,要發現藏匿的元神,也只不過是逆推而已。
「以後再說!」
最終,句芒判定林德應該沒有什麼惡意,決定等到以後再找他理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確實燭九陰的占卜。
這個時候,燭九陰卻已經在幾名祖巫的照顧下,恢復了一些元氣。他有些費力地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那些焦急的巫族,尤其是共工和祝融兩個祖巫,才歎息著道:
「巫族的黃昏開始了!」
「什麼?」
燭九陰的話,好似一塊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的浪濤。四周的巫族都議論紛紛,而即使那幾個祖巫,神色也變得不正常起來。
句芒正要向燭九陰細細詢問他話中的意思,洛水河畔的氣溫卻突然降了下來。空氣中的水分慢慢變成了細小的冰渣,輕輕地飄落到地上,而本來正快樂流淌著的洛河,也突然被凍結了。
「玄冥這傢伙又要搞什麼?」
因為聽到燭九陰的話而心神躁動的帝江這麼嘟囔著,而聽他的意思,似乎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正是祖巫玄冥。
——玄冥,十二祖巫之一,經常和祖巫后土一起生活,並不經常出現,也是一個神秘的傢伙。
那麼,這位並不經常出現的祖巫,這次又要幹什麼呢?
林德正在猜測,卻突然聽到帝江大叫:
「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