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燭九陰占卜()
一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者從竹林中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背後背著一個巨大的,血淋淋的龜甲,右手則死死地拉著一個紅髮的少年。少年的臉顯得有些不情不願,明顯不是自己願意來的。
「燭九陰老哥,還有祝融?」
本來已經喝的醉醺醺的祖巫們連忙都站了起來。
「你們來了?」
「嗯。」
老者點了點頭,接著瞇縫著眼睛開始掃視全場。當看到正如穿花蝴蝶般招呼著眾多巫族的千水時,他明顯楞了一下。隨後重重地坐了下來——手中依舊抓著那個紅髮的少年,背後的龜甲也沒有放下。
這就是燭九陰和祝融?
林德藏在幾位祖巫的身後打量著這兩位新加入者。祝融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固然讓他感到意外,但他更吃驚的,卻是那一臉老邁的燭九陰——
要知道,只要修煉有成,都可以保證長久的青春。雖然妖族中也有些喜歡以老者形象存在的傢伙,但這種現在,在喜好戰鬥的巫族卻是不可想像的——戰鬥的話,還是年輕強壯的身體比較有利。雖然老者中也不是沒有健壯者,但畢竟還是年輕的身體來的方便。更何況,燭九陰的蒼老,已經遠遠超出了還可以維持健壯的程度。
「玄冥和后土還沒有來嗎?」
燭九陰問道。
「是。」
平時總是大大咧咧的帝江,此時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哈一聲。
「那不等她們了!現在就開始吧!」
說完,燭九陰鬆開了祝融的手——這時,林德才注意到,燭九陰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祝融,點燃七彩龍涎木!」
「……恩。」
紅髮少年有氣無力地答應著。他的面容清秀,眼神更是如少女一般明媚,可現在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他隨意地看了一眼那已經堆放整齊的七彩龍涎木,一團純淨的三昧真火就包裹住了它們。
而另一邊,燭九陰則從背後解下了那個巨大的龜甲。
「匡當」一聲,龜甲重重地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這是玄龜的龜甲?」
——玄龜,是一種生長在極北之地的獨特大龜。那裡洪荒世界與混沌交匯,生靈都極度的強悍,只靠本體的力量,就可以與妖族中的不少高手對抗。
然而,有所得也必有所失,**的過度強悍,也導致了那裡的生靈極難開啟靈智。沒有靈智,自然也就無從修煉,所以,對於洪荒中的頂尖高手來說,那裡卻是一個絕好的珍稀原料供應地。看燭九陰帶的那個龜甲上的鮮血,應該是剛剛宰殺不久的。
率先注意到龜甲有問題的,卻是句芒。而聽了他的話,其他祖巫的臉色也都凝重起來。
「九陰老哥,難道你是要……?」
沒等帝江的話問完,燭九陰就重重地點了下頭。
「是的!」
其他的祖巫立刻都不說話了。
這下,林德的好奇心卻也被調了起來——看祖巫們神情這麼嚴肅,應該是什麼大事吧?會是什麼呢?而且,他們為什麼對燭九陰這麼尊重,甚至可以說害怕呢?大家明明都是祖巫啊!
林德心中的好奇開始不斷地翻湧。
這個時候,祝融的三昧真火已經將七彩龍涎木完全點燃了。淡淡的霧靄慢慢飄起,赤色、橙色、黃色、綠色、青色、藍色、紫色,七彩的顏色越來越明顯,像是在這洛水河畔平鋪上了一條彩虹。然而,這些煙霧卻並不像一般木頭燃燒時發出的那樣,一點兒都不嗆人,相反,還帶著一股難言的清香。在這股清香的作用下,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好聞起來。
果然是好東西啊!怪不得說用它烤制過的東西都會變得可口呢!
林德心中琢磨著是不是要弄幾塊七彩龍涎木備用,同時,他卻也注意到了,四周的靈氣正變得越來越濃郁起來。
燭九陰卻沒有管這些。在覺得差不多了以後,他猛地抓起那塊龜甲,直接將其置於以七彩龍涎木為燃料的三昧真火之上。
三昧真火自然不會被輕易壓滅,可玄龜的龜甲卻也不是凡品。在那極度精純的三昧真火的灼燒下,這塊龜甲竟然是絲毫無損。反而,四周空間中正極速增多的靈氣突然起了變化,不但不繼續增加,反而逐漸地減少起來。
林德元神略一掃視,就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原來,玄龜的龜甲正貪婪地吸收著由那燃燒的七彩龍涎木中冒出來的濃郁靈氣,使得其無法再溢出到外界。而隨著吸收的靈氣逐漸增多,龜甲也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其間光華流轉,遠遠望去如一塊巨大的無瑕美玉。
「起!」
突然之間,燭九陰一聲大喝,玄龜的龜甲應聲而起,沒有任何支撐,憑空懸浮於正灼燒它的火焰之上。而龜甲下的三昧真火,不,那已經不能稱為三昧真火了——內裡的靈氣極其古怪,而且駁雜地分為九股——那團變異的怪火慢慢地升高,追上了已經懸起的龜甲,隨即,怪火變成了一雙併攏在一起的大手,托住了龜甲。
大手中的其中一個,只有四個手指。
而此時,燭九陰的雙手同樣做著併攏上托的動作。
之後,那火焰組成的一雙怪手不停地變幻這顏色,赤紅、橘橙、金黃、墨綠、緞青、湛藍、絳紫、幽黑、蒼白,火焰的性質隨著顏色的變化而不斷變化。最終,每一個手指佔據了其中的一個顏色,原本的一種火焰也終於變成了九種。
這個時候,燭九陰的身上已經變得青筋暴起,他「呼呼」地喘著粗氣,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更多了。
然而,事情卻沒有就這樣結束。燭九陰再次大喝一聲,隨著聲音,口中竟然還噴出了一口鮮血。鮮血如利箭一樣向前射去,直接噴在了那被灼燒的龜甲之上。已經晶瑩無比的龜甲立刻被燭九陰的鮮血染紅了,可下一瞬間,它又變成了虛無的黑色。
而這個時候,燭九陰自己卻有些撐不住了。他的臉色蠟黃,神情極度萎靡,身子也是搖搖欲墜——這可把周圍的巫族都嚇壞了,幾位祖巫正要衝上去扶住他,他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在這一刻,七隻眼睛睜開了。
左右肩頭、左右膝蓋、前胸、後背、額頭,燭九陰身上的這七個地方,同時睜開了七個詭異的眼睛,再加上他本來的一對眼睛,九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已經變成了墨色的龜甲,眼神深邃至極,似乎看到了什麼遙遠的地方。
「他難道是在行占卜之道?」
林德心中暗暗猜測著。在紫霄宮聽講的這十幾年,林德倒也學到了不少的掐算占卜之術——鴻鈞道人雖然實在不怎麼會講課,但他的學識畢竟是在那裡擺著。他曾經對弟子們說過,在這洪荒之中,只有兩個人在卜算未來方面可以與他比肩。一個人是誰他沒有說,而另一個,就是巫族祖巫燭九陰。
燭九陰究竟怎樣卜算林德雖然不清楚,但是在他原本的那個時空,占卜也是很流行的——雖然沒有多少人相信——而最早的占卜之術,就是「龜卜」法。
以火灼龜殼,認為就其出現的裂紋形狀,可以預測吉凶福禍——這樣的占卜方法在原本的時空林德自然會嗤之以鼻,但在這裡,他卻不得不相信——尤其燭九陰的做法又那麼相似。
然而,真的會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嗎?
林德也不敢相信。最終,他決定將自己的元神附到那正被灼燒著的龜甲之上。
他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好奇心的緣故。
雖然好奇心很重,但目前的他,還沒有到達那種單單為了好奇就不惜生命的地步。他之所以要冒這個未知的風險,卻是之前的那個預感。
正是因為那個預感,他才陪帝江一起來參加巫族的聚會,也因此遇到了現在的情景。而現在,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和獲得那個預感時一樣的感覺——雖然他現在並沒有獲得任何的預感——那是一種天機感應的玄妙感覺。
將元神附在那龜甲之上,一定能對時空和未來獲得更多的認知,對自己卜算未來的能力也大有好處——經過一番盤算,林德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如果之前那個預感真的是自己的,那倒沒什麼;如果那個預感來自別人的引導,那卜算能力的提高起碼可以使自己不再當別人的棋子——不管對方是好意還是歹意。
而且,通過觀察,林德雖然無法確定正灼燒龜甲的那九中火焰的性質,卻也可以判定,它們對元神並沒有什麼傷害。
這麼想著,林德的元神猛地撲了上去。下一刻,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