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芳在等待著兒子嘉樂,願本聽不到叫她媽媽的一聲媽媽。
曉菲也在拉嘉樂的衣邊催促,嘉樂也在鼓勵著自己,在心裡說叫啊叫的。
『媽』的一聲,最終從嘉樂的口中脫口而出。
這聲遲來了17年,幾乎沒有的一聲『媽』,叫得杜雅芳淚如泉湧,她哽咽著說:「兒子,你真是個好孩子,你應該恨你媽媽才對。」
「付英阿姨說,恨沒用,不如接受現實,難道不對嗎?」
「這是付英阿姨跟你說的。」
「是,她跟我說了很多。」
金大忠忙把嘉樂推坐在電話邊。
「她是個好媽媽,真是謝謝她。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沒有什麼對不起,我不是好好的。」
「我前世修了什麼福,有你這麼好的兒子。」
管教又在催了,表現好會減刑,所以杜雅芳從不與管教來情緒,她跟嘉樂忙說:「我走了。」
「你自己多保重。」
臨出門口時,杜雅芳轉過頭,滿臉淚花地望了嘉樂他們一眼,拖著沉重的步伐,依依不捨地走了。
要是杜雅芳不搞出這麼多事,一家人在一起,這是多麼幸福的一家。
沒想到一家人第一次的短暫團聚,竟是在監獄裡。
看見媽媽無助、難過的眼神,嘉樂覺得媽媽很可憐。
她知道沒吃過苦的媽媽,而且監獄的生活又那麼枯燥、艱苦,必定在監獄是咬著牙過日子。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懲罰,顧名思義,只有讓人經過磨難,才能洗滌人心靈中的孽障。
杜雅芳從一戴上手銬,思想便慢慢在改變,漸漸地醒悟。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曉菲打破了氣氛。
「嘉樂哥哥,付英阿姨是不是給你上了一課。」
「是,要不是她說了我,當晚那有心情回去上課。」
「付英阿姨是很好。」
「爸,媽媽判了多少年。」
「要是按正當防衛來判,她的罪會輕很多。當事人不是在對你媽構成生命威脅時而殺人,她這種定案算是過失殺人,還有,你媽媽又是聚眾賭博引起的,罪的程度加重,法院念她是女性,所以判了六年。」
「有沒有辦法減刑。」
「我問過律師了,這得靠她自己。一般表現比較好就會減刑,比如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服刑後減刑半年,就是二年六個月,等於一年就只有十個月。還有一種情況,判處有期徒刑的,在判決前現行羈押的,羈押天數就會折抵刑期。」
「按這樣減還剩下四年多,還有沒有其它辦法?」
「在一定程度下,可以申請假釋。」
「這麼說還是有辦法,搞個對半什麼的還有可能,到時跟李叔去律師那好好核計。」
母子連心,孝順的嘉樂,媽媽多吃一天苦,自己會多擔一天心。
能得到兒子嘉樂的安慰,無疑是給杜雅芳打了一針強心針。
杜雅芳覺得該輪到自己付出了。
杜雅芳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堆善良人群中,不但沒有珍惜,反而練就成囚犯。
能得到大家的理解,這讓杜雅芳心情好多了,令她作出了一個決定。
她覺得她對不起付英,在感情上真正輸給了她,該是把幸福還給付英的時候。
她給老李寫了封信。
年關時,老李收到了杜雅芳的信。
信中說:「親愛的俊,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你給我的幸福,不到一年讓我自己給毀了。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為我的付出。我們摩擦了這麼多年,愛過、怨過,甜過、苦過,我們彼此卻沒有真正恨過;這都是源自你對我的遷就和百般寵愛。我欠你的實在太多,我連為你留個後代都做不到;耽誤了你幾年的大好時光。你為了我的幸福,好心約束我,跟我簽了個君子協議,可我偏是個不爭氣的人,偏往自己設的陷阱跳。協議當不當真已不重要,就算沒有協議,我該還你幸福。我不能再自私地霸住你,你給我的幸福本不該屬於我,強求來也沒用。付英是個好女人,她才有資格擁有你幸福的人,也會給你帶來幸福的人。我在服刑,你有權利解除我們的婚姻,你不用考慮我。我也對不起大忠,她也太寵我,對我惟命是從,百依百順,寵得令我出牆。要是他不嫌棄我,等我出去後,我願意照顧、呵護他到老。你是個鐵桿的男人,不用再猶豫,與付英早結連理,早生貴子。這一點,我相信付英一定能做到,當然不能再拖,再拖機率會更少。新春佳節快到,我給大家的節日蒙上了陰影,代我向她們問好。過完元宵,你和付英一定要來看我,我有話跟付英當面說。其它的先不說了,最後祝你們新年快樂!——雅芳親筆。」
老李一口氣讀完了來信。
杜雅芳的來信說得有道有理,情真意切。
可老李不這麼想,他認為他如果那樣做,等於是落井下石。
要是在平時的狀況下,還可以接受。
杜雅芳處在這種狀況,他覺得更應該要盡丈夫的責任。
他沒有在意這件事,再說,這件事自己再沒意思跟付英去談婚論嫁。
總不能拿感情的事當猴耍,想摔就摔,想要就要。
老李在心裡在意付英的感受是肯定的。
在萬家團圓的除夕大年夜,老李獨守空房,心中有一份強烈的失落感。
與杜雅芳在一起生活,差不多有一年,老李體會了什麼叫家的生活,對杜雅芳已有依賴。
這突然被打回單身的原形,自是不適應。
這年過得不清不楚的,不單是老李,金大忠母女一樣過得糾結,雖然一往也是兩個人過年,但這個年多了份牽掛。
嘉樂一往的過年,此時正是萬分開心的時候。
這次雖有雙胞胎兩人故意誘導他開心,也是強顏歡笑,心中多了層念想。
這也許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